抗战谋略小说-抗战维持会

浏览量: 2532  发布时间: 2017-9-29 18:46:45  阅读字体大小:

  

抗战维持会故事作品与作者简介

 

革命历史小说抗战维持会的故事是张广镇同志的自传体小说,本书原创于一九六五年,在当时的漳州市文联[作协]主席陈布伦的鼓励下,只有民国小学文化学历的张广镇结合自己在抗战时期担任村儿童团长的生活经历创作了这部文学作品。本书讲述的是抗日战争时期山东省荣成县某村群众在共产党领导下开展抗日救亡运动的故事。全书分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抗战前夜,讲述的是大柳村贫苦农民与地主之间的阶级差别与阶级矛盾,由此导出阶级仇恨,这一点是共产党领导贫苦农民投身抗日救亡运动的政治基础。这一部分是张广镇同志的生活经历,也是张广镇同志的原创。自第二部分起,是张荣闽依据荣成革命历史资料创作。第二部分,将计就计,讲述的是当地共产党如何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精神下积蓄力量,为接替当地的国民党政权做准备。第三部分,隐蔽战线,讲述的是在当地的国民政府解散后共产党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指导下领导群众开展抗日救亡的故事。本书的看点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政策下共产党如何开展抗日救亡运动,结合荣成县的革命历史资料真假结合虚虚实实,力求宏观上的真实微观上的虚构,这一点应该是对革命历史题材创作的重大突破。

张广镇同志生于一九三一年,童年时担任村抗日儿童团团长,一九四七年参加革命,一九四八年入党,跟随十兵团南下福建,长期工作在漳州,二零零五年病逝于漳州。张荣闽是张广镇的儿子,凤凰网,环球网名博,本书的修改是张荣闽将政治分析运用到文学创作的首次尝试。

本书依据的政策:一,《毛泽东选集》,《毛泽东军事文集》抗战部分。二,日本防卫厅战史资料《华北治安战》。

本书依据的史料:一,山东省情网。二,于克恭夫人王春光回忆文章,于洲回忆文章。

张荣闽,手机,13599563404。

 

抗战维持会

献给胶东抗战的无名英雄

第一章:抗战前夜

大柳村位于胶东半岛的东边,由于村子的周边都是大片的柳树林因而得名,大柳村离海只有十几里,是一个有一千多户人家的大村子。大柳村的村民大多数务农,村子里有一个集贸市场,每月四,八逢集,是胶东沿海边最大的集镇之一,当地群众将这个集贸市场通称为集上。集的北边是一个紧挨着一个的大小山头一直延绵到二十里外与横贯东西的大山连结在一起,当地群众称之为北大山,以此山为界,山的南面叫山前,山的北面叫山后,当地群众出门时总是以此山为界报地名,山后哪个村山前哪个村。集的东南边和西边是两片不大的小平原,当地群众称之为东泊与西泊,东泊与西泊各有一条河流贯穿,既可灌溉又可排水,是当地最肥沃的农地。集的正东边有一座小青山,小青山的周围簇拥着几座低于小青山的小山,小青山能通观东北南三面之海,在日出日落的时候偶尔会看到海市蜃楼的奇景。小青山有一个巨石垒成的山峰,山峰的南面有一块平地,平地上有一座很大的古庙,庙的院子里有一棵有着几百年树龄的大白果树,庙门的两边也有几棵白果树,从庙西边的大柳村看小青山,小青山就是一个人间仙境,在当地人眼里远比那个传说中的蓬莱仙境要美得多。集的南边是几座小山和渐低的洼地,在二十多里外的海边有一座突起的大山叫捞山,山上有一个洞直通海底,叫做捞山云洞,是这个县的八大景之一。在当地的传说中这座山是八仙中的何仙姑罩漏从海底捞上来的故名捞山。集的东南泊地外是一片无际的大海,一年四季海水都散发着闪闪银光。这里前有海后有山,大山挡住了西北寒风,大海调节气候,形成了一个冬暖夏凉的小气候带。

当地有一个叫王连成的放羊人,当地人都叫他王成飙子,这个王成飙子编了一首山歌:

大柳村,闻四方,人家上千户,集大近无双,北有肥山地,盛产地瓜花生和棒棒。东西两片泊,土地更肥强,水稻赛过江南地,年年麦穗半尺长,青山美景胜过蓬莱阁,一年四季海水闪银光,蔬菜丰海产旺,小伙个个白胖又漂亮,馋坏了北山根上的大姑娘。

富饶的土地,美丽的风景,温和的气候,在民国初期的混乱年代里,地肥人穷,农村地主阶级拥有着土地,多数的农民一无所有,贫困的农民哪里有心思去欣赏享受这美如仙境的大自然美景。大柳村有忠恕堂,庆昇堂,德忠堂,万金堂四家大地主,这四家大地主拥有周边几万亩的土地,集上的几家买卖也都是这四家大地主的产业,集上有几户富裕中农,还有一些流动摊贩,其它的就都是一无所有的流民群众了。

山上的残雪已经化尽,被雪水沉浸过的土地像蜂窝一样松松软软,换上了新装的松树更显得嫩绿青翠,寒冬中光秃秃的树枝在温暖的阳光照射下发出了新芽,枯黄的山变得青绿,在春风的吹拂下万物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生命历程。在冬去春来交替时节的一个旭日东升的清晨,大柳村东河边的两间小草房里传出了婴儿初啼的哭声。

这两间小草房住着的是穷人李海中夫妇,李海中夫妇看着刚刚来到人世的孩子,心中又是喜又是惊,喜的是是一个男孩,惊的是,过去他们也有过孩子,两子一女,都被病魔夺去了生命,尤其是第二个名叫拾成的男孩,已经长到三岁了,直到现在李海中夫妇每每想起这个拾成还都会忍不住地流泪。想到过去,李海中夫妇望着这个新生命心情不由得阴郁了下来。

李海中是个朴实而又机灵的中年人,他唯一的财产是父亲分给他的两亩薄地,两间小草房是前几年从肚子里扒出来的几个钱买来的,现在靠着种租来的几亩地过活。李海中十六岁时就到烟台一家糕点店里当学徒,辛苦三年学到了一手制作糕点的好手艺,在出师的第二年忠厚朴实的李海中为被虐待的学徒同仁抱不平被老板解雇了,在一个除夕夜李海中收拾了铺盖卷回到了老家。

家,就只有两亩薄地和租来的两间草房,为了生活李海中与新婚不到一年的妻子托父亲与岳父出面找了两家铺保以驴打滚的高利向忠恕堂借了五块大洋做本钱开起了糕点铺,从此每逢集日李海中就挑着担子赶集卖他自己做的蛋糕,桃酥,饼干等点心来。虽然是小本买卖,没有铺面又时常遭同行排挤,但李海中的糕点货真价实,渐渐地赢得了乡亲们的一致好评,小生意一天天的好起来。

小糕点生意日渐红火,李海中夫妇的劲头更足了,分家后的父亲也常常来帮着看铺子,弟弟也常来帮着做这做那,有了家人的帮助李海中也就赶起了外乡的集,就这样李海中到了年底还清了借来的高利贷。每逢赶集李海中肩上挑着的是美味的各式糕点,身上却带着菜粕粕当干粮,夫妻两就这样省吃俭用在第二年就将自己租住的两间小草房买了下来。

就在李海中的小糕点铺红火的时候,当地的有钱有势的人家开始登门了。穷人知道到穷人的苦,穷苦人家买东西总是现钱现货不赊帐,这些登门的势力人家买东西却要赊账,本来就是小本生意,赊吧,小小的资金链肯定要断,不赊吧,都是当地势力人家,得罪不起,躲又躲不得,今天这叫送几斤蛋糕,明天那有红白喜事叫订些果碟子,几个月下来耗尽了李海中原本就微不足道的资金链。李海中曾几次试着想早一些收回货款,但是不行,这些势力家总是对李海中说,“海中啊,你走了红运,发财了,怕我不给钱?哪有不到腊月就要帐的,年底一块算吧”。碰了几次钉子的李海中只能无可奈何的叹息,没有一点办法。

有一天李海中挑着担子到外乡赶集去了,忠恕堂的财主李仁义,穷人们叫他的外号小疤猴,小疤猴叫自己的大闺女李宝桂到李海中的铺子里拿几斤桃酥,海中的妻子知道她拿桃酥是赊账的,就推脱道:“家里没有,都挑到集上去了”。小疤猴的闺女没有拿到桃酥,这一下惹火了小疤猴,小疤猴手执文明棍带着几个仆从骂骂咧咧的杀到李海中的糕点铺,路上遇到了八拾子等人,八拾子几个好说歹说的劝住了小疤猴,使李海中的糕点铺躲过了一劫。

不得已的李海中只能硬着头皮赊[账]下去了,不识字的李海中做起了只有自己才看得懂的帐目,到了年底李海中拿着自己做的账本去收帐,收到了小疤猴那里。李海中把账目说给了小疤猴听,小疤猴觉得奇怪,这个李海中不识字,怎么账目记得那么清楚。小疤猴对李海中说,“账目不对,没有那么多,你的帐是怎么记的?”李海中说,“这帐是我自己记的,别人看不懂”。小疤猴佯装大怒一把夺过了李海中的账本看了起来,账目的户头上有个李字,仁义的位子上点了几个点。小疤猴一下子怒火中烧,原来李海中不会写那个仁义字,以几个麻点来表示,小疤猴指着账目骂道,“这哪是我的名字,”骂着骂着撕了账本丢到了一旁的火炉里。被小疤猴骂呆了的李海中看着燃烧的账本一下子清醒过来,急忙的去抢已经丢到火炉里的账本,然而,来不及了,全部化成了灰。

有气无力的李海中回到了家,不吃饭也不说话,一个人呆坐着,账本没了,这帐是收不回来了。李海中原本盘算着把账收回来后留出来年的本钱,余下的给妻子做件新衣,再给那个即将出世的孩子准备一些生活用品,再攒一些好买两亩地。现在账本没了,帐是收不回来了,过了年糕点铺也开不了了,咋办?打官司是不行的,小疤猴的哥哥在外地做大官,李家有权有势。李海中心中的抑郁解不开,不几日就病倒了,这一病就使得李海中退出了买卖行,与做买卖无缘了。

望着刚出世的儿子李海中思绪万千,想到前几个夭折的孩子,锁柱,锁不住孩子的命,拾成也成不了,病魔夺走了他们。沉思中的李海中苦笑了一下,叫个吉利的名字同样难逃病魔,拜财神爷也发不了财,这个新生命要起一个跟以前不一样的名字,希望这个新生命能冲破病魔的魔爪有一个远大的前程。

李海中找到村里学堂的先生给起名字,李海中的孩子是志字辈的,先生就依李海中的意思给起了一个非传统的名字,李志文。从此世界上有了一个新的生命李志文,这一年是一九二九年,民国十八年。

有一年春天在棒棒播种的时节,集上的几户穷人家八拾子,于仁玉,李文良,李玉坤几个人扛着扁担带着口袋绳子到山后城里去买高梁度春荒,几个人走到了北山根上的寨子岗村头上和正在剥棒棒种子的老乡聊了起来,于仁玉拿过一粒棒棒种子掂量了一下说,“寨子岗,向南贩,三亩麦子哈喝汤,菜肴坐下哈喝,地方来催粮”。他停顿了一下又说,“这话真是一点不假,俺那里的棒棒塞子也比这里的棒棒种大。”“是啊”,一个老乡应了一声说,“那泊地里的棒棒俺见过,大着呢,一亩能顶俺好几亩。几位老哥,开春要刨地了,那几位是到哪去做么”?“唉!” 八拾子接过话说到,“今年春天脖颈长,到城里去买高粱糊口,听说关东来了一条大船”。一个老乡不解的问道,“那集上的地那样好怎么粮食还不够,还要去买关东的高粱”?这一问把集上的人问住了,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答不上话,那个于仁玉哎哎了几声也没有说出话来,几个人见状爬起身就要告辞。这时背后有人大吼一声,“慢着”,几个人回过头看是一位身体粗壮的大汉,这人扛着一支猎枪,手里提着两只兔子,大汉哈哈笑了几声说道:“哥几个,不要不好意思,南泊的地好不是你的,北山的山多不是咱的,穷人嘛,哪里都是一样的,不要自己瞧不起自己”。这个大汉是方圆几十里都有名的猎人张武,人称独子流张武。

转眼间过了八个春秋,现在是一九三七年的秋天。

一阵阵的西北风从陆地吹向大海,秋风扫落了绿叶,大地在阵阵的秋风中卸下了绿装。秋的时节就要结束了,辛苦了一年的农民们正在收割豆子,这是一年中最后的一季主粮。

八拾子光着他那赤铜色的背膀,虽然时节已经凉了但他还是舍不得穿那件补了又补的夹袄,他蹲在地上随着镰刀割豆子的声响一步一步的向前挪动着。他的心里乱极了,现在割豆子只是出于他的本能不是他的真心,自从他的外甥被杀了后,他的老寡姐连想带吓的就疯了,疯癫的姐姐把八拾子的思绪带回了过去。

八拾子今年已经五十三岁了,他最拿手的本事就是种地干活,八拾子几岁时失去了妈妈她自己都不记得,他只记得他刚懂事的时候家里就是这个比她大四岁的姐姐陪着他。在八拾子六岁那年爹爹实在过不下去了,狠了心把姐姐送了童养媳。从那时起八拾子就整天光着腚跟爹上山干活,看着有娘的人家八拾子心里朦朦胧胧有一些不一样的感觉,在八拾子八岁的那年有一天实在憋不住了就问他爹道,“爹,怎么人家有娘,俺家就没有?”他爹说,“你娘死了,”八拾子又问,“人家的娘不死,怎么就死咱家的?”这一问把他爹问住了,看着这天真的孩子他爹叹了口气说道,“你的命里是没有娘的,人家的命里有娘。”打这以后八拾子的爹睡觉时常常搂着他给他讲故事,八拾子从他爹那听了很多很多的故事,八拾子也就从他爹讲的故事那里朦朦胧胧的开启了心智。

八拾子最爱听的一个故事,从前有一个看山的名叫山草园,家里穷得什么都没有,光棍一条,靠砍柴草卖了过活。山草园卖柴草有一个老主顾,有一次柴草卖的多了人家给了一个小元宝,没想到山草园不屑的说道,“要这东西干啥,我屋前后多的是。”这时一个过路的老财主凑上来问道,“你就是山草园吧?”“你咋知道我叫山草园?”山草园不解的问道,“哈哈,”老财主笑道,“我早就知道你叫山草园,找了你几个月啦,是财神爷告诉我的。”说着说着老财主就跟着山草园回到了山草园的光棍屋家中。山草园光棍屋的房前房后真的都是元宝,但这些元宝别人看不到,看到的都是石子,只有山草园自己看得到。老财主替山草园买了一个大庄园,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山草园,就这样山草园也成了大财主。

还有一个故事,从前有一个大买卖家的掌柜的,有一次他坐在铺面门口看见门前路上有一个铜钱,这个掌柜的走上前细看时却是一粒鸡屎,回身坐在门口再看还是一个铜钱,再走上前看又是鸡屎。这时走来一个卖烧饼的飙子,低头一看嘴里咕念道,“妈的,谁丢了个钱,”飙子拾起钱就走了。这个掌柜的这时恍然大悟,明白了这是自己时运不好,那个卖烧饼的飙子走了红运,这个掌柜的立马找来了这个卖烧饼的飙子作二掌柜。第二天,大掌柜的吩咐,二掌柜带九条船及一批大小伙计出海办货,所有人都听二掌柜的吩咐。二掌柜带出的船队出海三个多月了,同来的船队都办好货回去了,但这个二掌柜的船队什么货都没有买,大小伙计都气坏了。又住了两个月,这个二掌柜的竟然看上了人家一个搭盖猪圈的大海龟壳,花了二百吊钱带了回来,其它的什么都没有买,九条船的船队就装着这个大海龟壳回去了。

回来后大掌柜的也有点生气,但嘴上什么都没说,他坚信这个二掌柜时运好,把这个大海龟壳摆放在柜台前。就这样过了三年,三年间什么货色都没有办,原来的货底也都卖光了,只剩下空空的货架,天天吃本钱,有一些伙计实在忍不住就辞职走了,但是大掌柜的坚持自己的看法。就在柜里人心惶惶的时候有一天来了一个收古董的老客,一看这个海龟壳就说到,“哪位高见,买下了这件宝贝?你们开个价,要多少给多少。”大掌柜的把古董商带进了里屋让二掌柜的开价。这个二掌柜的什么都不懂,急得在炕头上一会坐一会躺,这个古董商也急了,急忙问道,“你到底要几躺?”二掌柜的被问得糊里糊涂,反问道,“什么三躺五躺?”这个古董商没有还价给了五躺银子买走了大海龟壳。[当地俗语,一躺表示十万银子]

这两个故事八拾子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多少年来他一直在盼望着什么时候也能走这样的红运,有福不用忙,没福跑断腚跟肠,听天由命成了八拾子的人生哲学。在听天由命的影响下,八拾子不烧香不求神,连黄鼠狼咬鸡他都不出来赶,八拾子认为,天命已定,赶不赶都一样。

八拾子到了三十岁还没有成亲,虽然他自己没说什么,但他爹却已感到对不住儿子了,就在他三十二岁那年,他爹用他爷儿两的所有积蓄几十吊钱给他买了一个京人,八拾子就这样成了亲。

八拾子的妻子人们都称她为京婆子,第二年这个京婆子给八拾子生了个儿子,起名大柱子,大柱子的到来给八拾子一家带来了一丝的喜悦,也给了八拾子和他爹改变生活的干劲。几年后八拾子一家家境好了起来,他们买了六亩地,修缮了正房还盖了间厢房,八拾子一家脱了贫进入到中农的行列。按八拾子的说法这是他家走了红运,这个红运不是他跟他爹的而是他儿子大柱子的,大柱子成了八拾子一家的掌上明珠。八拾子四十四岁那年又生了一个儿子,起名栓柱子。在栓柱子两岁那年他家被胡子绑了票,胡子绑了八拾子他爹,开出二百元大洋的价钱赎人。八拾子家哪有这个现大洋,不得已卖掉了五亩地赎回了只剩半口气的爹。八拾子回到家的爹对着八拾子断断续续的说了是-小-疤-猴-从-中-做-的……话没有说完就咽了气。

忠厚的八拾子没有听清他爹临终前的话,以为他爹说的是小疤猴从中做保才把他爹领回来,他把这个灾祸怪到了第二个孩子身上,认为是拴柱子命不好带来了这个灾祸,之后败家子就成了拴柱子的小名了。

“锁成啊锁成,”八拾子疯了的姐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又在他的耳边响起,正在这时只听得“啪啦”一声清脆的扬鞭声,接着传来了放羊人王连成悲壮的山歌,“绵羊肥,山羊壮,羊绒羊皮真是好,我老王破衣麻袋挡风霜,种田的人没粮食,织布的人没衣穿,穷人的生活啊,苦难当。”正在地里割豆子的人被这山歌震撼着,个个发出了叹息声,于仁玉有气无力地丢下了手中的镰刀,坐在地里点起了烟来,刚刚从万千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的八拾子提着镰刀拿着磨石凑过来和他相对而坐。于仁玉打了下烟灰刚想说什么,李海中李海东兄弟俩从他的背后走过来,“唱的好,唱的好”,李海东说道,“人人都说老王飙,听他唱的,我看一点都不飙,真唱到咱心里了。”八拾子摇头道,“快别说了,让人听见不得了。”李海中接上话说,“听说昆嵛山的共产党闹腾大了,能早点过来就好啦。”挑豆子刚回来的大柱子插了一句,“要是俺爹愿意,俺一宿就跑到昆嵛山找共产党给俺锁成哥报仇,俺爷的仇也要报,我看那事是小疤猴家干的。”八拾子瞪了儿子一眼刚要说话,山下传来了小疤猴的叫骂声,“你他妈的嘴闲着不行吗?唱,唱,谁叫你这么穷唱,想造反啦?去年的二十个人头你没看见?”小疤猴“啪啪”扇了王连成两个耳光接着骂道,“再唱我封了你的嘴。”

正在收割过的地里捡豆粒拾豆枝的志文,大海,拴柱子,从地堰上的草丛边探出头来,他们看着小疤猴那狰狞的面孔,又看着王连成怒而不言的脸色,大海拉了一下志文的衣裳说,“志文弟,怎么老些人都要受他欺负?”志文还没有说话,拴柱子呛道,“人家有钱嘛,有钱就能欺负人。”志文反问了一句,“有钱就能欺负人?”志文的这一句话深深地印在了三个小孩子的心里,有钱就能欺负人,穷人就该被欺,这是为什么?三个孩子搞不懂,但是阶级对立的矛盾刺痛了三个孩子的心,也由此埋下了阶级仇恨的种子。

被小疤猴打骂后的王连成不唱了,三个孩子像大人一样心事重重的坐在那里,阶级对立的矛盾他们还不懂,三个孩子闷闷地不说话,隔一会于大海对拴柱子说,“那姑妈的疯病好了没?”“好了,这怎么就能好?想俺锁成哥想的,都说快死啦,过不了这个年了。”一提起这事,那十几个人头就闪现在志文的眼前。

志文记得,那时自己的病刚好,大海第一次领他到东泊拾粪,看到一坐小小石头的房子,门只有一点点大,小孩子都难进,好奇的志文问大海,“海哥,么人住这么小的房子?”“那是土地庙,不是人住的房子。”一听是土地庙,志文来了气。

不久前志文病了三个月,妈妈好几次把他的手放在壳草上,志文知道妈妈不要他死,要他的病快一点好,给土地爷烧了好多的香也不见好,是大海无意中给志文吃了小萝卜根杀死了肚里的蛔虫救了志文。

于大海是于仁玉的儿子,比志文大一岁,住在志文的西院,从小就跟志文光着屁股玩大,志文病倒后大海没了小伙伴,每天都去看志文,跟着志文妈哭。志文病倒后好饭没有,粗饭吃不下,瘦得只剩皮包骨,要不是还睁着那对大眼,人家都早就以为他死了。一天大海拿了两根小萝卜根给志文吃,志文就着这两根萝卜根吃了两个粑粑,志文妈知道后就到处去讨萝卜根给志文吃,就这样把志文从死亡线上救了回来。

想到过去的这些事志文看着土地庙越看越火,拿着粪叉子跑了过去对着两个石头人一阵狂打,边打边骂,“我叫你出去打灾,我叫你叫我害病……”大海一看吓坏了,土地爷是神仙,会出去打灾,怎么能打呢,大海冲上前去阻挡,“不能打不能打,他会……”“怕什么,两个小小的石头人,比咱俩还小,来把它推到大沟里。”志文气呼呼的说着。这时突然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大海急了,他冲志文喊道,“快跑,土地爷骑着马来了。”志文一听也怕了,赶忙跟着大海猛跑,等他们跑到大路边,一队骑兵从他们身边飞奔而过,随着骑兵跑远他俩才渐渐地平静下来,顺着大道回到村里。

古老的戏台前围了很多人,他俩在东沙河远远地就看见了,两个小伙伴叫喊着跑向戏台,想看看戏台上有啥热闹。两人跑到戏台前一看就都吓坏了,志文转头就走,大海闭上了眼睛不敢看,戏台上挂了一排血淋林的人头,有睁眼的有闭眼的还有一个女的。这是怎么回事?两个小孩不明白,跑来看的人也都跟他们一样,看一眼就都走开了,只有几个地痞流氓在那里指手画脚的说,“十九个十九个,”志文听他们说道,“你看这个女的很年轻,那个像偷驴的倪七。”说话声渐渐地听不到了,志文大海两个头也不回的走回家去。

在牌坊那里挤着一大堆人,墙上贴了一张大纸,上面写满了黑字,还有红笔画的道道。那张纸上写的啥,虽然志文大海识得几个,是啥意思,就不懂了。在那里的人有看的有念的,多数是睁眼瞎,大都是在听人家念的。德忠堂的大老爷李仁德摇摆着大脑袋洋洋得意的比划着说,“该杀该杀,共产党共产共妻共房子土地,红鼻子红眼睛,杀人不眨眼,吃小孩不吐骨头,该杀该杀。你们看,仁信真行,已经是刘司令部下的团长了,上年秋天就是他坐着兵船到石岛增了兵,共产党才没有把石岛打去,这回要不是他到咱县上把共产党镇压了,那可真要造反了。”

“红鼻子红眼睛的人在哪?我怎么没看见?”李仁德回头一看是个光腚的孩子在接他的话茬,气呼呼的训斥道,“毛孩子,多话,不信你到戏台上看看。”大海说,“看过了,眼睛是黑的,鼻子也不红,就是脖颈上的血是红的。”志文接着说,“听七婊子说,那个是偷驴的倪七。”围观的人听得这么一说纷纷议论开了,一个说,“听说倪七前月在里岛偷驴被抓到县城里了,”另一个说,“倪七怎么会是共产党?”“哦”,正在这时讨小钱的叫花子葛二走过来,他喊了一声后就打起了竹板,“哦,听我说,听我道,听我把怪事报一报,”“葛二,”李仁德对叫花子说,“仁信团长回乡剿共,为万民造福,你该把这编说编说,我跟仁信团长说说,赏你几块大洋,够你吃几个月啦。”“德老爷说得有理,”葛二把竹板刹住,两手一背换了一付说书的姿势说,“刘司令部下得力团长大烟鬼李仁信,带上喽罗骑上大马,从威海一出溜到了城里向县官要共产党杀,县官摸摸头说道,卑县地处海边,地小民穷,没有共产党啊。李仁信一听冒了火,你敢包庇共产党,这是刘司令的命令,我不管你有没有,先给我拿出二十个来杀杀,杀鸡教猴。县官哪敢多话,到狱里一点,只有十九个,就这样,偷驴的摸狗的,媳妇打婆婆的都成了共产党,拉出南门外,咔嚓,十九个人头齐落地。”围观的群众听着听着就议论开了,一个说,“难怪鼻子不红,弄了一遭是假的,”另一个说,“真的共产党是啥样?”随着围观群众的议论,李仁德气得变了脸,一时说不出话来。李仁德对着议论的围观者挥挥手,冲着葛二大喝,“葛二,你敢造谣惑众,我告诉仁信团长,把你的头也算上。”葛二挺了挺胸对李仁德笑道,“哈哈,我葛二人穷,可不说假话,要把我算上共产党,我葛二还不够格,共产党都是当世的英雄,劫富济贫和梁山一百单八将好汉一样,你财主怕他,我还盼着他来呢。”“反了反了,”李仁德手指着葛二然后一甩手头也不回的走了。“呸”,志文冲着离去的李仁德的背影吐了一口道,“大肥驴打着滚走啦。”“哄” 围观的群众应着志文的话都笑开了。

夏夜,照往常街上都会坐着乘凉的人,捉迷藏的孩子们会一直闹到大半夜。但今天不同了,戏台上挂着十九个血淋林的人头,李仁信的兵到处横行,街上冷冷清清的,大柳村像在为这十九个人致哀一样死气沉沉的。小疤猴的客厅里灯烛明亮,门里门外放了三道岗,几个人正在这里策划着。“明天是集日”,李仁德说道,“那十九个人头该高挂示众,我看这葛二迟早是个祸害,不如把他的头也挂上。”“把葛二当共产党?”小疤猴说道,“没人会信,会损了大哥的名声,那个花子今天不过是在兴头上,不会是个共产党,还是想法抓一个真的共产党杀杀。”“兄弟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事,”村小学的校长王德禄说,“我看学校的唐龙专看左派书籍,整天的和穷小子们在一起东拉西扯,去年秋天请了三个月的假,说是回老家到烟台看朋友,我看八成是到昆嵛山找共产党去了,他经常言语不规,准是个共产党。”

放羊人王连成在客厅后面的一个小夹道里,他听到了客厅里的谈话,当王德禄说唐龙的时候王连成心里猛的一惊,客厅里又传出了谈话声,“王校长说的未免有些过火吧?”李仁德说道,“唐龙是个少壮派,对抗日颇为热心,这是事实,但要说他是共产党,我看未必,这个唐龙可是一表人才,声望很高,抓他恐对仁信不利。”“声望越高越是危险,”王德禄又说道,“据兄弟所知,共产党嘛,多数人才出众的,团长当立断以绝后患。”“唐龙这人是有些来历的”,李仁信说道,“他在大地方朋友很多,背靠哪一边还不清楚,不能轻易下手,仁义弟,你看如何?”“大哥高见,”小疤猴对着李仁信说道,“杀之有碍众望,恐惹是非,留之恐生后患,我看还是交给我和王校长严加监督,如有新的发现就速报胡县长处置,这岂不是两全其美?”“仁义说得很好,”李仁德望了望众人说,“我看就这样吧。”

王连成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紧绷的心情放了下来,他刚要溜走就又传来了王德禄的说话声,“兄弟今天来是为了尽一个国民党员的责任,非一己之私,既然诸位意见如此,那今晚的谈话切勿外传。”“他妈的”,王连成心里骂道,“外传不外传,这笔帐我是给你记下了。”“王校长身为县党部委员,心为党国,敬佩,今夜的话无一外人,万无一失。”李仁信说着说着连打了几个哈欠,他的烟瘾来了。李仁德看着哈欠连连的李仁信连忙说,“时间不早了,仁信奔波劳累,该休息啦。”小疤猴不解的问道,“共产党没有抓到,明天拿什么杀杀?”李仁信懒懒的说,“明天赶集的人那么多,难保不会有共产党,到时再说。”

李仁信这个反共刽子手为什么对一个唐龙这么小心呢?原来唐龙刚来到大柳村的那年,那时李仁信刚当上团长,为了光耀门第带了一个排的卫兵回家,大摆宴席广邀当地名流绅士,学校的教员也都被邀请出席。唐龙在这宴席上风度大方,谈论的国家大事博得了众人的赞赏,并说出了山东省政府好多他认识的要人,弄得李仁信也只能点头应承。之后李仁信想拉唐龙的关系,关系没有拉上却也没有搞清唐龙的底细来路,这件事李家的人都清楚,所以不敢去碰唐龙。李仁信有他自己的一套为人做事的方法,抓到的共产党是真是假不是主要的,能升官发财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不好惹的人不碰,看风驶船。

唐龙受组织安排到大柳村开展活动已经两年了,他的公开身份是学校教师,实际上是共产党在这个县的支部委员。去年秋天唐龙确实以回家探亲看朋友的名义请假离开了学校一段时间,实际上唐龙是到胶东特委举办的训练班学习去了。学习结束后唐龙向上级建议在大柳村举行一场农民起义,配合共产党在胶东各地的武装斗争活动,上级没有接受唐龙的建议,而是要求唐龙以原有身份继续隐蔽开展工作。

东边发白了,青山后也缓缓的射出了万道霞光,新的一天开始了。“拐着,拐着,看着,看着,碰着……,借光喽,”一阵喧嚣,赶集的人们开始了各自的忙碌,北山根上卖柴草的人们早早的就起来了,他们一路上吆喝着提醒路人不要被他们的驮子碰着,四乡的人门挑着推着各自的货品一起向大柳村的集市涌来。太阳已经升高了,集市上的人也聚集到了高峰,正当集市热络时突然来了一队国民党兵,这些军兵分别把住了通往大柳村的各个路口,对赶集的乡亲们搜身检查,他们要检查什么?被搜身检查的乡亲们都不清楚,只能任凭他们肆意搜查了。

“当啷,当啷,当啷,”在通往大六村西北的一条大道上,出现了一座用大红毯子扎成的一座大彩轿,两边是接新娘的人,后边有两个骑骡子的送客的。当这队迎亲的队伍走到检查点时,一个带队的官对着迎亲的众人打量了几眼,对着周围的士兵一挥手说,“检查!”

按中国的民俗在迎亲喜事中最常用的就是红色的物品,这个带队的官打定了主意要把这迎亲队伍的红色跟共产党连接起来,在这个带队官的指挥下这些军兵不由分说的将新郎从花轿中拉了出来,新郎被这突如其来的检查吓坏了,几个士兵在新郎身上摸来摸去,一个士兵从新郎的裤腰上摸出了一张红纸,红纸上写着字画着符,这是中国各地的婚礼习俗,本意是祛妖镇邪求吉利。士兵拿着红纸摇头晃脑的看了看然后向旁边带队的军官喊了声“报告,发现共产党的传单。”带队军官接过红纸妆模作样的很严肃地看了一下,接着很惊讶的瞪大了眼看着新郎大声骂道:“你好大的胆,”然后对身边的士兵狠狠地一挥手说:“给我绑了。”在士兵捆绑新郎时带队军官拔出手枪朝天连打了三枪,他这是在向李仁信报告,抓到了共产党。

戏台前已经挤了一些人,那十九个人头已经发臭了,这时几个村丁敲着锣满街满集的喊了起来,“哦,大伙注意啦,都到戏台前开会啰,李团长要杀共产党……”

戏台上,“众位乡亲们,”李仁信装模作样的开场说道,“本团长奉刘司令的命令到咱县剿杀共产党,你们看,”李仁信指了指台上的那些人头说,“这些就是在县城里杀的共产党,什么是共产党呢?共产党就是乡亲们常说的红胡子,杀人放火,共产共妻,共房子共地……”

听说戏台上挂了十九个人头,八拾子已经两天没敢出门了,今天虽是集日但他还是大门紧闭也不让两个儿子上街。刚才听到锣声,听说又要杀共产党,他索性捂起了耳朵大气不敢喘的坐在炕角里,他叫大柱子把门顶上,大柱子刚顶完门进屋,外面就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嘭嘭嘭,嘭嘭嘭,”敲门声一阵紧似一阵,敲得八拾子往炕角缩了再缩,大柱子想去开门,八拾子不肯。“八拾哥,八拾哥,我是北庄上锁成他叔,快开门啊,我有要紧事啊。”八拾子一听是来了亲戚,这才壮了壮胆子下了炕叫大柱子开门去。“八拾哥,不好了,”这亲戚一进门就慌里慌张的说道,“站九的锁成叫李仁信抓去了,一会就要拉去当共产党杀,你快点,去找小疤猴救一救。”八拾子一听大吃一惊,只听说要杀共产党,哪想到把他外甥抓去了。他五十多岁的寡姐姐就那么一个儿子呀,好不容易熬到娶媳妇,要是把外甥杀了那还得了?八拾子胆子虽小,黄鼠狼咬鸡都不敢起来赶,但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他顾不了那么多了,八拾子拉着亲戚就往外跑,一直冲到了戏台前。

八拾子的外甥锁成被五花大绑的在戏台上押着,脖颈后插着亡命牌,两个刀斧手正准备将锁成押下。八拾子不顾一切的冲上去大叫,“锁成,锁成,你怎么不认识你仁信舅舅么?”锁成两眼直直的像什么也没有听到一样,看着八拾子说不出半句话。八拾子转身跪倒在李仁信前,连磕着头说,“求求你,他不是共产党,他是我外甥锁成。”李仁信对着手下一挥手喝斥道,“把这疯老头赶出去。”几个兵士上前拖拉八拾子,八拾子奋力挣扎着叫喊着,“那是我外甥锁成啊。”然而刀斧手已经提着锁成的头颅回来了。

这十九个人头和锁成的人头深深地烙印在志文大海幼小的心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们知道了天下有个什么共产党。

柳条筐斗子虽然不大,但拿起来已经是沉甸甸的,这是志文整个秋天的劳动收获,整个秋天他们谁也没有剪过指甲,但十个手指头却是磨得那样的光,他和大海栓柱子拨弄着这十来斤黄澄澄的豆粒捡出尚存的一些豆荚,孩子们的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大海哥,”志文说,“我出个谜给你猜一猜,一个小孩光溜溜,光着个黄吊不害羞,这是个么?”“不对,不对,”大海不认同志文出的这个谜,他抢着道,“一铺炕不大不小,睡着两个土头老。”“你俩尽胡扯,”拴柱子说,“豆粒也不像,豆荚也不像,以前……”拴柱子还没有说完,外边传来了王连成的喊声,“收租啦!”志文一听赶忙把盛豆子的筐筐藏到了门后面,大海和拴柱子也急急的溜走了。小疤猴戴着眼镜拄着文明棍迈着八字步一摇一晃的走了进来,他用文明棍在门槛上戳了两下嘴里嘣出了两个字,“收租”。

王连成扶着升斗,李海中从小屋子里一趟趟的向外搬,志文妈眼睁睁的看着这黄澄澄的大豆粒,心里酸酸的,她恨这个升斗怎么那么能盛。李海中已经搬了三四趟了,小疤猴的一条大口袋也已经装了四升斗了,当李海中将最后的豆粒倒完时地上的升斗还没有满,“唉,”李海中叹了一口气道,“仁义,今年实在不够了,还差两升三,过年结麦子吧?”“哼,”小疤猴从鼻子里出了一声说,“别他妈的想好事,麦子不够等棒棒,棒棒不够等豆子,豆子不够还想拖过年,你不是差了两升三,新的老的加上欠租的利,一共是六升七,再不能拖了,今年秋天一定得交齐。”“他仁义叔,”志文妈说道,“今年实在……”王连成打断了志文妈的话看着小疤猴说,“我看他实在是没有了,等到明年一起还吧?”“住嘴,”小疤猴对着王连成呵斥道,“没你说话的份,叫你看羊你就穷唱,叫你收租你就替穷小子帮腔,你他妈的吃着我的饭,为谁办事?”“反正没有,”在一旁的志文把头一甩说,“看你能怎么地?”“小东西”,小疤猴转头盯着志文训了一句,正要再骂,一闪眼看见了屋里磨顶上放着一小筐粮食,小疤猴看着志文妈用文明棍指着磨顶上放的粮食气呼呼的大声骂道,“那是啥?哼,还给我装穷……” 这时小疤猴的仆从王三背着口袋走进来说道,“东家,海东的租子没交完,还差三升斗。”“混蛋混蛋,兄弟两一样混蛋,你看磨顶上的粮食给我装穷,快,给我翻。”随着小疤猴的呵斥,王三抢进屋去把磨顶上的粮食扫了下来,小疤猴拿着文明棍走进屋里东戳西捣,两间小屋子里除了破乱的家具外什么也没有。当小疤猴气呼呼的向外走时看见了志文藏在门后的那一小筐的豆子,志文看着小疤猴的眼神急忙冲上前护着这一小筐豆子:“不行,这是我捡的。”“去你的,”小疤猴一把推开志文训斥道:“捡来的也得交租。”志文被小疤猴推得“哎哟”一声坐倒在地,小疤猴用文明棍用力的戳了戳地恶狠狠地对李海中说:“李海中,告诉你,三天之内交不上租子,”小疤猴抬起文明棍指着屋顿了顿说:“这两间房子就得先押给我。”“仁义,”到了这时李海中也有些坚强起来,他瞪着小疤猴愤愤的说:“你做事也得讲点理,你撕了我的帐赖掉了我十多块钱,叫我一百多块钱没法收,叫我破了产,现在欠了你六七升租子,就要我这两间房子,你看这两间房子就值六七升租子的钱吗?”听李海中这么一说,小疤猴楞了一下,然后就指着李海中大声说:“你扯蛋,我撕了你的帐,谁看见了?”小疤猴摊了摊手扬了扬头装模作样的高声道:“谁看见了?”李海中也大声的反驳道:“你以为在自己家里做的坏事就没人知道吗?别说老天知道,就是证人也能找出来。”“能找出证人?那你咋不去告官啊?”小疤猴不屑一顾的回应道。李海中缓了缓口气答道:“这阵子你仗着你哥……”“哼,”小疤猴打断了李海中的话阴阳怪气的说:“你也知道太岁头上的土是不能动的?那就放明白点,房子不押给我,这院子就先押给我吧。”小疤猴说完对仆从喝到:“走”转身迈着八字步在仆从的簇拥下走了。

志文妈的眼泪早就到了眼圈了,她强忍着不在小疤猴面前哭出来,直到小疤猴离去后才扑到门上哭道:“天呐,院子押去了,这日子可怎么过啊?”王连成一直在拨弄着口袋头,他这是有意的找借口晚走一步,当小疤猴众人走远后她对着志文妈小声说:“大婶,留着眼泪洗脚跟也不能在他们面前哭,他们那里还管穷人的死活!这个苦日子不会长了,天下就快是咱们的了。”说着往地上倒出了一小堆豆子,然后扎上口袋扛上肩头走了。

“这个苦日子不会长了,天下会是咱的?”李海中在心里反复的琢磨王连成落下的这句话,觉得这句话好像是在哪里听过,想起来了!是在烟台的时候来了一位南方客,他说共产党领导穷人在江西闹革命,领头的一个是朱一个是毛,说以后天下会是穷人的,但没几天就被抓走了。李海中想着想着,“现在昆嵛山也有了共产党,这个连成飙子……”想到这李海中不禁想起了王连成唱的山歌,王连成落下的这句话跟王连成唱的山歌,李海中在心里说:“好吧,这院子就押给他吧。”李海中担心妻子会伤心,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讲出来,三天后院子押给了小疤猴。

志文恨透了小疤猴,编了几句顺口溜诅咒小疤猴:“小疤猴,斜斜眼,一腿长一腿短。”志文唱着,大海跟着,拴柱子学着,没几天跟他们一般大小的孩子都跟着学,顺口溜也多了几个版本,小疤猴,黑心眼,前腿长,后腿短。

大雪覆盖着大地,光秃秃的树枝都像是顶着棉花桃,饥饿的飞鸟到处觅食,寒冬时节的穷人们比那些觅食的飞鸟还要苦,他们一天只能吃两顿稀稀的地瓜汤,根本不能抵御严寒,男人们出去扎堆聊天躲寒气,女人们跟孩子们只能守着铺着一团破面花的冷炕头经受着寒冬的煎熬。

自从下雪后志文天天吃过早饭后就跑到大海家,大海家比志文家暖和些,大海一家都喜欢志文。志文九岁了,穷人的孩子上不起学,为了学识字志文大海跟着大海的姐姐学读书认字算算术,大海的姐姐读了两年的短学期。志文与大海在大海姐姐的教习下两个小伙伴你追我赶的学的起劲,志文学的好悟得快,大海比志文慢半拍,这一段时间的学习使得志文与大海结成了人生的最重要伙伴。

深冬腊月,止不住的鹅毛大雪不断地往下落,年快要来临了,财主老爷们开始筹办起了年货,穷人们躲债的也随着开始了,财主老爷们欢欢喜喜的过年,穷人们过年如过关。腊月二十八这一天,天上的乌云消散了,透红的太阳露出了头,在房子里整了一个冬天的志文与大海也高兴地拿着套鸟的套夹子跑了出去,正当志文与大海欢快的忙活着套鸟时耳边传来了小疤猴哼哼的小曲声:“天牌啊,地牌啊,什么牌我都爱……”志文向大海耳语了几句,他俩拿起一条绳子顺着草堆溜着地堰悄悄的走了。“小小娘们搂在怀,当上了就发财唉……”小疤猴哼着小曲迈着他的八字步一摇一摆的在这条他熟的不能再熟的小道上走着走着,突然一头栽了下去,耳鼻上架着的眼镜跌的粉碎,身上滚满了融化的雪水和烂泥。摇摇晃晃爬起来的小疤猴觉得四周金光四射,没了眼镜什么也看不见,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他左顾右盼的试图辨别方向嘴里不停地骂道:“好,他妈的,敢跟老子作对,拉绳子绊我,咱走着瞧,你妈的跑不了。”

四周的人们听到了小疤猴的叫骂声,都纷纷的从后窗孔里向外瞅,看到小疤猴跌跌撞撞的像瞎子一样乱摸乱抓,个个都开怀大笑,躲在一边的志文大海也捂着嘴嘻嘻的笑。

过了几天小疤猴跌跤的事街上人人皆知了,在戏耍的孩子们中传开了一段顺口溜:大雪寒,日头暖,腊月二十八不平凡,婊子窝里过了瘾,一头栽成烂泥团,跌破了眼镜闪了腰,泥菩萨过河难自保,土地老爷开了眼,惩恶除霸[疤]真是好!

春天来了,在苦难中煎熬的志文不知不觉地也已经十[虚]岁了,“长大了念书长大了上学”,这是志文常常挂嘴边的话,也是志文父母对他的最大期望,他们期望志文读了书识了字能做个大事,不要再受前辈不识字的苦,给祖上争口气。由于志文家里拿不出学费,志文读书的事已经拖过了两年,李海中累死累活的攒下了三元钱就等着今年送志文上学堂。高兴得一宿没睡踏实的志文等不得爹爹送就背着妈妈早已给他用布缝制好的小书包跑着去了学堂。

“今年几岁啦?” “十岁”,“叫什么名字?”“李志文 ”。志文说着用手指在桌面上写出自己的名字,徐敬民老师写好志文的报名登记后放下笔打量着这个机灵的孩子,和气的对志文摊开手说:“拿来。”“什么?”志文问了一句,徐老师带着笑脸说:“学费啊。”志文不解的答了道:“上学用心就好了,怎么还用肺?”周围的人被志文的天真逗得大笑,徐敬民也跟着笑了起来,徐敬民教了十几年的书,上学第一天就这样大胆的说话的孩子还是第一次看到。徐敬民看出志文的大胆是天真无邪的大胆,不是瞎胡闹的大胆,这短暂的对话使得徐敬民老师在心里深深地喜欢上了这个孩子:“这孩子是个好苗子。”在一旁的校长王德禄早就不高兴了,他瞅着志文说:“胡闹胡闹,这是谁家的孩子,叫出去。”刚刚赶到的李海中走到徐敬民面前没有说话,拿出三元钱[法币]轻轻地放在了桌上,徐敬民看了看,抬头对李海中说:“老李,这是你的孩子?”李海中点了点头,徐敬民又看了看桌上的钱为难的说道:“学费不够啊。”“上学期不是三元吗?”李海中嘴里说着但心里已经凉了半截,“是呀,这学期涨了是五元,东西都贵了,不涨不行啊。”李海中正想着这差的两元该怎么办,小疤猴领着他的小闺女走了进来,校长王德禄一看忙迎上前:“仁义先生,送小姐报名啊,”说着向众人摆了摆手道:“让开点,让开点,让小姐先报名。”

志文退到了他爹身前,瞪着两只小眼看着他们,小疤猴看见了李海中父子,阴阳怪气的对着李海中说:“哈哈,送大少爷上学啦。”“你家有少爷,俺家没有,”海中看着小疤猴顶了一句又反问道:“怎么的,穷人家还不能上学吗?”“行,行,”小疤猴打量了一下众人然后对着海中说:“有钱就能上学,但也别忘了交租子。”“仁义,你欺负人也得看看场合,我一不欠租二不欠债三也没有撕人家的账本,我儿子念书与你不相干。”“好,好,不相干,去年押院子,住几年该押房子了吧?”小疤猴又说道。“穷人不会被尿憋死的,”李海中愤愤的说。徐敬民看着这两个对立阶级人物的对话叹了口气对小疤猴说道:“好啦好啦,这里是学校,闲话别在这里说。”看着嚣张的小疤猴,志文早已瞪直了两眼,志文打量着小疤猴领着的小闺女,这个女孩子叫李宝玉,俊俏俏的,但在志文看来就是个小妖精,父辈的阶级恩怨使得志文恨透了她。

小疤猴在王校长的陪同下离开了,李海中对徐敬民说:“徐老师,先收下这三元,余下的两元我隔几天就送来,可以吗?”徐敬民没有说话,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送小疤猴回来的王校长,王校长做着他的习惯动作,抬手摸了摸嘴角下长着几根毛的痣然后对着李海中说:“老李,这是学校的规矩啊,谁也不能欠一个,再说,念书也得看看家境嘛,能念就念,不能念嘛也就算了,院子都押给人家了……”没等王校长说完李海中就已经气得在心里大骂:“他妈的,这个王德禄跟小疤猴都是一路货,都是穷人的死对头,”愤愤的李海中还没有说话,身边的志文走到桌前拿起了桌上的三元钱转身对李海中说:“爹,这书咱不念了,咱回家吧。”“唉”,一直看着眼前这情景的徐敬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徐敬民是个快四十岁的人,他的教学生涯是从教私塾开始的,至今也快二十年了。教育救国是他这代知识分子大多数人的理想,但是阶级差别的社会现实又是这样的无情,徐敬民只能对着志文父子叹息了。

孩子毕竟是孩子,刚走出学校的大门志文就“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就在这天夜里,当夜深人静时徐敬民走进了唐龙的房间。“唉”,徐敬民叹了口气对唐龙说:“可惜了那个叫志文的那个孩子,这觉也睡不下去了。” “徐老师,”唐龙毕恭毕敬的对徐敬民说:“这是你的一片好心,但你看现在的社会,贫富差别,阶级剥削,贫穷的人抬不起头啊。”“社会,社会,你一开口就是社会,可是社会还是这个样子,我清朝生的人,民国初念的书,军阀时代开始的教学生涯,张宗昌,韩复渠,刘珍年你打来我打去,社会还是社会,穷人还是穷人,财主还是财主,那李仁信原本是张宗昌的营长,现在又成了刘珍年的团长了。”“徐老师,你不想有一个好的社会吗?向苏联那样,”唐龙小声的问道,“想,想有什么用,”徐敬民说着突然压低了声音说:“快别说这些了,已经有人对你说三道四了,我这里有两元钱,你帮我找个人送给老李,叫志文明天来上学。”“徐老师,不用了,那孩子明天会来,还会多带一个好学生来。”原来唐龙在当天的徬晚听说了志文上学的事,他虽然知道因家境贫穷而上不起学的远不止志文一个,他也知道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方法,但唐龙还是在天黑时到志文家送了两元学费钱,叫志文明天去上学,李海中三口子感动得热泪盈眶,在场的于仁玉也深受感染,他咬了咬牙下了决心也送大海上学。

洋号铜鼓吹打了一阵,升了旗又鞠了三个躬,王德禄校长像念咒一样咕噜了一阵,以后志文才知道,这叫静默三分钟,王校长念的是总理遗嘱。王校长走向讲坛开始了开学仪式的演讲,从总理遗嘱到三民主义,但对当前的抗战局势却只字不提,志文大海等那些刚入学的小学生根本就不懂他讲的是些什么。

开学仪式的最后,唐龙走上了讲台,“同学们,”话音未落,原本不安静的会场竟然静了下来。“今年我们的新学年虽然开始了,但我们能不能把书读下去呢?这是我们每一个同学都应该知道的问题,因为去年的七月七日,日本帝国主义开始了全面的侵华战争,在不抵抗政策下日本帝国主义搞了华北五省防共自治,”唐龙激昂的讲着国家大事:“同学们,我们都是中国人,我们不做亡国奴,你们年龄还小,虽然不能去打日本鬼子,但你们应有抗日救国大志,国家的未来要靠你们啊!”学生们都静静的听着,虽然唐龙用很通俗的语言讲解着国家大事,但对于志文大海那样刚入学的孩子们来说是不能理解的,但孩子们总是听懂了一点,日本鬼子是坏蛋,来了要杀人放火的。那个王成飙子的山歌早就唱到了,志文的耳边仿佛又听见了王成飙子的山歌:“高粱叶子青又青,九月十八来了日本兵……”志文上学的第一天就被唐龙老师的国事演讲深深地打动了。

志文的爷爷已经六十九岁了,他那双结满老茧的手与满是皱纹的脸是他一生饱经沧桑的写照,在他年轻时练了几手功夫,以至于到现在这个年纪时身子骨还是蛮结实的。他从父亲那里继承下来的土地是十二亩,还有一头驴,但他交给两个儿子的是一人两亩薄地,自己留下一亩与小儿子海东一起过。驴早在二十年前就没有了,一辈不如一辈,这是他晚年最为痛心疾首的事。对志文这样一个唯一的孙子,而且是这样一个聪明机灵的孙子,他没有好吃的给孙子,也没有好穿得给孙子,更没有好玩的给孙子,唯一能传给孙子的是穷苦人的精神,忍耐艰苦生活的勇气与毅力,老人家常常不顾小媳妇的白眼,把一点点好吃的东西留给志文。

大海也有自己的爷爷,由于他排行第四,乡亲们都叫他于四爷爷,但老大老二老三在哪里却从来没有听人提起过。大海也只知道他的祖宗是道南于家,于四爷爷曾对晚辈们提到过于家的祖宗是个骑大马拿大刀的,过年的时候偷着拿出来供奉,不敢叫别人知道。这事直到好多年以后人们才知道他们的祖先那个骑大马拿大刀的原来是清朝初年农民起义领袖,牙山英雄于七。大海的爷爷与志文的爷爷同岁,从外表看他们没有什么不一样,都有着艰苦岁月烙印出的体貌特征,但是他们俩的性格却大不相同,志文的爷爷是硬在骨头里,大海的爷爷是强在嘴巴上,他很爱喝酒喝醉了还骂人,那年他家修房子,他吩咐于仁玉买了十斤酒,几个瓦匠木匠只喝了三斤,他自己就喝了七斤。于仁玉不会打理家务显然是受了他的影响的。

志文和大海虽然上学才一个多月,但他们已经结识了很多的小伙伴,同班的虎子李培和两个跟他们玩得最起劲,二年级的刘文明也跟他们形影不离,寿生堂药房的大少爷白丑子虽也天天跟着他们转,但不知为什么他们几个都很讨厌他。

天气暖洋洋的,古老的坟顶上到处盛开着金黄的迎春花,东南边闪着银光的海水映衬着满山的迎春花使人们深深的感受着盎然的春意。星期天城里的公子小姐和农村的绅士少奶奶们忙着新春踏青,学校里穷人家的孩子们三五个结伙拿着抓耙镰刀绳兜成群的上山搂草去了,他们要在星期天上山搂草协助大人们准备烧火用的柴草。栓柱子今天特别的高兴,因为今天他有了好多的伙伴,不是像平时那样,别的孩子都上学了就只有他一人孤零零的在上山。天已经快晌午了,孩子们一会割草根一会按草叶,已经堆了好大一堆了,他们个个忙活得直喘粗气汗流满面,虎子对大伙说到举人顶的前坡歇一歇,採些迎春花,刘文明想找在山上的王连成听他讲吕洞宾铁拐李吃酒的故事,他对王连成讲的故事太感兴趣了,想到举人顶的前坡找王连成问个清楚。孩子们在举人顶坟上採好了迎春花却没有找到王连成,看到了两个正坐在地上吸烟的老头子,这两个老头是志文大海的爷爷,孩子们呼叫着跑了上去。

“李爷爷”刘文明叫着:“讲个故事给俺们听。”志文爷爷磕巴了一下烟灰,用手摸了摸胡子说:“说个么故事,那几个都爱听么故事?”“爷爷”志文叫道:“唐老师说日本鬼子来打咱中国,快到这场了,你说,日本鬼子是个么样?”“是个长尾巴鬼吗?”栓柱子天真地问道,没有上学的栓柱子实在不知道这鬼子是人是鬼。“好吧,我就说我和你那于四爷打鬼子的故事吧,”志文爷爷看着脚下说:“这得从这举人顶说起啊。”

孩子们静了下来个个瞪着两只小眼看着李爷爷等着他往下说,志文的爷爷慢慢的装着烟点着了火,深深地吸了一大口说:“这举人顶啊以前不叫举人顶,叫扫帚顶,后来咱西头有两个武举人死在了这里这才改叫了举人顶。举人嘛,有文举人武举人,这两个武举人是兄弟俩,老大叫李榕,老二叫李浩,老大使得着一支九节钢鞭,老二使着一口大刀,他兄弟俩为人豪爽仗义疏财,好打抱不平。清光绪二年时咱这大旱,颗粒无收,哀鸿遍野,那个惨啊,最后活人吃死人了。咱村的几家大财主特别是忠恕堂粮仓满满的,可就是不开仓放粮赈灾,大伙实在不行了,眼看着就都要饿死了,大伙一商量这四乡百姓有几千人就都聚集在兄弟俩的家门前,求他兄弟出来做主救救这四乡的百姓。他兄弟俩掏空了自家的粮食与聚集的相亲一起吃了一顿,然后领着这几千四乡的乡亲到北庙烧香,跪在李老爷殿前向祖先表示兄弟俩是不愿造反的,为了救这四乡的百姓才不得已揭竿而起,求李老爷保佑他们,并求李老爷到天庭上给他们兄弟俩请罪。兄弟俩领着众乡亲烧香请愿后就到几家大财主家要求财主开仓放粮,否则就打进去强行开仓。”“好!”志文喊道:“有武艺的人真行!”“李爷爷,”刘文明问道:“粮仓打开了吗?”“开了,”志文爷爷说道:“不开还行?粮仓打开了,大伙搬了三天,德忠堂大肥驴他爷坏得要命,当天晚上就到城里告了状,城里派出了四五十个兵来抓李家兄弟俩,没等李家兄弟俩出手,李家的管家九骚狐领着四乡百姓把他们打跑了。”“行,”虎子说道:“学身武艺就是好。”“还没完呢,”志文爷爷接着说:“以后德仁堂又到西边去雇了打手,要暗害李家兄弟,但早有人来报了信,一进咱村就都被抓起来了,那年要不是这李家兄弟俩,这人都得饿死。”

“往后怎么样了?”李培和问道:“财主家就拉倒了吗?”“他哪里会拉倒?”志文爷爷吸着烟接着说:“县官把这事报到了登州府,登州府又报了济南府,济南府报到了朝廷。第二年朝廷发来大兵,兵到了文登,兄弟俩知道是挡不住的,就召集四乡百姓商量,大伙商议着先把这些财主县官都抓了,等大兵一到就把这些官员财主都杀了,再跟朝廷拼个死活。就这样,县官跟财主害了怕派人去退了兵。财主就是坏,以后把李家兄弟的儿子定了罪充军到浙江。”

“李爷爷,”大海急急的插话道:“你不是说要讲和俺爷爷打鬼子的故事嘛,怎么还不说啊?”“我这就说,”志文爷爷又装了一袋烟,深深地吸上一口然后缓缓地说:“我二十五岁那年,那于四爷也般到咱这来了……”,“我记得,”于四爷接过话说。志文爷爷说:“那年是甲午年,不知为了什么事,日本鬼子在刘公岛外面用兵舰跟咱们打起来了,守在刘公岛的刘将军真是个好样的,打了三个多月鬼子也没有上得来,小鬼子一看不行派人绕道成山头下了地,抄了刘公岛的后路。李家兄弟俩知道了这事后骑马挺枪招集四乡的百姓收集了四乡的抬杆[土炮]在咱这东沙河布了阵,我和于四爷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俺俩抬一杆,由俺的爷爷来点火,就这样放了一天一夜。一大队的鬼子走到了山后的林村集,听着山前的炮响个不停,就抓了个当地人问前面是什么地方,那人说前面是马道河,再过去是崖头集。那时这大柳村还不叫大柳村,因为后边有一个百尺崖,所以叫崖头集,以后柳树长大了才叫大柳村,一大队的鬼子就往咱这来了。外出打探的九骚狐回来禀报说,鬼子出了林村集要过杏黄口。李家兄弟听报后带领四乡的百姓赶到马道河南山布阵伏击,把鬼子给打了回去,于四爷还夺了一把鬼子的刀”。

“爷爷”,大海对于四爷喊道:“您的刀呢?俺咋没看见?”“哎!真是把好刀,”于四爷对着大海说:“孩子,你爹不行,这把刀准备留给你啦,我藏在箱底,你爹他不知道,现在还雪亮的,上面还有四个字,中村本正。这大概是那官的名字,可惜啊,以后朝廷和那小鬼子讲了和,还赔了很多钱,把高丽台湾都割给了人家,这兄弟两不但不赏,反说兄弟两聚众闹事给朝廷闯下大祸,抓到登州府杀了。”“啊”,孩子们惊叫起来,他们转头看着那开满迎春花大坟墓,流露出惋惜的叹息声。“老四,”志文爷爷说到,“要是这回小鬼子来,该咱俩点火啦,没有旁人啦”。说话时白丑子抓着一只雀高叫着跑了过来,“我逮了个割一刀[杜鹃]”。望着大坟墓沉思的孩子们没人理会,稍许,虎子说,“走,咱割草去”。

春天来了,穷人们最难熬的日子过去了,劳作的人们又忙乎起春收小麦的准备。唐龙的心思越来越沉重,他的心早已被两边天福山蓬莱这一带火热的革命斗争所吸引,他是多么的想在这一带点起一把火竖起抗日的大旗。但是,他不能这样做,组织上指示他继续隐蔽等待时机。现在是国共合作时期,如何在国共合作后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下开展工作,这是唐龙必须思考的。国民党可以依靠现有的行政体系抗日,共产党就没有这个依靠,共产党教科书上的理论说要依靠工人阶级,这里没有工人阶级,工人运动那一套在这里一点用都没有,这里有的是教科书上所看不上的农民阶级,如何依靠农民阶级开展抗日救亡运动?如何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下发展共产党的力量?自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成局以来,学生群体就成为中共北方局的主要依靠力量,中共北方局在学生中开展抗日救亡宣传,以学生为主体推动城市与城镇的学生运动。然而,唐龙所在的大柳村只有一所公办小学,都是未成年的孩子,这怎么能开展学生运动呢?唐龙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志文的学习方式就如同古书中说的那样,先生未教而先知,教上一句他就读到了下一句,教上一课就已读到了下一课,虽然刚刚读完一个学期,但是志文已经自学着读完了下一个学期的课文。明天后天开始期末考,志文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吃过晚饭志文就借着月光看起了借来的三册国语书。院门外响起了拍门声,“海中大哥在家吗”声到人到,唐龙走了进来。“唐先生来啦,”海中与志文妈站起来让座,志文放下书本搬了个小凳子过来。唐龙接过志文拿来的小凳子坐下问志文,“志文准备考试啦?”志文应了一声,把刚才正看的三册国语书收起来。“不怕唐先生笑话,”志文妈接着唐龙的话说道,“志文从上学的那一天起就恨不得把所有的书念完,他是在看二年级的书啦。”唐龙有些惊讶的看着志文问,“是这样吗?志文。”“是,”志文有些不知所措的回答。“志文,这样太急了可不好啊,得慢慢来,想一镢头挖出一口井来,那可不行。”唐龙说道。“唐老师,”志文说,“一本书就那么几个字,重来重去的,”“志文,你那么急着读书,读完了想干什么去?”唐龙打断了志文问道。志文低头不语了,他在想怎么说好,是说自己真实的想法还是说他妈教给他的呢?李海中对着不语的志文说:“志文,快点告诉唐老师。”志文还是没有说话。“志文,”妈妈替他说道:“你不是说长大了要做很大很大的买卖吗?”“不,我长大了做个大事,把财主都收拾掉,叫穷人不受他们的气。”志文恨恨的说道。做很大很大的买卖是妈妈对志文的期待,志文从来就没有接受过这一点,志文有时也会这样说,但那是为了安慰妈妈。“好!”唐龙高兴的说道:“志文说的好,真是个好志愿。”说着哈哈的笑了起来。“大哥大嫂你们看志文的这个志愿好吗?”“哎,”停了一下李海中说道:“唐老师,也难怪孩子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这么一点大就受够了财主的气。”“唐先生别笑话,”志文妈为难的说道:“谁叫俺家这么穷,穷人哪有不受气的?”“大哥大嫂,”唐龙说道:“你俩说的都是实话,志文长大了想做的事也是实在的,你们想一想,咱大柳村的穷人那么多,地都叫财主霸占去了,咱大柳村这四大家就占着万多亩的地,今年的麦子长得不错吧?大伙正准备着收割麦子,可是好又怎么样?没等打完这收租的就上门了,租子一交家家户户又低了头,末了还是一场空。”“唉,”志文妈说道:“可不是吗,一年到头尽给人家忙活,要是自己有几亩地哪至于这样!”“大嫂,”唐龙接着话头说:“这地也不是生来就是财主的,是穷人们开垦出来的,那些财主还不是因为做了官放高利贷把咱穷人的地都剥削去了嘛,咱们要想个办法把地要回来,像志文说的那样把财主收拾掉。”“唐先生,”志文妈说:“可咱也不能像红胡子那样把地抢回来,东西抢了可以拿着走,这地可拿不走啊。”“咱不能像胡子那样。”唐龙接着话题说,但唐龙把红胡子说成了胡子,胡子指的是土匪,红胡子是国民党与地主阶级对共产党的蔑称,唐龙不知道志文妈说的红胡子指的是土匪还是共产党,所以就改说胡子。唐龙说道:“胡子只能抢点东西解解恨,成不了大事,咱们不能那样做,咱们要组织起来闹革命,推翻这个吃人的社会,建立一个像苏联那样的好社会,没有穷人和富人,没有压迫和剥削,种地的人有地种,做工的人有工做。”“唐先生,”李海中一直沉思着听着唐龙的话,直到这时才开口说道:“你是个弄么的俺早就看出个七八分啦,早在烟台的时候俺就听说中国有了共产党,做头的是一个朱一个毛,早先在南方,现在到了北方,咱西边也有了,这共产党专为穷人办事,就是要收拾财主的。”唐龙听了李海中的第一句话心里猛的一惊,暗想,“自己觉得很谨慎,还是给人看出来了。”只听得李海中说:“那年大烟鬼回来杀人我就暗自叫好,他既然到这里抓共产党,那就说咱这里也有了共产党,可是他一个真的也没有抓到。唐先生,咱说说心里话,我学徒刚出师,因为为同仁打抱不平掌柜的不要我啦,回来后做个小买卖,叫小疤猴弄个精光,为了这口窝囊气还差一点死了,可又能怎么办?现在租的地还是他的,年年紧不上裤腰带,院子都押给他了,我还有条道好走,唐先生,志文这么一点也都看得出来,这不是谁教他的,是他自己想的。我早就盼着共产党啦,你看我够个什么料,俺跟着你干。”

李海中说完了话,这下倒是唐龙犯起了难,唐龙要怎么说,承认自己是共产党吧,不行,不承认吧,也不行,不能让期盼翻身的贫苦农民失望。唐龙低着头沉思了一会,抬头对李海中说:“海中大哥,你说的这些我明白,穷人的苦处我也看得到,共产党革命的书我也看得不少,我觉得共产党的主张都很好,共产党要领导穷人闹翻身,现在的打日本鬼子也要靠共产党,国民党是靠不住的,将来共产党还要领导咱们建设社会主义共产主义呢,我也是盼着共产党来,咱们一起找吧。”“唐先生,”李海中说道:“俺是个种地的,还得靠你多指教。”“海中大哥,”唐龙说道:“自家人就别客气,今天咱们说的话,”李海中打断了唐龙说:“这你放心,志文是懂事的孩子,她妈和咱一样,到时候俺家三口都跟着你干。”唐龙站了起来。“唐老师,”志文听得出神了,看到老师要走连忙急急的说道:“找到了也算我一个。”

夜已经很深了,唐龙一点也没有睡意,他现在不是在研究李海中一家的具体问题,而是在反思与李海中一家人的谈话。唐龙思考了很多,从自己几年来开展革命活动至今,由于自己的出身,对农民群众的革命觉悟估计不足,对贫苦农民的贫苦生活体会不深,过于依赖相信革命理论对农民的分析,虽然生活在农民当中,但是,却没有从具体的生活实践中分析农村社会的阶级矛盾。天不知不觉的亮了,唐龙的思想也豁然开朗,一夜的思考终于理出了工作的方向,唐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始了新的一天。

志文的第一学年结束了,前天张了榜,他是第一名,昨天放了寒假,今天他本想破例的多睡一会,但大海早早的就找上了他。“志文,”大海神秘的说“昨晚俺爷拿给俺看了。”“么,”志文不解的问道。”“刀,你忘了吗?俺爷得的鬼子的刀,套是金的,金亮金亮的,真是一把好刀。”“么时候领我到你家看看。”志文来了兴致。大海说:“俺爷说啦,要咱愿意,俺爷教咱练功夫。”“好,”志文高兴地说道:“明早就开始。”“好,”大海应声道:“快,吃完饭到河里打滑滑溜。”

屋檐上挂满了冰柱,白雪覆盖了大地,河面被封得死死的,冰天雪地里一群孩子在村东边冰冻的河面上嬉闹着。在这群嬉闹着的孩子当中有两个与众不同的人,一个是刚从威海回来的忠恕堂的三少爷李宝奇,一个是白丑子,他俩和谁也搭啦不上,东瞧瞧西看看,晃来晃去的没有人理会他们。李宝奇头戴一顶大皮毛,脖子上围着一条绒线大围巾,穿着素花大棉袄,外罩一件蓝大褂,腿上除了棉裤之外还套着两只皮套裤,脚上穿的是两只大毡靴,一看之下就像一个铺盖卷。他本来是在威海读书的,怕打仗在寒假时回了家。白丑子一身棉袄棉裤,头戴一顶棉帽脚穿一双棉鞋,也是圆实圆实的。白丑子真名叫白善宝,白善宝有一个习惯,说话之前总是先伸一下舌头,孩子们就给他起了个丑子的外号。按家庭背景来说白丑子不该有少爷的气派,他爹白天成开的不过是一个小中药铺,但他爹是个溜须拍马的好手,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富商绅士的气派跟在大财主的后面狐假虎威。白天成明着开药铺,暗地里却兼营卖大炕,白天成的小姨子就是在他家接客营业的,人手不够时白天成的老婆还亲自上阵,李仁德就是他家的常客,丑子的外号也应该与这不光彩的营生有关。

志文刚刚滑出去就被从旁边滑过来的小丁村的丁尚德撞倒了,志文挣扎着爬起来,大海冲到丁尚德的面前质问道:“你为什么撞倒他?”“我把他撞倒了该你么事?”丁尚德毫不示弱的迎了上去。虎子抢到了大海面前冲着丁尚德大声喊道:“你撞倒他就是不行。”说着握紧了两只小拳头。丁尚德用袖子抹了一下鼻涕,一甩手说道:“不行就吃药。”在三人打嘴仗时河面上嬉闹的孩子们围了上来,一看这架势很自然的就分成了两边,大柳村的站到了虎子的一边,小丁村的站到了丁尚德一边,只要有人先动手,这场群架是打定了。李宝奇与白丑子看着这架势来了劲头,他俩凑了上来喊道:“打呀,看谁的劲大。”“别打别打,”志文听李宝奇白丑子这么一喊急忙站到了虎子与丁尚德的中间劝说。“打呀,”白丑子又高声喊道:“打破了头到俺家买膏药贴。”正与丁尚德对视的虎子回头一把捂住了白丑子的嘴巴大声的骂道:“我才不打,留着你家的膏药贴你这张狗嘴。”“你敢打他?”李宝奇气势汹汹的迎了上去。“我敢打他又咋的?”虎子松开了捂着白丑子的嘴巴的手顺手推了白丑子一把。白丑子松了一口气站到了李宝奇的身边,用手指着李宝奇对众人说:“你们可知道三少爷的手掌功,一块砖头一砍就是两半。”“管你是三少爷还是三杂种,你可知道我的拳头多厉害,打在头上准叫你叫妈。”虎子对着李宝奇白丑子扬了扬拳头。李宝奇一听虎子的戏骂顿时火冒三丈,抬起手一个箭步向前砍虎子。在李宝奇箭步上前时丁尚德对着李宝奇使了各绊,李宝奇面朝前朝下的栽了下去。“好!”孩子们以及叫了起来,大柳村跟小丁村的对阵界线随着这叫好声消失了,所有的目光都转向了李宝奇白丑子。白丑子一看不妙,转了转眼珠,又伸了一下舌头对着聚集过来的人说: “你,你们这是弄么?两个打一个不算好样,咱们一个对一个。”“好!”白丑子的话音刚落,丁尚德就朝白丑子挥了一下拳头说:“我来对你。”这白丑子根本就不是打架的料,一看虎子来真的心里顿时紧张起来,白丑子镇静了一下看了看李宝奇,对虎子说:“有本事跟三少爷比一比,你们等着,我去找块砖,叫你们知道三少爷的厉害。”白丑子说着跑出人群找砖块去了。在这冰天雪地里找一块砖头实在是不容易,过了好一会白丑子才捧着一块冰凉冰凉的砖块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白丑子把砖块平整的放到了冰冻的河面地上,李宝奇走了过去,边走边卸下手套,李宝奇站到砖头前比划了一下说:“这不行,要拿高,丑子虎子你俩一边一个抬着砖。”原来是李宝奇穿的像个铺盖卷,根本就蹲不下去。白丑子跟虎子按照李宝奇的吩咐一边一个用双手抬着那块冰冷的砖块,李宝奇做了一个深呼吸运足了气,然后举起右手发出一声长长的“嗨”猛地砍了下去。随着那声长长的“嗨”砖块应声而断,“哇,好厉害!”那一群孩子纷纷的交头接耳的议论开了。白丑子丢掉了手上的半块砖,拍了拍手掌,又伸了一下舌头对着议论着的孩子们说:“看吧看吧,砍在身上不叫那个妈才叫怪!”刘文明走上前对着白丑子说:“你不要替他吹,这点硬功夫不算什么,咱们来个软功夫,看看你俩行不?”刘文明说着双手比划了起来。这样,刘文明双手朝前围了个圆,然后抬起一只脚从内向外跨出去,边做边说:“这才叫功夫,练功夫的都得先学这一手。”在刘文明比划着示范时李志文已经看出刘文明的用意了,李志文大声说道:“你俩能伸进去,俺们八个人做两匹马驮着你俩在这河沿边跑两圈。”李宝奇不知是计,他用手比划了一下很有把握的说:“这也算功夫,我一看就会。”白丑子一看李宝奇表态了,赶忙跟着喊:“我也能。”白丑子刚要跟着做,又停了下来对着志文说:“不准熊人。”看着志文那一伙小伙伴点点头承诺,白丑子就跟学李宝奇作起了这个软功夫。其实,刘文明所比划的这个所谓的软功夫平常时也就是个简单的肢体动作,只是现在天寒地冻,李宝奇白丑子两个少爷穿得比穷孩子们厚实,整个一个铺盖卷,这样一身打扮要在冻得光滑的河面上来一个金鸡独立然后高台前腿跨出去,这根本就做不到,当两个少爷抬起一条腿往前往上跨时,金鸡独立的那条腿脚下一滑,两个铺盖卷就仰面朝天的往后栽倒了。李宝奇白丑子摔在了冰冷光滑结实的河面上,围观的一大群穷孩子们“轰”的一声大笑了起来,纷纷的指着还在冰面上挣扎着的两个少爷大声笑道:“肥驴打滚啦肥驴打滚啦!”在穷孩子们的嘲笑声中李宝奇白丑子这两个财主家的孩子挣扎着爬起来一摇一晃的走开了。李志文拉了一把身边的虎子又拉了一下丁尚德,指着远去的李宝奇白丑子的背影说:“同学们,咱穷人家的孩子别打架,他们财主家的想欺负咱,咱们一起打他。”“好。”同学们都高兴地应答。

 

第二部分:将计就计

一九三九年春也就是志文的第二个学期刚开始时,由于形势所迫国民党的荣成县政府迁移到了大柳村,县政府的到来给大柳村带来了喧嚣,县政府机关的吃住行拉动着大柳村的集市,由此也为大柳村带来了一丝的生机。但是,县政府的搬迁毕竟不是好兆头,惊恐不安的群众纷纷的以各自的方式驱邪避祸,八拾子老汉跟着一伙人跑到小青山顶上看东面海上挂着膏药旗的大兵船。远远地望去,挂着膏药旗的大兵船就像小山一样,八拾子老汉一会儿看大兵船一会儿度步还时不时的用手搭个凉棚朝着东海看,嘴里不停地嘀咕着:“这可咋办?”看大兵船的那一大伙人都跑到小青山顶上的古庙里烧香求神了,就剩下一个一向不求神的八拾子老汉,老汉这时也顾不了许多了,也走进古庙拜起了菩萨。跪在地上的八拾子老汉给菩萨磕头,嘴里念叨着:“求菩萨保佑,叫鬼子不要来,保佑我一家老小都平安,我蒸十斤的大饽饽给您上供。”这时边上有人大声的说道:“该死该活天注定,黄巢起兵时那个躲灾的和尚都躲到了树洞里还难逃一死,嗨!”说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春天时节,一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唐龙急急的赶到了小青山顶,唐龙可不是来看大兵船的,县党支部通知他到小青山顶的古庙开会。唐龙赶到时只看到四个人,一个县党支部负责人李涛,另一个是县党支部负责城镇工作的林瑞,另外两个不认识,四人正比比划划的说着什么,唐龙走上前去。李涛看着走进庙里的唐龙转头对那两个不认识的人说:“唐龙同志来啦。”那人伸出手跟唐龙握了握手,另外一个走出了庙。李涛对还握着手的唐龙说:“这位是胶东特委的特派员吴旭光,他这次来是听取我们的工作汇报,指导我们下一阶段的工作。”唐龙高兴地连声说:“来得好,来得好,有很多问题要汇报,有很多问题要指导,早就等着特委派人指导。”李涛接着唐龙的话说:“是啊,特委否决了我们的起义方案,我们没了工作方向,下一步的工作还不知道怎么走呢。”李涛说的起义方案指的是荣成县党支部原计划想在国民党县政府迁移到大柳村时举行起义,胡守恒县长不抵抗的撤退引起了广大群众与县政府工作人员的愤怒,县委想抓住这个机会由负责城镇工作的林瑞将县警察局与保安团的抗日积极分子拉出来。起义计划上报特委时被否决,李涛与县党支部的同志对这个否决都不能理解,对下一步的工作失去了方向。吴旭光拍了拍李涛的手臂看着林瑞与唐龙说:“现在是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时期,全民团结抗战,跟过去的对国民党斗争不同了,对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精神要深刻理会。”李涛林瑞唐龙三人紧盯着吴旭光,急切的想快一点知道吴旭光后面说的啥。吴旭光看着三人急切的目光深深地喘了一口气说:“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刚成局时我们胶东特委对此理解不深,争先恐后的想打响共产党山东抗日的第一枪,前年底的天福山起义,在国民党文登县的现政权下起义,起了谁的义?起了国民党的义!碰到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这个政策线,起义队伍还没看见日本鬼子长得啥模样就被国民党文登县的保安团打了,损失惨重。国民党以破坏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名义打我们,亏大了。”“去年初,”吴旭光心情沉重的接着说:“曹曼之李耀文搞了埠柳乡校起义,又是在国民党政权下拉了十几条人枪出来,还是起了国民党的义,黄山起义,古迹顶起义都是挖人家的墙角,胶东特委在政治上很被动啊。特委及时总结教训学习研究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精神,”吴旭光换了语气用手有利的比划道:“同样是去年初,在威海的那场起义就不一样了,当时威海有四股力量,国民党行署专员孙玺凤是个观望派,国民党行署内有一股抗日派,驻威海海军一派,威海保安旅是投降派。孙玺凤是韩复榘的班底,抗日吧,没有武装,只有行署文官,海军不归孙玺凤管,威海的武装力量保安旅要投降,根据国民政府的责任划分,孙玺凤没有退路,只能在第七行政公署行政区坚持。特委研究了威海的形势后做了一个政治上的准备,建议孙玺凤放弃指挥离开威海,然后再起义,这样,就避开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这个政策界限,避免了政治上的被动。”李涛林瑞唐龙三人认真的听着吴旭光的每一句话,深怕漏掉了什么,听完了威海起义的解释后三人兴奋的交谈了起来。吴旭光静静的听着他们三人的交谈,李涛兴奋地连比带划的对吴旭光说:“明白了,明白了,如果我们在胡守恒撤退时起义,胡守恒的县政府还在荣成县,我们就是起国民党的义,特委的意思是不是要我们积蓄力量等待时机?”吴旭光点了点头然后注视着他们三人说:“这个胡守恒也是韩复榘的班底,韩复榘被正法后韩家班失去了靠山,胡守恒虽然挂了个保安旅副旅长,但有职无权,县保安团不会听他的,县公安局学生出身的多,有抗日积极分子,你们现在的工作要分两部分,一部分做保安团公安局里抗日积极分子的工作,积蓄力量等待时机。另一部分是准备成立荣成县抗日民主政府,特委前一段的工作只顾了起义抓抗日武装,没有注意政权建设,天福山起义后起义队伍没有一处落脚点,被国民党地方武装追着打,我们胶东特委书记,天福山起义总指挥理琪同志就这样牺牲了。起义队伍吃的用的住的还有伤员问题都不能解决,这些问题只能靠建立自己的政权来解决。”“建立自己的政权”?李涛林瑞唐龙三人不约而同的问了一声。“对!”吴旭光有力的说:“建立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民主政权。特委研究了荣成县的形势,胡守恒守不住,当胡守恒垮台时我们就揭竿而起成立荣成县抗日民主政权,争取政治上的胜利。”当吴旭光说争取政治上的胜利时李涛林瑞唐龙三人已经能够理解政治上的胜利指的是什么了,当胡守恒垮台时揭竿而起成立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民主政权就不是起国民党的义,而是填补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空白,国民党无可指责。李涛林瑞唐龙在吴旭光的指导解释下对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等待时机揭竿而起给出了县委下一步的工作方向,三人沉闷多日的思想豁然开朗,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吴旭光走到庙门口叫进了警卫员,警卫员从身上背着的布包中拿出了一本油印书,吴旭光拿起一本交给李涛说:“特委转发的中央有关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文件,特委指示要学习领会。”警卫员给了林瑞唐龙一人一本,林瑞唐龙捧着书翻看了一下对吴旭光说:“太好了太好了!”吴旭光看着三人说:“现在虽然国共合作,但你们的身份还要隐蔽,不要暴露。”说着伸出手有力的跟三人握手道:“再见啦同志们。”李涛林瑞唐龙还想再听特派员的讲解,伸出双手依依不舍的跟着说:“再见!”吴旭光转身走出古庙大门叫上警卫员先走了。

李涛林瑞唐龙三人目送着吴旭光一直到吴旭光两人消失在三人的视野中。“嗨”李涛用力的喘了一口气激动地说:“精辟,精辟啊,我们下一步的工作有方向啦。”林瑞说:“胡守恒不抵抗已经失去了民心,我们要加强抗日宣传,以抗日宣传提高共产党的形象,由此凝聚出我们的抗日力量。”唐龙说:“前几年的工作主要在发动贫苦群众,没有开展对地主老财的工作,下一步要接触大柳村的地主老财,这个弯不好转啊。”“是啊,”李涛接着唐龙的话说:“对国民党的阶级斗争不能搞了,要团结两个阶级共同抗日,我们只有加强抗日宣传工作才能争取民心才能拉起我们的队伍。”林瑞说:“我们要研究一下威海起义,这个经验可以用胡守恒身上,我们可以通过内线的关系摸摸胡守恒的动向,看看他是降是战,他要投降我们就起义把抗日积极分子拉走。”李涛打断了林瑞说:“胡守恒无可战之兵,管枪的不听他的,那么大的一个县政府机关怎么坚持的下去?”李涛看了看唐龙林瑞两人,看两人没有接话头就接着说:“我们还是做好起义的准备。”

自从胡守恒将县政府转移到大柳村后,不单单是共产党盯着他,日本人也没有闲着,威海的日军派出了特使找胡守恒谈判。

小疤猴李仁义平时虽然爱寻个花问个柳的,但是家里的人口却不兴旺,只有两个女儿,那个跟李志文同班级的李宝玉是小疤猴的小女儿,小疤猴的大女儿叫李宝桂,在大柳村读完小学后就到烟台的大伯李仁信那里读中学,后来考入烟台的师范专科学校。李宝桂在师专读书时被国民党的军事情报局也就是后来的军统看上,当时国民党为了监视地方军阀,军统秘密的招收了一批有家庭背景跟地方军阀有渊源受过高等教育的年轻人,军统利用假期培训这些人,李宝桂就是这样进了军统。李宝桂师专毕业后在李仁义的保安旅当机要秘书,韩复榘被正法后,山东的地方武装失去了龙头只得各奔前程,李仁信的保安部队集体倒向了华北五省防共自治政权当了汉奸,军统就把李宝桂安插在李仁信身边,将工作重点从监视地方武装转向了日伪情报。威海的日军派特使争取胡守恒,李宝桂被派到威海以威海日军特使的身份密见胡守恒。

小疤猴家门口站了岗哨,岗哨是胡守恒的警卫,门里的大院里有几个穿便装的人在院内不停地走动,这几个着便衣的人是李宝桂带来的护卫,在客厅的偏房里小疤猴把李宝桂介绍给胡守恒后就带上门站在门外度着他的八字步当起了门卫。

偏房里胡守恒端着小疤猴事先准备好的茶杯喝了一口,盖上杯盖放到了茶几上。“大小姐见胡某有何指教?”胡守恒注视着李宝桂问了一句。李宝桂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轻轻的放回茶杯,“威海的日本人惦记着胡县长啊。”李宝桂没有说威海的皇军,看胡守恒没有吭声,李宝桂接着说:“日本人的意思是胡县长脱离国民政府,成立荣成防共自治政府,加入华北五省防共自治[区]。军事上的由日本人管,行政上的由胡县长管,日本人不管。日本人在东北经营多年,只要胡县长脱离国民政府,胶东沿海这一片经由海路跟东北开展贸易,大有可为啊。”说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看着胡守恒。胡守恒看着李宝桂说:“大小姐不简单啊!”胡守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然后摆弄了一下杯盖叹了口气说:“胡某人也难啊!”李宝桂紧盯着胡守恒加重语气说:“胡县长是韩主席的人,韩主席没了,现在的沈主席是东北海军出身,蒋委员长任命沈鸿烈当山东省主席省保安司令,就是要压韩主席的旧部。苏鲁战区山东游击总司令于学忠也是东北军,山东的军政大权都掌握在东北军手上,胡县长军政两边都靠不上,共产党不靠谱,按国民政府的责任区划分,威海的日本人打过来,胡县长还有路吗?”“没有路走也不能当汉奸啊”胡守恒低沉的应了一句。李宝桂无声的笑了笑轻声的回了一句:“脱离国民政府,跟着华北五省防共自治,打防共自治的招牌不能算汉奸吧?”胡守恒深沉的叹了一口气说:“依大小姐之见,日本人什么时候会打过来?”李宝桂看着手上摆弄着的茶杯盖漫不经心的说道:“日本人现在占领的是大地方,还顾不到咱这乡下,八路军一一五师主力,于学忠带东北军五十一军五十七军都从西南边进来了,现在日本人顾着那头,一时半会还不会打到咱这。”胡守恒听到一时半会还不会打过来一下子来了劲头,挺了挺胸端正一下坐姿对李宝桂说:“请大小姐回话,胡某人会考虑日本人的意思。”说着站了起来,李宝桂也跟着站起来,走到门边拉开门对小疤猴招了招手,小疤猴走了进去。李宝桂指了指小疤猴对胡守恒说:“胡县长有什么[回]话就交代李会长。”胡守恒伸出手跟小疤猴握了一下说:“仁义先生辛苦啦。”小疤猴李仁义是大柳村集上商会的会长,小疤猴松开手对胡守恒说:“胡县长慢走,胡县长慢走。”小疤猴跟着胡守恒走到门口,胡守恒在警卫的前后护卫下走了。

送走了胡守恒后小疤猴急匆匆的返回客厅,李宝桂在客厅里踱步沉思,小疤猴急促的问道:“闺女,这胡守恒会往哪边靠?”“往哪边靠?”李宝桂反问一句说道: “观望呗。”“咱往哪边靠?”小疤猴又问了一句。“他观望他的,咱准备咱的。”李宝桂说“现在鬼子忙着前边的,胶东的大地方都被鬼子占了,咱这还顾不到,乡下这边一时半会还不会来,胡守恒还有喘气的时间。”“爹,”李宝桂很亲切的叫了一声说:“现在是国共合作啦,前几年韩主席杀共产党,咱家没跟共产党结仇吧?”“没,没有。”小疤猴愣了一下答道。“那年大伯回来杀了二十个共产党是怎么回事?”“嘿,”小疤猴有一些窘迫的说:“那是你大伯唬弄韩主席的。这些年共产党在咱这也没啥闹腾的,就是去年初在埠柳乡校暴动了一次,还有黄山古迹顶也闹腾了一下。”李宝桂沉思了一会说:“咱大柳村有没有共产党?”“咱大柳村没有公开的共产党活动,不过,”小疤猴停了一下说:“集上学校的唐龙唐老师很像共产党。”“哦,”李宝桂看着小疤猴说:“怎么个像法?”“这个唐老师平日里总是抗日抗日的,一大帮的高年级学生很服他,宝玉那丫头也常说唐老师的好。”李宝桂问:“这个唐老师是啥时来咱大柳村的?”小疤猴想了一下说:“北平打仗那一年的春天来的,听你大伯说这个唐龙在大地方有一些朋友,省立师范毕业后先在老家烟台,后来才到咱这。”李宝桂是个搞情报的,又是工作在胶东的中心城市,听到小疤猴说到这就已经明白了唐龙的真实身份。中共胶东特委在一九三五年底的一一四暴动失败后与中央失去了联系,一九三六年山东省委派理琪到胶东重建胶东特委,重建的胶东特委按共产党的老套路派人以教书为掩护深入乡村宣传阶级斗争宣传抗日主张。国共合作前共产党将工作重点转移到发动群众上,在大中学校宣传抗日主张并以学生为主要依靠发动学生运动,以学生运动凝聚出支持共产党的社会力量。胶东地区的大中学校除烟台外就只有几所中学,所以,胶东特委就把工作放到了乡村的小学上,唐龙就是这样被派到大柳村的。李宝桂此行有四个任务,一个是做日军特使招降胡守恒。另一个是如果胡守恒不降就鼓动共产党起义,再现一个天福山起义模式,让共产党先跟胡守恒打,胶东的共产党武装为了配合起义必定向荣成靠拢,这样,日军再来一个一网打尽。第三个任务是以小疤猴大柳村集上商会会长的身份做好工商界的稳定工作,配合日伪政府的接管。第四个任务是军统交代的,指示李宝桂回大柳村布线,以家族势力为山东战区做一些军需供应,日伪国共四方将山东战区的主战场摆到了鲁中南,国共依托鲁中南山区坚持敌后游击战,日伪军在鲁中南扫荡,鲁中南的军需供应很困难,当胡守恒的县政府垮掉后由李家取代。李宝桂打听大柳村共产党的情况是要跟共产党接触一下,虽然是国共合作时期,但是,在敌后的国统区共产党并没有公开活动,李宝桂只能靠情报工作的经验来判断了。李宝桂对小疤猴说:“我要等胡守恒的回话,请唐老师到家来走走,我会会他。”

王连成吃完午饭正准备干活,听到小疤猴在院子里喊:“连成,连成,”王连成急忙跑了过去,:“是,老爷。”“去请学校的唐老师来家里。”“啥事找唐老师?”王连成问了一句不该问的话。小疤猴骂道:“你个飚子,叫你去就去,磨蹭个啥?”王连成转身就跑,王连成正想向唐龙汇报李宝桂密见胡守恒的事,本想趁着李宝玉上学时找个借口跟着去,没想到小疤猴竟然会叫自己找唐龙,一溜小跑的王连成在路上琢磨着这小疤猴找唐龙干啥呢?想着想着就到了学校的教师宿舍。唐龙正靠在炕头看着特派员带来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学习材料,“唐老师,唐老师。”唐龙一听是王连成的声音,把书塞进枕头下然后起身开门。王连成一进门就反手关上门,往屋里走了几步气喘吁吁的压低了声音说:“胡守恒跟小疤猴的大闺女在屋里谈了很久,小疤猴在门外看门,胡守恒没吃午饭就走了。小疤猴让我来请你过去,不知要干啥。”唐龙拿起炕头上的水杯递给了王连成,王连成喝了一口水停了一下说:“小疤猴的大闺女叫李宝桂,就是宝玉的大姐,你没见过,村里的小学毕业后就到大烟鬼李仁信那里读中学,二十二岁,常驻烟台,现在不知做啥,这次回来还带了几个保镖。”王连成说完望着唐龙,唐龙对王连成说:“你先回去,就说我随后到。”王连成转身开门就走了,唐龙整了整服装梳了梳头然后出了门。

唐龙走在路上心里思考着王连成的那一番话,小疤猴家的大门没关,院子里照样有穿便装的人在散步,唐龙刚走到门口,在院子里玩的李宝玉看到唐龙叫了声“唐老师,”然后转头朝客厅里喊:“爹,唐老师来啦。”小疤猴拄着文明棍从客厅里走出来,唐龙迎了上去,“唐老师请,唐老师请。”小疤猴把唐龙让进了客厅,站在客厅中的李宝桂走上前向唐龙伸出手:“唐老师好。”唐龙伸出手轻轻地握了一下,侧过身问小疤猴:“会长,这位是?”小疤猴上前一步说:“这是宝玉的大姐宝桂,唐老师来大柳村前宝桂就到烟台读书啦。”唐龙松开手转身看着李仁义:“哦,会长找我有什么指教啊?”小疤猴“嘿嘿”一声:“我有什么指教?宝玉跟她姐夸唐老师好,”小疤猴抬手指了一下李宝桂:“是人家要见你啊。”“唐老师请,”李宝桂把唐龙请上了客厅的太师椅。家佣进来上茶,唐龙端起茶杯拿开杯盖吹了一小口气然后轻轻地闻了一下,“好茶好茶啊!”唐龙品了一小口说:“大小姐有何指教啊?”李宝桂也端茶品了一下,“唐老师是从大地方来的,见过大世面,听宝玉说唐老师宣传抗战很有一套,这大柳村的共产党非唐老师您莫属啊。”唐龙不知李宝桂的来历以及见自己的用意,听李宝桂说到这便抬手摸了摸鼻子:“我的鼻子不红啊。”说完哈哈大笑。李宝桂与小疤猴也跟着笑了起来,“有一事不解,想请唐老师指点一下。”李宝桂对唐龙说。唐龙没有吭声,静静的看着李宝桂等她往下说。“前两年胶东的共产党这边起义那边起义,胡守恒不抵抗的跑到了大柳村,按共产党的那一套早该起义了,怎么没有一点动静?”李宝桂说完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茶。这个问题如果李宝桂早一点问唐龙,唐龙哪里能解释的了?自从唐龙在小青山古庙听了吴旭光的讲解后,结合荣成当前的形势学习了特委下发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学习材料,唐龙对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的认识有了一个提高。李宝桂依靠的是在地方军政中心的信息优势,唐龙没有这个依靠,只能依靠公开的信息分析与特委的敌情通报。 当老师的唐龙习惯站着说话,唐龙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这一次是喝,不是刚进门时的品,唐龙放下茶杯站了起来,两只手背在了身后在客厅里低头踱了几步,然后抬头看了一下小疤猴,将目光转向李宝桂,“听场面上的人说,现在是国共合作时期,共产党搞天福山起义,荣成起义都是在国民党现政权下搞的,挖了国民政府的墙角,破坏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胶东的共产党在政治上很被动。去年初威海那边就没有这样搞,抗日的抗日,投降的投降,跑路的跑路,各得其所,共产党拉出了一批人带出了一批枪支弹药,又没有破坏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据说荣成没动静是看胡守恒是战是降。”唐龙说完停下了脚步站在小疤猴的身边看着李宝桂。李宝桂也站了起来在客厅里踱步,李宝桂的目光注视着地上踱了几步转过身看着唐龙说:“日本人不放一枪就占了城厢,胡守恒不放一枪就跑到大柳村,日本人怎么不追他,怎么又撤出了城厢?”唐龙看看小疤猴说:“没听场面上的人说,这就不知道了。”李宝桂动了动嘴角无声的笑了一下说:“胡守恒不放一枪就跑了,韩主席被正法后那些旧属都这样,日本人撤出城厢把它留给共产党,让共产党在城厢起义先打胡守恒。”唐龙听到这心里大吃一惊,差一点中了日本鬼子的奸计啊,还好特委清醒的早,否则问题就大了。唐龙以略带吃惊的目光看着李宝桂等着李宝桂往下说,“七七事变后日本人在两军交战的中间地带发现了手枪弹壳,鞭炮纸屑,空煤油桶,初步判断是有激进分子在中间地带往两边阵地打枪,然后点燃鞭炮放在空煤油桶中,有意引诱两军交战。天福山起义国共自伤惨重,国共在胶东内斗,日本人可高兴啦。”唐龙听到这被李宝桂的见识折服了,但是,实在不能判断这李宝桂是哪一边的,正在唐龙思考李宝桂的立场时,李宝桂又往下说:“胡守恒以为还有一个石岛可以退,还在观望,如果日本人走海路占了石岛那胡守恒不就被包了饺子了?”唐龙与小疤猴对看了一下齐声对李宝桂说:“那不就全完了?”李宝桂没有应声,在客厅里踱了几步说:“日本人盼着共产党起义打胡守恒,给共产党留出了时间,如果胶东的共产党将计就计放出起义的风声,那就可以为胡守恒争取到这个秋收。山东国民政府的军政机关,西边来的八路军都挤在中南部山区,日本人也围在那边扫荡,给养困难啊,为胡守恒争取最后一个秋收,缓解一下中南部国民政府的困难。”唐龙静静的听着李宝桂的每一句话,以自己对山东时局的认识分析琢磨着李宝桂对山东时局的分析。到目前为止,李宝桂所说的那些足以证明李宝桂对国民党对日伪方面有着极为深刻的研究,唐龙在想,胶东特委配合胡守恒坚持到秋收,那得益的就是国共两党啊,李宝桂说天福山起义国共自伤惨重,日本人最乐意看胶东国共开战,又指出了卢沟桥事变的另一面,李宝桂的目的很清楚,她担心的是荣成县的共产党,担心共产党激进躁动陷入日本人的圈套,应该是李宝桂跟共产党没有联系,所以才会找自己点出迷局。想到这,唐龙逐渐的理出了一些头绪。李宝桂在客厅里轻轻的踱着小步,小疤猴坐到太师椅上,两只手压在文明棍的把手上看着李宝桂唐龙两人。“大小姐,”唐龙对李宝桂说:“一一四暴动,天福山起义国共两边都杀红了眼,埠柳乡校黄山古迹顶的起义只是拉出了一些人枪投奔了天福山的队伍,两边没有开战,昆嵛山天福山那边要推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这个仇解不开啊。咱这就不一样,没有阶级斗争的深仇大恨。国民党依靠地主老财,共产党依靠贫苦农民,说白了,国共合作就是地主老财跟贫苦农民合作,贫苦农民自古以来就是弱势阶级,从阶级斗争到合作,我这个宣传抗日的也不好转这个弯。”唐龙说着看了一下小疤猴:“会长这边要先摆个谱啊。”“唐老师要咱摆个啥谱?”小疤猴应了一句。“唐老师,”李宝桂说:“这集上有一个洋教会,知道吗?”“嗯,”唐龙应道:“是英国人办的,教会的场子还是会长的。”“是,是,是那个英国人来租的。”小疤猴说:“什么洋教会,没有人信,后来那个英国人给人看病不收钱,看好了一些人,就有几个人信啦。”“爹,”李宝桂说:“你跟胡县长说说,以集上商会的名义跟那个洋教会合办一个教会医院,让集上的商户,”说到这李宝桂看了一下唐龙:“就按唐老师说的地主老财,捐赠一下,给大柳村的贫苦百姓做些善事,教会有自己的一伙,他们的东西日本人不管。”小疤猴看了看唐龙应了一句:“爹听你的。”李宝桂要小疤猴以商会的名义跟集上的洋教会合办医院真实的目的是想以教会为掩护为抗日活动提供药品与其它物质,胡守恒能不能坚持到秋收还是个未知数,李宝桂必须抓住这次招降胡守恒的机会布局,表面上是为日本人招抚人心,实质是为抗日活动布局。唐龙听着李宝桂的每一句话,仔细的琢磨着。“唐老师,”李宝桂说:“我家人口不旺,宝玉还小,这商会的事还要唐老师多多帮忙啊,两个阶级的代表能合作这集上就太平啦。”唐龙说:“大户的工作由会长负责,农民的工作我们来做,大小姐放心。”“嗨,”李宝桂叹了一口气坐到了椅子上,“大伯家的小女儿,二伯家的二女儿就是宝奇的二姐,两个丫头都在北平读书,上个月结伴往西边去了。”唐龙没有吭声看着李宝桂,小疤猴不解的问:“西边,哪边的西边?”“延安,北平的大学生都往那跑,二伯他还不知道啊。”小疤猴说:“那个鬼地方,有啥奔头的?”“理想,共产党的理想,”李宝桂看了一下唐龙说:“人家唐老师不也是从大地方跑到咱这乡下来了?共产主义啊,一个香饽饽。”李宝桂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唐龙听着李宝桂这一句似问似答的话心里想着该说什么,这时李宝玉背着书包从客厅前的院子里走过,唐龙叫道:“宝玉上学去啊?”“嗯”宝玉应了一声对唐龙招了招手。唐龙站起身对李宝桂小疤猴说:“会长,大小姐,我先上课去,改日一定上门请教,再见!”说完就急匆匆的走了。

唐龙上完下午的课后找校长王德禄请明天早上的半天假,王德禄阴阳怪气的说:“唐老师要上哪抗日啊?”“县里的书店捎话说我订的书到了,去拿书。”唐龙应了一句。“早去早回啊,不要误了下午的课。”“是。”唐龙说完就到集上的大车行搭往县城的拉货大车赶往县城找李涛。

到了县城天还没全黑,唐龙跟赶车的把式约了明天返回的行程后就急忙的找李涛去了。胶东特委下设文[登]荣[成]威[海卫]边工委,文荣威边工委管各县的党支部。李涛是县党支部负责人,以书店为掩护开展工作,国共合作前后胶东的共产党以教师身份开展工作的占多数,教师与书店的结合便于掩护,县党支部另一位负责人林瑞的公开身份是县中学的教师。李涛与两个伙计正准备打烊,这两个伙计是县党支部的交通员。“李掌柜的打烊啊?”唐龙走了进来。“哦,唐老师来啦。”李涛应道。李涛带唐龙走到里间,“你怎么来了?”李涛问。“大事,大事啊。”李涛拿杯子倒水,“来”李涛给唐龙递过水杯。唐龙喝了一大口兴奋地说:“集上商会的会长李仁义,就是群众背后叫他小疤猴的那个,他的大闺女李宝桂从烟台来,在李仁义家密见胡守恒,李仁义在外把风,胡守恒走后又请我过去,说大柳村的共产党非我莫属,跟我说了几件事。”唐龙又喝了一口水:“问我胡守恒不放一枪撤到大柳村,共产党怎么不起义,说日本人占了城厢又撤出就是要让给共产党起义,还说中南部山区的抗战艰苦,如果共产党顺着日本人的意思说起义,有可能帮胡守恒坚持到这个秋收。”李涛吃惊的看着唐龙,瞪大了眼睛看着唐龙往下说。“李宝桂代表哪一边,人家不说咱也不能问,从这几个问题看,按她说的做受益的是国共两方面,日本人没有一点好处,这样看她应该是代表国民党的。”“如果代表国民党那应该到县政府见胡守恒啊。”李涛应了一句说:“对日本人的意图那么清楚,代表华北方面?也不对啊,坚持到秋收,鬼子打过来,华北方面只能得到一个冬天,背了个大包袱什么都得不到啊!”“是啊,”唐龙说:“先不管她是哪一路的,我们应该研究一下配合胡守恒坚持到秋收,上报特委。”李涛对外喊了一声:“小林,去找林瑞,小吴,晚饭带上唐老师林老师的。”

天刚亮李涛就赶往边工委去了,唐龙也搭返程的大车回大柳村,骡子拉着大车“嘚嘚”的跑着,坐在大车上的唐龙眯着眼睛打盹,心里想着昨晚跟李涛林瑞的研究方案。昨晚李涛唐龙林瑞三人一直讨论到后半夜,李涛认为应该虚张声势,县党支部领导加强全县的抗日宣传,特别是城厢那边;唐龙认为应该公开身份跟胡守恒谈判,一唱一和假戏真做;林瑞认为应该结合特委建立自己的抗日民主政权的指示假戏真做,当胡守恒偃旗息鼓时顺势揭竿而起。三人形成决议后做了责任分工,由李涛赶往边工委汇报。车把式扬鞭催马,“啪”的一声清脆的扬鞭声惊醒了唐龙,唐龙看看四周,快到大柳村了。

文荣威边工委驻地,这时的文荣威边工委其实还是个空壳状态,几个负责人分散居住在不同的村庄,边工委负责人于克恭同志在农村的家就是边工委的领导机关。李涛向于克恭汇报工作,于克恭点了一支烟抽着,李涛说:“唐龙同志报告,大柳村商会会长李仁义的女儿跟着李仁义的大哥烟台警备司令李仁信在烟台,前几天回大柳村密见胡守恒,事后请唐龙同志座谈,对唐龙同志说,日本人撤出城厢目的是要让共产党占领城厢起义,让共产党跟胡守恒打,再造一个天福山。李会长的女儿叫李宝桂,这个李宝桂说如果共产党放出起义的风声,跟胡守恒一唱一和,那就有可能欺骗鬼子为胡守恒争取坚持到秋后,胡守恒收了大秋就可以支持中南部山区沈鸿烈于学忠的抗战。我跟林瑞唐龙三人研究后认为可以找胡守恒谈一下,将计就计,帮胡守恒一把。”于克恭抽着烟缓缓地说:“将计就计假戏真做一唱一和,好啊,你跟唐龙同志以胶东特委特派员的名义找胡守恒谈判,我们在胡守恒内部的关系不能暴露,只能公开你们两个,我向特委报告。”

胡守恒在临时县政府的大院内背着手踱步沉思,山东省政府的指示是坚持到秋收,只要能坚持到秋收就可以熬过冬天,日本人要打也不会在冬天打,应该会在开春再打。话虽这么说,但是要坚持到秋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倒向华北吧那是搞分裂,坚持吧一方面是不容易,另一方面自己是韩主席的班底也不会被沈主席信任,县保安团与警察局虽然有一股抗日力量,但是,单凭这一点的抗日热情是不能保证一个县政府机关的正常工作,胡守恒想到了威海的孙玺凤,想到这胡守恒心里有了底。

“胡县长,”秘书进来说“共产党胶东特委的特派员求见。”“他们来干什么?”胡守恒问。“说是来商量合作抗日的事。”秘书答道。“见鬼了,”胡守恒在心里骂了一句说:“请吧。”说着走到县长办公室的客厅前等候。李涛唐龙跟着秘书走进来,胡守恒没有上前迎接,站在客厅前等候,李涛唐龙跟着秘书走上前去。秘书对胡守恒说:“他们来了。”李涛伸出手说:“胡县长好。”胡守恒双手背在身后冷冷的看着李涛唐龙,李涛收回手看了一下唐龙说:“我们是中共胶东特委的特派员,奉特委命令来找胡县长商量合作抗日的事项,我叫李涛,这位是唐龙。”胡守恒看了一下唐龙说:“唐老师真是共产党啊?”唐龙伸出手说:“胡县长好,前一段是我们的工作没做好,给胡县长添麻烦了。”胡守恒伸出手跟唐龙握了一下,然后转过身跟李涛握手,胡守恒说:“李先生有何指教啊?共产党不起义啦?请。”说着将两人让进客厅,秘书端上茶后就离开了。

李涛向文荣威边工委负责人于克恭汇报后,于克恭马上向特委汇报,胶东特委研究追认,同意让李涛以胶东特委特派员的名义找胡守恒协商布局。“胡县长,”李涛说:“我是中共荣成县负责人,代表胶东特委先向胡县长道歉,埠柳乡校黄山古迹顶的事是我们做事不周,请胡县长谅解。”李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说:“前些年共产党跟国民党斗惯了,对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理解不深,这个弯转不过来,在国民政府的现政权下搞抗日起义,挖了胡县长的墙角。”“哪里哪里,”听完李涛这一番话胡守恒也客气起来:“还好没有像天福山那样,我胡某人还是有眼光的,顾全抗战大局啊。”“是啊,胡县长确实有大局观,”唐龙说:“敌强我弱,撤出城厢乃保存实力之举,无可指责啊。”“唐老师宣传抗日可没少骂我胡某人啊。”胡守恒对唐龙说;“现在不骂啦?”李涛接过话头说:“胡县长,前一个时期是我们目光短浅考虑不周,错怪了胡县长。”“哪里哪里,明白了就好明白了就好。”胡守恒长叹一声:“这世道,都难啊!,韩主席正法后韩主席时期的地方大员都失去了信心,跑的跑降的降,这不,日本人也找来啦。”李涛唐龙听到这想到了李宝桂密见胡守恒的事,这李宝桂是替日本人做事?李涛与唐龙交换了一下眼神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胡守恒。胡守恒喝了一口茶说:“二位来府上有何指教啊?”“哦,是这样,”李涛说:“据我们了解,日本人撤出城厢真实意图是把城厢让给共产党为共产党的起义创造条件,让我们跟胡县长打,再造一个天福山,打得两败俱伤日本人再一网打尽。还有,”李涛停了一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沈主席希望胡县长能坚持到秋收,我们的计划是将计就计按日本人的意思虚张声势搞起义,这样日本人就会观望,胡县长就可以赢得时间坚持到秋收。这场大戏必须咱俩配合啊,我们来听听胡县长的看法。”听李涛这么一说胡守恒心里暗暗的吃了一惊,“知道的真多啊,我还没看破日本人设的局共产党看破了,还反设了一个局,出手不凡啊。”胡守恒沉思了一会说:“沈主席于司令还有西边来的八路在中南部都很艰苦,坚持到秋收,收了大秋支援抗战,你我责无旁贷。沈主席于司令通报,日本人重点在苏鲁战区前线,这会也难以顾及后方的乡下,满洲是他们的大后方,还不会急着占咱这。”李涛说:“所以说嘛,咱俩配合唱这场大戏还是有胜算的。”唐龙接着李涛的话说:“我们重点在大柳村与城厢加强抗日宣传,放出准备在秋后起义的口风,胡县长对共产党的表面斗争要继续,尽量让日本人相信胡县长要跟共产党打一场。”胡守恒用力的一拍桌子高兴地说:“假戏真做,将计就计,好啊!”

李宝桂带着胡守恒给日本人的回话回威海去了,胡守恒给日本人捎去了一个八字方针:“秋后算账,各奔前程。”李仁义会长在家召集商会的人开会,李仁义会长是忠恕堂的东家,庆昇堂的东家于庆昇,德忠堂的东家李仁义的二哥李仁德,万金堂的东家林万金,还有其他几个商会成员在客厅里品茶,李仁义清了清嗓子说:“今天请各位来是有要事商量,日本人捎话来了,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咱的家业都在这,咱能跑吗?日本人的意思是让咱商会的带个头,安居乐业,安居乐业。这事呢请各位议议。”客厅里的人各自交头接耳了几句,李仁德说:“民以食为天,这日本人来了也要吃饭啊。”于庆昇说:“日本人跟华北方面不会跑马圈地吧?”林万金说:“日本人来了,这共产党不会趁机共房子共地吧?”“不会不会,”李仁义说:“日本人来了,咱这就加入那个华北五省防共自治,胡守恒不靠华北,那日本人就另起炉灶。胡守恒从城厢跑到咱这,再往南还有一个石岛可以跑,咱呢,咱不能扛着祖宗的家业跟着跑吧?”李仁义说着环视了一下大家。客厅里又交头接耳的议论了一下,于庆昇说:“各位,要说这家业,咱集上李会长哥俩的家业最大,仁信司令管着枪,依我看,咱就跟着会长,会长往哪咱也往哪,各位看如何?”林万金说:“往华北靠会不会成汉奸?”“不会不会,”李仁义说:“咱只是商会,不是官府,当汉奸是官府的事,跟咱这商会不沾边。”“哦,”众人应了一句,林万金说:“不当汉奸就好不当汉奸就好。”李仁义说:“这事大伙回去再考虑考虑,有什么好门道咱再议议。现在呢是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时期,国共合作嘛,这共产党不能鼓动造反分咱的地,韩主席杀共产党那会,咱大柳村没跟共产党结仇,昆嵛山天福山这个仇结的深啊,解不开。”于庆昇说:“会长的意思?”李仁义看了一下大伙,“集上的洋教堂,那个英国人做善事给人看病,病看好了人家也就信他了。咱商会是不是也该学学他,转身面对穷苦百姓做一些善事?”“怎么个慈善法?”李仁德问道。“是啊。”众人附和了一句。李仁义说:“咱以商会的名义跟洋教堂合作,把这善事做的大一些,积积德广结善缘嘛。”于庆昇说:“广结善缘应该应该。”林万金说:“那会长就看着办吧,有什么问题咱再议。”“是啊是啊。”众人又附和道。“那就这样定了,大伙回去都跟商户们说说,安居乐业广结善缘,不要想着跑,日本人来了他们也要吃饭啊。”

李仁义会长拉着唐龙去找洋教会,王连成跟在后面,唐龙问:“会长,大小姐怎么看上了洋教会?”“洋教会的邮件日本人不查。”李仁义应道。“还是大小姐有眼光啊。”唐龙又说。“可不是嘛,我这个当爹的还得听她的。”李仁义很得意的应道。教堂的门前冷冷清清,王连成跑上前去先进去通报,李仁义唐龙走进了教堂的院子。唐龙是第一次来这里,说是教堂,其实也就是英国传教士向李仁义租了几间房,在大门口挂上十字架,这些传教士是真传教还是以传教为掩护搞情报,这谁也说不清。李宝桂之所以看上它是因为日本人不管制洋教会,跟洋教会合作为抗日力量埋下一条特殊通道。这条通道一直用到太平洋战争爆发,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本人接管租界,驱逐英美势力驱逐了洋教会,洋教会这条秘密通道才就此打住,这是后话。洋教会的英国人教主詹姆斯邦德正在里间给人看病,王连成走上前低声的说:“詹教主,会长来了。”詹姆斯邦德对王连成点了一下头,用流利的中国话说:“请会长稍后。”詹姆斯教主在橱柜中拿了一些药装入小药袋交给病人说:“一天三次,一次两粒,吃完饭后再服用。”病人接过药对詹姆斯说:“谢谢,谢谢詹教主。”说着转身走了。李仁义唐龙走了进来,詹姆斯说:“会长来收房租啦?你等一下我拿钱去。”詹姆斯说着要走。李仁义伸出手挡了挡詹姆斯说:“詹教主,今天不收房租,跟您谈事情来啦。”说着指了指唐龙,“这位是学校的唐老师。”唐龙对詹姆斯点了一下头说:“詹教主好。”詹姆斯不解的看着李仁义,“詹姆斯先生,”李仁义说:“是这么个事,你这个洋教会大老远的跑到咱这里来传教行善,医术高明,集上的人呢有目共睹,就是都看得见,咱商会呢被感动啦,大伙议了一下,看看能不能为詹教主做些什么,把这个治病救人的事做得大一些。”唐龙说:“在中国文化中行善积德广结善缘是个人修养也是商业形象,商会的意思是跟詹姆斯先生合作以詹姆斯先生高明的医术在集上办一家教会医院,费用嘛由商会募集,詹姆斯先生负责管理。”詹姆斯邦德看了看唐龙又看了看李仁义,“商会支持我办教会医院,这是好事啊,但是,我们的主要工作是传教,商会不能干涉教会的传教事务。”“不干涉不干涉,”李仁义对詹姆斯摆了摆手,“商会只是借重詹教主高明的医术行善乡里广结善缘,不耽误詹教主传教。”唐龙说:“詹姆斯先生看看要怎么办,商会与集上各界配合一下,早日开张。”

在唐龙协助李仁义在大柳村打桩布线的同时,李涛林瑞在城厢也行动起来,城厢的中小学生在共产党的组织领导下纷纷的集会游行宣传抗日,痛批胡守恒的不抵抗撤退,胶东特委也放出风声准备秋收起义,一场虚张声势的大网就这样疏而不漏的撒了出去。胡守恒终于熬到了秋收!忙完了秋收,完成了支前公粮公款的任务后胡守恒松了一口气。

秋收后的一天胡守恒在李仁义家里宴请李涛唐龙,胡守恒对李涛说:“这次秋收有赖于国共合作,支前公粮公款的圆满完成受到了沈主席于司令的表彰,胡某受之有愧,来,来,”胡守恒拿起酒杯,“胡某敬各位一杯。”说着一饮而尽。李仁义说:“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就应该这样,胡县长有眼光啊。”唐龙说:“胡县长有眼光有大局观,值得我们晚辈学习啊。”胡守恒拿起酒杯喝了一小口然后放下酒杯,“嗨”胡守恒叹了一口气:“抗战以来山东各地国共之间的摩擦不断,在咱这地盘上就没有,有过一些火星花子,都克制了,没有引起你我之间的斗争啊。”胡守恒说到你我之间时抬手指了一下李涛唐龙,李涛唐龙说:“胡县长心胸大,我们跟着胡县长学呢。”李仁义喝了一口酒,夹了一口菜,“来,来,”李仁义说:“这秋后了,胡县长下一步该往哪走?”说着看了看李涛唐龙。“是该走了!”胡守恒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日本人没有等到共产党的秋收起义,肯定是要动手了,应该会在入冬前动手,胡某已经在作准备啦。可是往南边押送公粮的人回来说,八路军在南边借着秋收前的青纱帐跟日本人开战,狠狠地打了日本人,这样看,日本人忙着跟八路军斗,这个冬天不会来,我们还可以坚持到明年开春。”胡守恒又喝了一口酒,“李会长,”胡守恒看了一下李涛唐龙,“李先生唐先生,我这就给你们交个底吧。”李涛说:“胡县长请讲。”胡守恒说:“现在山东地面上打仗的是于学忠带来的东北军五十一五十七两个军,省政府行政是沈鸿烈管,沈鸿烈是东北海军,九一八撤出东北后到山东来的,山东的军政大权都是东北军抓着。这个于学忠跟共产党关系还可以,沈鸿烈就不行,国共在山东的摩擦都是他造成的,我要是听他的早就打你们了。”说着看着李涛唐龙。李涛唐龙说:“还是胡县长有眼光,维护抗日大局。”李仁义说:“这么说是胡县长没有跟着沈主席自己另搞一套?”胡守恒又喝了一口,“蒋委员长让沈鸿烈当省主席省保安司令,可是山东省与保安司令部系统全是韩主席的旧部,沈主席指挥不了啊,人家也不相信沈主席。于司令不同,于司令带的是自己的老部队,韩主席一倒,旧部就各奔东西啦,威海的孙玺凤就自己走了。”李涛唐龙听到胡守恒说到这,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唐龙说:“胡县长的意思是走孙玺凤的路,各奔前程?”胡守恒没有回答,轻轻地嚼着嘴里的菜。李仁义说:“胡县长也不容易,我那大哥仁信,投笔从戎,从张宗昌到刘珍年再到韩主席,现在靠到了华北方面,说好了叫一路高升,说坏了是当汉奸,难啊。”“会长说的是。”胡守恒说:“胶东的共产党说抗日,八路军的主力怎么不到胶东?来了几个干部把人带到南边跟西边来的八路军合并,这胶东抗日也难啊。”李仁义说:“韩主席的保安部队大都是山东军阀武装改编,胡县长虽然挂着保安旅副旅长的头衔,能指挥得了吗?抗日,怎么个抗法?”“李先生唐先生,”胡守恒说:“你们记着,山东的游击武装是于司令管,保安武装是沈主席管,在这中间还有一股中央武装,那个反共急先锋秦启荣就是。秦启荣是黄埔六期的,邹县人,蒋委员长收编山东时派回来的,打着抗日的旗号专打共产党。”这个双手沾满共产党抗日志士鲜血的反共急先锋一九四三年被八路军击毙,这是后话。李涛唐龙听着胡守恒的讲解,心里在想,这胡守恒是给咱俩讲解山东的抗日形势啊,这胡县长是不是要走?趁着胡守恒喝一口时李涛说:“胡县长要上哪抗日去?”“上哪抗日?”胡守恒摆了摆手,“我不能投共产党,投了共产党,你们还是挖了国民政府的墙角。”“那胡县长,”唐龙还没有说完,胡守恒就打断了唐龙说:“回家,回家隐居,我祖籍河北,日本人来了我就解散县政府,多发些盘缠各奔前程吧,你们要枪支弹药,就自己拿吧,保安团的枪械库,警察局的枪械库都有。”胡守恒又说了一句:“我学孙玺凤啊。”李涛唐龙看着胡守恒没有说话,胡守恒说到这抬手指了指李涛:“我解散县政府,你们要抗日就成立共产党的县政府,这样,沈主席就无可指责啦。”

胡守恒在警卫的搀扶下回到了临时县政府的住处,唐龙送李涛到大车行搭车,李涛小声的对唐龙说:“这可是胡守恒给我们的政治交代,我跟林瑞商量一下然后向特委汇报。”唐龙说:“林瑞的身份没有公开,我看还是继续隐蔽。”“唐老师来啦,”车把式跟唐龙点了点头。唐龙说:“这是城厢书店的李掌柜。”李涛坐上大车跟唐龙招了招手,唐龙点点头跟车把式招了招手,骡子拉着大车“嘚嘚”的出了村。

大柳村平静的度过了一个冬天。

一九四零年的春节是二月八日,春节刚过李宝桂又回到了大柳村,李宝桂这次回来有两个任务,一个是代表即将成立的汪精卫政府招降胡守恒,并成立看守政府,另一个是军统的事,检查一年前交代老爹李仁义打桩布线的工作做得怎样。

校长王德禄正召集老师开会布置新学年开学的事,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王校长在吗?”坐在门边的徐敬民老师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公务员摸样的男子,“王校长,请出来一下,”男子对王德禄招招手说。王德禄走出去拉上了门。男子说:“我是胡县长的通讯员,胡县长请唐龙唐老师去一下,”王德禄说:“啥事请唐老师?”通讯员摇了摇头,“胡县长没说。”王德禄推开门喊了声:“唐老师,出来一下。”唐龙走了出来。王德禄看着来人对唐龙比了比手就进屋去了。通讯员说:“胡县长请唐老师过去。”“啥事?”唐龙问。通讯员摇了摇头:“胡县长没说。”“走吧。”唐龙说了一句就跟着来人走了。

胡守恒在办公室等着唐龙,刚才李仁义会长来请胡守恒到家里去,说是李宝桂求见。胡守恒请李会长先回去,自己稍后就到。李仁义走后胡守恒想了一下,开春了日本人该来了,李宝桂应该是来下最后通牒的,想到这,胡守恒便差通讯员去请唐龙来商量。门外喊了声“报告,”“进来,”胡守恒应道。通讯员推门进来,“胡县长,唐老师来了。”胡守恒站起身,“唐老师请,唐老师请。”唐龙走进了屋里,通讯员带上门出去了。“胡县长,有事?”唐龙问。胡守恒说:“李会长的大闺女又来了。”“李会长的大闺女?”唐龙佯装不知。“去年春夏之交替日本人捎话来,要我投靠华北,我回了八个字,秋后算账各奔前程缓了一下,这回应该是来下最后通牒的。”胡守恒看着唐龙沉思了一会说:“唐老师宣传抗日,我想请唐老师做个见证,我胡某人不想背个汉奸的骂名。”唐龙问:“怎么个见证法?”胡守恒说:“跟我一起去见李大小姐。”唐龙说:“这么大的事我去不好吧?”唐龙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太好了。“怎么不好?不在场怎么见证我胡某人不当汉奸?”“好吧,那就听胡县长的。”胡守恒带着唐龙和警卫往李仁义会长家去了。

李仁义在自家的大院里等着胡守恒,站在大门口望风的王连成远远地看到胡守恒与唐龙,王连成走进院子说:“东家,胡县长来了。”“去,告诉大小姐,胡县长到。”李仁义说着走到大门口迎接,王连成跑进了客厅,“大小姐,胡县长来啦。”正在客厅里踱步沉思的李宝桂抬起头说:“上茶。”王连成走出客厅吩咐家佣上茶,等胡守恒唐龙走进客厅后就忙杂事去了。

李宝桂站在客厅中迎接胡守恒,唐龙跟在胡守恒后面,李宝桂看到唐龙楞了一下,胡守恒见状说:“这位是抗日积极分子唐龙唐老师。”李宝桂妆模作样的应道:“久仰久仰,小妹宝玉常提起唐老师,唐老师宣传抗日很有一套啊。”“哪里哪里。”唐龙也应承了一句。李仁义走上前比了一下说:“胡县长请上座,唐老师也请。”三人坐到了客厅的椅子上,李仁义也坐了下来。胡守恒端起茶杯说:“大小姐是来下最后通牒的?”说着品了一口茶,然后端着茶杯看着李宝桂。李宝桂对唐龙点点头,然后对胡守恒说:“胡县长是个明白人,去年八路军借着秋收前的青纱帐在南边开打,日本人顾不到咱这乡下。开春了,日本人集结了三万人马开始在胶东大扫荡,占地盘配合汪精卫建国。华北五省防共自治偃旗息鼓,改挂汪主席的旗帜,汪主席要抢地盘建国,这一回是拖不过去了。”唐龙听到这心里很是吃惊,这个李宝桂几句话就把形势讲的那么的透,比特委的敌情通报清楚得多了。胡守恒说:“咱也不拖了,去年秋收后沈主席下的指令是相机行事,当时胡某就可以交差了,胡某拖过了一个冬天,现在交差可以算超额完成任务。”李宝桂看着胡守恒问:“胡县长的意思?”胡守恒说:“这个沈主席是海军出身,指挥舰船还可以,指挥一个省抗战那就不行啦,以共产党为敌,让日本鬼子捡便宜,又排挤韩主席的旧部,现在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管不了别人啦,给胡某人的指示是相机行事,相机个屁!坚持抗战是他指挥有方,投降了与他无关,胶东几个县靠到华北去,不就是相机行事了嘛。胡某人不相这个机不行汉奸事,胡某人跟孙玺凤走,日本鬼子来了,胡某人就解散县政府,大伙各奔前程。”胡守恒越说越激动,“解散县政府,抗日的跟唐老师走,要跟汪主席走的你带走,”胡守恒说着指了一下李仁义。李仁义尴尬的摆了摆手,“胡县长不当汉奸,怎么叫我当?”李宝桂说:“汪精卫建国,基层政权就是咱村这一级叫维持会,是群众自治组织,由社会各界推举代表选举产生,群众自治组织不能算汉奸吧?唐老师你看呢?”唐龙看看胡守恒,又看看李仁义,不知说什么好。胡守恒突然哈哈大笑,然后看了一下李仁义对李宝桂说:“你爹是商会会长,商界代表,这维持会长就是你爹啦,唐老师是学界代表,就当维持会常务,再找一个农民代表,妇女代表,青年代表,五人奇数,这维持会就成啦,哈哈,李会长,这回你躲不了啦!”胡守恒端着茶杯喝了一大口:“胡某人出了火坑,会长你进去啦。”胡守恒看看唐龙,“唐老师是抗日呢还是跟着会长进火坑?”胡守恒的这句话惊醒了唐龙,自从跟胡守恒联手以来自己与县党支部考虑的是如何坚持到秋收,如何组织共产党的抗日民主政权接替胡守恒,还真是没有思考过维持会的问题。李宝桂说:“咱大柳村是个大集子,汪精卫建国必占,唐老师当不当这个常务?”李宝桂李仁义胡守恒三人的目光都盯着唐龙,唐龙挺了挺胸:“我跟着会长。”唐龙这样说绝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去年见李宝桂时李宝桂就交代说我家人口不旺,要请唐龙多帮忙,李宝桂指出迷局又反设了一个局,从利益分析看,得益的是国家,这样看李宝桂就可以解释李宝桂的身份了。既然李宝桂希望唐龙进维持会,那唐龙就进,抗日民主政权就由李涛林瑞负责。李仁义松了一口气,“有唐老师帮忙,这个会长我当。”胡守恒听到李仁义说这个会长为我当,高兴的站了起来,“去年秋收后胡某就开始准备后路啦,只有一事放心不下。”李宝桂李仁义唐龙三人静静的听着,“眼下正布置开学,政府解散了汪精卫来了,怕是会影响开学啊。”胡守恒在客厅里来回踱了几步,三人一直看着胡守恒。“李会长负责维持会,这个问题就交给会长了。”胡守恒说着坐到了椅子上,“去年秋收后公粮公款上交省政府公库后省政府就不管我们了,要我们相机行事,就是自谋生路,县库准备了一笔钱等解散县府时发给大家做盘缠,只有县教育科的教育积存金没有动,这笔积存金就交给李会长代管,不管是汪精卫还是共产党,谁继续办学就给谁用,学校不能散。”

隔了几天,二月十七号的下午太阳快落山时五辆大车组成的一个车队浩浩荡荡的进了大柳村,每辆车上载着几个大包包,车上坐着几个人,大车停在了李仁义的家门口,车上的人进了院子,管家王三领着五辆大车到李仁义家经营的大车行歇息。王连成在厨房收拾着柴火,午饭时李仁义交代晚上有客人,要王连成到厨房帮忙,整个下午王连成都在厨房打杂。院子里传来了李仁义的喊声:“飙子,连成飙子,”王连成放下手中的活计走了出去,“东家,”王连成应道。“快,去请唐老师来。”王连成一溜小跑出了院子。

自唐龙答应跟着李仁义进维持会后,唐龙加强了群众工作,利用开学前的准备工作走家串户,表面上是开学前的摸底,实际上是为维持会的成立做群众动员,唐龙从李海中家里出来,走到集上准备返回学校。王三领着大车队迎面走过来,唐龙看着大车队问,“王管家,忙啥呢?”“会长家来客人了。”“唐老师,唐老师,”王连成从车队后面追了上来,“会长请你过去。”王连成看着唐龙说。王三领着车队走了,唐龙看了看王连成,“来客人了?”“十几个,要住几天呢。”“哦。”唐龙应了一声跟王连成往李仁义家走去。李宝桂李仁义跟一位来客在客厅里小声说着话,其他来客在偏房歇息,王连成把唐龙送到客厅前,“东家,唐老师来了。”说完就回到厨房。李仁义走出客厅对唐龙比了一下,“唐老师请。”唐龙走进客厅,李宝桂说:“唐老师来了,”李宝桂指了指客人,“这位是威海来的李先生。”唐龙对客人点了点头,客人站起身对唐龙点了点头。李仁义说:“坐,坐。”唐龙与客人坐下,李宝桂说:“唐老师,日本方面将于明天占石岛,然后再给胡守恒三天时间,我们再劝一次,最后一次。对韩主席的旧部汪主席想政治解决,所以一拖再拖,我们一起去见胡县长。”“好的,听大小姐的。”唐龙应道。李宝桂李仁义唐龙三人在几个警卫的护送下到了临时县政府,门卫进去通报。稍许,秘书出来迎接,胡守恒在客厅前等候,李宝桂说:“胡县长借一步说话。”胡守恒带三人进县长办公室对秘书说:“任何人不得打扰。”然后关上门,秘书走到客厅外站岗。

没等胡守恒问明来意,李宝桂就说:“胡县长,日本人明天占石岛,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占领全县,胡县长要解散县政府还有三天时间准备后事,胡县长要怎么办?”“终于来了,”胡守恒说:“大小姐,机密文件我销毁,一般工作档案封存,由会长保管,唐老师,保安团公安局的枪械库你们派人来拿,县库的积存分给县政府的军公教人员做最后的薪资。学校不能乱,会长唐老师多费心,县府教育积存金与教育科的工作档案由会长另外保管,两天办完后事,然后宣布解散国民县政府,大小姐看如何?”李宝桂说:“大柳村有会长跟唐老师,城厢与其它镇村胡县长要联系共产党配合,保证不能乱,胡县长的一生就看这一次了。”

一九四零年二月十八日,日军占领石岛,胡守恒用两天的时间办完后事,二月二十日,胡守恒在大柳村的古戏台上召开全县各届大会,李涛李仁义胡守恒还有县警察局长保安团长站在台上。

戏台前的广场上站着全县各界人士,站在前面的是县政府机关各个部门的军公教人员,唐龙林瑞站在后面,李宝桂与威海来的李先生还有几个人站在后面的另一头。唐龙小声的向林瑞讲解着李宝桂与身边的人,这时,徐敬民老师的儿子徐文勇领着一群高年级的学生走了过来,“文勇,唐龙叫道:“来认识一下,”唐龙指着林瑞说:“这是城厢中学的林瑞林老师,”“林老师好,”徐文勇等几个学生说,“林老师,鬼子来了能按时开学吗?”唐龙说:“能,胡县长做了安排。”林瑞接过话说:“开学时到学校找我。”说着拍了拍文勇的肩膀。唐龙对文勇说:“等会跟着林老师。”这时传来了胡守恒的说话声:“乡亲们,日本人跟汪精卫到咱这啦,咱该怎么办?共产党说抗日,怎么抗?蒋委员长都上了峨眉山,我胡某人能往哪去呢?有人说跟汪精卫曲线救国吧,那是分裂国民党,我胡某人绝不选边站!自从国共合作抗战以来,胶东各地国共之间内斗不断,自伤惨重,让日本人看笑话。咱这呢,共产党搞了埠柳黄山古迹顶起义,挖国民政府的墙角,起国民政府的义,我胡某人忍辱负重顾全抗战大局,没有打共产党一枪,可是共产党也没有少骂我胡某人一句。过去的一年咱这也算安定,原本想能坚持到秋收,收了大秋支持沈主席于司令,没想到能坚持到现在,这一点呢多亏了咱胶东共产党的支持。”胡守恒在台上说着,唐龙小声的对林瑞说:“胡守恒在为自己盖棺定论呢。”林瑞无声的笑了一下。胡守恒提高了嗓门,“去年秋收后沈主席下的指示是相机行事,这相机行事说白了就是自谋生路,我胡某人没啥能耐,又坚持了一个冬天,现在撑不住啦,县库积存了一个冬天,冬天嘛没啥收入,靠了盐税屠宰税,昨天已经分了县库给县里的军公教人员做盘缠。学校的工作胡某人已经做了布置,今天呢胡某人解散国民县政府,大家各奔前程。胡守恒走到李涛身边拉了拉李涛,“这位是共产党的李先生,要抗日的跟他走。”然后走到李仁义身边,“这位是集上商会的李会长,要跟汪精卫的跟他走。我胡某人从此不言政治回归乡里老此一生。”胡守恒说完跟李涛李仁义保安团长警察局长握了握手走了。操场上的人纷纷的议论开了,李涛大声说:“乡亲们,保安团警察局的弟兄们,胡县长偃旗息鼓解散国民政府,我们共产党举起抗日大旗,荣成县的抗日民主政权马上就要成立,要抗日的跟共产党走。”说到这李涛用力的挥了一下手。这时,林瑞走到徐文勇那一群学生前面高声喊道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参加抗日民主政权!事先布置在操场上的徐文勇那一群学生跟着林瑞高喊:“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参加抗日民主政权!”

胡守恒回到县长办公室收拾行装准备走,临时县政府的工作人员也各自收拾着行装,李涛唐龙李仁义李宝桂也来到了胡守恒的办公室,胡守恒对李仁义说:“县长印信原准备交给会长保管,留待日后交给沈主席,刚才被保安旅的高学贵参谋长偷走了。”胡守恒转头对李宝桂说:“大小姐,一般工作档案都已封存,派你的人以会长的名义看管。”胡守恒说着对李涛比了一下:“李先生唐老师,你们要的都到手了?”“连人带枪都走了,”李涛说:“我们送送胡县长。”李宝桂安排好的大车早就等在门口,李涛唐龙提着行李放到大车上,李仁义李宝桂送胡守恒出来,李宝桂对车把式说:“一路上听胡县长的。”车把式应道:“是。”胡守恒上了车,在李宝桂的安排下离开了大柳村。

 

第三部分:隐蔽战线

荣成县国民政府解散了,县政府所属的军公教人员各奔前程,奔了什么前程都还没有传回消息,那个偷了县长印信奔前程的保安旅参谋长高学贵也还没有传回什么消息,李涛带出的抗日积极分子起出一大批枪支弹药汇入了天福山起义部队。

李宝桂现在的公开身份是汪精卫政权的接管先遣组组长,驻扎在胡守恒的临时县政府办公,胡守恒的临时县政府办公地是集上商会分摊的,胡县长的办公大院正好是李仁义会长的,李宝桂就在自家的大院里安排接管工作。大院门口挂起了荣成县临时维持会的招牌,李宝桂的办公室放在客厅,胡守恒的县长办公室里架起了电台天线,那五辆大车拉来的是先遣人员与装备,唐龙领着徐文勇那一伙即将升初中的学生给李宝桂帮忙,李仁义拄着文明棍在客厅坐镇。

身穿保安团军官服的李宝桂走出电台间对唐龙说:“唐老师,日本人,现在要称皇军了,皇军从威海石岛向城厢大柳村南北对进占领荣成的主要集镇,我们的任务是接管大柳村城厢这两个地方,城厢以北威海管,大柳村以南石岛管。你派三个人到保安司令部找威海来的李先生,跟他到城厢。”李宝桂说完又加了一句:“联系你们城厢那边的人配合李先生,日后进入维持会。”“好的。”唐龙应道。唐龙转身要走,李仁义说:“唐老师,这些还都是孩子,要小心啊。”李宝桂说:“唐老师放心,不会有事的。”李宝桂又转头对李仁义说:“爹,城厢那边已有安排。”“这就好,这就好。”李仁义点头应道。唐龙走出客厅到院子里,在院子里等待的徐文勇,李培俭,李志田,于兴家,于守业,张文才六人围了过来。“文勇,你带李培俭李志田到村北的保安团司令部找威海来的李先生,,跟李先生到城厢接管。到了城厢先到学校找林老师,跟他说配合李先生接管,准备日后进入维持会。”然后唐龙压低了声音说:“跟林老师说,鬼子这次来只占大集镇,不管乡下。”徐文勇李培俭李志田说:“唐老师放心。”三个人转身走了。唐龙招呼于兴家于守业张文才到客厅喝茶,三位学生跟李宝桂李仁义打招呼:“会长好,大姐好。”“坐,坐,”李仁义说。李宝桂问唐龙:“唐老师,这些同学都是要升初中的?”“总共十一个,这六个升初中,其他的因家境问题不读啦。”“哦,”李宝桂应了一声说:“汪主席跟蒋委员长争地盘争民心,汪主席依靠日本发展经济,准备推动免费教育,全免学费还提供住宿伙食补贴,跟蒋委员长争夺下一代啊。”“大姐,不收学费还倒贴钱?”三位学生不解的问。“是啊,”李宝桂说:“国民政府办学收学费,穷人上不起学,汪主席建国办学,不收学费还倒贴补助,这青年学生不都倒向汪主席这边啦。”李宝桂又说:“三位同学的家里是做什么的?”于兴家说:“俺家是做鞋的,在集上有作坊铺面。”于守业说:“俺家是做木器的,门板家具房梁橱柜木质农具,有一个木器作坊。”张文才说:“俺家是做铁器的,铁锅菜刀砍柴刀农器具,有一个铁器作坊。”“哦,”李宝桂说:“汪主席发展经济,我爹那一套也要改改啦。”“怎么改?”李仁义听闺女说到自己便问了一句看着闺女。唐龙给三位学生倒了水,又给李仁义李宝桂的茶杯里倒了水,李宝桂拿过茶杯喝茶,“汪主席在日本人的支持下搞了一个建国发展基金,以这笔基金刺激汪主席管区的经济发展。我爹的钱庄高利贷都要取消,典当行还能维持。三位同学的家里要扩大生产规模就可以通过维持会申请,汪主席建国后开通跟满州的经济贸易,满州的生铁木材都会到咱这,做木器的铁器的原料就不愁啦。”“大姐懂得真多!”三位学生赞叹道,“俺回去跟家里说说。”唐龙静静的听着李宝桂与学生的谈话,心里自叹不如,这个不如不是指李宝桂的见多识广,而是指李宝桂向自己透露内部消息的方式,在与三位学生的闲谈中把内部消息塞给了自己。

李宝桂带来的人分成了三部分,李先生带了几个跟徐文勇李培俭李志田接管城厢,另外几个在大柳村村口的房顶上架起了机枪,防止内外勾结趁火打劫,剩下的几个负责档案封存后的看护,保安团警察局盐警队的留用人员一律缴枪登记,也由李宝桂的人负责,在村小学校集中管理。王三负责李仁义家的警卫,王连成带着商会动员的伙计组自卫队负责集上的秩序,李海中在唐龙的授意下组织了村农民自卫队,负责村里的秩序。

徐文勇李培俭李志田三人到村北的县保安司令部找李先生,门卫说:“客厅里穿军官服的就是。”三人走进客厅,徐文勇说:“李大姐叫俺三人来找威海来的李先生。”身着保安团军官服的李先生说:“要带你们去城厢接管,找唐老师的朋友帮着我做城厢保安团警察局盐税警察的接管登记,回去跟家里说没事,隔天就回来,等你们来就走。”“好的。”徐文勇三人高兴得走了。

徐文勇三人换上了保安团的军服跟着李先生坐着大车赶到了城厢的原警察局驻地,李先生带着人马上投入工作,徐文勇李培俭李志田三人按李先生的嘱咐到学校找林瑞。城厢中学的校长是国民党县党部的头头,由于身份太过暴露,自己走了,林瑞老师组织学校的教师学生成立纠察队看护着学校的公产。身穿保安团军服的徐文勇三人走到校门口,站在校门口东张西望的,护校的纠察队员警惕的看着这三人。徐文勇看着一位年龄大一点的纠察队员哈了一下腰说:“老师,我们找林瑞老师。”“找林老师,林老师,”那位纠察队员朝门里大声的喊道:“有人找。”林瑞从校门里走了出来。“林老师,”徐文勇三人迎了上去。林瑞竟然没有认出三位学生,看了一下没有反应。“林老师,是我们。”李培俭李志田说着围住了林瑞。“怎么是你们?”林瑞不解的问了一句。徐文勇说:“李大姐派李先生接管城厢,唐老师派我们三个跟着李先生来城厢,李培俭说:“林老师,我们想看看学校。”“好啊,走。”林瑞说着跟门口的纠察队员打招呼,“张老师,他们是唐老师的学生,今年开学就到咱这,来看看学校。”徐文勇三人跟着林瑞进了学校。徐文勇看看周围没人,压低了声音说:“林老师,唐老师交代,这次鬼子来只占咱县里的大集镇,不管乡下。唐老师交代林老师配合李先生接管,为日后进入维持会做准备。”徐文勇说完又大声的赞叹道:“林老师,这操场真大。”林瑞带着三个学生在校园里走了一圈,林瑞问:“你们怎么穿这身行头?”李培俭说:“李先生说方便工作。”李志田说:“我们先回去,在县警察局等林老师,林老师快来。”

林瑞交代了学校的工作就赶到了警察局,徐文勇李培俭李志田三人负责登记留下的保安团警察局盐警的人枪信息,这些只是一般的文书工作,三个即将升初中的学生完全可以胜任,三人的字迹又很工整,李先生很高兴,徐文勇李培俭李志田三人整理着登记资料,林瑞走了进来,“同学们,我来啦。”徐文勇停下手中的活对登记的人说:“请等一会。”然后对林瑞说:“林老师,走,李先生在那边。”说着带林瑞去找李先生。李先生正忙着,徐文勇走进门说:“李先生,林瑞老师来啦。”李先生起身跟林瑞握手:“李主任交代,请林老师协助接管。”徐文勇转身出去了。

第二天早上徐文勇李培俭李志田三人正登记着,李先生与林瑞走进来,李先生说:“三位同学喝喝茶,把登记册整理一下,林老师派的人来了,跟你们交接,你们把登记的名册交给他们然后在交接单上签上名字,这样就可以啦。”“来,这两位是学校的学生,这个是张龙光,这个是吴建才。”林瑞向徐文勇李培俭李志田介绍说。两个与文勇年龄相仿的学生走上前说:“同学们好。”三人跟张龙光吴健才打了招呼,李志田问:“李先生,交接完了干啥?”李先生说:“回去,收拾一下你们三个先回去,跟李大姐说,汪主席派来的的工作组说新的县政府放在城厢还是石岛还没定,胡县长留下的工作档案就地封存保管。你们收拾完了坐大车走,都安排好了。”

徐文勇李培俭李志田三人坐着大车返回了大柳村,三人在车上不停的议论着在城厢这一个昼夜的事,骡子拉着大车“嘚嘚”的跑在沙土路上,扬起阵阵的尘烟。

于兴家于守业张文才三人负责临时维持会与各临时单位的联络工作,跑进跑出的,唐龙也把铺盖卷搬了过来,晚上的工作由唐龙负责,李仁义会长带着张文才到集上巡查,于兴家于守业去联络工作,临时维持会的客厅里只有李宝桂唐龙两个。

唐龙抓住空闲时间坐在长沙发上打盹,李宝桂端了两杯茶走到唐龙身边放下一杯,自己端着一杯坐到了唐龙身边。“唐老师,”李宝桂轻声的叫道。唐龙睁开眼端正了一下坐姿,“唐老师喝茶。”李宝桂端着茶杯说,“唐老师来大柳村几年了?”“三年,七七事变前来的。”唐龙应道。李宝桂叹了一口气,“你我同行啊。”唐龙不解的看着李宝桂。李宝桂侧身看看院子里没人,回过身轻声的对唐龙说:“我是军统的人,去年见你时是为军统布局,利用家族势力支援抗战。回去后联络人失踪了,我跟军统断了联系,孤鸟,孤鸟啊。”唐龙瞪大了眼睛看着李宝桂。李宝桂喝了一口茶,“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只有跟唐老师合作啦。没有上线的指示也就没有了工作方向,我只能拉着唐老师保大柳村这一方的平安啦。”“都是为了抗日,应该应该,大小姐很出色啊。”唐龙说道。李宝桂放下了茶杯,看着唐龙:“我家的基业都在这里,胡守恒有眼光啊,没有跟共产党斗,山东就剩咱这一块没有内斗,蒋汪日都不怕,我担心的是共产党啊,为了抗日走极端。”“什么极端?”唐龙急切地问。“秘密工作有两条线,一条情报,一条宣传发动。唐老师现在做的属于情报。大柳村是咱这里的大集镇,如果胶东特委让你搞宣传发动,你怎么办?”唐龙从来就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在认识李宝桂前唐龙思考的是发动群众准备起义,发动群众至今也没有发展一个党员,李海中王连成等还只是基干户,原本想起义时拉走,现在隐蔽了,这党员要不要发展呢?想到这唐龙问了一句:“大小姐的意思?”李宝桂说:“烟台威海那边抓了一些共产党都是因为宣传发动暴露了身份,唐先生,”李宝桂这时将唐老师改为唐先生,“唐先生做情报工作一定不能跟宣传发动工作串线,要么两条线,在大柳村一定不能搞宣传发动,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大柳村。”唐龙瞪大了眼看着李宝桂,“大小姐深谋远虑,我只是多看了一些书,要向大小姐学习。”唐龙拿起茶杯喝水,“我是县党支部成员,李先生是支部书记,他已经公开身份,准备成立抗日民主政权,大柳村就我一个党员,我还没有发展谁。”“这么一个大集镇,没有发展党员,你怎么向特委交代?”李宝桂接着说:“说这些不是我高明,都是案例分析,烟台威海的共产党为什么被抓,就是一个急,急于打响抗日第一枪,急于做抗日的先锋队,唐先生可不能急啊。”李宝桂停了一下又说:“大柳村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能不能成局,唐先生是个关键啊。”唐龙静静的听着,李宝桂说:“汪精卫搞建国发展基金势必催生一批新经济体,你协助会长搞股份制,自愿入股,有财同发有难同当,以此做好上层的团结。对穷人方面,我要会长跟二伯带个头,免除历年的欠租,争取汪精卫的建国发展基金,抓住机会共同发展,以此确保大柳村的安定。你这个维持会的常务,担子重啊。”“大小姐放心,有利于抗日,有利于大柳村,我唐龙绝不含糊!”唐龙说着站起身向李宝桂挺了挺胸。“唐先生,”李宝桂也站了起来,“我的军统身份就你知道,会长不知道,不要向你的上级汇报。还有,”李宝桂停了一下说:“一年了还联系不上,看来真成了孤鸟,这大柳村的抗日就全靠唐先生了。”“是,按大小姐的指导,以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精神开展工作,做好两个阶级的和谐工作,是这样吗?”唐龙问道。李宝桂点了点头。

太阳落山前徐文勇李培俭李志田三人坐着大车进了村,车把式跟村口房顶上的机枪哨位招了招手,大车进了村“嘚嘚”的一溜小跑停在临时维持会的门口,“大哥,再见。”徐文勇李培俭李志田三人跟车把式招招手,拿上各自的包袱进了大门。一个昼夜不见,各自都有改变。“唐老师,李大姐,”徐文勇李培俭李志田三人叫着走进客厅。唐龙李宝桂走到客厅门口迎接,“文勇,都回来啦?”唐龙问。“都回来啦。”李培俭李志田高兴应道。“李大姐,”文勇叫道,“李先生交代说,威海来的接管工作组说县政府定在城厢还是石岛还没定,胡县长的档案就地封存保管。”“哦,”李宝桂应了一声说:“同学们回去好好地睡一觉,明天再跟着唐老师忙活。”唐龙不解的看着李宝桂问道:“这县政府放哪还定不下?”“汪主席想放在城厢,日本人看上了石岛的盐场,他们想放在石岛。”李宝桂说,“日本的氯碱化工需要石岛的原盐。”徐文勇李培俭李志田一起问:“什么氯碱化工?”“嗯,这氯碱化工就是拿原盐做原料把盐变成很多的其它东西,等你们上中学后就会学到啦。”李宝桂说。“哇,盐还能变出那么多的东西。”三人惊叹的议论着。唐龙给三位同学倒了水递过去,徐文勇李培俭李志田喝完水站起身说:“李大姐,唐老师,我们回去啦,明天再来。”说着转身走出了大院。看着三人的背影李宝桂长叹了一声:“不打仗该有多好。”唐龙接了一句:“等不打仗了一定让他们好好的读书。”李宝桂看了看唐龙:“唐先生是不放他们走?”“这六个是学生中的骨干,文勇是徐老师的独子,李培俭李志田家里是自耕农有几亩地,他们几个接受能力强,反应快,维持会的工作离不开他们啊。” 唐龙说。“嗯,唐先生,说到了维持会,汪主席跟蒋委员长共产党争民心,准备搞选举,唐先生一定要提高投票率,提高会长的得票,我回去活动一下,争取先做,唐先生要早做布置。”“好的,商会的票没问题,关键在村里的,我会发动一下让大家支持会长。”唐龙说道。

李仁义会长在临时维持会召集商会开会,这是一次扩大会议,李宝桂唐龙李海中徐文勇列席。商会成员陆续落座,品品茶交头接耳一番后,李仁义会长清了清嗓子说:“今天请各位来议事,胡县长走了,汪主席来了,咱大柳村该怎么办?该往哪找咱大伙的活路呢?咱请汪主席那边的代表,”李仁义说着指了李宝桂:“还有学校的唐老师给咱说说形势,然后咱再议议。”李仁义说完后伸手拿茶杯喝茶,正要坐下,李宝桂站了起来准备说话。庆昇堂的于庆昇看了看李宝桂又看了看唐龙,然后跟李宝桂点了个头:“大小姐,会长,莫不是招了唐老师做上门女婿?”“对啊,”万金堂的林万金接过话说:“会长膝下无子,这唐老师跟大小姐很般配啊。”“很般配,很般配。”商会的人纷纷的议论起来。“哪里哪里。”李仁义看着商会的人起哄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唐龙看看坐在外围的李海中徐文勇,又看了看身边的李宝桂,唐龙趁火打劫了:“各位前辈,各位前辈,”唐龙对商会人士拱拱手说:“这兵荒马乱的,大小姐忙着国家大事,这家事嘛 ,还顾不上。”说完看着李宝桂。唐龙早就被李宝桂倾倒了!李宝桂的工作远比唐龙高明的多,自从认识李宝桂以来,唐龙的思想有了一个提高,从一个只想着发动群众搞武装起义的简单的革命英雄主义者成长为一个懂得政治经营的共产党员,这一切均得益于李宝桂的指点。唐龙心里有一个想法,既然李宝桂与军统失去了联系,那就把她争取过来,共同为共产主义奋斗。所以,唐龙毫不犹豫的借着商会的起哄出手打劫。听着唐龙的说法,李仁义会长看着李宝桂,等闺女表态。李仁义会长也有此心意,唐龙一人在大柳村,自己身边只有一个李宝玉,如果李宝桂跟了唐龙,那无论如何唐龙是不会离开大柳村的,这就等于招进了一个上门女婿。客厅里的人都看着李宝桂,李宝桂对大家点了点头说:“各位长辈,我家人口不旺,小妹还小,这维持会商会的事有唐老师协助,我爹就轻松多了,谢谢长辈们的关心。今天请长辈们来是有几件事情长辈们议议,”李宝桂说到这转头看了看李仁义唐龙:“这第一件事是成立维持会的事,汪主席跟国民党共产党争民心,搞选举,一个会长四个委员,商会代表,学界代表,农民代表,妇女代表,青年代表,一共五个,为什么是五个呢,就是表决时有一方是多数,,如果是偶数,那表决时就会出现平局,所以设置五个奇数。”李宝桂说完看着唐龙,唐龙接过话说:“商会会长李仁义先生代表商界出任维持会会长,我呢,代表学界协助李会长工作,”唐龙说到这伸手指了指李海中,“这位是农民代表李海中大哥,这位是青年代表徐文勇同学,是学校徐老师的儿子。”唐龙松了口气继续说:“现在就是妇女代表,大家看这妇女代表怎么办?”商会的人议论了起来,一位商会人士说:“大小姐,听说日本人到了哪就在哪搞什么慰安,”说到这,商会人士转身看了一下徐文勇和气的说:“徐同学,你先出去一下。”然后回过身说:“这日本人来了找咱要什么慰安,那怎么办?”客厅里的人又纷纷的议论开了,徐文勇走到客厅外的院子里好奇的听着客厅里的议论,但是听不到,只能看着客厅里议论纷纷的表情心里暗自思考着他们在说啥。李仁德跟人议论了一下抬起头说:“丫头,咱这集上前几年来了一个逃荒的,租了房子卖大炕,咱商会的都知道,听说是城里窑子遭遇兵乱失散流落到咱这。能不能让她当妇女代表,这慰安的事由她去打理?”李仁义说:“这个小杏仁,流浪到咱这,没有户口没有名字,怎么当代表?”李宝桂说:“这好办,汪主席建国会重新普查登记人口,到时给她落户就是。”李宝桂说着看了唐龙一下:“唐老师认识这个小杏仁吗?”“轰”客厅里的人都笑了起来,唐龙也笑了,“不认识,”唐龙笑着说:“那我去认识一下。”李宝桂笑了笑说:“第二件事,”李宝桂抬头朝院子里喊道:“文勇,进来。”徐文勇走进来坐到了李海中的身边。李宝桂继续说:“这第二件事,前几年韩主席杀共产党,咱大柳村的商会没有跟着韩主席闹腾,没有跟共产党结仇。现在汪主席建国推行新政,咱商会主要是地主阶级由我家带个头,看看能不能免除咱大柳村的佃农历年的欠租,解开咱商会的地主阶级跟佃农之间的历史心结,给汪主席捧个场。”李宝桂说着看了看李海中,“大家议议,拿出个意见请海中大叔给宣传宣传。”李海中听到李宝桂称自己大叔赶紧站了起来跟李宝桂点了一下头,唐龙见状说:“李海中大哥跟会长有一些历史旧帐,这主要是连年不断的天灾人祸引起,在坐的各位也都有一本自己的帐,跟着会长把旧账了了,给汪主席捧个场,让汪主席重视咱大柳村。”说着看着李仁义。李仁义喝了一口水站起来清了清嗓子:“各位各位,咱祖宗给咱留下的是土地,咱当地主的只能守着祖宗留下的家业,咱跟教会合办医院是广结善缘,咱免了佃农的历史欠租也是广结善缘,这世道天灾人祸连年战乱,都难啊,咱给汪主席捧个场,让咱大柳村当汪主席的模范村。大伙议议,咱是自愿豁免,本会长带个头,可行的话咱就出个告示宣扬宣扬。”李仁义说着环视了一下,李宝桂说:“共产党在天福山起义,国民政府的文登县长带着保安团打共产党,地主卷进去了,天福山的共产党跟文登那边的地主结了仇,你打我我打你,解不开啊。咱这多亏了胡守恒,共产党搞荣成起义,胡县长没有打共产党,整个山东就咱这安静,多亏了胡守恒。”文登的地主阶级与天福山起义之间的仇杀一直延续到解放初期的镇压反革命运动,这是后话。李仁德站起身接过话说:“我们兄弟俩就带这个头,兵荒马乱的,求个安身。”唐龙说:“趁着汪主席建国,咱集上各界一起让大柳村变个样!”李宝桂说:“这第三件事,汪主席来了,跟满洲贸易通商,咱这也会跟着沾光,今后有发财的机会就由维持会牵个头,以商会的名义招商募股,咱集上各界可以自愿入股,共同发财,不要各搞各的像以往那样争来斗去的,这样,咱这集上就不会有什么事啦,大伙安居乐业。大伙议议看,可行的话就这么定了。”李宝桂说完看着大家,等着大家说话。这时报务员拿着电报走进来,“报告,”报务员喊了一声。李宝桂走到报务员面前接过电报签字,报务员转身走了出去。李宝桂返回唐龙身边看了看电报然后拿着电报挥了挥手说:“威海的日军后天进驻大柳村,今后要叫皇军了,皇军一个特别小队十五人,治安军就是汪主席的军队一个中队三十人,共四十五人,命令咱安排住处,协助修据点。”唐龙说:“会长,把胡县长的临时县政府安排出去就可以啦,吃的用的住的都是现成的,”唐龙说到这看了一下大家:“大伙看怎样?”“这样好,这样好,就用胡县长的那一摊。”大伙议论起来。“各位各位,”李仁义摆了摆手:“今天就议到这,大伙回去抓紧了,咱跟着汪主席发财。”商会的人站了起来互相议论着要走,李仁义说:“闺女,唐老师,我去找小杏仁。”说着拄着文明棍也要走。李宝桂招了招手说:“各位长辈请等等,”刚要走的人又坐了下来。李宝桂接着说:“皇军来了,很快就会发行华北方面的联银券,已经发行的地方是跟咱法币一比一兑换,先跟长辈们打个招呼。”商会的人议论着离开了,李仁义也走了,客厅里剩下李宝桂唐龙李海中徐文勇四人。李宝桂招呼李海中徐文勇坐到身边,“海中大叔,”李宝桂对李海中说:“抽空跟唐老师议议,把点心铺子搞起来,搞得大一点,这回找唐老师出钱,跟唐老师合伙,铺子就开在这附近,挨着皇军。”李宝桂看了一下徐文勇:“文勇,你们六个同学今年不能到城里读中学了,留下来给唐老师帮忙,皇军来了我也该走了,听唐老师的,跟日本人来往,有空也学几句日本话,等集上太平了你们再去读中学。”徐文勇似懂非懂的看着李宝桂,“文勇,跟海中大叔去看看开铺子的场地。”唐龙说着转头对李海中说:“海中大哥,你先去看看场地,这事得抓紧。”李海中应了一声带着文勇走了。“唐先生,”李宝桂对唐龙说:“我这里有军统的情报经费,都是硬货[大洋],你就用这个开铺子,利用点心担子赶集传送情报。还有,”李宝桂停了一下说,“我走后你我之间必须有一个联络人,必须抓紧确定,你不能在大柳村发展党员,这个联络人只能跟他说是你我私人之间的联络人,不能扯上政治,不能以政党身份开展工作,这是情报工作的原则,有利于保护你我,也有利于保护联络人。”唐龙静静的听着李宝桂的指示,心里想着要找什么人来当联络人。

王连成带着一个女人走进了院子,“唐老师,会长要我带给你。”王连成说着走进了客厅,“这是杏姑娘,”王连成指了指身后的女人对唐龙说,然后又对身后的女人说:“这是唐老师,维持会的常务。”王连成说着对李宝桂说:“大小姐,唐老师,我先走啦。”

李宝桂端来一杯茶递给小杏仁,“杏姑娘请坐,”唐龙说着坐到了小杏仁的面前。小杏仁接过茶杯坐了下来,“唐老师找俺,”小杏仁轻声的问道。唐龙说:“杏姑娘,胡县长走了,咱大柳村成立维持会,商会李会长当维持会长,我当常务委员,一个农民代表,一个青年代表,还要一个妇女代表,商会的人议了一下,推荐你来当。”小杏仁瞪大了眼睛不解的看着唐龙,李宝桂轻声的说:“大妹子,这日本人来了常糟蹋妇女,维持会呢不能让日本人胡来,商会的人议了一下,想让你当妇女代表,组织一个慰安所,就是窑子,由你负责打理,费用由维持会负责,请你来议议这件事。”小杏仁看着李宝桂唐龙沉默了一会,然后学着王连成说:“听大小姐的,听唐老师的,俺跟着你们就是。”李宝桂说:“大妹子,听口音你也是咱胶东的,你是哪里的,怎么进了这一行?”小杏仁又沉默了一会,唐龙与李宝桂都没有说话,各自拿着手中的茶杯喝水,小杏仁也喝了一口水,然后带着哭腔说:“俺是牟平小管村的,那年俺十五岁,共产党搞暴动,俺爹参加了,后来被韩主席镇压了,县保安团要斩草除根,俺爹,弟弟被杀了,俺娘为救俺也被杀了,就俺一个跑出来。”小杏仁说着忍不住地哭了出来。唐龙与李宝桂都清楚小杏仁说的暴动,那是一九三五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共产党发起的昆嵛山暴动,阴历十一月四日,通称一一四暴动。“那年俺家给提了门亲,是南西屋村的,过了年就过门,俺找到南西屋村未过门的婆家投靠,那家也参加暴动被斩草除根封了门,保安团的人把俺抓了,说共产党共产共妻,把俺糟蹋了,然后卖到了威海的窑子里。前年威海兵乱,老鸨被乱兵抢劫杀了,俺才趁乱跟姐妹们逃了出来,一个人流落到大柳村,不敢回牟平老家。”小杏仁越说越激动,忍不住的放声大哭。唐龙听到这站了起来在客厅里不停地走动,李宝桂没吭声静静的坐在小杏仁的身边听着小杏仁的哭诉。“唐老师,”李宝桂叫道:“一一四暴动韩主席杀共产党,天福山起义是以一一四暴动逃亡人员为骨干,天福山起义打了国民党,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不要了,国民党反击天福山起义,没完没了啊。”小杏仁停止了哭泣,看着李宝桂与唐龙,听着李宝桂与唐龙的对话。“杏姑娘,”唐龙说:“咱不管共产党国民党怎么打,现在汪主席来了,咱跟着汪主席重新开始,日后我带你回牟平老家。”李宝桂叹了口气说:“大妹子,这唐老师可是说到做到,你记着唐老师的话。”唐龙的心里很不好受,这些革命者的家属受尽了磨难,身为共产党员又不能解救她们,眼下还要动员这些受尽磨难的革命者家属曲线救国,想到这,一股热泪涌出了唐龙的眼眶。唐龙抬手抹了一下眼眶,吸了一下鼻息,“杏姑娘,这妇女代表要用个什么名字?”小杏仁说:“ 俺叫管春杏,家里遭难后就没有用了。”李宝桂说:“大妹子,咱现在还没翻身,用个假的,等将来日子好了再改过来。”小杏仁“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唐龙说:“杏姑娘,就叫箫杏仁吧?集上的人都叫惯了,叫个谐音,日后我带你回家就叫管春杏。”唐龙重重地说了后一句。萧杏仁点点头说:“听唐老师的。”李宝桂说:“萧姑娘,你南西屋村未过门的婆家是干啥的?唐老师有空帮你再打听打听,大姐也帮你问问。”萧杏仁拿着手帕擦着眼泪,抽泣着说:“跟俺家一样种地的,是个独子,叫葛才有,比俺大两岁,是学校的老师给说的媒。”唐龙听到萧杏仁说学校的老师说的媒,便问了一句:“你上过学?”“俺上了三个学期,家里穷,就让给弟弟读了。”唐龙又问道:“给你说媒的老师叫啥?”“叫林书才”萧杏仁说着拿着手帕擦鼻涕。“林书才”唐龙轻声的重复了一句。“萧姑娘,”李宝桂说:“日本人后天就到,十五个,还有三十个汪主席的皇协军,你看看两天内能不能组织起来,场地费用吃的住的用的唐老师负责,你只管组织人,可以吗?”“可以,马上能找的有两个,是原来城里窑子里的姐妹,日本人来了不知该咋办,咱这还安静,来找我商量往后的路该怎么走。”李宝桂说:“有人来投靠你,你都收留,费用由唐老师负责,你只管收人,这件事做好了,大功一件。”“我这就去办,”萧杏仁说着站了起来,“唐老师,大小姐,我先走啦,今后就听唐老师大小姐安排啦。”

两天后的上午,四辆挂着膏药旗的军车在三辆摩托车的开道下驶向了大柳村,李宝桂一身戎装与唐龙站在村口迎接,李仁义住着文明棍在村口布置欢迎仪式,王连成与徐文勇于兴家于守业李培俭李志田张文才六个学生忙前忙后的给参加欢迎仪式的人发彩色纸做成的小旗子。三辆摩托车领着四辆军车陆续的停在了村口,李宝桂唐龙迎了上去。四辆车的副驾驶座位下来四个人,后面三个走到第一辆车门边,第一辆车下来的人走上前给李宝桂敬了个礼,“李主任,我是翻译赵成发,”说着转身对走上来的一个挎着军刀的日军军官说:“这位是烟台警备司令部的联络主任李宝桂,”然后指了指日军军官对李宝桂说:“这位是大日本皇军住大柳村指挥官中村小队长,”然后又指了指中村身边一位挎着手枪的军官,“这位是威海特高课的吉藤,”李宝桂伸出手轻轻地跟中村吉藤握了一下,后面跟上来的是治安军的军官,这位军官给李宝桂敬了一个礼,“李主任好,我是中队长刘吉标。”李宝桂还了一个礼说,“刘队长幸苦啦。”李宝桂指了指村口欢迎的人群用日语对中村说:“中村君,集合队伍进村吧。”中村对着车上挥了挥手说[日语]:“下车集合。”刘吉标走到后面的两辆车前大声的喊道:“下车集合。”四辆车上的人背着各自的装备整齐了队形,日军一列,治安军两列。第四辆车上站着两个穿着治安军制服的女人,衣服不合身,怪怪的,看着象中国人,还有两个治安军士兵看着。李宝桂走过去看了看,转身指着第四辆车问:“赵翻译,这是?”“李主任,这是皇军扫荡抓的俘虏,中村小队长带来作慰安。”赵成发应了一句。一直跟在李宝桂身边的唐龙问了一句:“赵翻译,车上还有东西吗?”李宝桂对赵成发说:“这位是临时维持会的常务委员唐龙先生。”赵翻译跟唐龙握了握手说:“车上还有弹药与后勤物资, 唐先生,车能进村吗?”李宝桂接过话说:“车进不去,唐先生,找人挑进去。”李宝桂说完用日语对中村说:“中村君,请进村吧。”中村对那一列皇军说[日语]:“原地待命。”然后指着刘吉标说:“刘队长,你的人原地待命,你跟我进村。”赵翻译把话翻了过去,刘吉标一个立正说:“是。”李宝桂带着中村吉藤赵成发刘吉标进村看营房,李仁义站在欢迎的人群前,李宝桂走过来对中村说[日语]:“中村君,这位是商会会长维持会会长,李仁义,我爹。”中村对李仁义鞠了个躬用生硬的中国话说:“李会长好!”李仁义也对中村鞠了一躬说:“中村队长好。”李仁义有意拿下了小队长的小字。李仁义拄着文明棍跟着李宝桂进了村,唐龙走到欢迎的人群前对王连成说:“连成,稍后有一个进村仪式,人不要散了。海中大哥,找几个人挑车上的弹药进村,等会刘队长回来听刘队长的,干活时不能抽烟,记住啦,不能抽烟。”唐龙说完返身走到了第四辆车前,看着车上的两个女人。

李宝桂带着中村吉藤赵成发刘吉标走进一户大院看营房,李宝桂对中村说[日语]:“中村君,吉藤君,你们单独一间,”然后又中国话说:“赵翻译,刘队长,你们也单独一间,”然后又对中村[日语]说:“客厅就当司令部。食堂在那一个院子,李宝桂抬手指了指外面,皇军治安军住另外两个院子,中村君吉藤君看看如何?”赵成发说:“李主任,弹药物资放哪里?”李宝桂说:“这要由中村决定,[日语]中村君,弹药物资放哪里?”中村说[日语]:“弹药与物资分开放,单独一个院子。”李宝桂一行人说着走出了院子,李宝桂说[日语]:“中村君吉藤君,维持会为皇军设了慰安所,去看看。”

萧杏仁遵照唐龙的指示一大早就把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院子门口贴了一张大红纸,上面用日语写着军人俱乐部五个大字,这还是李宝桂的墨宝,李宝桂一行人走到院门口,李宝桂朝院子里喊了一声:“萧委员。”院子里客厅内出来三个女人,快步的走到院门口,“大小姐,”走在前面的萧杏仁对李宝桂哈了一下腰,后面的两个女人站到了萧杏仁的身后。“中村君吉藤君,这位是维持会的妇女代表,萧杏仁萧委员。”李宝桂[日语]对中村说:“这个慰安所由萧委员负责,中村君看看。”中村吉藤赵成发刘吉标四人打量了一下三个女人,“李主任考虑得周到,我们带来的两个就安置在这里,由萧委员看管。”听到中村这么说李宝桂心中大喜,我正想救人呢。李宝桂带着一行人往里走,中央一个小客厅,客厅的两边各有两间房,是一个四房一厅的结构。李宝桂指着客厅说:“这是个共用厅,两边各有四间房,一人一间,不共用。”李宝桂说完对赵成发说:“赵翻译,我这两下子不行,翻一下。”赵成发笑了一下对李宝桂比了一下大拇指:“大小姐厉害。”说着把话翻了过去。跟在后面的李仁义一直没有说话,看到赵翻译对李宝桂竖大拇指,心里也暗自高兴:“闺女大了有自己的一套。”

李海中叫来的几个挑夫等在车旁边,一列皇军两列治安军成稍息状原地待命,李海中忙着给待命的皇军治安军递烟,唐龙已经把车上的两个女人叫下了车,两个看守抽着唐龙递上来的烟站在一边。唐龙打量着这两个穿着不合身军服的女人,一个稚气未脱,跟文勇那几个年龄相仿,另一个跟李宝桂的年龄差不多,气质上也有几分相像。唐龙心里想,既然是鬼子扫荡抓的俘虏,那就一定是抗日的,先救下再说。唐龙走近了两个女人:“大妹子,你们是哪的?”那个稚气未脱的女孩有气无力地说:“俺是威中的学生,跟共产党抗日,半月前被郑维屏抓了,鬼子打郑维屏,就被鬼子抓了。”唐龙听到这已经明白了,威中是威海公立第一中学的简称,是胶东特委的重点工作区,天福山起义后在胶东特委的工作下有很多的威中学生跟着共产党走了。郑维屏是威海警察局长,孙玺凤离开威海后郑维屏代理了专员职务,日本人占领威海后郑维屏拉起了国民党的抗日武装活动于烟台威海一带的乡村,常常跟共产党的抗日武装闹摩擦,你打来我打去,不得安宁。郑维屏一九四二年离开山东,解放后从北平押回胶东,一九五三年在当年制造惨案的地方被人民政府枪决,这是后话。唐龙看着那个年龄大一些的,那人说:“我是威海警察局的,跟着郑维屏抗日,跟这位小妹妹一起被抓。”唐龙小声的说:“我救你们,”然后大声的说道:“不要想着跑想着死,多想想伺候皇军。”唐龙的心里很不好受,担心这两个抗日女性受不了折磨寻短见,特意的提醒了一句。

李宝桂带着一行人返回来了,李宝桂看到几个挑夫等在车旁,“刘队长,你安排挑弹药。”看唐龙跟两个女俘站在一起,李宝桂走上前,“唐常务,中村队长把这两个交给维持会看管,你带他们去找萧委员。”然后看着两个女俘说:“听唐常务萧委员的。”李仁义在村口招呼王连成整队,中村吉藤也在整队,刘吉标安排人卸弹药整队,口令声响成一片。中村举着军刀,吉藤在中村后面,皇军排成两列纵队,治安军排成两列纵队跟在后面。中村[日语]高声喊道:“向支那人展示大日本皇军的威严,正步走。”说着举着军刀迈着正步领军进村。“趴趴趴”中村领军走过了村口的欢迎人群一直走到营房驻地,李宝桂站在刘吉标前面领着治安军迈着正步进村,只是皇军是操枪正步走,治安军是枪口朝后的扛着枪正步走。进村口时李宝桂有力地发出了一声口令:“敬礼。”跟唐龙站在一起的女俘清楚地听到了李宝桂这有力的一声敬礼,唐龙抬手抹了一下夺眶而出的热泪,然后轻声的说:“走吧。”

四辆车的司机成了警卫,李海中领着人挑运弹药,唐龙带着两个女俘进村。王连成徐文勇李培俭李志田于兴家于守业张文才拿着彩旗对欢迎的人群说:“旗子不要丢,大伙拿着彩旗到县衙食堂领一个大肉包子。”欢迎的人群哄得一声往县衙食堂去了。县衙食堂说的是胡守恒的临时县政府食堂,现在给刚刚进村的皇军治安军使用。唐龙叫住了走在后面的李培俭:“培俭,拿几个包子来。”李培俭应了一声跑着去了。讨小钱的花子葛二看完热闹正转身离开,唐龙看到了葛二,唐龙似乎想到了什么,便叫了一声:“葛老弟,去拿个包子啊。”葛二回身看了看唐龙:“俺又没举旗子迎接日本人,吃啥包子?”唐龙楞了一下,两个女俘也听清了葛二的回话,两个人看着唐龙。唐龙怎么也没有想到葛二会来这么一句,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葛二转身走了,李培俭捧着几个包子跑了回来,“唐老师,给。”两个女俘听到李培俭叫唐龙唐老师,楞了一下,那个威中的学生轻声的问:“唐老师?您是哪里的老师?”李培俭说:“唐老师是咱大柳村小学的老师啊。”唐龙接过包子递给了威中的学生,李培俭见状也把手上的包子递给了年龄大的那个。唐龙没有说话,带着两个女俘找箫杏仁。唐龙的心里很不好受,走在路上没有说话,那个威海警察局的说:“唐老师,胶东的乡村学校是共产党的活动区,唐老师没有跟共产党走?”唐龙一听这话心里猛的一惊 ,这说话的语气跟李宝桂一样啊,莫非也是一个军统?唐龙没有回答,转头问正吃着包子的威中学生,“家里是干啥的?”“俺家是城里开商铺的,年初跟着老师参加天福山的队伍。”威中的学生答道。唐龙说:“你知道吗,现在是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胶东的共产党在天福山起义,那是起国民党的义,抗日起义,还没看见日本人自己就先打起来了,这叫抗日?”威中的学生跟威海警察局的那位手里拿着没吃完的包子吃惊的看着唐龙,唐龙接着说:“荣成这边也搞了几次起义,胡守恒都没有打共产党,日本人占了城厢又撤出,这是为什么?”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没有回应。唐龙说:“把城厢留给共产党起义,让胡守恒跟共产党先打,然后再一网打尽。全山东就咱这安静,多亏了胡守恒啊。”两个人不说话了,心里思考着唐龙的讲解。“到了,”唐龙说着对院子里喊了一声:“萧委员。”萧杏仁跑了出来,“唐老师来了,”唐龙进了院子对萧杏仁说:“这两位是落难的朋友,帮她们整理一下,军服留下,其它的全部丢掉,换新的,到集上看看是买是做都可以,让他们好好休息。”唐龙转身问:“两位妹子叫啥名?”威中的学生说:“俺叫刘淑芬。”警察局的说:“俺叫姜燕。”唐龙指了指萧杏仁说:“她是维持会的妇女代表,萧杏仁萧委员,听她安排。”“唐老师,唐老师,”院子外传来了徐文勇的喊声,唐龙走出去。“唐老师,李大姐请你去,在维持会等你。”徐文勇见了唐龙就急急的说。唐龙回头对院子里喊道:“萧委员,我先走啦。”说着跟着文勇赶回了维持会。

李宝桂李仁义在临时维持会等唐龙,唐龙徐文勇走进客厅,李宝桂说:“唐老师,赵翻译带来了威海方面的通知,城厢的留用人员到威海整编,咱这的由我带往石岛整编。这样看,汪主席的县政府会放在石岛,这里安置好下午就走,四辆军车等着,已经通知住在学校的留用人员准备。你给我找的勤务兵跟我一起走,你赶紧叫人准备。”唐龙知道,赵翻译下车时递给了李宝桂一封信,应该就是威海的通知。唐龙给李宝桂找的勤务兵实际上就是李宝桂与唐龙之间的联络人,唐龙已经说定了,也让李宝桂看过了,这人是于仁玉的女儿,于大海的姐姐于兰馨。于兰馨读过两年的小学,今年十七岁,身高一米六出头,跟李宝桂差不多,两人站在一起真是两朵花, 去年办教会医院时唐龙就把她安排进教会医院跟詹姆斯邦德的太太学护理。这个于兰馨从小就跟爷爷于四爷练武,虽说只读了两年的小学,但自己看着书也学了一些。李宝桂要带着去石岛是想借整编时入个编,集训一下军事技能。“文勇,到教会医院找于兰馨过来。”唐龙说着坐到了李宝桂身边。文勇出去了,李宝桂对李仁义说:“爹,帮俺望个风,别让人进来。”李仁义拄着文明棍走到院门口。自迎接日军进村到现在李宝桂与唐龙才有单独说话的机会,李宝桂轻声说:“那个吉藤是特高课的情报员,特高课是日军的情报机关,要特别注意他。中村会在村口设岗哨,配合他,这样他就不会修炮楼。”唐龙点了点头说:“那两个女俘,一个是威中的学生叫刘淑芬,跟着老师投了天福山起义军。另一个是威海警察局的,跟着郑维屏抗日,叫姜燕,这个姜燕感觉身份不一般,说话的语气跟大小姐有点像,安置在萧委员那。”“呃”李宝桂应了一声说:“唐老师抽空带她们,”李宝桂停了一下,“五个都去,请詹姆斯给他们做妇科检查。”李宝桂怕唐龙不理解,伸手比了一下自己的下身。唐龙连忙说:“我知道我知道。”

文勇带着于兰馨来了,于兰馨见了李仁义说:“李伯伯好。”李仁义应道:“兰馨来啦。”于兰馨穿着教会的护士装跟着文勇进了客厅,“唐老师,李大姐。”于兰馨跟唐龙李宝桂打招呼。唐龙说:“把医院的东西收拾一下留下,李大姐跟你说事,我去找詹姆斯。”唐龙说着站起身走了。

唐龙到医院找詹姆斯,詹姆斯正给人做外伤缝合,詹姆斯太太在旁边帮忙,唐龙站在一边看着。詹姆斯缝完最后一针,直起腰说:“唐老师来啦。”那位伤员也跟唐龙点了头,唐龙说:“詹教主,皇军治安军进驻大柳村,四十几个人没跟医生,平常头痛脑热的就找你啦,你开个药品器械单给我,我找皇军要。还有,”唐龙停了一下:“于兰馨要走了,等会来移交,另外派一个来。”唐龙跟着詹姆斯走出了包扎室,唐龙看看没人,低声说:“日本人抓了女俘不上报集中,留在军中做性奴,维持会救了两个,想请詹姆斯教主给他们做妇科检查。”詹姆斯看着唐龙说:“留在军中做性奴?”“是的,他们带来大柳村,维持会救了,没有看到的还不知有多少!”唐龙说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詹姆斯沉思了一下,“唐老师,明天早上来,我把药品器械单一起开给你。”

唐龙从医院出来,心里想,今天鬼子进村,集上有什么变化呢?唐龙心里想着就走到了集上。“唐老师,”唐龙回头看是萧杏仁从旁边的胡同里出来,刘淑芬姜燕跟在后面。“唐老师,”萧杏仁指着刘淑芬姜燕说:“你看看,不一样了吧?”刘淑芬姜燕走上前:“唐老师好,谢谢唐老师救命之恩。”原来是萧杏仁带着刘淑芬姜燕洗澡买衣服换衣服,这一番打扮后两个人变了样,两人梳理着未干的头发,跟着唐龙萧杏仁往前走。唐龙说:“你们两个不能离开这,要住一段时间,刘淑芬,你看是到学校当老师呢还是到咱这的教会医院当护士?”“俺听唐老师安排。”刘淑芬应道。唐龙自言自语道:“缺医少药的,你就跟着詹姆斯教主的太太学护理吧。”姜燕没等唐龙问就说:“唐老师,俺跟你到维持会吧,那个李主任好厉害。”唐龙板着脸说:“郑维屏杀汉奸,姜姑娘不会把我当汉奸杀了吧?”唐龙这一句话是玩笑话也是试探的话,唐龙看着姜燕隐约的感觉到有李宝桂的影子,所以刺了姜燕一下。姜燕的心里暗自吃惊,这个唐老师跟李主任都那么的厉害。姜燕的身份确实不一般,国民党整编山东派出了一批干部到山东,秦启荣就是这样派来的。国民党也在韩复榘的人事体系中发展忠于国民党的青年干部,以军官集训的名义物色人选,郑维屏就是这样投靠到军统的。军统招收李宝桂那样家庭背景的青年监督韩复榘系统的杂牌军,华北事变后李宝桂的工作方向转为情报。华北事变后军统开展除奸暗杀工作,姜燕就是在这个时候被军统派给郑维屏的。军统犯了一个错误,将情报工作与除奸工作交叉,从华北事变到汪精卫建国,军统系统的损失主要是这个错误的工作交叉所引起。李宝桂得益于上线的失踪,否则,李宝桂也不保险,成了孤鸟的李宝桂反而有更大的空间。姜燕的真实身份是军统派给郑维屏的杀手,专门执行暗杀任务,那天日军偷袭郑维屏部,姜燕执行任务回来睡死了,郑维屏突围时把睡梦中的姜燕落下了,姜燕被枪炮声惊醒时日本鬼子的刺刀已经抵住了她,当场就把她轮奸了。刘淑芬是被郑维屏部偷袭时抓住的,郑维屏的部下抓了共产党抗日武装的女俘,要么奸杀,要么留在军中做性奴,刘淑芬被抓后就被轮奸了,当时郑维屏部有固定住所,否则也被奸杀。日军扫荡郑维屏,刘淑芬跟倒霉的姜燕一起被俘,被轮奸,然后像活死人一样被日本鬼子扣在军中当性奴。日本鬼子抓了女俘根本就没有建立档案,任意的奸杀,所以,像活死人。中村把刘淑芬姜燕带到大柳村,是死是活根本无需回报,所以,中村把刘淑芬姜燕交给维持会,这就等于给了刘淑芬姜燕活路,只要唐龙能找一个合适的借口让她们离开慰安所,这个营救就成功了,只是刘淑芬姜燕不知道这其中的玄机。“唐老师说笑话,唐老师怎么是汉奸呢?”姜燕回了一句。唐龙问:“中村知道你当过警察吗?”“不知道,鬼子只顾着糟蹋人,没有审问。”姜燕回应道。唐龙说:“姜姑娘,我就跟中村说你当过警察,把你要到维持会。”唐龙说完对萧杏仁说:“萧委员,我跟詹姆斯教主约好了,明天早上我带你们到医院请詹姆斯教主给你们做检查。还有,再给你找一个洗衣烧水打杂的,吃饭就在县衙食堂,可以吗?”萧杏仁说:“唐老师想得周全,谢谢唐老师啦。”

李宝桂带着自己的人送大柳村保安团盐警税警的留用人员到石岛整编,村口的那四辆军车早已站满了人,于仁玉全家来送于兰馨,李志文也跟着大海来了。李仁义看着一身戎装的女儿要离开了,一个人站得远远的,实在忍不住了,掏出手帕拿下眼镜擦眼泪。王三跟了过来,“东家,咱回去吧。”王三轻声的说。李仁义抽泣了一下,戴上眼镜说:“走吧。” 李宝玉也来送姐姐,看到志文也来了,李宝玉跟志文招了招手,“志文哥,来。”李志文跟大海走了过去,李宝玉爬上副驾驶座,“志文大海,上来坐坐。志文大海也爬了上去,三个孩子挤进了副驾驶座。徐文勇那六个学生看李宝玉三人挤进了副驾驶座,也上了另一辆车的驾驶座,六个人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都是第一次摸汽车。李宝桂带着不停地抹眼泪的于兰馨走了过来,“宝玉,下来,姐要走啦。”志文大海爬出了副驾驶座,宝玉也出来了,“姐,姐,”李宝玉于大海叫着各自的姐,志文也跟着叫大姐。于兰馨坐进了副驾驶座,李宝桂关上了门然后走到第二辆车上了副驾驶座。李宝玉跟着姐姐招手,于大海一家人跟于兰馨招呼着,车上车下都在抹眼泪。唐龙跟李海中站在一起,唐龙心里想着,李宝桂走了,大柳村就靠自己啦,唐龙跟李宝桂招手,目送着汽车离去。四辆车走了,送行的看热闹的人也散了,六个学生站在停车的地方兴奋的议论着汽车,“文勇,都到维持会开会。”唐龙叫上六个学生跟李海中回到了维持会。

李仁义王三在维持会的客厅里说事,唐龙一行人进了客厅,“唐老师,来,坐,”李仁义说着对六个学生招招手,“孩子们都过来。”唐龙一行人围坐了过来。“唐老师,”李仁义说:“闺女走时交待,接管组工作结束啦,要唐老师给孩子们发薪水,一人两块大洋,带着唐老师海中的。王三,”李仁义侧身叫了一声然后比划了一下。王三从布包里拿出一卷大洋,撕开包装纸给六个学生每人发两块,王三边发边说:“来,拿着,这是大小姐给你们鼓劲的,大小姐说跟着唐老师将来做大事。”六个学生还沉浸在接触汽车的喜悦中,现在又领了两块大洋,高兴地交头接耳的议论着。王三说着又从布包里拿出两卷大洋放到了唐龙面前。李仁义指了一下两卷大洋说:“唐老师,这是闺女给你的开点心铺子的钱,二十块,连这之前的都记在接管组的账上。从今起,大柳村就靠咱的维持会啦,维持会今起建账簿,商会先垫着,等汪主席的县政府成立了咱再冲账。唐老师看看怎么管钱,怎么管帐?”李仁义说着端起茶杯喝水。一九三五年国民政府改革币制,以法币为流通货币,银元一律收兑退出流通。在沦陷区敌后,出现了法币,华北防共自治政权联银券,共产党抗日政权发行的货币三币并存的现象,在胶东就有法币,联银券,北海票三种货币,由于战争导致货币发行后就贬值,金条与银元就成了三方共用的硬通货。唐龙说:“大钱由会长管着,平日里的零花就放在会里,会里都有人在。这管账嘛,”唐龙看着六个学生,“于守业,你来管帐,王管家教你。”李仁义笑了笑:“守业管账,好,好。王三,你就收这个学生吧。”说完哈哈大笑。“是,东家。”王三在一边应道。李仁义喝了口水说:“唐老师,接管结束了也该张罗着开学了,皇军来了,孩子们没个去处不行。”“会长,”唐龙说:“明天就开学登记,学费全免,咱村的已经摸底啦,就差外村的,外村的只有上学期的资料,这不收学费了,会来多少,咱没个数,明天让他们,”唐龙指了一下六个学生,“明天让他们上外村贴告示去,先登记。”“这样好,这样好。”李仁义连声道。“会长。”唐龙说:“中村抓来的那两个,一个还是学生,叫刘淑芬,接替兰馨到医院当护士,皇军没有跟医生,医院的事会增多。那个大一点的叫姜燕,是郑维屏威海警察局的人,皇军来了管打仗,咱集上的事还要维持会管,让她带着文勇他们管集上的治安。会长看看怎样?”李仁义说:“这个姜燕会不会拿着枪找中村报仇?小不忍乱大谋啊!”唐龙说:“是啊,给糟蹋成这样,能不能咽下这口气,会长,把她们找来,会长以长辈的身份给开导开导?”“好吧,就这样。”李仁义说。唐龙对王三说:“王管家,你陪着会长,海中大哥,”唐龙把桌上的两卷大洋给了李海中一卷,“点心铺子的事抓紧开张,找萧委员,带刘淑芬姜燕来见会长,这两块钱给刘淑芬姜燕。”唐龙把李宝桂发的两块大洋也交给了李海中,然后对李仁义说:“会长,我带他们见见中村。”“去吧,带孩子们跟日本人认识认识,日后好应酬。”李仁义应道。唐龙把那一卷大洋收进了自己的屋里,唐龙关上门对李仁义说:“会长,我们走了,”然后跟学生们去见中村。

唐龙带着六个学生先到治安军的住所,刘吉标正在检查内务,“刘队长,这住宿有问题吗?”唐龙问。“唐常务,没问题,住的吃的都好。”刘吉标把唐龙往边上拉了一下,小声的说:“唐常务,这慰安所,咱能去吗?”唐龙摇了摇头,“这我得问问中村,我说了不算啊。”唐龙拍拍刘吉标的肩头:“不碍事,不行咱再另搞一个。”“那谢谢唐常务啦,谢谢啦。”刘吉标高兴地拉着唐龙说。

唐龙从刘吉标那里出来又到了隔壁院子皇军的住所,都在整理内务,语言不通,唐龙里外看看就到了隔壁中村吉藤赵成发刘吉标的住所兼司令部。中村吉藤赵成发三人在厅里议事,唐龙带着六个学生走进来。赵翻译起身走出客厅迎接:“唐常务来啦。”“赵翻译,”唐龙说:“这吃的住的用的满意吗?有哪里不合适就提出来。”“哪里,中村吉藤正表扬你呢。”赵翻译说着领着唐龙进了客厅,六个学生等在厅外的院子里。中村吉藤起身跟唐龙打了招呼,中村说[日语]:“唐常务来得正好,正要找你。”赵翻译把话翻了过来,唐龙说:“中村君有什么指示?”赵翻译又把话翻了过去,中村说:“要在村口设守备工事,要维持会负责协助。”赵翻译把话翻了过来,唐龙说:“大柳村是个大集镇,有较完整的集镇建筑,这些建筑物都是现成的守备工事,以村口为面,整个大柳村就是中村君的守备纵深,”唐龙说着抬手比划着面与纵深,唐龙说:“只要中村君守住村口那座小楼,大柳村万事大吉。”唐龙说的那座小楼就是李宝桂架机枪的地方,唐龙的这些话是李宝桂教的。赵翻译把话翻过去后中村与吉藤看了唐龙好一会,吉藤说:“唐常务带过兵?”“没,没有,”唐龙说:“李主任接管时跟着李主任学的,还有,”唐龙等着赵翻译把话翻过去后说:“维持会做了商会的工作,豁免了大柳村佃农的历史欠账,现在大柳村及其周边都比较稳定,所以,中村君不要征地砍树修炮楼,依托现有的建筑物就可以啦,中村君看中哪一座楼维持会负责腾房子。”赵翻译又把话翻过去,中村跟吉藤拍着唐龙的肩头说:“唐常务厉害!”中村夸的是唐龙的军事才能,吉藤夸的是唐龙的政治手段。赵翻译把话翻过来后,唐龙说:“赵翻译还有一事,中村君带来的两个慰安妇,一个是威海中学的学生,懂一点英语,你们四十几号人没有带医生,维持会准备安排她到集上的教会医院当护士,为皇军工作。另一个是威海警察局的,跟着郑维屏跑。维持会要管集上的治安,想安排她带着六个学生管集上的治安,请中村君吉藤君批准,给他们一条活路,让他们跟着汪主席走。”唐龙说着指了一下院子里的六个学生。赵翻译把话翻过去,吉藤说:“大日本皇军的政策是,必须给放下武器的结束抵抗的任何集团与个人出路,唐常务必须保证他们不会再抗日。”中村说:“要是不服,那就让她们再领教一下大日本皇军的厉害。”说着比划了一下下身,然后哈哈大笑。赵翻译笑着把话翻了过来,唐龙趁机问:“这慰安所是皇军单独使用还是跟刘队长那边共用?”赵翻译说:“共用,正说这事呢,明天皇军医疗巡检组会带保险套来,保险套交付之前慰安所不得开放。明天早上皇军的流动慰安组要来慰安,两个人,唐常务要安排场地。”原来,刘淑芬姜燕是中村小队抓的,没有上报,这次带来大柳村也是私自夹带的,明天要来的是一个医疗卫生检查组,同行的还有一个日本人的流动慰安组,这些安排是中村来时就定下的。唐龙说:“维持会安排慰安所明早到教会医院体检,正好让出场地,赵翻译,可以吗?”赵翻译把话翻了过去,中村说:“就这样,明天唐常务到村口迎接。还有,在新的县政府成立前,我们先给维持会两千元法币,新政府成立后就要推动发行联银券,请唐常务作准备。”中村说完转身到房里拿出一个挎包,从挎包里拿出了包扎整齐的两叠法币放在桌上,然后又拿出一张表格让唐龙签字。赵翻译把话翻过来,唐龙坐下签了字,然后拿起两叠钱跟中村吉藤赵翻译告别。

唐龙拿着两叠钱带着六个学生走出院子,几个皇军士兵正拎着油桶给三辆摩托车加油,唐龙跟学生们好奇的站在旁边看,皇军士兵加完油坐上车抬脚用力的发动了一下,摩托车“突突突”的启动了。唐龙跟学生们上下前后的看着,这时赵翻译走了出来,看到唐龙那个好奇的样,赵翻译说:“唐常务坐上试试?”唐龙高兴地说:“好啊,带我们到萧委员那,可以吗?”赵翻译跟那几个皇军士兵说了几句,转头对唐龙说:“唐常务上车吧。”说着指导着唐龙与学生们上车。唐龙捧着两叠钱坐在前头,身材较瘦的于兴家张文才两个挤在一个车斗里,三辆摩托车“突突突”的开到了军人俱乐部门口。刚刚从维持会听完李仁义开导回到院子里的姜燕刘淑芬听到唐龙的声音便跑了出来,在房里的萧杏仁也跑了出来。唐龙跟学生们下了车,大伙跟摩托车的驾驶员点头道谢。唐龙说:“同学们,过瘾吗?”六个学生高兴地你推我一把我推你一把笑个不停。走到院门口的姜燕看到唐龙跟学生们的高兴样,不屑的说了句:“这有啥子高兴的?唐老师,你给鬼子要一辆,我教你们开。”唐龙说:“姜燕,要称皇军,不能叫鬼子,小不忍乱大谋啊。”六个学生围住了姜燕,一个说:“燕子姐,你会开?”另一个说:“燕子姐,你真会开?”唐龙说:“你们的燕子姐可不一般啊。”听唐龙这么一说,姜燕来了劲头,“不是你姐我吹,只要唐老师能要来车,你姐我包了,还有唐老师,刘妹妹。”说着拉了一下刘淑芬。萧杏仁走了出来,唐龙看到萧杏仁走出来便将钱交给李培俭,:“你们先回会里等我,”然后对萧杏仁姜燕说:“走,说事去。”萧杏仁姜燕把唐龙领到了客厅,刘淑芬给唐龙倒了水:“唐老师喝水。”唐龙说:“淑芬啊,坐。”唐龙招呼萧杏仁姜燕坐下然后放下水杯:“明天日本人的军妓来慰问,两个人,你们给腾两间房,把东西收好,就一个早上,吃完午饭就走。明早萧委员跟我到村口迎接,然后你们五个跟我到詹姆斯那体检。姜燕,”唐龙喝了一口水:“说好了,你到维持会,带六个学生管集上的治安,千万千万,不要找中村报仇,你要跟中村动了手,这大柳村就完了。”姜燕说:“会长说了,到哪都抗日,俺明白了,唐老师放心。”唐龙说:“淑芬啊,原来安排你到詹姆斯那跟詹姆斯太太学护理,现在不行了,你是中学生,文勇他们小学才毕业,马上就要收兑货币了,维持会的经济工作还要你帮忙,你就留在维持会。”刘淑芬说:“俺听唐老师的,跟着唐老师,谢谢唐老师的大洋。”唐龙说:“那是你李大姐给的。”

第二天早晨,吉藤一人在集上闲逛,中村赵翻译唐龙萧杏仁在村口迎接医疗巡检组与流动慰安组,一辆军车开到了村口,车上下来了背着器械箱与背着护理箱的军医与女护士,两个穿着日本服饰的女人,还有几个警卫跟着。中村跟两个日本女人说了几句,然后对唐龙说:“唐常务,交给你去安排。”赵翻译把话翻了过来,唐龙说:“由箫委员安排,跟萧委员走。”赵翻译把话翻了过去,唐龙赵翻译与萧杏仁带着两个日本女人往军人俱乐部去了,中村带着军医与女护士往住所走去。萧杏仁与赵翻译把两个日本女人带进了房间,唐龙跟姜燕刘淑芬还有萧杏仁找来的两个女人站在院子里,唐龙问:“两个妹妹叫什么名?”一个说:“俺叫刘玉凤,文登的。”另一个说:“俺叫刘英莲,也是文登的。”这时萧杏仁跟赵翻译走了出来,赵翻译说:“唐常务,这里交给我,你们去吧。”唐龙带着萧杏仁姜燕刘淑芬刘玉凤刘英莲找詹姆斯去了。

唐龙走后,赵翻译就搬了张椅子坐在院门口的里边,点上了一支烟,赵翻译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才抽上几口就听到了一阵整齐的脚步声。赵翻译站起身走到门口,一对皇军在中村的带领下迈着整齐的步伐走了过来,赵翻译带人到客厅里休息,按职务高低排序,中村打响了第一炮。

中村带人在军人俱乐部打炮,军医与护士在住所为治安军看病检查,今天治安军可没有这个福气,只能看着眼馋。唐龙带着五个人在詹姆斯那里体检,唐龙拿着詹姆斯开出的药品与器械单看着。刘玉凤与刘英莲先进去,萧杏仁与姜燕刘淑芬在外面等候,唐龙收起药品与器械单走近了一步对三个人说:“维持会安排在这里学护理的于兰馨跟李大姐走了,现在要再找一个人,不容易啊,咱这有文化的女孩子太少了,”“咣咣”唐龙正说着,外面街上传来了一阵敲锣声,紧接着听到了文勇的声音:“乡亲们,看开学告示啦,大伙都去看看啊,今年开学不收费,免费读书啦。”唐龙突然一拍脑袋:“糟了,”三个女性看唐龙这样都紧张的问了一句:“唐老师咋啦?”唐龙说:“昨天

王校长拿着开学告示来请示会长,讨论时忘了加一句男女平等,就怕有些人家不让女孩子读书。”萧杏仁说:“是啊,让女孩子干活不让女孩子读书。”姜燕说:“咱挨家挨户的查,重做人口登记,出台奖罚条例,保证让女孩子都读书。”刘淑芬说:“唐老师,这要是有哪家不让女孩子读书,俺跟燕子姐跟着你去抄家。”唐龙看了看刘淑芬:“天福山那边就是抄了地主的家,唉,斗个不停。”土地革命时期共产党带领穷人革命,抄家是对地主老财革命的一个主要手段,刘淑芬参加革命时是投奔抗日武装,但是,共产党的抗日武装还没有从土地革命时期的指导思想中转过弯来,采取了土地革命时期的那一套,这个错误一直延续到解放战争。刘淑芬说抄家说明刘淑芬的思想还是简单的革命思想,唐龙以天福山的教训提醒一下刘淑芬。姜燕说:“郑维屏的队伍中有很多是地主老财的家庭出身,俺家就是青岛的大户人家。”刘淑芬说:“俺家也是威海的大户,俺跟着,”刘淑芬停了一下说:“俺跟着老师走,这叫背叛家庭参加革命,唐老师,俺错了吗?”“没错,没错。”唐龙说:“革命的问题就是社会矛盾的问题,就说咱大柳村,穷人跟地主老财的阶级斗争这水深着呢,李大姐做了她爹李会长哥俩的工作,带头豁免佃农的历史欠账,这个阶级斗争是不是就缓了一缓呢?天福山,为什么要打地主老财呢?就因为一一四的历史仇恨,孙刘不联合,如何抗曹呢?”“哇!”唐龙身后突然传来了两个女人的哭声,唐龙转身看,原来是刚刚出来的刘玉凤与刘英莲,两人尊在地下放声大哭。萧杏仁把两人扶了起来,詹姆斯也走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唐龙叫姜燕刘淑芬先进去,然后静静地站在一边听刘玉凤刘英莲的哭诉。刘玉凤抽泣着说:“俺俩的家都是文登的,都参加了暴动,惨啊。”刘英莲抹着眼泪说:“俺爹跟俺哥跑出去了,至今不知死活,听说天福山又闹腾了,不知有没有俺爹俺哥?”唐龙说:“跟着萧委员,日后太平了,我送你们回家。”唐龙说着也抬手抹了一把眼泪。

大柳村四,八逢集,开学告示贴出的第二天就是集日,徐文勇等学生敲着锣提醒赶集的人们看开学告示,六位学生在各个告示点对不识字的赶集人解释着免费教育,并按唐龙的吩咐重点强调男女平等。午饭后集市要散时又传来了敲锣声,徐文勇等学生招呼着准备散集返回的人到古戏台前看热闹。原来,在李仁义李仁德哥俩的努力下,商会成员一致同意豁免佃农的历史欠账,带个头,借集日做个宣传。散集的人们带着各自的买卖围到了戏台前。商会成员都站在戏台上,戏台中央堆着一堆账薄,旁边放着一口大瓷盆,李培俭敲了一下锣,唐龙站到了台前向台下的人大声说:“乡亲们,大柳村商会的李仁义会长,也是大柳村临时维持会长,跟咱集上的大户带头豁免咱大柳村佃农的历史欠账,把账本全烧了,请乡亲们捎个话,让那些躲债外逃的大柳村乡亲回来吧。”台下响起了一阵热烈的议论声,唐龙等着声音消沉了又说:“乡亲们,咱大柳村小学就要开学了,在商会维持会的努力下今年开始实行免费教育啦,也请乡亲们捎个话,咱大柳村学区的男孩女孩都来读书,谁家不让女孩来读书,维持会就抄他的家!”唐龙说着用力的挥了一下手。刘淑芬跟姜燕站在台下看着唐龙激情的演讲,当唐龙用力的说抄家时两人哈哈大笑。吉藤跟赵成发翻译也站在台下,赵成发跟吉藤说着什么,吉藤不时地点头。葛二站在吉藤赵成发的身后看着热闹,戏台上李培俭跟于兴家于守业将地上的帐薄点燃放入大盆中,一本一本的放进去烧。台下的人群议论着散去,戏台上商会的人也正要散去,李仁义想到了什么,拿文明棍往地上戳了戳,“大伙稍后,大伙稍后。”商会的人问:“会长有何吩咐?”李仁义说:“唐老师,忘了一事,这免费教育,人多了课本成问题啊,胡县长走了,民国课本怎么办?”听得李仁义这么一说,商会的人议论开了,一个说:“就是,上哪找课本?”另一个说:“县政府也不知啥时候成立,这远水不解近渴啊。唐龙说:“是个问题,这集上的买卖各位都清楚,咱能不能先照着旧课本印呢?”一个说:“可以啊,就是这印刷纸张啊,是管制品,胡县长时被日本人封锁,现在啊一时半会也买不齐。”唐龙问:“哪里有?”一个答:“威海就有,可是怎么买?怎么找许可证,法币联银券怎么兑?难啊。”唐龙说:“你们把规格清单列给我,既然是管制品就多列一点,我找吉藤。”唐龙说着急忙找吉藤去了。日军在占领区对国共根据地实行经济封锁,印刷纸张是重要管制品,胡守恒没有走时这里属于被封锁区,现在胡守恒走了新的县政府还没有成立,到威海买纸,涉及到管制问题货币兑换问题,确实难。但是,日军特高课是个神通单位,吉藤是威海特高课的,那就请吉藤出面。

吉藤正跟赵翻译中村在住所议论着烧帐薄的事,唐龙急急的走进来。赵翻译说:“唐常务,正说你呢。”唐龙说:“赵翻译,中村君吉藤君,来求你们帮忙啦。”赵翻译把话翻了过去,唐龙接着说:“皇军来了,集上的孩子到处乱跑不行,维持会决定不等新的县政府先开学,今年推动中日亲善,实行免费教育,学生多了课本差太多,维持会决定咱集上自己先印一些对付一下,就是这印刷纸张,只有到威海买,管制问题货币清算问题,请吉藤君帮忙啦。”赵翻译把话翻了过去,没等吉藤说话中村就说:“推动中日亲善,实行免费教育,好,很好。”吉藤说:“推动中日亲善,你我责无旁贷,一定尽力。”赵翻译把话翻了过来,唐龙说:“谢谢中村君吉藤君。”吉藤说:“唐常务要怎么办?”唐龙说:“中村君带来的两个女人,一个是威海警察局的,一个是威海中学的学生,让他们两个去办。”赵翻译把话翻了过去,吉藤说:“唐常务稍后,我给威海特高课写封信。”赵翻译把话翻了过来,唐龙说:“谢谢吉藤君,那我去安排人啦。”赵翻译把话翻了过去,唐龙跟中村吉藤鞠了个躬转身走了。

唐龙赶到了萧杏仁那里找姜燕刘淑芬,唐龙把萧杏仁姜燕刘淑芬叫道客厅,唐龙说:“姜燕,刘淑芬,免费教育课本不够,会里决定咱集上自己先印,纸张是管制品,要到威海买,我找吉藤解决管制问题货币清算问题,派你们两个到威海买纸,行吗?”姜燕说:“俺家虽说是大户,俺可没有做过买卖啊。”刘淑芬说:“俺家是威海大商户,找俺爹帮忙。”唐龙说:“太好了,马上就走。”刘淑芬说:“怎么走?”唐龙说:“坐大车到城厢换车到威海,天黑可以到。”萧杏仁说:“不行,还是明早走。”姜燕说:“唐老师,让吉藤好事做到底,借他的摩托车,马上就走。”唐龙说:“你们收拾一下,到维持会等我,我找吉藤去。”说完就走了。唐龙走回吉藤的住所,吉藤已经准备好了。吉藤拿着一封没封口的信和自己的配枪交给唐龙,“唐常务,拿着这封信到威海特高课说要买纸,特高课会配合,现在没有任何通讯设施,我的配枪路上防身,到了威海特高课以配枪证明身份。”赵翻译把话翻过来后唐龙给吉藤鞠个躬,“吉藤君好事做到底,再借一两摩托车。”赵翻译哈哈大笑:“唐常务,吉藤君早就料到了,已经准备好了。”赵翻译说着转头跟吉藤说。唐龙迷惑的看着赵翻译与吉藤,赵翻译说:“唐常务,你去吧,凭这封信一路上的皇军都会协助。”“谢谢赵翻译。”唐龙带着一丝疑惑走到了维持会。

李仁义坐在客厅里跟姜燕刘淑芬说着话,唐龙进了客厅倒茶,李仁义说:“唐老师,清单都列好了,这结算怎么办?”唐龙说:“吉藤说由特高课办理,听特高课的。”李仁义拿起桌上的一张纸交给了唐龙,唐龙看了看,掏出吉藤的信看了一下,“日文,看不懂。”姜燕凑上前去看了一下说:“我懂几句日语,我看看。”说着拿过吉藤的信看着。“唐老师,吉藤说咱大柳村要买纸印课本,推动中日亲善,请特高课协助,让特高课派车押车到咱这收货款。”“太好了,可是这吉藤唱的是哪一出呢?”李仁义说道。唐龙说:“枪也借了车也借了,不会有假,姜燕刘淑芬,你们准备好啦?”“准备好了。”姜燕刘淑芬说。唐龙把信跟清单交给刘淑芬,把枪交给姜燕,李仁义指着桌上的一个皮包说:“带上,里面有十块大洋。”刘淑芬拿起皮包把信跟清单装进包里,姜燕背上了吉藤的配枪,唐龙带着姜燕刘淑芬走出维持会,赵翻译坐着摩托过来了,赵翻译下了车,驾驶员也下了车,赵翻译说:“刚加的油,路上有事拿着吉藤的信找驻军。”姜燕跨上车,刘淑芬提着包坐进车侧座,姜燕开着摩拖车走了,唐龙看着摩托车留下的一缕尾气渐渐地散去。

姜燕家跟李宝桂家一样是青岛乡下的大户,在青岛女中读完中学后正直沈鸿烈撤出青岛,姜燕生性好动,就跟着沈鸿烈走了,后来军统看中了姜燕的家庭背景,招收训练后回家乡潜伏,郑维屏的抗日武装来自胶东的五湖四海,郑维屏缺少亲信,军统便把姜燕派给了郑维屏,郑维屏专门派姜燕执行特殊任务。刘淑芬家是威海城厢的大商户,在威海中学读书的刘淑芬一九四零年初跟几个同学一起跟着地下党的老师背着家里参加天福山起义的抗日武装,没有想到不到两个月就遭大难,跟姜燕成了患难姐妹,大难不死被李宝桂唐龙救下。

姜燕背着吉藤的王八匣子开着摩托车载着刘淑芬出了大柳村穿过城厢直奔威海,今天姜燕的心情特别好,唐龙给车给枪说明唐龙信任自己,但是,吉藤这么做又是为什么呢?受过情报训练的姜燕一路上思考着这个问题。自从听了唐龙对天福山起义的讲解后,姜燕就常常思考自己所走过的抗日历程,虽然不知道唐龙李宝桂的真实身份,但是,李宝桂唐龙对大柳村的经营确实有一套,想到自己跟着郑维屏打打杀杀,姜燕心里对抗日的认识有了一个转变。刘淑芬坐在车侧坐上心里很高兴,也一直在想,就目前来说是没有危险了,但是,到了家里怎么跟父母交代呢?刘淑芬想着想着就跟姜燕讨论起来。天还很亮,在刘淑芬的指引下姜燕把摩托车开到了刘淑芬的家门口。刘淑芬的家门口站了一个背着枪抽烟的警备队的士兵,刘淑芬看不懂,姜燕看得懂,自摩托车停车起这个士兵就一直看着姜燕刘淑芬。姜燕停下车整了一下背着的枪然后跟着刘淑芬往里走,士兵不说话,怔怔的看着两人。刘淑芬家是个两进的两层小楼,还没进大客厅就听到客厅里传来的争吵声。“你们凭什么抓人?”刘淑芬听出那是父亲的声音,刘淑芬快步赶进,姜燕也赶进去。刘淑芬的父亲刘德润看着闯进来的两个女人愣住了,姜燕一看是一个警备队的班长跟一个穿便衣的人在拉扯刘德润。姜燕大喝一声,“小班长,干啥?”说着把背着的王八匣子挪到了前腰。那个小班长松了手,便衣人也松了手,小班长整了一下背着的七九步枪,“他通共,我们审他。”“扯淡了,”姜燕说:“刘老板通共也轮不到你警备队管,你是干啥的?”姜燕指着便衣人问。便衣人看着姜燕不说话。姜燕看了一下刘德润,“刘老板,他们干啥?”刘德润看清了刘淑芬,“闺女,你回来啦。”说着拉着刘淑芬的手擦眼泪,刘淑芬的妈妈听到刘德润叫闺女,从楼上下来,看到了失踪两个多月的女儿回来了,叫了声“闺女啊。”就抱着刘淑芬痛哭。刘淑芬的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也从楼上下来叫着姐。刘德润擦着眼泪说:“你离家后,威中抓共产党,我们也不知道你哪里去了,这几天他们来了几次,说你跟着共产党抗日,要没收财产,今天说拿五百块大洋出来赎罪,我不给,他们就要抓我。”“哈哈哈”姜燕大笑,“你们抓给我看看,”姜燕说:“刘老板就是通共了,那也是特高课管,没收财产也是特高课下处罚令。你们是哪棵葱,跑到这装大象来了?”那个小班长说:“小姐,误会,误会。”姜燕一把推开了小班长站到了便衣人跟前,“怎么,要到威海特高课吗?”便衣人看着姜燕腰前的王八匣子,扑通一声跪下,“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姜燕看了一眼小班长,然后弯下腰双手摸着便衣人,姜燕摸摸没有枪,抬脚踢了便衣人一脚,“今天饶你一命,滚!”小班长要走,姜燕抓了他一把,“别跟着这狗东西坑蒙拐骗,”说着把两个人轰出去,姜燕在门口看着三人走远,便返回里间的大客厅。

日本全面侵华后,有很多的日本人怀着发财的梦想到中国,很多人的当中又有很多人走邪路,跟中国各个势力圈中的不法分子勾结,专干坑蒙拐骗绑架勒索的勾当,损坏了大日本皇军的名声。所以,华北方面军司令部于一九四零年四月六月两次下文件要求对此类事件不分日人华人外国人一律严惩。那个便衣人就是掌握了刘淑芬参加八路军的消息,勾结警备队的人上门勒索。刘德润乃一方大户,也有自己的社交圈,为什么会被盯上呢?威海沦陷后主政者就从国民党变更为华北五省防共自治政权与日军,整个威海社交圈大洗牌,刘德润因女儿参加八路军,自己认为是个尾巴,所以,不敢高调,只能低着头做买卖。

姜燕回到客厅,刘淑芬一家高兴地说着话,刘德润说:“闺女,你这是?”刘淑芬说:“爹,安心做你的买卖,咱靠山大着呢,这不,”刘淑芬说着从皮包里拿出购买清单,“给您下单来了。”刘淑芬把清单交给刘德润,刘德润接过清单看着。“闺女,这都是管制物资啊,爹的仓库就有,这不能卖啊,要有威海公署的许可证,还有,要用联银券。”刘淑芬得意的说:“这管制物资归威海特高课管,威海公署的许可证也是找威海特高课批,这不,”刘淑芬拿出吉藤的信给刘德润。姜燕说:“刘叔,咱靠山大着呢,跟特高课,华北方面,郑维屏,八路都有关系。我跟淑芬现在在大柳村维持会协助工作,烟台警备司令部的李司令是维持会长的大哥,李会长的闺女是李司令的联络主任,是咱的大姐头。”姜燕这一番吹嘘是想让刘淑芬父母放宽心,让刘淑芬的父母不要追问刘淑芬离家以后的事。刘淑芬说:“这位是姜燕姐,青岛大商户家的千金。”刘淑芬说青岛大商户家的千金,是想堵父母的嘴,青岛大商户家的千金都离家了我算啥,只是没有说明离家干啥。姜燕说:“刘叔,大柳村小学要按期开学,实行免费教育,课本不够,这兵荒马乱的,只能自己照着旧课本印啦,所以,会长打着推动中日亲善教育的幌子找特高课帮忙。”刘德润说:“这些物资我都有,我核算一下总价款,明天到威海特高课办手续,这买卖我可是第一次。”刘淑芬的妈妈说:“我去买菜,咱今天好好吃一顿。”刘德润说:“买啥菜,咱今天上威海最好的馆子。”刘德润果然是大商户,借女儿这一身的行头亮个相。一家人收拾了一下,姜燕开着车载着刘淑芬的弟弟妹妹慢慢走,刘淑芬与父母跟在车后上威海最好的饭庄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姜燕载着刘淑芬刘德润到威海特高课,刘德润坐在车侧坐,刘淑芬坐后座,姜燕把车开进了威海日军司令部大院,停好车姜燕用不怎么熟练的日语向人打听特高课在哪,姜燕三人进了特高课办公室。姜燕背着枪拿着吉藤的信走在前面,刘淑芬刘德润跟在后面,姜燕用日语喊了声报告:“大柳村吉藤君信使到。”办公室里站起来一个军官走过来接过信看了一下,姜燕掏出吉藤的配枪交给军官:“吉藤君交代,以配枪做身份证明。”那个军官接过配枪看了看,用流利的中国话说:“是吉藤君的。”军官把配枪交还给姜燕,然后带着姜燕三人到隔壁的课长室。课长看了吉藤的信后用流利的中国话说:“买卖合约签了吗?”刘德润说:“没有。”课长说:“我给你出证明,卖方到联银威海办事处开个户,办事处将货款存入,然后将买卖合约的备份送到我这,特高课派车送货派人押车,联银办事处的人跟车到大柳村收货款,这样就完成了。大刘村还没有发行联银券,用法币支付,所以要跟车收款。”课长写完证明交给姜燕,姜燕哈了一下腰用日语说:“谢谢课长。”

开着摩托办事,姜燕三人很快就办好了手续,摩托车开进了刘德润的商号,刘德润要在这里写买卖合约。刘德润很高兴,招呼着伙计写合约泡茶,刘德润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对泡茶的女秘书说:“交代下去,中饭上乐来饭庄,今天闺女请客。”女秘书高兴地说:“谢谢大小姐。”说着传通知去了。

刘德润说闺女请客其目的是要给女儿姜燕做面子,当然是刘德润掏钱。自威海沦陷后买卖人受联银券与对国共封锁的影响,生意萧条,刘德润还因为女儿失踪两个多月,又被骗子敲诈,心情一直不好,昨天女儿回来后,刘德润从谈话中发现女儿变了很多,成熟多了,接了女儿一笔大单又拉上了威海特高课的关系,这一段时期来所受的鸟气一扫而光。所以,借着请伙计们吃饭让伙计们给宣传宣传,以提高影响。下午,姜燕刘淑芬刘德润到特高课送合约,姜燕喊了“报告”进了课长室,课长接过合约看着,课长收了合约后对刘德润说:“明天早上派人派车到刘老板仓库装货押送发车,刘老板跟不跟车都可以,由联银的人跟车收货款。”姜燕说:“谢谢课长君的支持,刘老板请课长吃饭,感谢课长君的大力支持。我们马上就回大柳村,请课长君帮忙加油。”课长带着三个人往外走。

姜燕开着摩托车载着刘淑芬返回大柳村,出了威海就看见路边有人在维修通讯线杆,日军占领荣成后就开始维修威海经由城厢大柳村到石岛的通讯线路。姜燕刘淑芬很得意,轻飘飘的一阵风返回了大柳村。

昨天唐龙跟赵翻译送走了姜燕后,赵翻译就拉着唐龙见吉藤,中村去查哨,吉藤一人在司令部喝着茶等唐龙。唐龙跟着赵翻译进了司令部,吉藤起身迎接:“唐常务,请坐。”赵翻译给唐龙倒了一杯茶,“唐常务,吉藤是随军情报官,要向唐常务请教一些问题。”唐龙坐下喝茶。吉藤说:“唐常务为什么要豁免债务?”唐龙放下茶杯:“大柳村地肥民穷,土地集中在少数地主手里,地主与佃农之间的债权债务问题有很多是长年累月所积下的,由于连年战乱,这个债权债务就一直延续下来,大柳村的穷人被债务压着不能翻身。现在汪主席建国,正好借这个机会动员地主豁免,这样有利于大柳村的社会和谐。”吉藤问:“大柳村的地主为什么愿意豁免呢?”唐龙说:“中日没有开战时是共产党煽动穷人革命,搞苏联那样的公有制,国民党保护私有制,这样穷人倒向共产党,地主倒向国民党,国共两党为了所有制而战。自民国以来,中国的内战就一直没有停过,但是,这个内战的根源是军阀之间的利益之争,与所有制无关。蒋介石打着正统国民党的旗号北伐是为了统一中央政权,与所有制无关。蒋介石的北伐以统一政权为目标,不以消灭军阀为目标,所以,只要各地的军阀接受蒋介石的中央政权就可以相对的自治,这样内战就可以避免。”唐龙说了一大段后拿起茶杯喝水,等着赵翻译把话翻过去。赵翻译把话翻过去后,唐龙放下茶杯说:“内战没有了,不等于社会矛盾没有了。中日开战后,以财产划分的阶级矛盾成为中国内部的主要矛盾。现在皇军到了大柳村,当然是希望大柳村平平安安,人民安居乐业,维持会的工作就是做好群众工作,让群众安居乐业。”赵翻译把话翻过去后,唐龙说:“要让群众安居乐业就必须解决阶级对立的矛盾,豁免债务或许能起到一点促进作用吧。”赵翻译把话翻过去。唐龙不知吉藤又是借枪又是借车,现在问这个问题的意思,所以,从理论上给吉藤解释,结合当前的形势讲了一堆大道理。赵翻译把话翻过去后,吉藤沉默了一会说:“据特高课观察,全山东就荣成最安静,皇军来之前安静,来之后也安静,我到大柳村就是想搞清楚,这是为什么?”赵翻译把话翻过来,唐龙拿起茶杯喝水,思考着如何回答。日军特高课有四个部门,一个是政治情报研究分析,另一个是军事情报分析,再一个是特工谍报员的派遣管理,还有一个是从军队作战一线通过缴获与审讯获取情报。吉藤虽然随军,但吉藤是直属威海特高课的高级调查员,不是四个职能部门的人,由于大柳村是胡守恒的临时县政府,所以才亲自到大柳村蹲点。唐龙放下茶杯说:“吉藤君看过中国的三国演义吧?”赵翻译把话翻过去,吉藤摇摇头。唐龙说:“三国演义家喻户晓,没有文化的人通过说书等曲艺也都知道三国故事。有一个赤壁之战,说的是北方的曹操率大军南下,南方的孙权跟刘备联合抗曹,在赤壁火烧连营,差一点就灭了曹操。孙刘联合抗曹的故事中国人都知道,国民党共产党的矛盾在所有制,中日开战,这国共也就如赤壁之战那样联合抗日,这就是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趁着赵翻译翻译的时候唐龙又思考着下一句,不知吉藤的目的,不好说。赵翻译把话翻了过去,唐龙说:“皇军不会看着这个统一战线无动于衷,一定会想方设法的破坏,国共两党在天福山那边打得不可开交,这其中应该就有皇军的策划。要说这荣成为什么这么静,”唐龙绕山绕水的就是要绕过这个问题,看来是绕不过去了,一直思考着的唐龙忽然想到了胡守恒在戏台上的讲话。唐龙挺了挺胸:“这应该归功于胡守恒,胡县长在解散县政府时有一个公开讲话,说共产党在荣成几次起义,胡县长顾全抗战大局都没有打共产党,皇军撤出城厢是一个计谋,目的是要引诱共产党占领城厢起义,让国共两党自相残杀,破坏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胡县长识破了这个计谋,争取共产党配合,虚张声势要起义,欺骗了皇军由此赢得了一个秋收。胡县长说,皇军冬天不打仗,这样就拖到了开春。”在赵翻译翻译时唐龙心里忍不住的得意,胡守恒说的,吉藤去哪里找胡守恒?赵翻译把话翻过去后,吉藤先是瞪大了眼看着唐龙,然后拿起茶杯喝水,喝了一口水就端着水杯思考着。唐龙也拿起茶杯喝水,看着吉藤思考的样,唐龙放下茶杯说:“国共相争皇军得利这没有错,问题是,天福山那边国共双方杀红了眼,皇军得到什么了?你打过来我打过去,皇军再插上一脚。老百姓呢?逃荒求生,大片的土地撩了荒,法币联银券北海票还有郑维屏的军用流通券,老百姓还能活吗?地主也跟着遭殃,老百姓逃荒了,地主不能跑啊,最后的税赋都得由地主承担,地主也受不了啊。这些问题李主任看得很清楚,自己动员会长哥俩带头豁免债务,求个平安。”赵翻译今天劲头十足,不仅翻译唐龙的讲话,还夹带着自己的私货。赵翻译把话翻过去后对唐龙说:“唐常务说得好,我家是烟台的地主,有亲身的体会,嗨,”赵翻译叹了口气说:“为了找靠山,当了皇军的翻译。”

姜燕一阵风似的把车开到了维持会门口,刘淑芬下了车不等姜燕就拎着包先跑进进去了。会长唐龙还有六个学生正说着开学的事,开学告示贴出后又加上大力的宣传,学生人数猛增,教室不够,会长说这好办,只是教师不够怎么办?正商量这事呢。刘淑芬还没进客厅就大喊:“会长,唐老师,哈哈,成了。”说着进了客厅把皮包放到会长面前,“一份买卖合约,十块大洋没动。”姜燕也进了客厅,还没说话就先拿起唐龙的茶杯喝水。李仁义从包里拿出合约看着,唐龙问:“什么时候能到?”刘淑芬也抓了一个学生的茶杯喝水,姜燕说:“明天早上装车发货,特高课派车派人送货押车,联银威海办事处的人跟车来收货款,以法币结算。”刘淑芬说:“会长,唐老师,赶快准备货款库房,还有明天卸车的人。”“会长,唐老师,”姜燕故作神秘的说:“吉藤帮了大忙,咱这回也跟特高课拉上了关系,往后的事都好办。”李仁义把合约交给唐龙,站起身说:“我去准备现金,安排库房。”说完拄着文明棍走了。六个学生拉着姜燕刘淑芬:“燕子姐,淑芬姐,给咱说说特高课的事。”唐龙说:“淑芬,你给他们说说,姜燕,找吉藤去。”姜燕背上枪跟着唐龙出去了。姜燕开车把唐龙拉到了吉藤的住所,姜燕停好车跟着唐龙走进了客厅。吉藤在客厅里抽着烟思考问题,唐龙走进去:“吉藤君,”姜燕用不流利的日语说:“谢谢吉藤君。”说着把枪跟车钥匙交给吉藤,然后对吉藤居了个躬。吉藤接过枪:“货物什么时候到?”姜燕说:“明天早上到,特高课派人押车派车送货。”吉藤收起了枪说:“你们去休息吧,我要工作啦。”姜燕挺胸立正,然后拉着唐龙走了。

姜燕拉着唐龙走了,吉藤拿出纸笔在桌上写了起来,吉藤赶唐龙走是要抓紧时间趁着天亮写材料,明天托押车的同仁带回去。姜燕唐龙回到了维持会,刘淑芬已经把姜燕吹嘘了一通,六个学生说:“燕子姐真厉害。”姜燕说:“啥厉害?”刘淑芬说:“识破骗子的事。”姜燕说:“唐老师,这事要注意,”唐龙静静的听着,姜燕说:“有一些人跟日本浪人警备队保安团的人勾结,冒充警察局特高课敲诈抗日人员的家属,到淑芬家时正好碰上了,我把他们训了一顿。”唐龙听完后说:“咱今后要注意,咱这有发现立刻报告。”大家点头称是。唐龙对姜燕刘淑芬说:“已经交代萧杏仁把你俩的铺盖卷搬到学校去了,文勇啊,带你俩姐姐去收拾收拾,住到学校去。”文勇带着姜燕刘淑芬往学校去了。

第二天临近中午时四辆军车盖着防水布停在了大柳村村口,唐龙带着李海中组织的搬运队早已等在村口,姜燕刘淑芬也来了。刘德润从第一辆车上下来,姜燕刘淑芬迎了上去,唐龙跟了过去。“爹,”刘淑芬指着唐龙说:“这就是唐老师,大柳村维持会的常务委员。”刘德润跟唐龙握手说:“唐老师好。”唐龙说:“刘叔好,”唐龙没有称老板而是称刘叔。刘德润很高兴,将唐龙拉到车前,“这位是联银的,来收货款,这些是特高课派来的。唐龙跟联银的人握手,然后给特高课的人递烟:“走,去见吉藤君。”李海中带着人卸车搬运,唐龙带着大伙进村。唐龙把特高课的人带到吉藤的住所,然后带着刘德润姜燕刘淑芬跟联银的收款人到维持会。唐龙进了客厅,“培俭,去通知伙房备菜。”李培俭走了,于守业于兴家张文才李志田抬着两个大麻袋从房里出来。李仁义会长跟收款人刘德润握了握手说:“来,先清账。”于守业于兴家张文才李志田四个人解开麻袋取出钱请收款人检查,收款人一叠一叠的验完后四个人将钱重新装回麻袋,李仁义指着桌上准备好的封条说:“来,贴封条。”收款人拿了封条封在两只麻袋的扎口处。唐龙对于兴家李志田说:“你俩通知商会的人到商会,就说请刘老板跟联银的人给咱说说这经济形势。”于兴家李志田走了。唐龙对于守业说:“跟你俩姐,”唐龙指了指姜燕刘淑芬:“在这守着,”然后对李仁义说:“咱请两位先生到集上走走,给咱商会的人讲讲联银券的发行兑换问题。”李仁义说:“文才啊,到伙房候着,菜备好了就到商会来催催。”张文才也去了,李仁义唐龙领着刘德润收款人到集上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交流的。

刘德润是威海的大商号,经历了威海政权的变更,也经历了联银券兑换法币的变更,联银收款人是联银的专业人士,他们对联银券的发行与影响的认识是最权威的,唐龙请他们给商会的人讲解经济形势,这对大柳村商界是一次很好的经济思想教育。唐龙一行人从集上转到了商会,商会的人已经候在那了,于兴家李志田忙着上茶,看见唐龙一行人进来后又上了四杯茶。李仁义会长对大伙说:“各位,各位,”李仁义指着刘德润与收款人:“这位是威海的刘德润刘老板,这位是联银威海办事处的,咱这就要发行联银券了,咱请刘老板跟办事处的人给咱说说这联银券的发行与兑换问题,咱好有个准备。”然后对刘德润与办事处的人说:“请。”唐龙说:“咱先请办事处的人给咱说说联银券的发行兑换问题,再请刘老板说说这联银券发行后的经营问题,这些都是大事啊。”联银办事处的人拿起茶杯品了一下,然后放下茶杯说:“新的县政府成立后就发行联银券,跟法币是一比一兑换,从此法币禁止流通。根据华北方面的通知,汪主席建国后华北归属汪主席,以华北政务委员会的名义保持华北自治,河北山西山东三省继续使用联银券。华北与日本方面根据前一段联银券发行问题做出决定,减少对日粮食供应,从华中增调粮食供应华北,以粮食为主保证联银券的币值。减少对日粮食供应,但是,棉花煤炭原盐的供应不减少。”办事处的人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各位在商言商,华北方面鼓励对满洲对日本贸易,鼓励发展民生经济,联银在省内有济南青岛龙口烟台威海卫五家办事处,联银支持民生经济。”大伙议论着,李仁义说:“联银券发行,集上的银号钱庄受不受影响?”办事处的人说:“全部改制成股份制有限责任公司,提高资本金,由联银管理。”大伙又议论开了,于庆昇说:“会长带个头,咱集上的钱庄银号合并成一家,增资扩股,再找些股东。”林万金说:“,咱是本乡的地主,这家业就在本乡,咱没见过大世面,咱请刘老板来入一股,给咱撑撑腰。”李仁义说:“日本人来了时兴外资入股,刘老板就来当咱大柳村的外资吧?”刘德润放下茶杯:“俺闺女跟着李会长唐常务做事,俺就入一股,有李会长管着这集上,这集上的商号一定财运兴隆。”办事处的人说:“李会长争取当模范区,皇军跟华北方面对模范区有鼓励政策,联银放款也快,好处多着呢。”大伙又议论开了。伙房来催了,张文才走到唐龙身边:“唐老师,伙房可以开饭了。”唐龙说:“伙房备了酒菜,咱商会维持会请刘老板还有联银的先生吃顿便饭,我去请中村吉藤,先走一步。”唐龙说完带着张文才往中村住所去了。中村吉藤在住所跟押车的特高课人员谈事,赵翻译在院子里,唐龙走进院子看看没有刘吉标的人影,回头对张文才说:“文才,去找刘吉标。”然后对赵翻译说:“赵翻译,伙房备了酒菜,请中村吉藤跟押车的吃饭。”赵翻译进客厅叫人。

姜燕刘淑芬于兴家在维持会守着两麻袋的货款,三人说着话,院子外传来了一阵摩托车的声音,车停在了院门口,李培俭张文才走了进来。李培俭说:“燕子姐,客人要走了,唐老师交代把货款送过去,淑芬姐,刘叔也要走,唐老师要你去送送。”刘淑芬姜燕李培俭张文才于守业抬着麻包往外走,一个日本兵背着枪骑在驾驶座上,姜燕让人把两麻包放进车侧坐,扶刘淑芬坐上后座,日本兵把车开走了,三个学生跟在车后往村口走去,姜燕转身进了院子,姜燕留守维持会。

中村刘吉标喝多了,喝多了身体沉,四个学生扶着中村刘吉标回了住所,吉藤也喝多了,还站得住,刘淑芬跟爹说着话。办事处的人连两麻包的货款已经搬上了车,刘德润也上了车,吉藤拿出一封信交给了特高课的人,他们说着日本话别人听不懂,赵翻译扶着吉藤,李仁义唐龙还有商会的人等在车旁送客。车开走了,赵翻译扶着吉藤往村里走,唐龙扶着李仁义跟在后面,今天大家都高兴,都喝多了一点,刘淑芬护着商会的人往村里走。

唐龙把李仁义扶回家,自己的头也有一点热,返身就回了维持会。六个学生跟姜燕刘淑芬在会里等着唐龙,唐龙进了客厅,姜燕端来一杯茶,唐龙坐下说:“今天请客人吃饭,让你们久等了,都去伙房吃饭,我看家。”萧杏仁刘玉凤刘英莲还有一个女人走进了维持会大院,姜燕等一伙人正要往外走,萧杏仁说:“燕子,上哪?”姜燕说:“忙了一上午还没吃饭。”萧杏仁说:“玉凤英莲,跟燕子一起去。”说着带着那个女人进了客厅。唐龙正喝茶,萧杏仁说:“唐老师,这位是今天刚来的,叫周玉莲,海阳的。”唐龙看了看周玉莲,放下茶杯对萧杏仁说:“萧委员,抽空带去詹姆斯那,皇军送来的那些东西一定要用,皇军定的规矩,谁敢不遵,咱找皇军抓人。玉莲,听萧委员的,到了这就没啥好怕的,放心吧。”“是,唐老师。”萧杏仁周玉莲点了点头,萧杏仁说:“唐老师俺带玉莲去伙房。”唐龙说:“先让玉莲好好休息一下。”“好的。”萧杏仁带着周玉莲走了。唐龙说的皇军送来的东西说的是保险套,日军为了减少性病所引起的非战斗减员,专门为慰安场所配给了保险套。

萧杏仁带着玉莲刚走到院门口,葛二站在院门口探头探脑的,萧杏仁看是葛二,“葛二哥,有事吗?”葛二听到萧杏仁叫自己葛二哥,连忙点头说:“萧委员好,俺找唐常务。”萧杏仁回头对院子里喊:“唐老师,葛二哥找你,”然后指了指院里,“进去吧。”“唉。”葛二应了声进了院子。唐龙走到客厅门口,“葛老弟来啦。”“唐常务,”葛二轻声的问:“学校不收费了,这学生多吧?”唐龙说:“多,多了,这不,到威海买了印刷纸赶着印课本。”葛二又问:“这学生多了,老师够吗?”“不够啊,”唐龙指了一下客厅说:“坐着说。”说着给葛二上了茶。葛二有一点急促的说:“唐老师,俺能到学校代课吗?”唐龙楞了一下,“代课?”葛二说:“俺当过代课老师.”唐龙说:“喝水,你在哪里当过代课老师?”葛二说:“在俺村的小学,俺读完小学,家里供不起,就停了,后来在村里的小学代课。”唐龙问:“你是哪个村的?”葛二说:“俺是牟平南西屋村的。”唐龙说:“牟平南西屋村?”唐龙停了一下:“你怎么到了这里?”葛二没有应声,沉默了一下。唐龙心里重复着南西屋村,唐龙猛然想起,萧杏仁说过南西屋村,唐龙拿起茶杯喝水静静的看着葛二。葛二也喝着水,然后端着茶杯沉默。葛二放下茶杯说:“唐常务,俺家是牟平南西屋村的,几年前躲债躲仇家才流落出来的。”唐龙问:“南西屋村,有一个葛才有,你认识吗?”葛二有些吃惊的看着唐龙,唐龙没有说话,端着茶杯等着葛二。葛二说:“唐常务认识葛才有?”“哦,”唐龙应了一声说:“不认识,听林书才说起过。”葛二突然加大了声调急促的说:“唐常务认识林老师?”唐龙不紧不慢的说:“认识啊,我原来在烟台,林书才先到的乡村,我是北平事变前才下乡的。”唐龙冒充林书才的朋友唬住了葛二。葛二再也忍不住了,抱着头放声大哭!唐龙喝着茶任由葛二大哭,葛二抬手以衣袖抹着眼泪鼻涕,慢慢地止住了哭声,葛二抬起头抽泣着对唐龙说:“俺就是葛才有,林书才是俺的老师。”唐龙不吭声,拿起葛二的水杯加水,然后递给葛二。葛二说:“那年底暴动 ,林老师负责联络俺村,小管村,俺家参加了暴动,林老师在撤退时被打死了,俺逃了出来,后来就流落到这。”唐龙喝了口水,“你家在小管村有亲戚吗?”“没有,”葛二说:“林老师在小管村也有活动,有一户人家跟俺家一样是林老师的接头户,林老师把那家的闺女说给俺,说过了年就过门。”唐龙问:“你见过哪家的闺女吗?”“没有,那会林老师忙着串联暴动,暴动时俺见过也参加暴动的管大叔。”唐龙端着茶杯沉思着,过了一会唐龙抬起头说:“葛二,你是林书才的学生,现在也不能回去,你就把维持会当家吧,留在维持会,由维持会派到学校。”唐龙正说着,姜燕一伙吃完饭说着话走到了院子外,唐龙听到了萧杏仁的声音,唐龙起身走到客厅外大声喊了一句:“萧委员,来一下。”萧杏仁跟着姜燕等进了院子,唐龙转身对葛二招了招手,葛二起身站到了唐龙身边。唐龙对走近的萧杏仁说:“萧委员,你带玉莲添置衣裳,也带着葛二,给葛二打扮一下,葛二也来给咱帮忙啦。”院子里的人奇怪的看着唐龙葛二,箫杏仁也好奇的看着,玉莲拉了拉萧杏仁,萧杏仁说:“葛二哥,一起走吧。”葛二在大伙好奇的眼光中跟着萧杏仁走了。唐龙对徐文勇说:“文勇,去问问王校长招聘告示写好了吗?现在就缺老师,咱要忙开学的事啦。”文勇去了。唐龙又说:“姜燕,咱集上的治安巡逻你准备了吗?后天是开学日,又逢集,送孩子上学的赶集的来学校看热闹的,多了。”姜燕说:“都安排好了,守业管账留在会里,文勇淑芬到学校代课兼打杂,培俭志田兴家文才跟着我管集上。学校的伙房驻军的伙房是会长管,学生的住宿王校长管。”唐龙说:“淑芬啊,从今起你到学校,听王校长安排。你们四个,”唐龙指了一下培俭志田兴家的文才,“等会文勇拿来告示赶紧贴出去。”

萧杏仁带着周玉莲葛二到集上换装打扮,萧杏仁问葛二:“葛二哥,你也到会里做事?”“嗯,”葛二说:“唐常务叫我在会里学校打杂。”萧杏仁说:“咱俩口音差不多,葛二哥,你是牟平的吧?”地方口音往细了听还是能听出哪个县哪个镇的人,萧杏仁听着葛二的口音就随口问了一句。葛二说:“是,俺是牟平的。”萧杏仁正想往下问,突然想到自己这样的身份,如果葛二反问自己那该怎么回答?想到这,萧杏仁就没有再说话,拿着新买的衣裳带着玉莲葛二往澡堂去了。

一九三九年春季,日军在鲁中南山区扫荡作战至秋后结束,休整了一个冬季。一九四零年春,日本鬼子在胶东实行拉网式扫荡,以青岛烟台为南北两个面,由东到西拉起大网南北对进。自抗战以来中共在胶东的抗日武装只有以天福山起义为主的一支队伍,剩下的就是宣传用的空头的抗日武装番号。国民党依托现有[]的政权抗日,撤退后转入乡村继续抗日活动,鬼子大扫荡以前胶东的抗日武装主要是国民党的,也正是这个原因胶东的共产党才急于争先恐后的打响胶东抗日第一枪。很不幸,在胶东党史上号称打响抗日第一枪的天福山起义,这第一枪打到了国民党,抗日战争时期国共两党在胶东的内斗以此为开端。

鬼子的这次大扫荡有两个目的,一个是自鲁中南转用兵力于胶东,消灭胶东的抗日武装,另一个是借助大扫荡占领胶东全境,荣成就是这样被占的。鬼子的大扫荡改变了国共两党在胶东的政治军事态势,国民党的抗日武装牺牲了一部分,被打散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偃旗息鼓埋藏了枪支弹药就地分散隐蔽。共产党在胶东的抗日武装本来就少,鬼子大扫荡时化整为零分散隐蔽,躲过了这一劫。扫荡结束后由文荣威边工委改制的东海区委发起起枪运动,在国民党的抗日武装还没有缓过气的时候,发动群众起出国民党抗日武装分散隐蔽时埋藏的枪支弹药,依靠这个物资基础东海区委拉起了一支抗日武装,胶东国共双方的力量由此改变。

鬼子的大扫荡不仅改变了国共双方在胶东的态势,也改变了胶东的社会面貌,胶东各界的势力明的暗的也洗牌重组,周玉莲就是洗牌后投靠萧杏仁的。周玉莲换了衣服梳理着未干的头发走出澡堂,葛二也换了衣服剪了头发刮了胡子焕然一新的走出澡堂,等在澡堂门外的萧杏仁迎了上去。萧杏仁看了看周玉莲又看了看葛二,“葛二哥,你可是变了个样,要记着唐老师的好啊。”葛二说:“从今起跟着唐老师,唐老师是个大好人。”葛二自看了唐龙在戏台上烧账本,提倡男女平等的宣传后就觉得唐龙很不一样,隐隐约约的感到有一点像林书才的那一套说法,这几日看着唐龙又是印课本又是动员女孩子读书,葛二仿佛看到了自己跟着林书才宣传革命时的情景,葛二坐不住了,想到学校必定招老师,这就找上了唐龙。只是葛二没有想到,自己的冲动会找到共产党,会找到已经破亡的家。

萧杏仁带着周玉莲回了俱乐部,葛二到维持会找唐龙。刘淑芬到学校去了,六个学生拿着招聘告示到集上张贴,唐龙跟姜燕在维持会说着话。姜燕说:“唐老师啊,这新的县政府不知啥时能开张,能不能找中村要些枪,就说要成立集上治安队。”“可以啊,”唐龙说:“李主任交代过,可以找中村要枪,皇军有这个政策,我不懂枪,你看看要什么枪好,我找中村要。”姜燕说:“就要八支盒子炮,每支枪带着两百发子弹,唐老师也配一把,我教你打枪。”唐龙说:“好啊,那我就拜姜老师为师啦。”“唐老师,”葛二在院子外喊了一声。唐龙起身到客厅门口,“葛二,进来。”唐龙叫了一声。葛二走进了院子,唐龙看着葛二一直走到眼前。焕然一新的葛二显得神采奕奕,葛二虽然不知道唐龙的真实身份,但是,唐龙既然是林书才的朋友,又同样在乡下教书,这唐老师跟林老师应该不会有什么差别,所以,葛二很高兴。葛二跟着唐龙进了客厅,唐龙给葛二端上了茶。“葛二,坐。”唐龙语气严肃的说:“姜燕啊,我给你讲个故事。”姜燕有点莫名其妙,看了看葛二,然后等着唐龙往下说。唐龙说:“民国二十四年的十一月二十九日,阴历十一月四日,共产党在牟平文登暴动,牟平小管村有一户人家参加了暴动,后来暴动被镇压,这家人被满门抄斩封了门,只跑出了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唐龙喝了一口水,实际上是强忍着泪水,唐龙端着茶杯说:“女孩无路可走,就到了南西屋村找未过门的婆家投靠。这家人也参加了暴动,也被满门抄斩封了门,保安团抓住了女孩,说共产党共产共妻,把女孩糟蹋了,然后卖到了威海的窑子,前年女孩跑了出来,流落到咱大柳村。”唐龙掏出了手帕擦眼泪,姜燕不解的看着唐龙,葛二吃惊的看着唐龙,让后有点结巴的问:“唐老师,那女孩叫啥?”“管春杏,”唐龙停了一下说:“是林书才说的媒。”葛二看着唐龙,“唐老师,”葛二激动地说:“是萧委员吗?”唐龙抬起头看着葛二,脸上满是泪水,唐龙点了点头。葛二放声大哭,唐龙抽泣着说:“燕子,南西屋村的叫葛才有,全家就跑出了葛才有,葛才有也流落到咱集上。”姜燕吃惊的说:“唐老师说的是葛二萧杏仁?”姜燕也放声大哭,姜燕想到了自己,如果没有唐龙李大姐,自己跟刘淑芬必定还在魔爪中争扎。姜燕也掏出手帕擦眼泪,唐龙抓起桌上的一张书写纸给葛二擦眼泪。

葛二平静了下来,姜燕也平静下来,姜燕说:“唐老师,让萧委员住到学校来吧。”唐龙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行,葛二,你就住在维持会。”葛二点点头:“听唐老师安排。”唐龙说:“燕子,这事先别跟萧委员说,你想想,怎么让葛二与萧委员相认,咱再议议。”葛二自一一四暴动后就外逃了,流落到大柳村也有三年多,萧杏仁流落到大柳村也两年了,两个人在集上也见过面,集上的人也都知道两个人。如果直接把葛二放到学校,那集上的人一定会有看法,没有老师瞎凑合。唐龙心里想的是,如何让集上的人接受翻身后的葛二与萧杏仁。

学校开学了,赶集的人们早早的就带着各自的货物与自家的孩子涌向了大柳村,读书上学的孩子到了学校,赶集的人到了集上。在一年级的新生中多了很多的女生,这些女生年龄很不一致,免费教育,有很多的大龄女孩都来了,有一些中途辍学的女孩也插进了各自的年级。学生们都到操场集中,这是开学必办的开学仪式。一阵锣鼓铜号之后王德禄校长领着中村吉藤刘吉标赵翻译李仁义唐龙走上主席台,王德禄校长说:“同学们,咱大柳村学校今天开学啦,今年咱大柳村实行免费教育,咱大柳村的商会维持会费了好大的劲为咱学校张罗着开学,鼓励女孩上学,咱请李会长给咱训话。”说着鼓掌,台下的学生跟着鼓掌。李仁义走前一步,拄着文明棍大声说:“孩子们,不管男孩女孩,都给我好好读书,将来报效国家,你们是咱国家的未来啊。说着掏出手帕拿下眼镜擦眼泪。唐龙走上前抬手高呼:“好好读书,报效国家。”台下的学生跟着高呼:“好好读书报效国家。”李仁义高明,报效国家,没有说明是蒋主席的国还是汪主席的国。口号声过去后,王德禄校长走到中村面前指了指中村对台下说:“现在咱请大日本皇军住咱大柳村司令官中村队长给咱训话。”赵翻译把话翻了过去,中村上前一步,先给台下的学生鞠个躬,然后挺直了身体:“同学们,大日本皇军为推动中日亲善王道乐土到了大柳村,你们要好好读书,为共同建立中日亲善王道乐土我们一起努力,我们要学中国话,会给你们派日语老师,我们一起学习,”中村说着“啪”的一个立正,然后抬手高呼:“中日亲善万岁!”赵翻译把话翻了过来,当翻到最后一句时,赵翻译也一个立正抬手高呼:“中日亲善万岁!”王德禄校长赶紧的走到前面鼓掌,唐龙也跟着鼓掌,台下的学生跟着鼓掌,王德禄以鼓掌避开了中日亲善万岁。

今天的集上特别热闹,赶集的人一边交易一边议论着学校的事,姜燕带着于兴家李培俭张文才李志田四人带着写着“维持会”的红臂章在集上巡逻,一个青年男子不紧不慢的跟在姜燕这伙人后面,时不时的观察着姜燕。姜燕一伙在集上走着,姜燕说:“等等,我上趟茅房。”说着拐入边上的小胡同,跟在姜燕后面的青年男子稍后也走了过去。姜燕出了茅房,:“燕子姐。”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姜燕回头看是那个青年男子。“丁尚文。姜燕吃惊的叫了一声。丁尚文是附近小丁村的,跟大柳村一个学区,丁尚文是郑维屏的侦察员,平时配合姜燕的工作,两人接触的多,印象深。“你怎么在这?”姜燕问。丁尚文说:“鬼子大扫荡,郑司令的队伍被打散了,俺就回家隐蔽了。”姜燕问:“你怎么来这了?”丁尚文说:“听说了大柳村的事,今儿送俺妹来上学,在集上看着像燕子姐,就跟着。”姜燕说着话走出了胡同,丁尚文跟在后面。姜燕对四个人说:“来,认识一下,这位是你们的丁尚文丁大哥,小丁村的,郑维屏的侦察员,原来跟我一起,现在回家了。”然后对丁尚文说:“李培俭,李志田,张文才,于兴家,我的徒弟。”丁尚文有些吃惊的看着姜燕,怎么一见面就说自己的真实身份。姜燕看着丁尚文吃惊的表情:“郑维屏突围时把我落下了,被中村小队抓了,中村把我带到大柳村,是他们跟维持会救了我,还救了那个女八路。”丁尚文看看姜燕又看看四个人,姜燕接着说:“我现在在维持会管集上的治安,维持会需要人,你跟着我吧?”四个人见状说:“丁大哥,燕子姐可厉害了,跟着燕子姐吧。”

李培俭李志田于兴家张文才四个人分头在集上巡逻,姜燕带着丁尚文到维持会见唐龙。唐龙从学校回来后在会里跟葛二商量事,唐龙说:“葛二,你编些段子宣传一下男女平等鼓励女孩上学,维持会应该搞一个宣传队,你看看,你就把这事做起来。”葛二说:“唐老师,俺做,俺过去就跟着林老师搞宣传,逃难时用上了。”姜燕带着丁尚文进了客厅,姜燕说:“唐老师,这位是丁尚文,郑维屏的侦察员,扫荡时被打散了,回家隐蔽,今天送妹妹上学在集上看见我,”姜燕夸张的说:“见了我不知是人是鬼,跟了好一阵才敢认。”说完哈哈大笑,然后给丁尚文端茶。唐龙问:“送妹妹上学,你是哪个村的?”丁尚文说:“小丁村的,俺妹读了两个学期家里供不上就休了,今年从第三学期插班,在三年级。”唐龙想了一下,在志文那个年级。唐龙问:“你读了几年级?”丁尚文说:“读到小学毕业,当兵进了威海警备队,后来跟着郑维屏。”唐龙问:“你带家伙了吗?”“没有,”丁尚文说:“两支驳壳枪,五十发子弹,藏家里了。”唐龙问姜燕:“驳壳枪盒子炮,哪个好?”丁尚文说:“都一样,只是叫法不同,有六发装,十发装,二十发装,二十发最好,叫快慢机,俺的两支是六发装。”姜燕点了点头,唐龙说:“那八支盒子炮咱要什么样的?”姜燕说:“十发装,配一支快慢机。”唐龙看着丁尚文:“你把两支家伙子弹拿来,我带你见中村。”丁尚文看着姜燕,姜燕说:“听唐老师的。”

商会赶着印课本,王德禄校长在学校发起捐课本运动,动员学生将自己的旧课本捐出,给新来的学生先用着。唐龙到学校找丁尚德,丁尚德也是小丁村的,唐龙找丁尚德了解丁尚文的家庭情况。丁尚德说:“丁尚文是老二,老大成家后单过,下边两个妹妹,一个叫丁尚香,在志文班上,一个叫丁尚书,今年刚来,在一年级。跟俺一样都是尚字辈的。”唐龙问:“丁尚文什么时候回来的?”丁尚德说:“听俺爹说是半月前回来的,一直呆在家里。”“哦。”唐龙思考着丁尚德的话回到了维持会。

第二天早上,丁尚文送两个妹妹上学,小丁村的学生背着书包结着伴的走进了大柳村。刚进村口就听到了一阵炮仗声,原来是李海中的点心铺子开张,紧赶慢赶还是不能赶在昨天的集日开张。丁尚文先领着两个妹妹到维持会找唐龙,丁尚文领着两个妹妹进了客厅,唐龙姜燕在客厅等着。丁尚文拿过妹妹的书包从包里取出两支驳壳枪和子弹放在桌上,然后跟两个妹妹说:“这位是唐老师,这位是姜姐姐,去学校吧。”两个妹妹背上书包对唐龙姜燕说:“唐老师好,姜姐姐好。”然后转身走了。唐龙说:“维持会由姜燕负责组建集上治安队,你跟着姜燕吧。”姜燕给丁尚文端来茶,又拿来糕点:“尝尝,咱会里农民代表李海中大哥跟唐老师合伙的点心铺子今天开张,听唐老师说,李大哥十几年前到烟台学了三年才学来的手艺啊。”丁尚文接过点心跟着姜燕吃了起来。

一辆军车停在大柳村村口,车上下来三个日军军官,军车又开走了。三个军官走到村口用中国话跟村口站岗的治安军士兵说了什么,站岗的治安军士兵立正敬礼,然后带着三个军官来到吉藤的住所,治安军士兵给三个军官敬礼后返回了哨位,三个军官走进了吉藤的住所。吉藤正跟中村说这话,听到动静的吉藤转头看了看,赶紧跑到院子里迎接,原来是威海特高课的课长带着人来了。那日吉藤与唐龙座谈后就将唐龙的看法写了内参托押车的特高课人员带回,威海特高课的课长极为重视,这就找上门来了。吉藤问:“课长怎么来了?”课长说:“你写的报告很好,我们来见见这个唐常务。”一行人说着走进客厅,课长三人跟中村握手,中村说:“请坐。”吉藤给三人上茶后到外面找赵翻译,吉藤没有找到赵翻译就自己跑到了维持会,唐龙跟丁尚文说着话,姜燕领着李培俭李志田张文才于兴家正要上集上巡逻,吉藤跑了进来,吉藤对姜燕说[日语]:“威海特高课来人找唐常务,请唐常务跟我走。”姜燕吃了一惊,结结巴巴的[日语]说:“威海特高课?”然后对唐龙说:“吉藤说威海特高课来人找你。”唐龙看了看吉藤,吉藤一脸高兴的样,用日语催促着:“快走。”姜燕对唐龙说:“催你快走呢。”唐龙说:“培俭文才,你俩先巡逻去,姜燕跟兴家志田守着会里。”然后抓起桌上的两支枪交给吉藤,自己拿着子弹要跟吉藤走。吉藤接过枪看了看,姜燕[日语]说:“郑维屏部的,来投降。”吉藤说:“一起走。”姜燕对唐龙说:“叫你们一起走。”唐龙丁尚文跟着吉藤走了。到了住所大院外唐龙看见了李海中的铺子,唐龙把子弹交给丁尚文:“等一下,我去拿点点心。”说着一溜小跑过去了。唐龙到了铺子前,李海中与妻子兄弟正忙着,唐龙说:“快,拿最好的。”李海中不知唐龙用意,赶紧的拿最好的。唐龙看着李海中:“够了,快。”唐龙接过李海中递过来的点心包跑了回去。唐龙跟着吉藤进了客厅,吉藤跟课长说:“这位就是维持会的常务委员唐龙先生。”课长站起身跟唐龙握手,唐龙赶紧把点心放在桌上,然后跟课长握手。课长用流利的中国话说:“唐先生,我是威海特高课课长,今天专门来向唐先生请教一些问题,请唐先生指教。”唐龙有些吃惊,什么问题会让这个课长亲自上门?中国话说得这样好,看来问题很重要。在唐龙思考的时候吉藤对课长说:“这位是郑维屏部的,来向维持会投降。”说着将两支枪放在桌上,丁尚文见状也赶紧把子弹放到桌上。唐龙把点心推到中村课长面前说:“来,尝尝。”课长拿起一块看了看,然后用中国话对丁尚文说:“你为什么要向维持会投降?”丁尚文说:“俺村归大柳村管,开春时鬼子,哦,不,是皇军大扫荡时郑维屏被打散了,俺跑出了皇军的包围圈回了家。维持会实行免费教育,俺两个妹妹都上学了,俺家都高兴,乡亲们也高兴,都说维持会做了好事,俺就找维持会投降,想着能不能帮维持会做些事。”课长咬了一口点心,:“唐先生,你怎么安排他?”唐龙说:“集上要成立治安队,让他到治安队。”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姜燕开列的枪支弹药清单给课长,“这不,找中村君要装备来了。”课长看了一下清单,然后把清单给了中村:“中村君,唐先生找你要枪支弹药。”课长转过身来拿起桌上的两支枪看了一下,然后交给丁尚文,课长对唐龙说:“你就不怕他搞破坏吗?”唐龙说:“破坏?不会吧,他是小丁村的,两个妹妹在村学校,他怎么敢搞破坏呢?”课长笑了笑问丁尚文:“你是怎么出了包围圈?”丁尚文提着枪说:“俺是搞侦察的,俺化装成捡粪的,枪藏在粪篓子里。”说着模仿了一下,另外两个特高课的人跟中村吉藤交头接耳了一番。。课长拿起桌上的子弹给了丁尚文,“你先回去吧。”丁尚文接过子弹看了看唐龙,唐龙说:“你到会里等我。”丁尚文走了。课长对唐龙说:“唐先生对胶东的形势有独到的看法,皇军大扫荡后胶东全境解放,华北方面军担心这新政权能不能顺利接管,给我们特高课的任务是配合接管。吉藤君报告唐先生在大柳村很有一套,我们来实地考察,准备在胶东推广。所以,请唐先生谈谈是如何治理大柳村的。”唐龙听到这心里有了底,唐龙说:“国民党跟共产党斗争的根源在所有制,国民党保护私有制,共产党提倡公有制,发动穷人起来革命。日本介入中国,”唐龙在这里用了一个介入,课长听了嘴角无声的笑了一下。唐龙说:“日本介入中国后没有站在国共的哪一边,先是搞满洲国,后来搞华北五省自治,现在配合汪精卫建国。咱老百姓不会管你是三民主义还是共产主义,老百姓要的是安居乐业。远的不说,就说咱胶东,三五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共产党在牟平文登暴动,被韩复榘镇压,那次暴动是穷人起义是无产阶级革命。到了三七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共产党又在天福山起义,跟三五年是一个地方,以三五年暴动的逃亡人员为主,号称是抗日起义。问题是,在国民党的现政权下起义,这个起义就是起了国民党的义,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还没有看见日本人就自己打起来了,老百姓要这样的统一战线吗?”课长跟身边的人用日语议论着,唐龙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现在的胶东,国共两党你打我我打你,法币联银券北海票还有郑维屏的军用流通券,老百姓还怎么活?”在唐龙说这番话的时候唐龙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上级领导东海区委于书记会牺牲在反摩擦的战斗中。唐龙端着茶杯调整了一下情绪:“大柳村商会会长的女儿也就是烟台警备司令部李司令的侄女李宝桂,她看得清楚,动员她家族的人带头豁免大柳村佃农的历史欠账,主要是地租,缓和了一下大柳村的阶级矛盾,这样,共产党才没有机会趁机而入。维持会抓住这个机会做了农民的工作,在商会的支持下推动男女平等免费教育,这才促成了大柳村的稳定。”课长等又议论了一番,课长说:“你们免费教育的资金来源?”唐龙说:“有两部分,一部分是发动大柳村各界主要是商会捐赠,另一部分是胡守恒临走时把县教育科的教育积存金交给商会保管,指示商会务必用在国民教育事业上,我们动了这笔钱。还有,”唐龙停了一下说:“李宝桂的接管组撤走后维持会就建立帐簿,商会先垫支,等新政府成立后再冲账。”课长问:“维持会是怎么成立的?”唐龙说:“维持会是临时的,新的县政府还没有成立,是商会推荐人选,等新政府成立后再选举。”课长等议论了一番,课长说:“带我们到集上看看。”唐龙说:“好的。”

唐龙带着课长一行人从李海中的点心铺子开始,唐龙结合大柳村的历史边看边说,唐龙带着课长一行人看了慰安所,学校,教会医院,集上商业与村民生活。唐龙对课长说:“天福山那边由于现在的历史的恩怨解不开,新政权如果不能化解这个矛盾,那也不可能让群众安居乐业。咱这多亏了胡守恒,地主与穷人之间没有因国共斗争结仇,所以,大柳村的工作好做。”一行人议论着到了维持会。李仁义姜燕丁尚文三人在会里说着话,唐龙带着课长一行人走进了客厅,姜燕看到课长马上站起来一个立正:“课长好。”课长看着姜燕:“姜小姐请坐。”李仁义与丁尚文跟着站起来,唐龙指着李仁义说:“这位是大柳村商会临时维持会会长李仁义先生。”课长跟李仁义握手:“李会长好。”李仁义说:“课长好,请坐。”姜燕去上茶,丁尚文站到了旁边,课长坐下后说:“李会长带头豁免佃农的历史欠账,是自愿的吗?”李仁义看了看唐龙:“嗨,咱的家业都在这,俺闺女跟着俺大哥在烟台,闺女说,天福山那打来打去就是那历史欠账引起的,了了历史欠账跟着汪主席过太平日子。商会的人听着有道理,就都同意啦,这不,全胶东就咱这安静。”姜燕端茶上水插了一句:“这推动中日亲善共享王道乐土,没有实惠可不行,老百姓被历史欠账压着翻不了身,谁会相信王道乐土呢?”课长点点头说:“大柳村的经验可以推广,我们把大柳村定为模范区,这样,”课长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你们可以先安排维持会的选举,我们组织烟台道[烟台道是华北五省防共自治的行政区划]所属的县公署来参观学习,等荣成县公署成立后再追认维持会选举结果。”课长看了看唐龙又看了看李仁义:“可以吗?”唐龙看了一下李仁义说:“可以,课长定时间,选在集日,这样宣传效果好。”课长不解的看着唐龙,李仁义说:“大柳村四,八逢集,这集啊,就是农村百姓自由交易的一个市场,各地的集日不同,咱大柳村是逢四逢八集日。”姜燕说:“就是农历的四,八,十四,十八,二十四,二十八,课长要准备一本农历。”唐龙把会里的农历本拿给了课长,翻着页跟课长说。课长翻着页看着,课长说:“就这天吧,再过几天威海到石岛的电话线就通了,我提前两天通知你。”唐龙看了一下,是十天后的一个集日。

大柳村的电话接通了,中村在大柳村装了四部电话,司令部一部,村口岗哨一部,维持会一部,李仁义会长家一部,李仁义在家里就可以跟烟台的大哥石岛的闺女通话。唐龙接的第一个电话是李宝桂从石岛打来的,人家找姜燕刘淑芬问情况,李宝桂在石岛为姜燕刘淑芬入了县警备大队的编制,打电话回来问年龄籍贯身高等,接了电话的姜燕刘淑芬高兴死了。

在鬼子打通威海到石岛的通讯线路的同时,鬼子也抓紧整修威海到石岛的公路,鬼子的机械化行军必须依靠公路,通讯线路也是沿着公路走。大柳村分担了一段修路任务,这几天唐龙要忙着派工修路,也要准备与课长约定的维持会选举。丁尚文带着于兴家李志田李培俭张文才到集上巡逻,李仁义带着于守业在商会,唐龙姜燕葛二在维持会。刘吉标进了客厅,“唐常务,”刘吉标笑嘻嘻的说:“这模范区就是好,威海特高课给唐常务派了二十个工,配合修路,由唐常务管,唐常务负责二十个人的吃住。”唐龙说:“刘队长,这大清早的说笑,做梦吧?”说着给刘队长拿了一块点心。葛二给刘吉标端上了茶,刘吉标接过点心咬了一口,“唐常务,没说笑,吉藤说威海特高课在这次大扫荡时建立了一个俘管营,侦讯后分别对待,给咱大柳村派了二十个,三个女的,配合修路,唐常务得管吃管住。下午到,我来跟唐常务研究一下看管问题。”刘吉标说完端起茶杯喝茶吃点心。唐龙跟姜燕交换了一下眼神,唐龙说:“十七个男的三个女的,单独开伙房,三个女的管洗衣做饭,男的上工修路,刘队长负责监视,可以吗?”刘吉标说:“我派六个人给你,让姜小姐负责,人跑了找姜小姐。”唐龙跟姜燕交换了一下眼神,大扫荡抓的,那就是国共两党的抗日武装,唐龙姜燕巴不得全部接管。刘吉标把人推给姜燕,实际上就是把责任推给姜燕,让同样是扫荡被抓的姜燕负责,自己一身轻。刘吉标喝完茶吃完点心站起身说:“唐常务,姜小姐,下午村口接人。”刘吉标说着指了指姜燕背着的驳壳枪,“记着带家伙。”说完转身走了。中村还没有领回八只盒子炮,姜燕背着的是丁尚文的一支,丁尚文自己留着一支。唐龙对葛二说:“葛二,你守在会里,我去找会长。”说完领着姜燕到商会找李仁义。

唐龙姜燕在集上碰到了巡逻的丁尚文,唐龙说:“尚文,走,到商会去。”唐龙姜燕丁尚文进了商会的客厅,于守业整理着材料给李仁义递账本。于守业说:“李叔,唐老师来了。”李仁义放下账本,看着唐龙,唐龙说:“会长,威海特高课给咱派了二十个俘虏配合修路,十七个男的三个女的,这次大扫荡抓的,让咱管吃管住,刘队长负责监视,刘队长给咱六个人让燕子管,跑了人咱负责。我想这样,单独开伙,三个女的管洗衣做饭,十七个男的上工修路。会长看看怎么安排?”丁尚文有些吃惊的看着唐龙,然后又看着姜燕,李仁义沉思了一会说:“不要安排在集上,找海中把人安排到村子里,吃好了养着,二十个人,咱还养得起。”李仁义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说:“燕子,尚文,再叫上淑芬,等人来了再审一遍,看看都是哪的,咱想法要人。”李仁义放下茶杯看着唐龙:“胡守恒留下的军需仓库闺女没有移交,还有一些被服之类的生活用品,唐老师带人找找看,看能不能整出二十套。”姜燕高兴地说:“会长,太好了,李大姐真行。”丁尚文没有见过李宝桂,不解的看着姜燕,唐龙带着姜燕丁尚文走了。

下午时分两辆军车停在了大柳村村口,唐龙带着姜燕丁尚文刘淑芬还有李志田李培俭于兴家张文才,刘吉标带着六个治安军士兵在村口迎接,吉藤也挎着枪来接车,吉藤要跟押车的特高课人员办理交接。吉藤唐龙刘吉标等走上前去,后面的押车人先下了车,然后走到前车打开后档板,车上的十七男三女手绑着手连成一串慢慢地下了车。唐龙姜燕丁尚文注视着车上的人,吉藤跟押车的特高课办理交接,刘吉标带人接替押车的特高课警戒。三个女人,一个是快要生产的孕妇,两个跟刘淑芬的年龄差不多,其中一个腿上还有伤。十七个男子中有四个跟李培俭等差不多。姜燕丁尚文刘淑芬三人仔细的看着每一个人,看看有没有熟悉的人。有一个男子看到姜燕惊喜地叫了声“燕子姐。”然后马上侧转了身子。刘淑芬走过去拉过那个人狠狠地盯着他,这人是郑维屏的部下,糟蹋过刘淑芬,刘淑芬扇了那人一巴掌,然后狠狠地说了一句:“好好地活着吧。”

姜燕刘淑芬丁尚文带着刘吉标派来的六个治安军士兵压着二十个人往澡堂去了,唐龙领着李培俭李志田张文才于兴家去准备服装,生活用品已经准备好了,李海中在村里找了住所,就等着二十个人入住。到了澡堂门口姜燕停了下来转身大声说:“好好洗洗,身上的全部丢掉,”然后对淑芬说:“你去帮她们。”说着指了一下三个女人。澡堂的伙计带着人进去了,姜燕丁尚文跟六个治安军士兵等在外面。丁尚文拿着唐龙准备好的香烟一人给了一包,治安军士兵给丁尚文点烟。澡堂的伙计走了出来,丁尚文给伙计敬了一支烟,伙计接过烟点上:“唐常务呢?”伙计问。丁尚文说:“唐常务拿衣服去了,”丁尚文看到了唐龙,丁尚文说:“这不,来了。”唐龙带着李培俭李志田于兴家张文才拿着衣服来了,伙计跟唐龙点了一下头:“唐老师,那里面有一个很像集上的布庄张掌柜的老二,几年不见了,很像。”伙计抽了一口烟又说:“还有一个是村里编草编的孙大有的大儿子。”唐龙说:“看清了吗?”伙计说:“孙大有的儿子我认得,张掌柜的老二不敢肯定。”唐龙说:“培俭,到村里找孙大有,兴家,找布庄张掌柜的来。”“嗯。”李培俭于兴家应了一声去了。伙计说:“唐常务,我进去啦。”唐龙说:“谢谢你啦。”丁尚文陪着治安军士兵抽烟说话,姜燕轻声的说:“怎么办?”唐龙也轻声的自言道:“是啊,怎么办?”姜燕不说话,让唐龙思考着。

于兴家带着张掌柜急急的赶来了,张掌柜紧张的对唐龙说:“唐常务,这可怎么办?”唐龙说:“不急,咱一起想办法。张掌柜,你家老二干啥营生?”张掌柜说:“在城里读乡师培训班,去年底就断了音信,俺也不知他去哪了。”唐龙有些明白了,学校是胶东共产党的主要活动区,去年秋后特委发起参军运动,动员群众参加共产党的抗日队伍,唐龙的上级东海区委于书记就把自己未成年的儿子送到了队伍上,起个带头作用,张掌柜的老二应该就是这个时候参加了共产党的抗日队伍。李培俭领着孙大有来了,孙大有说:“唐常务,你救救我家大发吧。”唐龙问:“你家大发干啥营生?”孙大有说:“去年春跟人去贩盐,去了几趟就再没回来,说是跟盐警打架跑了,去哪俺也不知道。”唐龙点了点头说:“不急,咱想办法。”张掌柜跟孙大有急得不停地抹眼泪,伙计出来说:“唐常务,好了,该拿衣服啦。”唐龙拿了三套给姜燕,然后一起进了澡堂。孙大有进了澡堂就大声的叫着:“大发大发啊。”张掌柜进了澡堂也大声的叫着:“张斌啊,你可回来了。”两个人哭叫着找人。“爹!”张斌孙大发叫着爹,唐龙递上了衣服。孙大有张掌柜一边抹着泪一边帮儿子穿衣,姜燕拿着衣服进了女澡堂。

唐龙姜燕领着一行人走出澡堂,唐龙看着这二十个人,刚翦的头发又刮了胡须,洗了一个澡精神好多了。唐龙说:“姜燕淑芬,你带着她们,”唐龙指了一下三个女人,“带着她们到集上改裤脚,然后到詹姆斯那,我在那等你们。”唐龙转身对李志田李培俭于兴家张文才说:“你们再去整二十套服装,盐警税警的都可以,拿到住所等着。”然后对丁尚文说:“走吧。”唐龙带着一行人到了詹姆斯那里,唐龙让人在外等着,自己先进去找詹姆斯。詹姆斯正给人做外伤包扎,太太在一旁协助,唐龙走上前去,“詹教主,”詹姆斯抬头看了一下:“唐常务来了。”那位伤员也跟唐龙打招呼,唐龙说:“皇军抓了俘虏送来修路,我先带来给詹教主看看。”詹姆斯对伤员说:“可以了。”伤员站起身对詹姆斯说:“谢谢詹教主,”然后对唐龙点了点头就走了。詹姆斯说:“带进来。”唐龙转身往外招了招手,等在外面的人走了进来,丁尚文领着六个治安军士兵守在门口。詹姆斯夫妇俩在里间检查,孙大有张掌柜在外面跟唐龙说着话,唐龙说:“老孙,张掌柜,你们放心,吃的住的都安排好了,人都来了,维持会不会让你们的孩子离开大柳村。跟孩子说说,听维持会安排,不要想着别的,然后压低了声音,不要想着跑。”“哎哎。”孙大有张掌柜连声应着。

姜燕淑芬带着三个女人到集上裁缝店改裤脚,五个人进了裁缝店,“姜小姐刘小姐。”掌柜的跟姜燕淑芬打招呼,姜燕对掌柜的说:“给收拾一下袖口裤脚,”然后指了指三个女人。掌柜的招呼伙计量尺寸,然后带着三个人到里间,姜燕淑芬跟了过去,伙计拿着三人的衣裤出来改。三个女人看着裁缝店里挂着的服装,姜燕看了看说:“你俩看中啥,说。”然后指了一下孕妇的大肚子对孕妇说:“整几套孩子的备用。”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没有吱声,刘淑芬说:“看看中意啥,维持会付账。”姜燕看着两个跟刘淑芬年纪相仿的女孩心里想到了刘淑芬的经历,姜燕问:“你俩是那个学校的?”腿上有伤的说:“俺是文登乡师的。”另一个说:“俺是威海师范的。”“太好了,”刘淑芬叫道:“学校正招聘老师呢,唐老师会安排你们到学校,来,”刘淑芬指着店里的服装说:“看看,是买两套还是做两套。”“掌柜的,”姜燕指着两个年轻女孩对掌柜的说:“一人两套,当老师穿的,两天能赶出来吗?”掌柜的说:“三天吧?”姜燕说:“三天后连今天的到维持会一起结帐。”刘淑芬说:“还要三套婴儿的,算一块。”

詹姆斯给十七个男子做检查,詹姆斯太太在包扎间给皮肉伤的人上药包扎,孙大有张掌柜跟儿子说着话,唐龙等着姜燕一行人。姜燕刘淑芬领着三个女人来了,那个腿上有伤的一瘸一瘸的在刘淑芬的搀扶下走进了教会医院。“唐老师,”刘淑芬笑嘻嘻的说:“天上掉馅饼砸中了唐老师。”唐龙一本正经的问:“淑芬,说啥呢?”姜燕正把孕妇往里领,回过头笑嘻嘻的说:“馅饼,两个大馅饼。”刘淑芬指了一下两个女孩,“一个文登乡师,一个威海师范,改裤脚时定了两套教师装,一人两套,三天交货,维持会结账。”唐龙惊喜的说:“这特高课拿馅饼砸我,唱的是哪出啊?”站在边上的几个男人惊奇的看着唐龙,孙大有张掌柜说:“跟着唐老师,没错。”

唐龙在维持会跟姜燕刘淑芬丁尚文谈工作,姜燕说:“两个女孩是八路这边的,孕妇是王兴仁手下军官的太太,十七个男子中有六个是八路这边的,两个是土匪武装,九个是郑维屏部属。”姜燕叹了口气说:“四个男八路,两个女八路,都是学生啊。”刘淑芬说:“两个是文登的中学生,另两个是咱城里中学的。”丁尚文说:“两个土匪武装的咱不摸底,要防着,那九个郑维屏的部属有保安团的警察局的,孙大有的儿子是贩盐出事投奔八路的,张掌柜的儿子是城里乡村师范培训班的跟着八路走了。”唐龙说:“六个学生带上张掌柜的儿子,由淑芬领着集中学习一下先到学校代课,孕妇留在伙房帮着洗菜,那十二个明天上工,跟乡亲们在一起,不要分开。”刘淑芬说:“张掌柜的儿子和那四个男生这衣服不行啊。”唐龙说:“带到张掌柜的布庄,每人做两套,让张掌柜到会里结账。”

又过了两天,唐龙姜燕葛二在维持会议事,电话铃响了,葛二起身接电话,葛二放下电话对唐龙说:“赵翻译打电话,让唐老师姜燕姐到司令部去。”唐龙带着姜燕去了。赵翻译中村吉藤刘吉标都在,赵翻译给唐龙姜燕上茶,中村指着地上的几个麻包说:“你要的东西都送来了,药品器械,八支盒子炮,弹药还有课长送给唐常务的礼物。”赵翻译把话翻了过来,唐龙不解的问:“什么礼物?”赵翻译把话翻了过去,吉藤笑了笑蹲下身打开麻包,“唐常务,这是你要的八只盒子炮,这是课长送你的礼物。”说着拿起一支枪递给了唐龙。唐龙接过枪看了看,唐龙不懂枪,赵翻译把话翻了过来,姜燕拿过枪解开匣子套拿出枪:“哇!”姜燕叫了一声,“唐常务,这是大镜面匣子,是精品啊。”唐龙给吉藤鞠了一躬:“谢谢课长。”没等赵翻译翻译吉藤就说:“要谢唐常务啊。”中村说:“唐常务厉害。”说着竖了一下大拇指。赵翻译把话翻了过来,唐龙说:“又是给枪又是给药,这维持会腰杆就硬拉。”赵翻译把话翻过去,中村吉藤哈哈大笑,唐龙姜燕不解的看着。吉藤说:“课长通知,后天集日带人看维持会选举,这次来不跟你见面,不须接待,按唐常务的说法,就是让参观者到群众中去,看看群众对选举的反应。”在赵翻译翻译时吉藤拿起茶杯喝水,吉藤端着茶杯继续说:“中村君明天早上带队调防到城厢,今后大柳村的防务由刘队长负责。”赵翻译把话翻了过来,吉藤说:“我后天跟课长一起走,那二十个劳工由维持会处理,无须回报特高课。”赵翻译把话翻过来后唐龙姜燕都一脸迷惑,刘吉标说:“唐常务,今后大柳村就靠你我维持啦,姜小姐抓紧组建治安队,我也好有个帮手。”唐龙说:“为什么这样安排?”赵翻译把话翻过去,中村看着吉藤,两人用生硬的中国话:“这是秘密。”说完哈哈大笑。赵翻译说:“找人把东西拿走,赶紧准备选举的事。”刘吉标说:“得抓紧。”唐龙对姜燕说:“找尚文他们几个来人来,”然后对中村吉藤说:“中饭晚饭会餐,维持会招待慰安。”

唐龙一行人挑着麻包走到了维持会,姜燕打开麻包检查,枪支弹药挑进了维持会客厅,剩下的药品器械挑到了教会医院。姜燕丁尚文检查着枪支,七支十发装盒子炮,一支快慢机,一支唐龙的大镜面匣子,每支枪配两百发子弹,枪的型号一样子弹可以通用,这是姜燕当时就考虑到的。唐龙没有看枪,一直在沉思,姜燕丁尚文拿着大镜面匣子看来看去。姜燕笑嘻嘻的说:“唐老师,这枪我替你背着。”丁尚文说:“这些枪应该是这次大扫荡缴获的,这支大镜面匣子是专为唐老师准备的,是德国原装货。”“姜燕尚文,好好想想,这课长是唱的哪一出?怎么说走就走了呢?”唐龙在客厅里转来转去。姜燕说:“唐老师,先别想了,快去找会长安排午饭会餐,晚了可没菜。”唐龙转身就走,边走边说:“晚了可真没菜。”

中村的特别小队今天特别开心,吃了中饭招待慰安,吃了晚饭还是招待慰安,每人两包烟一包李海中的点心,中村吉藤赵翻译是一人一条烟一包点心。皇军到慰安所是有偿服务,由中村发慰安券,这个慰安券还是维持会制作的,今天是免费招待,明早就要走了,今天是最后的狂欢。

自胡守恒离开后,猎人张武就时常的提着猎物扛着猎枪到集上转悠,李涛带着发动的抗日群众投了天福山抗日队伍,张武的真实身份是东海区委跟唐龙之间的联络员。唐龙的真实身份只有李涛林瑞还有东海区委的负责同志知道,张武也不知道,张武是从李海中那里接受消息带回东海区委。东海区委驻地,张武正在向区委于书记报告大柳村传来的消息。于书记抽着烟,静静的听着张武的报告,张武一边喝着水一边说:“大柳村传话,后天集日,威海特高课组织人参观大柳村维持会选举,不见面不接待,以便衣混入群众中直接听取群众反应。”张武喝了一口水喘着气说:“中村特别小队明早全部调离大柳村移驻城厢,今后大柳村由维持会与刘吉标共同负责,维持会向中村要的药品枪支全部到齐,希望区委协助查明中村调动目的。”于书记抽着烟没有答话,静静地思考着。

唐龙一行人送走了中村特别小队回到了维持会,李仁义在商会召集人开会商量明天的选举,唐龙也召集人在维持会做动员,开会的人都来了,葛二给唐龙姜燕丁尚文端上了茶。唐龙说:“明天早上九点,在大戏台前就要举行咱大柳村维持会选举,威海特高课组织人便衣参观,不跟咱见面不要咱接待,来无影去无踪。中村今天又走了,现在大柳村就靠维持会跟刘队长负责,你们,”唐龙指了指刘淑芬领着的代课老师,“你们刚从抗日武装转过来,记着,一定不能有抗日言论,不要说鬼子,要说大日本皇军。”唐龙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明天巡逻就姜燕尚文带枪,培俭志田葛二文才兴家等会到集上村里敲锣,一户一票,每人一个大肉包子。”“哄”会里的人笑了起来,唐龙喝了一口水接着说:“明天葛二负责联系,守业看家,培俭你们四个跟着姜燕尚文巡逻,刘淑芬文勇带七个带课老师负责选务,发票计票,刘队长王校长当监票人。”姜燕说:“明天大家把服装理整齐了,精神点。”“是。”大家齐声应了一句。

第二天早上八点半,上学的人已经走完了,四乡赶集的人看热闹的人汇成一股人流涌进大柳村。三辆军车停在大柳村村口,第一辆车顶架着机枪,车上下来十几个鬼子就地警戒,不理会村口治安军的岗哨,后面两辆车下来了几十个穿便装跟赶集的百姓差不多的人,这些人三三两两的汇入了赶集的人群一起进了大柳村。东海区委于书记化了装带着几个人跟着张武也来赶集了,他们也汇入了赶集的人群。

戏台前的广场上挤满了人,唐龙,李仁义,李海中,萧杏仁,徐文勇五个被选举人站在戏台上,王连成提着锣站在边上,台下刘淑芬带着五个男子一字排开待命,刘吉标一身戎装直挺挺的站在投票筐边,王校长一脸肃穆的站在另一边,两个女的面前放着两排用蒸笼布盖着的大筐,筐里装的是肉包子。选务人员的前面排着五个柳条筐,上面插着木牌,木牌上分别写着会长李仁义-红,常务委员唐龙-黄,农民委员李海中-紫,妇女委员萧杏仁-蓝,青年委员徐文勇-白。原来,维持会是给选举人五个颜色的纸,剪成小正方形,按颜色投,昨天下午就发到选举人手中。

吉藤穿着便装在台下走动,于书记一伙也在台下看着,张武照样扛着猎枪提着猎物站在于书记的边上。唐龙掏出怀表看时间,九点整。唐龙对戏台边的王连成招了招手说:“开始吧。”王连成提着锣走到台前,王连成敲了一下锣大声说:“乡亲们,咱请唐常务讲话。”唐龙走到台前大声说:“大柳村的乡亲们,汪主席关心咱大柳村,让咱提前选举,咱大柳村选给汪主席看,争取当汪主席的模范区。”在唐龙说话时李仁义李海中萧杏仁徐文勇走到唐龙的身边,唐龙指了指李仁义,“这位是大柳村商会会长李仁义,李会长哥俩带头豁免咱村佃农的历史欠账,咱佃农从此翻了身,跟着汪主席过新生活,乡亲们,咱该不该投李会长一票?”台下群众振臂高呼:“该!”台下的于书记听着唐龙的宣讲,心里不禁想到了即将成立的抗日民主政权的选举宣传。唐龙站到李海中的身边,“这位是农民代表李海中,做过小生意种过地,连年战乱,农民的苦日子他是一年一年的苦过来的,现在趁着汪主席建国,咱这安定啊,这又做起了小生意,乡亲们啊,咱该不该学着李海中跟着汪主席安居乐业?”台下群众振臂高呼:“该!”李海中走到萧杏仁身边,“这位是妇女代表萧杏仁,”台下有几个衣着华丽的中年妇女高声喊道:“唐常务,是妇女代婊吧?”一边喊一边比划着:“不是妇女代表,是妇女代婊。”周围的人“哄”的大笑。原来,这几个妇女是集上大户人家的,萧杏仁刚来大柳村时这些大户是常客,这些太太背地里恨死了萧杏仁,这次串通好借选举出口气。唐龙没有说话,等着声音消沉。起哄的声音散尽了,唐龙大声说:“乡亲们,大婶大嫂大姐们,这设立慰安所啊,是商会拿的主意,商会支的帐,商会这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大婶大嫂大姐还有那些花季的女孩?”唐龙想到了昆嵛山暴动,想到了革命先烈受尽磨难的家属,唐龙的眼泪夺眶而出,“大婶大嫂大姐们,”唐龙用力的一挥手,声嘶力竭的高喊:“该不该支持萧委员?”台下的人振臂高呼:“该!”唐龙掏出手帕擦眼泪,吉藤走到巡逻的姜燕身边说了句什么,姜燕走到葛二身边说:“葛二,到驻军伙房交代一下,准备一百个肉包子,午饭用。”葛二转身跑着去了。于书记等几个分散着站着,姜燕背着枪跟尚文走到了一起,走到了于书记前面。边上有一个人伸手拍了一下尚文,丁尚文跟姜燕都回过头看,两人看了看,没有说话。那人拿下眼镜,姜燕尚文还是没有说话,那人抬手抹掉了胡须,“课长,”姜燕尚文叫了一声。课长学着唐龙的腔调说:“怎么样,咱不比你的捡粪老头差吧?”尚文说:“唐常务说课长这次是来无影去无踪,果不其然啊。”在后面的于书记静静的听着他们的对话,课长说:“那几个妇女为啥起哄?”尚文说:“那几个是集上大户人家的,那几个大户以前跟萧委员有来往,她们吃醋,所以借选举起哄。”课长笑了笑然后戴上眼镜粘上胡须,姜燕跟尚文往前走了,在后面的于书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也跟着无声的笑了一笑。

唐龙稳定了一下情绪又开始说了:“乡亲们,现在啊,国民党,共产党,汪主席三家在争夺青年一代,共产党啊没有政权地盘,国民党啊办学要收费,咱集上的穷人上不起学,女孩子读书那是大户人家的事,汪主席办学不收学费,这穷人啊女孩子啊就都可以上学啦。徐文勇是该上中学的人啦,他爹是咱集上学校的徐老师,咱学校免费后学生多了老师少了,文勇啊就留在学校代课,父子两为咱大柳村的教育事业付出了很多。乡亲们,咱该不该选徐文勇?”“该!”台下的群众又高呼起来。唐龙走到台前,“乡亲们,咱根据胡县长留下的户籍资料,咱大柳村有一千零一户,一户一票,五个颜色的票,大家看着投,投完票领一个大肉包子。”唐龙用力的说完最后一句,“哄”台下的人又笑了起来。

台下的人投着票领着大肉包子,个个喜气洋洋,别村的看热闹的也跟着心情激动,混在人群中的会长感觉到了人心民情,课长想起了一句中国话,“人心齐泰山移,”这一次是身临其境。在人群中的于书记也感到了巨大的压力,汪精卫免费办教育,这对没有政权没有地盘的共产党胶东抗日武装来说极为不利,如果共产党输掉了青年一代,那共产党的事业靠什么力量来继承呢?唐龙在台上的公开宣讲实际上是传送着极为重要的政治情报,于书记深深地体会到了建立抗日民主政权的重要性与紧迫性。

唐龙李仁义李海中萧杏仁徐文勇五人走到投票筐前跟投票的人说着话,看热闹的赶集的回到了集上,把选举的热情与激情带到了交易市场。姜燕带着李培俭李志田,丁尚文带着于兴家张文才到集上巡逻,李海中安排的村民自卫队一大早就警卫着选举会场,在唐龙宣讲时他们又当了唐龙的托,带头喊口号的就是这些村民自卫队,他们调动了选举会场的激情,把激情推向了高潮,只是这一切课长吉藤他们不知道。

当选举进入投票计票程序时,课长那一行人三三两两的到集上村里转悠,看看真实的大柳村。课长一行人转悠回戏台时葛二已经贴出了第一张选举公报,公报是校长王德禄写的,课长看了一下,五人得票都是一千零一票,监票人是驻军中队长刘吉标,校长王德禄。一千零一票,这说明维持会的工作是深入到户,没有漏掉一家。

课长一行人没有吃中饭,每人带着两个肉包子回去了,吉藤背着铺盖卷跟课长走了,课长吉藤给唐龙留下了一个未解的疑问。

选举结束了,临时维持会的牌子换成了大柳村维持会,吃完午饭村民们又忙起各自的事,李海中安排的修路民工扛着修路工具往村外走去,丁尚文挎着枪领着两个治安军士兵押着十二个劳工跟着民工一起走。唐龙姜燕葛二于守业于兴家李培俭李志田张文才都在维持会里,唐龙端着茶杯想着事,姜燕给大伙讲解着盒子炮,姜燕拆枪装枪装弹上膛退膛一点一点地讲解着。葛二说:“燕子姐,啥时带咱打几枪?”李培俭等起哄:“是啊,啥时带咱打几枪看看。”姜燕说:“让唐老师给刘队长说一下,咱练枪打靶,下午就可以打。”姜燕看了看唐龙说:“唐老师不知吉藤中村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着呢。哎,唐老师,中村的三辆摩托车没有带走,留给刘吉标了,找刘吉标要一辆,就说协助修路巡逻,我教你们开车。”李培俭等嚷嚷开了:“唐老师去要一辆吧,让咱也学学。”唐龙心里惦记着这事呢,抗日不能单凭口号,要有真才实学,让姜燕丁尚文领着李培俭等就是要为日后做打算。唐龙喝了口水,放下茶杯说:“中村给了咱九支枪,每支枪配二百发子弹,加上尚文的两只,咱就有十一支,等会燕子带你们去练枪,一人打五发,我去跟刘队长说。”唐龙看着姜燕,“这枪怎么发?”电话铃响了,姜燕起身接电话。姜燕说:“这里是大柳村维持会,请讲。”大伙看着姜燕,姜燕对着话筒说:“是李大姐,吉藤送了唐老师一把大镜面匣子,你也给俺找一把,哈哈,你跟唐老师说话吗?哈哈,好,再见。”姜燕挂上了话筒。姜燕回到座位上神秘的说:“是李大姐打来的,要给我淑芬配枪,问我要什么样的,哈哈,我说要一支唐老师那样的。”姜燕拿出了背着的大镜面匣子,“这可是精品啊,尚文眼睛都红了,我先替唐老师背着。”葛二说:“燕子姐,”然后指了指姜燕手里的枪:“等会也打几枪?”唐龙又问:“怎么分配九支枪?”姜燕说:“俺先背着唐老师这把,那支快慢机给尚文,王连成常跟着会长,给连成一把,你们六个一人一把,海中大哥一把,萧委员也一把,文勇在学校就不要了,练习时跟大伙一起练。尚文的两支是六发装,先收着。”唐龙说:“就这样,把枪分了吧。”姜燕把枪分给了葛二等,然后从装弹讲起,“这是十发装,看,装弹,”姜燕又拿着快慢机讲解着,“唐老师,”姜燕说:“咱平时装满十发,再带一个基数十发备用,”姜燕对葛二等说:“弹药基数就是枪的弹容量,咱是十发,一个基数就是十发,这快慢机是二十发,一个基数就是二十发。”唐龙等静静的听着姜燕的讲解,唐龙心里想,于书记那可就没有这个十发二十发的,啥时给于书记送些子弹去。

姜燕带着李培俭李志田到集上巡逻,顺便给李海中王连成萧杏仁送枪,交代下午练枪的事,唐龙领着葛二于兴家张文才给修路的民工送包子,于守业看门。大伙都背着枪个个喜气洋洋的,唐龙没有带枪,唐龙不想带枪,在李宝桂的指点下唐龙学会了政治经营,在大柳村这块地盘上唐龙不想靠枪,让李培俭几个跟着姜燕学,真实意图在于为共产党的抗日力量培养后备人才,共产党在胶东的抗日武装是白手起家啊,没有物资基础靠的是东拼西凑啊。

唐龙等把包子送到了工地,丁尚文招呼民工劳工休息吃包子,唐龙等从推车上拿包子水壶喝水的碗,“尚文哥,”葛二叫着尚文,尚文走过来,葛二解下挎着的那支快慢机递给尚文,“燕子姐把这给你,装满二十发,”然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弹夹给尚文:“这是一个基数的备用弹,燕子姐安排的。”尚文高兴地接过枪弹背在身上说:“那我这只呢?”葛二说:“燕子姐说你那是六发的,我带回会里先收着。”丁尚文解下腰里的枪交给葛二。张文才凑了过来高兴地说:“等会燕子姐教我们练枪打靶,回头唐老师跟刘队长说一下就去。”于兴家也凑了过来:“尚文哥,你会开摩托吗?中村的三辆车留给了刘队长,唐老师找刘队长要一辆,燕子姐教俺们开车。”丁尚文说:“打枪,骑自行车俺行,开摩托,不会。俺也跟着学。”

李海中领着一行人来到了一个地方,李海中问姜燕:“燕子,这行不?”姜燕巡视了一下说:“就这,培俭,把牌子插那去。”说着指了指前边,李培俭扛着当靶用的木牌跑过去插上。姜燕又讲解了一遍装弹上膛,姜燕拿着唐龙的精品枪示范,姜燕说:“咱这枪的最好距离是五十米左右,不要超过一百五十米,远了咱不打。”说着装弹上膛举枪瞄准。“啪,啪,”姜燕打了两枪,姜燕上了保险然后说:“你们来,两枪。”李海中学着姜燕打了两枪,王连成,李培俭,李志田,于兴家,徐文勇,张文才,于守业,刘淑芬,萧杏仁,还有张掌柜的儿子跟六个代课的八路都来了。唐龙守着维持会让于守业来练枪,那七个代课的八路虽说从战场上来,但是八路军枪弹缺乏,真枪实弹的练习是没有过的。姜燕看着每个人打两枪,然后点评示范,“来,再打两枪。”姜燕说着站到一边。每个人又打了两枪,姜燕又点评一番,姜燕刚要说再打一枪,刘淑芬说:“燕子姐,俺用你的打吧?”李培俭等跟着起哄:“对,对,一人打一枪,过过瘾。”姜燕说:“你们的枪都上保险,然后把大镜面匣子递给了刘淑芬。

自从唐龙给葛二说了萧杏仁的遭遇后,葛二对萧杏仁产生了感情,这个感情本来就应该有,只是因共同的经历共同的遭遇而分离了。唐龙还不让相认,指示姜燕从中撮合感情,萧杏仁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只觉得葛二怎么一下子翻了身?想想自己,不也是一下子翻了身么?葛二站在萧杏仁身边等着打枪,萧杏仁见状往后一让:“葛二哥,你先来。”葛二说:“萧委员,你先,我等你。”姜燕听到葛二说我等你,装模作样的说:“萧委员,人家葛二等着你呢。”那几个代课的八路捡着地上的弹壳然后堆在一起,姜燕说:“连成啊,弹壳你带回收着,听唐老师吩咐。”说着叹了一口气:“八路穷啊,哪像咱这样,一支枪配两百发。”

东海区委驻地,张武向于书记报告。张武从皮毛中取出子弹放到桌上,于书记倒了一碗水递给张武,张武接过碗喝了一大口说:“大柳村送来一百发盒子炮子弹,今后会在村外的庄稼地里给咱送零星的弹药药品食品,从庄稼地到区委这一段由咱自己负责,人家只送到庄稼地里。”张武拿着碗又喝了一大口,“还有,大柳村救了咱八个人,有咱东海区的,也有外区的,大柳村要求区委提供大柳村的抗属名单,准备做大柳村抗属的安抚工作。大柳村还说,中村走了,可以接收大柳村管区的伤员。”于书记抽着烟静静的听着,张武拿出两块点心给了于书记一块,“海中给的,”说着端着碗喝水吃点心。于书记接过点心拿在手上看着,于书记缓缓地说:“大柳村的工作做得好啊。”说着咬了一口点心。

自从中村走后唐龙就一直思考者中村吉藤说的秘密,百思不得其解,唐龙在维持会又进入了沉思状态。姜燕领着巡逻的人进来休息,守业到商会去了,葛二给姜燕端茶递点心。刘吉标走了进来,姜燕站起来说:“刘队长来了。”唐龙回过神也站起来,姜燕抓了一块点心递过去:“刘队长,尝尝。”刘吉标接过点心说:“这海中的手艺真行。”刘吉标接过葛二端来的茶说:“唐常务,石岛治安军司令部打电话催了,问咱大柳村维持会的村民自卫队人数,人家等着配枪呢。”唐龙不解的问:“中村不是给了九支盒子炮吗?”“嗨,”刘吉标一挥手说:“那是治安队,管的是集上的治安,打架闹事的,偷东西的,调戏妇女的。这自卫队啊,就是民兵,平时劳动生产,有事就配合我,中村走了,所以要成立自卫队。”唐龙想着中村走了所以要成立自卫队,姜燕插了一句:“刘队长,这村民自卫队怎么编呢?”刘吉标吃完了点心抹了抹嘴:“我带着三十个人,下边还有两个小队长,就跟着我编吧,三十个人,一个中队长,两个小队长。”姜燕看着唐龙:“唐常务,跟着刘队长编,行不?”唐龙说:“咱就跟着刘队长。”刘吉标转身要走,唐龙拉着刘吉标坐下,姜燕一看赶紧的递上一包点心:“来,刘队长。”刘吉标接过点心坐下,唐龙说:“刘队长,你挪一辆车给我,姜小姐带着他们,”说着指了一下于兴家李志田,“带着他们学习,日后好帮着刘队长巡路护路。”刘吉标说:“好啊,有唐常务帮着,我可以翘脚啦。”葛二赶紧的又上了一杯茶,刘吉标喝了茶拿着那包点心走了。等刘吉标走出院门后,葛二等高兴地大叫:“哈!有车啦!”

唐龙又进入了沉思状,姜燕端了杯茶给唐龙:“唐常务,喝茶。”唐龙说:“燕子,你看咱是不是走了狗屎运?要啥有啥,连这自卫队也是人家送上门的。”姜燕说:“是有点诡异,唐老师,等李大姐回来咱再问问李大姐。”

过了半个月,一大早唐龙姜燕等一伙人在维持会议事,刘吉标又来了,葛二端上一杯茶,姜燕递上一块点心,刘吉标坐下喝茶吃点心,姜燕说:“刘队长一大早来报啥好消息?”刘吉标喝着茶:“好消息,好大消息。”唐龙说:“刘队长快说。”刘吉标放下茶杯,“刚接到电话,石岛治安军司令部给咱自卫队送枪来了,稍后就到,唐常务安排人卸车啊。”唐龙说:“刘队长,你给说说,咱大柳村是不是走狗屎运了?要啥给啥,中村吉藤又说是秘密,我啊,就是想不通。”刘吉标说:“前几日到石岛开会时听说,咱这是模范区,模范区不住皇军,由咱治安军跟自卫队负责,所以嘛,咱自卫队的枪就赶着给送来了。”唐龙又想着刘吉标的话,刘吉标喝完了茶放下茶杯说:“唐常务,别想了,赶紧安排人接枪吧。”说着站起身走了。唐龙说:“守业看家,其他人全部到村口等着。”

唐龙一行人说着话往村口去了,走到李海中的铺子时唐龙走过去,“海中,拿两包烟,一包果子饼,记账啊。”“哎,”海中应着把东西拿给唐龙。葛二走过来帮着拿东西,唐龙说:“海中,石岛给咱自卫队的枪等会就到,考虑一下这自卫队的事该咋办。”海中说:“等会咱到会里商量。”一辆军车停在了村口,唐龙等迎了上去,车上有十几个押车的治安军士兵,副驾驶座上下来一个小队长,问:“唐常务姜小姐来了没有?”唐龙迎上去说:“我就是唐常务,这位是姜小姐。”说着从葛二手中接过烟递给小队长。姜燕把一包果子饼一包烟递给了车上的士兵。小队长接过烟装入口袋然后一个立正给唐龙敬礼:“报告唐常务,姜小姐,石岛治安军司令部命我部押送七九步枪二十七支,子弹一千五百发,驳壳枪三支,子弹三百发,捷克式机枪一挺,子弹一千发,请唐常务验收。另外,李主任交代,交给姜小姐四套服装三支手枪子弹三百发法币五百元联银券五百元,请姜小姐验收。”唐龙姜燕听得有些昏头,小队长又说:“姜小姐,李主任交代,枪是唐常务的,马是姜小姐的。”姜燕说:“什么枪,什么马?”小队长答:“不知道,这是李主任的原话。”唐龙说:“谢谢你啦。”小队长说:“请唐常务接枪验收,我们不能久留。”车上的人已经打开了车后挡板,葛二等围过去,个个瞪大了眼睛愣在那边。唐龙说:“培俭文才,找挑子挑,葛二兴家志田,咱先把枪弹卸下。”小队长从副驾驶座上拿来一个沉甸甸的包交给姜燕,“姜小姐,验枪验钞,子弹服装在车上。”姜燕打开包,包里是报纸包着的几个扎,姜燕翻了翻,包扎得很紧,包里有三支枪,姜燕让唐龙拿着包,自己拿出三支枪。小队长“哇”的一声惊叫,姜燕差一点晕过去,唐龙不懂枪,不解的看着姜燕。葛二等凑过来看热闹,姜燕说:“李大姐太好啦。”小队长拿着工作记录让唐龙签字,唐龙拿出随身的钢笔签字,姜燕从包扎纸上撕下一块拿过唐龙的钢笔写下了“谢谢大姐”四个字。

军车开走了,唐龙一行将枪弹连扛带挑的搬进了维持会,姜燕将沉甸甸的包放到桌上,然后挥着双手大叫:“李大姐,我爱你。”这个你字拖了一个长腔。唐龙不解的问:“燕子,你高兴啥?”守业给大伙端来了茶,唐龙说:“葛二,别忘了给民工送包子。”葛二说:“唐老师,今天是馒头。”守业说:“燕子姐,你高兴啥?”姜燕拿着三支枪看着,“哎,你们看,”姜燕拿着一支枪,大伙围了过来,姜燕说:“这枪有个说法,一枪二马三花口,一枪是枪牌,二马是马牌,三花口是花牌。咱这是排第一的一枪,李大姐给唐老师的,说着放到桌上。”姜燕拿起另一支,“这两支是马牌,排第二,是李大姐给我和淑芬的,知道吗?这枪可是将军的配枪啊。”葛二说:“燕子姐当将军啦。”大伙“哄”的大笑。

葛二志田培俭文才去送馒头了,唐龙姜燕守业兴家在维持会看着枪。刚才只顾着说枪,姜燕放下枪拿起服装看着,然后站起身到唐龙的房间换装。唐龙拿着枪看着,守业兴家也拿着枪看,姜燕一身戎装穿着皮鞋戴着手套军帽走了出来,唐龙等瞪大了眼睛看着,姜燕拿起桌上的枪装入枪套,然后一个立正说:“看看,怎样?”李海中背着枪提着一包点心走了进来,“燕子成凤凰啦。”李海中把点心放在桌上,然后看着客厅两侧摆放的枪弹。姜燕指了指摆放的枪说:“这些都是国军的标准装备,应该是这次大扫荡缴获的。”唐龙说:“这三十个人怎么编?现有的就十二个劳工,海中的自卫队也就十几个,把那几个代课的八路也编进来,你们看,怎样?”姜燕说:“由海中管着,尚文管劳工队,把那几个八路给尚文,海中的人由海中管,这样较牢靠。”唐龙说:“多找几个人轮着练,海中就当咱村自卫队长兼一队队长,尚文当二队队长,燕子当治安队队长,葛二当青年队队长,萧杏仁当妇女队队长。”唐龙看了看守业兴家:“你们还要上中学,这打仗的事还轮不到你们。”唐龙想到了刘淑芬和那些抗日队伍的学生,唐龙不愿意让这些还没成年的孩子过早的参与国事,希望由自己这一代人挑起民族救亡的重任。

过了几天又是一个集日,维持会在戏台前集会,李海中带着全副武装的村自卫队在台下整好了队,姜燕一身戎装带着治安队在台下集合,葛二萧杏仁站在姜燕身边,李仁义刘淑芬丁尚文在会里看家。王连成在戏台上敲着锣,会场静了下来,王连成说:“乡亲们,请唐常务讲话。”唐龙走到台前,挺了挺胸大声说:“乡亲们,咱大柳村救国会今天成立啦!咱救国要干啥呢?要跟着汪主席过好日子!咱大柳村要过好日子就一定要安定,这安定要靠咱大柳村各界共同努力。咱今天成立救国会,我当会长,李仁义会长当名誉会长。救国会设立大柳村自卫队,李海中当队长,治安队,姜燕当队长,青年队,葛二当队长,妇女队,萧杏仁当队长。请乡亲们支持救国会,让咱大柳村过好日子。”王连成在台上高喊:“支持救国会,生活向前进!”台下的人高呼:“支持救国会,生活向前进!”

张武扛着猎枪提着猎物在台下看着热闹,张武眼睛发红,这枪可比于书记那边好得多了,张武今天给大柳村送来了抗属名单,稍后要在村外的庄稼地里交接。

萧杏仁葛二的妇女队青年队还是个空壳,两个光杆司令,姜燕的治安队就是李培俭于兴家李志田张文才四个,李海中的自卫队是没有服装的,唐龙从胡守恒的军需仓库里拼凑出了这些服装,盐警税警保安团的服装都拿掉了领章帽徽,今天丁尚文负责的劳工队没有亮相,由治安军士兵押着修路,唐龙想等路修完后再安排这件事。姜燕从李宝桂配给的两支枪判断,自己的任务必定重要,所以不敢轻举妄动,没有安排刘淑芬出来,等着李宝桂回来交代工作。

一九四零年三月三十日,汪精卫政府成立。又过了几天,一九四零年四月初,李宝桂带着于兰馨乘后勤运输车从石岛回到了大柳村,唐龙李宝桂姜燕刘淑芬于兰馨在维持会议事,葛二在院子里把着门,守业在商会帮忙。姜燕高兴地一会上茶一会递点心,刘淑芬也高兴地一个劲的叫大姐。姜燕说:“看到那两支枪就知道李大姐有重要安排,这几天老实多了,等着李大姐回来。”李宝桂说:“借县警备大队成立的机会给兰馨燕子淑芬入了编,兰馨放在县警备大队联络部,燕子放在大柳村联络站,准备出任县警备大队联络主任,淑芬放在城厢联络站,离你爹近一点。联络站就你们一个站长,靠经费活动,平时由兰馨联络。烟台道十几个警备队的联络工作都是我管,你们联络站是双重管理,由县警备队跟烟台警备司令部双重领导。”李宝桂喝了口水,“警备队的任务是守备警卫,只守不攻,打仗的事是治安军管,不是一回事。”李宝桂又喝了一口水:“那天已经上车了,被吉藤叫了回去,吉藤不让走。”唐龙姜燕淑芬吃惊的说:“吉藤?他怎么到了石岛?”李宝桂放下茶杯说:“吉藤在咱大柳村受了表扬被派到石岛协助成立新政府,唐老师跟他说了什么,死抓着我不放,要求我配合他,被他拖到现在才放人。”唐龙拿出那支大镜面匣子给李宝桂:“看,威海特高课长送的礼物,我一直想不明白,我是要啥有啥,课长亲自来访,要我提前选举,选举前又把中村调走,就留一个刘吉标。还叫我成立自卫队,给了那么多枪,带了一帮人化装看选举,不让接待不让见面,只拿了两个肉包子,问中村吉藤,说是秘密,想不通啊。”李宝桂听唐龙说完哈哈大笑的说:“原来是这样。”唐龙说:“大小姐啊,你快给讲讲,闷了快一月啦。”李宝桂喝了一口水说:“日本人开春以来占了胶东全境,接着成立新政府还有基层维持会,日本方面出于政治考虑,希望军政分开,由华北方面单独负责,华北方面没有信心,基层的更没有信心。威海特高课发现全胶东就咱这里最静,大柳村又是胡守恒的临时县政府,所以,派吉藤来蹲点调查。”唐龙姜燕淑芬兰馨静静的听着,李宝桂又喝了一口水:“吉藤那天看唐老师又是烧账本又是免债务,觉得有创意,所以,买纸时就大力协助,目的是观察你的下一步。”唐龙姜燕不住地点头,李宝桂接着说:“吉藤跟唐老师坐谈以后听到了胡守恒将计就计的事,就给威海特高课写了调查报告,这个报告引起重视,课长就亲自来了。课长正好碰上了郑维屏部属带枪投降的事,跟唐老师座谈后触动很大,所以让你提前选举,调走中村化装参观,目的是让那些参观者看看,没有皇军,大柳村也可以安居乐业,给他们打气。然后把大柳村定为模范区,暗中保护着,要啥有啥。担心刘吉标力量不够,就催你成立自卫队,模范区不能住皇军,树立的是基层政权自治的样板。”唐龙喝了一大口水:“明白了,解开了这个谜,咱今后的工作就大路朝天了。”李宝桂拿起那支大镜面匣子看了看:“这就大路朝天了?你不能背这枪,这枪火力强,咱大柳村用不着。”唐龙摆摆手:“我可没背过这枪,是燕子背着巡逻。”姜燕说:“我背得舍不得还,这不,大姐给了这马,才还给唐老师。”李宝桂说:“服装合身吗?”姜燕淑芬说:“合身极了,谢谢大姐。”李宝桂说:“我下午就走,燕子,经费分一半给淑芬,淑芬,准备一下跟我走。唐老师,吉藤想拉你到石岛,石岛县政府十号成立,吉藤当顾问,你帮了吉藤。”唐龙说:“十号成立,就几天了。”淑芬说:“我去收拾东西。”李宝桂说:“你们记住,联络站机构与身份是隐蔽的,不能公开,燕子要以维持会掩护,任何时候都不能打电话找我,只能我打过来,电话不能谈工作。好啦,”李宝桂说:“兰馨,回家收拾一下,淑芬,收拾完到这里等着,唐老师,我回家看看。”姜燕说:“唐老师,跟着去啊。”

李宝桂带着淑芬兰馨拦了运输物资的后勤车走了,唐龙派葛二找李海中,唐龙一人在会里想着事。李海中走进客厅,葛二在外把门,唐龙给李海中上茶后指着桌上的大镜面匣子,“这枪火力强,我用不着,带给于书记,还有一百发子弹,传出话去,吉藤在石岛当顾问,十号在石岛成立县政府,吉藤有可能会拉我去石岛。”李海中喝着茶心里记着唐龙的话,李海中放下茶杯用点心包包着子弹然后背起大镜面匣子走了。

东海区委驻地,张武向于书记汇报,张武从伪装的皮毛猎物中拿出那支大镜面匣子和一百发子弹放到桌上。张武说:“大柳村传出话,吉藤到石岛当顾问,准备在这月的十号在石岛成立县政府,吉藤有可能找当家的去石岛。”于书记倒了一碗水给张武,张武又掏出两块点心给了于书记一块,然后接过碗喝水。于书记手里拿着点心没动,心里想着大柳村的传话,张武放下碗拿起那支大镜面匣子说:“当家的说这枪火力强,大柳村用不着,送给于书记,还有一百发子弹。”说着取下弹夹演示给于书记看,张武说:“于书记,这枪是盒子炮中的精品,得到一只不容易啊,海中说是威海特高课长送的。”于书记放下点心接过枪学着张武操作,然后举枪瞄准。

一九四零年四月九日,荣成县抗日民主政权在崖西镇后高家庄成立,同时成立了县大队,李涛任县长兼县大队大队长,李涛带着拉出去的人马从天福山回到了荣成。一九四零年四月十日,在日本特务机关的操纵下,归属于华北政务委员会的荣成县公署成立,吉藤出任顾问。抗日民主政权抢在了前面,打赢了一场政治仗。

荣成县的抗日民主政权成立了,伪县公署也成立了,大柳村承担的修路任务也完成了,于书记带着两个人跟着张武到了大柳村。张武照样扛着猎枪提着猎物在集上转悠,于书记带着人进了维持会。院子里的葛二问:“先生有事吗?”于书记说:“威海刘老板派来的,找唐常务。”葛二领着于书记进客厅。葛二说:“唐老师,威海刘老板派来的,找您。”唐龙站起身跟于书记握手,然后对葛二说:“葛二,上李会长的茶,于掌柜的请坐。”唐龙拿来了点心递给于书记和两个警卫。于书记是唐龙的上级,由于是隐蔽工作,于书记不认识唐龙,说的话是张武跟海中事先约定的。葛二端上了茶,唐龙不说话,看着于书记和警卫喝茶吃点心,葛二拿着水壶往茶杯里加水。唐龙说:“葛二,你陪着伙计,我带于掌柜到萧委员那。”于书记这次是应唐龙的要求来的,抢在伪政府前面成立抗日民主政权,于书记受到改制后的胶东区委的表扬,于书记此行一个是听唐龙汇报下一步的工作安排,一个是代表胶东区委表扬唐龙。于书记跟着唐龙到了萧杏仁那,萧杏仁把唐龙于书记领进自己的房间然后端来两大杯的茶就离开了。

唐龙说:“于书记,这安全。”于书记说:“听你的,胶东区委指示当面表扬唐龙同志。”于书记喝了一口水:“唐龙同志,你的工作不容易啊,起到的作用很大,区委指示按你的要求保持单线,不跟李涛那边交叉。”唐龙说:“李涛同志是我的上级,也是隐蔽时期的同志,考虑到隐蔽战线的特殊性,只能跟李涛同志保持距离啦。”唐龙喝了一口水放下茶杯:“于书记,根据这一段时间的实践,我有一个想法请上级研究一下。”于书记点了一支烟静静的听着,唐龙说:“鬼子开春以来的扫荡扫掉了国民党的抗日武装与残存的政权,咱的力量趁机而起,咱在胶东的工作方向能不能以保持平衡为主,咱的武装咱的抗日民主政权起来了,这就是抗日。在敌后发展力量不容易,如果偏重了武装斗争那就有可能引起鬼子的警惕。开春以来的扫荡是鬼子配合汪精卫建国抢地盘,以招降为主打击为辅,咱在胶东的抗日斗争是不是可以这样,对日以文攻为主,对国民党以武装自卫为主,文攻武卫。我跟威海特高课有过接触,他们的态度是,华北方面军的职责是华北治安,只要治安稳定绝不主动求战。就因为有这个精神才会给我那么多的支持,咱这样做有利于保持在敌后的力量,这个做法也符合中央的持久战精神。于书记,我担心的是出现像天福山那样的急躁啊。”于书记抽着烟一直听着,于书记扔下烟头踩灭,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是啊,你搞的选举启发了我,既然汪精卫搞选举,那咱就选自己的人,占领汪精卫的基层政权,这也是抗日啊。”唐龙说:“石岛警备大队在大柳村城厢设联络站,姜燕负责大柳村,刘淑芬负责城厢 ,离刘老板近一点,城厢工作由林瑞负责联系刘淑芬,准备让林瑞同志接城厢中学校长,以学界身份进入城厢维持会,城厢那边的工作由林瑞负责,我不干涉。”于书记说:“汪精卫搞义务教育给咱出了难题,咱没钱没学校没师资,这青年就成问题了,安排林瑞当校长,林瑞身边没人啊,城厢那边的人都让李涛带走了。”唐龙想了想说:“威海特高课派来的二十个劳工有八个是咱队伍上的,特高课已经表态由我处理,七个学生身份的现在安排在学校代课,我现在不缺帮手,我身边的李培俭李志田徐文勇于兴家于守业张文才六个升初中的学生都跟林瑞认识,跟着姜燕学了一些本事,能打枪,会开摩托车。伪公署成立后城厢中学应该要开学,让他们去读书,派给林瑞吧?”于书记高兴地说:“就这样,唐龙同志为党培养人才啊。”

于书记带着两个警卫员走了,唐龙给于掌柜的准备了好多吃的,让两个伙计拎着,张武扛着猎枪提着猎物远远地跟在后面。

一九四零年四月十五日,也就是于书记与唐龙见面后的几天,国民党在胶东的抗日武装不甘心共产党赢得了政治胜利,派遣王兴仁部就是原来胡守恒任副旅长的那个旅的旅长王兴仁偷袭荣成县抗日民主政权。胡守恒解散县政府后国民党并没有组织新的县政府,直到后来那个偷了胡守恒县长印信的参谋长高学贵带着印信投靠郑维屏后,郑维屏才宣布成立国民党荣成县政府。那日,于书记带领的东海区委机关跟李涛的县政府县大队在一起,于书记下令反击,自己拿着那支大镜面匣子开火。大镜面匣子火力强大,持枪人身份都不一般,这懂枪的人都知道。于书记一开火就暴露了身份引来了王兴仁部的火力压制,于书记中弹倒下,于书记牺牲前把枪交给了身边的李涛。一九四零年七月五日,日伪军围剿李涛部,李涛率部突围,李涛的大镜面匣子一开火就引来了日伪军的火力压制,李涛中弹倒下了。

以后唐龙知道了于书记李涛的牺牲与那支大镜面匣子有关,唐龙大把的抹眼泪,心中大骂,课长高明啊,一只大镜面匣子换走了李涛于书记。从此,唐龙一生不送礼。这些是后话。

唐龙召集人开会,葛二传通知去了,唐龙喝着茶想着事,姜燕走了进来。姜燕说:“唐老师,那位孕妇问路修完了可以回家吗?她婆家在文登,娘家在威海。”唐龙说:“等会开会就议这事,坐吧。”尚文海中徐文勇等六个学生陆续走了进来,葛二领着张掌柜的儿子孙大友的儿子走了进来。葛二说:“唐老师,他们来了。”说完转身上茶去了。唐龙说:“大发,张斌,坐。”然后放下茶杯看了一下大伙说:“石岛县公署成立后城里马上就要开学,文勇你们六个都去读书,跟林老师淑芬姐在一起。文勇遗下的青年委员由张掌柜的儿子张斌接任,葛二接守业管帐,那位孕妇要回家,尚文开摩托送到家。”唐龙喝了一口水接着说:“现在的问题是,这路修完了,大发那边十一个人怎么安排?大伙议议。”孙大发跟张斌嘀咕了一下,张斌说:“唐老师给坐坐工作,让他们留下来跟着尚文哥。”海中说:“留下他们咱养着,平日的公摊就交给他们,咱不要再派工,文勇他们走了,集上的巡逻也不能靠燕子一个,我担心这要是给了枪会不会跑?”姜燕说:“这个工作我跟尚文做,做通了再给枪。”唐龙说:“尚文大发

安排一下,今天就搬到中村小队的住所,跟刘队长他们共用一个伙房。燕子,你管集上的治安,尚文大发管人,配合你。尚文,明天开摩托送那位孕妇回去,多带一支枪。

一大早姜燕就帮着孕妇梳妆打扮,孕妇带着三套婴儿服和唐龙给准备的点心糕饼还有一些路费坐上摩托车走了,丁尚文带着姜燕的谍报证开车送人回文登的婆家。葛二在维持会写告示,让集上准备到城厢读书的人到维持会登记,维持会好准备车。孙大发带着人跟着刘吉标的人出早操,唐龙起了个早,到集上转了一圈回到维持会喝茶。电话铃响了,唐龙起身接电话:“这里是大柳村维持会,请讲。”葛二拿着告示正要走,唐龙放下话筒,“葛二,再写一张,石岛县教育科传开学通知。”唐龙说完话一抬头看见刘吉标进了客厅,唐龙说:“刘队长早啊。”刘吉标说:“哪里,有比我更早的,这不,吉藤传话来,要我派人明天早上护送唐常务到石岛,唐常务准备一下吧。”唐龙有些吃惊,葛二端上了茶,唐龙递上一块点心,“刘队长,吉藤找我啥事?”刘吉标接过点心:“我哪知道,吉藤要见你,没叫你准备铺盖卷啊。”唐龙拿着茶杯喝茶沉思,刘吉标也喝茶吃点心,唐龙放下茶杯说:“刘队长,明天我带村自卫队出去练练,你的三辆车借我,行不?”刘吉标拿着茶杯说:“行啊,你得跟吉藤说是你拿的主意,不是我不送人。”唐龙说:“刘队长放心,是我拿的主意。”刘吉标放下茶杯走了,唐龙看了看正收拾告示的葛二说:“葛二,贴完告示找姜燕海中来。”唐龙坐下喝茶思考着石岛之行。

守业跟着李仁义在商会,李培俭李志田于兴家张文才在集上转了一圈会维持会休息,四个人刚进院子就看葛二卷着告示提着浆糊桶往外走,走在前面的李培俭李志田帮着葛二拿浆糊桶告示一起贴告示去了,于兴家张文才进了客厅喝茶。唐龙说:“你们六个去城里读书跟林老师淑芬在一起啦,跟家里说说,准备铺盖卷,隔几日集上的一起走。”于兴家说:“唐老师,淑芬姐也到城里当老师吗?”唐龙说:“你淑芬姐中学没读完就跟着八路走了,她教小学还可以,不能教中学,不知你李大姐林老师给淑芬安排什么营生。”姜燕海中来了,文才起身倒茶,唐龙说:“来,坐,刚才刘吉标来通知说吉藤传话来,命令刘吉标明早送我到石岛,我说,我带咱自卫队出去走走,三辆摩托车借我,找你们来议议这事。”兴家文才说:“唐老师带俺去吧?”文才把茶杯递给了姜燕海中,姜燕说:“三辆车九个人,一个唐老师,八个护卫,我,尚文葛二,叫上张斌跟四个男八路,海中跟会长看家。”唐龙说:“学校一下走五个,不行,从大发那找人。”海中说:“不行,大发看家,燕子尚文葛二张斌再带上他们四个,”说着指了一下文才兴家。姜燕说:“就按海中说的办,尚文架着机枪在前车,葛二在后,我跟唐老师跟在葛二后面。”唐龙想了想说:“就这样。”

丁尚文穿着拿掉领章的保安服送孕妇回文登婆家,丁尚文腰里别着一支快慢机,另一支驳壳枪藏在孕妇随身的行李里,丁尚文的衣袋里有姜燕的谍报证。孕妇的婆家在文登东面的徐家庄,离县城很近,丁尚文不须进文登县城就可以到,在孕妇的指引下摩托车停在了孕妇的婆家门口。听到摩托车的声音,院里走出一位大姑娘,孕妇慢慢地下车,大姑娘惊叫一声:“嫂子。”然后急忙上前搀扶,院里的人听到姑娘的叫声也赶了出来。一对中年男女走出门外看到孕妇都愣住了,中年妇女看到大姑娘搀扶孕妇也上前帮着搀扶。孕妇说:“婆,没事,”然后指了指车斗,把东西提进来。丁尚文拿出藏着的驳壳枪别在腰里然后提着东西跟进去。中年妇女抹着眼泪跟在后面哭泣着说:“媳妇,半月前文东捎话来说媳妇没了,两条命啊,你婆我哭了半宿,回来了,可回来了。”孕妇高兴地说:“婆,文东他还活着?”大姑娘说:“嫂子,文东就在西边的山里,跟家里传着话呢。”一行人走进了客厅,中年男子吩咐家佣上茶,丁尚文把手中提着的东西交给中年男子,中年男子接过来放到桌上,然后给尚文敬烟。男子说:“先生咋称呼啊?”丁尚文接过烟点上,“大叔,俺叫丁尚文,荣成大柳村边上小丁村的。”丁尚文吸了一口烟,男子说:“大柳村,俺知道,那的维持会名声响着呐,烧账本免欠账,上学不花钱,咱这都知道。”家佣端上茶,丁尚文坐下喝了一口水,“一月前,日本人修威海到石岛的公路,给大柳村派了一段,威海特高课给咱维持会送了二十个扫荡抓的俘虏,八个共产党的,十个国民党的,两个土匪,你家的媳妇也给送去了,维持会李会长交代好好养着,等日后要人。后来特高课丢下不管了,这路修完了,咱就送人回来。”那位孕妇说:“大柳村维持会可好了,吃的住的用的,这不,还给添置了三套婴儿服。”说着拿出三套婴儿服。那位大姑娘接过婴儿服看着,孕妇又拿起桌上的点心:“还给了一盒点心,还有路费。”孕妇从衣袋里掏出唐龙给的路费放在桌上。丁尚文灭了烟头放下茶杯,“大叔大婶,人送到了,俺要回去啦。”中年男子急忙摆手:“那可不行,吃完饭再走,咱得谢谢大柳村维持会。”中年妇女说:“尚文啊,吃了饭再走,咱给准备些礼带回去。”大姑娘给尚文的茶杯里加水,男子又递烟,尚文接过烟慢慢地吸着。孕妇说:“这是俺公公徐进财,这是俺婆婆,这是俺小姑徐春燕。”孕妇停了一下对大姑娘说:“春燕,维持会有一个燕子姑娘,可厉害了,开车打枪样样行,今儿一大早就帮俺梳妆打扮。还有啊,维持会的唐常务可好了,让俺在伙房帮着拾菜,吃的可好了,你看,胖了好多,还找集上的洋医生给俺检查,”说着摸了一下肚子:“这孩子准强。”徐春燕说:“爹,娘,咱可得好好感谢人家维持会。”丁尚文说:“徐姑娘,你刚才说文东在西边的山里,是咋回事?说说看,咱帮文东参谋参谋。”徐春燕没吭声,徐进财说:“尚文啊,我也不满你,这文东啊是咱家的大儿子二十三岁,老二登东二十一岁在北平读书,这老三啊就是春燕十九啦。春燕去年从文登师范毕业后没有让她出去,兵荒马乱的,留在家里,要不是我拦着早跟着哥嫂抗日去了。文东啊,中学毕业后当兵,有文化,在韩主席的队伍里给个旅长当副官,后来转到了保安队当了队长,住威海时认识了林玉敏,刚成亲就碰上了威海事变,孙玺凤走了,文东夫妻俩就跟着郑维屏抗日,后来打散了,文东就自己带了一伙人活动在咱文登西边的山里,半月前文东捎来话说媳妇没了,扫荡时失踪了,一直没有找着人,文东妈哭了半宿。没想到被大柳村维持会救了,大恩啊。”丁尚文说:“徐大叔,给文东捎句话,撑不住就回来。我啊,跟着郑维屏,我是侦察员,被打散了,带着两支枪回了家。”丁尚文抽着烟缓缓地说:“那个燕子是上头派给郑维屏的,专干特别任务,鬼子包围郑维屏时燕子执行任务回来睡死了,郑维屏突围时把燕子落下了,鬼子抓了燕子给糟蹋得厉害。后来中村把燕子带到大柳村,大柳村维持会找了集上的几个窑姐成立一个慰安所,中村就把燕子交给维持会放在慰安所。李会长唐常务跟中村说,燕子是威海警察局的,让燕子带着几个学生管集上的治安,就这样把燕子救了。李会长担心燕子会不会找中村报仇,千嘱咐万交代小不忍乱大谋,燕子忍下了这口气,跟着李会长唐常务。”丁尚文拿起茶杯喝水,几个人静静地听着,丁尚文放下茶杯:“大柳村搞免费教育,提倡男女平等鼓励女孩子上学,俺两个妹妹都去了,就这样找到了燕子,燕子让俺跟着唐常务,俺就去了。学生多了老师少了,唐常务以这个借口把跟玉敏一起的俘虏当中的七个中学生安排到学校代课,又救了人。徐大叔,俺跟着维持会也看明白了,这抗日啊,在哪都可以抗,李会长唐常务从来不喊抗日,可是,他们做的事谁能说是不抗日的呢?”丁尚文拿着茶杯喝水,几个人没说话静静的想着丁尚文的话。春燕说:“丁大哥,大柳村的学校还招人不?”丁尚文说:“招,现在代课的多,徐姑娘是师范的,你要去了唐常务可高兴啦,想去就捎个信,让燕子姐来接你。”徐进财说:“尚文啊,给李会长唐常务捎句话,玉敏生了孩子无论男女,就叫柳生,咱家记着大柳村。我给文东捎话,让文东找李会长唐常务给指条路,在哪都可以抗日,高明啊。”

吃过午饭,徐进财家往车斗里塞满了东西又给了两个大红包,这才放尚文走。尚文开着车到县警备队加了油然后返回了大柳村。

姜燕带着人练枪去了,唐龙一个人在会里想着石岛的事,这吉藤要干啥呢?上一次的座谈引来了课长,课长推动了选举,然后又给了维持会那么多的支持,这一次的石岛之行会怎样呢?一阵摩托车引擎声传了进来,唐龙想是尚文回来了,门外传来一阵喧嚣,葛二说:“丁大哥带了那么多的东西。”姜燕说:“尚文发财了。”姜燕带着人练枪回来了,丁尚文说:“来,都拿进去。”一伙人把车上的东西搬进了维持会。唐龙起身迎接,姜燕放下东西说:“这是苹果梨。”葛二说:“这是红枣花生。”李培俭说:“这是腊肉。”文才说:“这是茶吧?”丁尚文走到前面从衣袋里掏出谍报证交给姜燕:“燕子姐,这真管用,也给俺弄一个。”然后提起手里拎着的一个布包放到桌上,掏出两个红布包:“唐老师,人家给的,一包五十块大洋,给维持会的,一包十块大洋,给我的。”丁尚文说着把包往唐龙面前一推:“都给会里。”唐龙看了看桌上摆着地上放着的东西:“葛二,苹果梨送到萧委员那,培俭,花生腊肉送到学校伙房,文才,茶分一半给商会,红枣咱留着。尚文啊,十块大洋你留五块给你燕子姐留五块,李大姐没有给燕子留硬货,你们留着有用。”葛二培俭文才拿着东西走了,姜燕说:“尚文,那家是大财主?”尚文说:“唐老师,这事可得说说。那个孕妇真名叫林玉敏,丈夫叫徐文东,公公叫徐进财,是文登东边徐家庄的大地主,文东是老大,带着一伙人活动在文登西边的山里抗日,属于郑维屏那一伙的。老二徐登东在北平读书,三姑娘徐春燕十九岁,文登师范毕业后徐进财给拦在家里,不然早跟着哥嫂抗日了。我请徐进财给文东捎话,撑不住就回来,到哪都抗日。徐进财说会给儿子捎话,让儿子来找唐常务指条路,咱大柳村是名声在外,人家都知道烧账本免欠账免费读书。徐姑娘想来咱这教书,我说,徐姑娘是师范毕业,唐常务肯定欢迎,让燕子姐来接你。”姜燕说:“是尚文欢迎吧?”丁尚文说:“燕子姐说笑。唐龙沉思了一下说:“燕子尚文,这件事从燕子那边走,让燕子李大姐立个功,李大姐安排燕子到石岛当联络主任,尚文你就接燕子负责大柳村。”姜燕尚文说:“就这样,听唐老师安排。”唐龙坐下喝茶,兴家志田给姜燕尚文端来了茶,唐龙抓了一把红枣放在桌上,“来,尝尝。”唐龙想到了什么,拿起装红枣的布包倒了一些出来然后扎死,“志田,等会尚香尚书放学让她带回去。”尚文说:“唐老师,留着吧。”唐龙说:“海中说这一段集上买零食的学生多了,这说明咱这的人口袋里有一些钱了,好啊。”姜燕说:“唐老师,跟尚文说说明天去石岛的事。”

第二天一早三辆摩托车开出了大柳村往石岛去了,葛二开前车,尚文架着机枪在侧座,培俭在后座。志田开中车,文才兴家跟着。姜燕开后车,唐龙坐侧座,张斌坐后座。三辆车不紧不慢走着,途中还轮着开,一个多钟头到了石岛检查站,三辆车停了下来,姜燕看是警备队的人,便走上前去找带班的出示证件,姜燕说:“连系吉藤顾问,大柳村的人来了。”带班的一个立正说:“请稍后。”说着交还证件到边上摇电话。车上的人都下车活动了一下筋骨,带班人放下电话走到姜燕面前:“报告,吉藤顾问派人来接,请稍后。”姜燕跟带班人点了点头说:“谢谢。”尚文走过去给站岗的哨兵递烟,哨兵跟尚文点着火抽烟,尚文走到带班人面前把手上的那包烟塞了过去。一辆插着太阳旗的摩托车开了过来,带班人跑上前敬礼。侧坐上下来一个军官,姜燕递上证件,“护送大柳村维持会唐常务到吉藤处,顺便向联络部述职。”军官看了一下证件,又看了一下唐龙一行人,然后把证件交给姜燕,“跟我走吧。”三辆车跟着前导车来到一座戒备森严的洋楼前,车开进了大院。七个警卫在楼下的传达室休息,军官带着唐龙姜燕上楼,军官把唐龙带进了吉藤的办公室然后转身出去,带着门外的姜燕往警备队去了。

唐龙走进吉藤的办公室,吉藤起身上前迎接,办公室里坐在一起的四个人也起身迎接。吉藤拉着唐龙的手说:“这位是唐常务。”四个人跟唐龙点头,吉藤示意唐龙坐下然后端来一杯茶。唐龙接过茶杯坐下,一进门吉藤说的是日本话,唐龙听不懂,跟着吉藤的比划。吉藤坐下看了看唐龙说:“县公署成立后马上就要发行联银券,请唐常务来谈谈如何借联银券的发行提升民生与信心。”吉藤说完拿起茶杯喝水,一个翻译把话翻了过来,唐龙放下茶杯说:“借联银券的发行提升民生与信心,关键在老百姓拿着联银券能不能买着粮食,有粮食就能稳定人心,联银券就能站得住。”翻译和另一个人说着话,然后把话翻了过去。吉藤很慎重,今天的谈话很专业,准备了两个翻译。唐龙趁着翻译时思考着下一句,唐龙说:“咱胶东的农村经济主要靠集日交易,一个集镇就是一个地方的经济贸易中心,皇军与汪主席来了主要占领胶东的集镇。”唐龙这段话太长,有意分段让翻译翻,唐龙拿着水杯喝水,吉藤听懂了几句,站起身到办公桌前拿来一本农历本翻了一下给翻译,翻译看看农历本又交流了一下然后把话翻了过去。唐龙放下茶杯说:“国民党共产党的力量主要活动于集镇周边的广大乡村与山区,皇军对这些非治安区搞经济封锁,这样就破坏了以集镇为中心的经济贸易,集镇失去了周边的乡村这个集镇也就失去了经济中心的地位。”唐龙拿起水杯喝水等着翻译翻,翻译把话翻了过去,吉藤几个人议论了一下,唐龙放下茶杯说:“发行联银券,那些周边的乡村要不要发呢?不发,你是画地为牢封死自己,发吧,你搞封锁人家拿着联银券到咱集上买了东西带不走,人家怎么能接受呢?”唐龙拿起水杯喝水,唐龙看了一下吉藤的办公室,然后拿起热水瓶往各位的茶杯加水。后天是集日,也是大柳村联银券发行的日子,大柳村商会牵头重组的刘德润参股的大柳村金融社,大柳村农业生产合作社,大柳村贸易合作社同时开张,文勇等十三人也要到城厢中学读书,唐龙这一段思考的是如何借联银券发行打破日本人对国共活动区的封锁。翻译把话翻了过去,吉藤等又议论了一下。唐龙说:“我们依据华北政务委员会的指导意见由商会牵头成立金融社,农业生产合作社,贸易社三家经济发展的龙头组织,维持会从中参与信用担保,我们拉来威海的刘老板参股,刘老板就是吉藤君帮忙买印刷纸时威海的那个大商号,我们的目的是想通过刘老板打通荣成以外的市场。经济封锁成了紧箍咒,这个要靠吉藤君来解开了。”唐龙拿起水杯,一个翻译问:“唐常务,紧箍咒是什么?”唐龙放下茶杯说:“紧箍咒是中国神话小说西游记的故事,有一个无所不能的神话人物孙悟空,上西天取经的唐僧给孙悟空的头上了紧箍咒,以紧箍咒来控制孙悟空。”翻译又问:“唐僧是什么人物?”唐龙说:“唐朝的和尚,到西方取经,孙悟空是护卫。”翻译点了点头议论了一下把话翻了过去。吉藤等议论了一阵,唐龙拿着水杯静静地思考着。吉藤说:“依唐常务之高见要怎么解开这个紧箍咒呢?”翻译把话翻了过来,唐龙说:“这个应该从政治上入手。”唐龙放下茶杯,“皇军的华北方面军承担的任务是华北治安,中日战争爆发前共产党的武装力量从南方转移到西北,中日战争爆发后,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政策下,共产党的武装力量就地整编归属华北战区。共产党利用了中央与阎锡山的矛盾活动于山西,山西的煤炭资源是大日本必需的战略资源,是华北治安战的主要战区。”唐龙拿起水杯喝水等着翻译,翻译议论了一下把话翻了过去。唐龙说:“咱胶东就不一样,咱胶东除了沿海的盐场招远的金矿就没啥让皇军看的上的。皇军配合汪主席建国开展春季扫荡扫掉了国民党残存的势力解放了胶东全境,共产党在胶东没有武装力量,天福山起义是共产党在胶东抗日的第一支武装力量。”唐龙拿起水杯喝水,吉藤给唐龙的水杯加水,翻译议论了一下把话翻了过去。唐龙说:“共产党在胶东抗日其目的不在于武装斗争,而是以抗日为旗号争取社会的支持,国民党在咱们的解放区为了争夺抗日的领导权跟共产党打得不可开交,咱给国共两股力量留出一点生存空间,由他们去互相平衡,咱以联银券发展经济,以联银券攻城略地,打一场经济战。”唐龙避开了解除经济封锁这个词,要让吉藤自己说。

姜燕跟着军官到了同一座楼的警备队司令部,军官喊了声“报告”然后推门领着姜燕进了队长办公室。军官立正敬礼说:“刘队长,大柳村联络站姜小姐来了。”刘队长挥了挥手,军官立正敬礼然后转身出去了。刘队长从办公桌后站起身走到姜燕面前说:“姜小姐,请。”然后指了一下茶几座椅。姜燕坐到座椅上,刘队长给姜燕倒茶。姜燕说:“大柳村维持会报告,有一股活动在文登西边的郑维屏的部属想通过大柳村维持会联系咱警备队投降,请刘队长指示。”刘队长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说:“有多少人什么装备?”姜燕说:“过几日就来具体联系,现在还不清楚。”刘队长沉思了一会说:“咱警备队负责县里政府机关的警卫,城厢那一块也归咱,现在吉藤把盐场码头还有一些重要设施的警卫都交给咱,现在人员缺口大,姜小姐传出话去,现在来还有好差,晚了就只能拿着安置费解散回家。”刘队长抽着烟,姜燕喝着茶,刘队长说:“如果不想回家那只能转到治安军那边,治安军跟咱不一样,咱只管守备警卫,治安军要打仗。”姜燕说:“咱警备队能到文登那边接人吗?”刘队长说:“把这忘了,咱不能越区,让他们到咱的管区住下,咱再接人。如果过不来那只能报烟台李主任,由李主任安排,这样,让文登那边插一脚,咱得的奖励少。”姜燕说:“按刘队长的意思办,肥水不流外人田。”刘队长说:“这件事做好了大功一件,咱这的联络主任还是我兼着,留给姜小姐啦。”姜燕说:“谢谢刘队长。”

两天后的集日,大柳村热闹了,大柳村金融社,大柳村农业生产合作社,大柳村贸易合作社同时开张典礼,联银威海办事处来发行联银券,刘德润跟着来了,徐文勇等十三个学生也要在这天到城厢中学读书。唐龙一大早就在戏台前安排活动仪式,联银的人还没有到,赶集的人们已经陆续的进村,一辆大车拉着两男一女跟着赶集的人群进了村。大车停在了李海中的铺子前,李海中正在收拾铺面,志文妈在里边帮着打理。车上的姑娘下了车走到海中的铺子前看了看说:“您是李叔吧?”海中看了看姑娘又看了看车上,“我叫李海中,是维持会的农民委员,姑娘有事?”姑娘笑了笑说:“俺尝过李叔的点心,俺找维持会,俺来应聘教师。”李海中说:“学校缺人呢,今天可热闹了,姑娘跟着人群走,都在戏台那。”姑娘说:“谢谢李叔。”然后转身上了车跟着人群走了,李海中探出头看着他们往前走。

传来了一阵锣声,大车跟着人群到了戏台前,车上的三个人下车凑了过去。王连成在戏台上又敲了一下锣,王连成大声说:“乡亲们,咱请唐常务讲话。”戏台前停了五辆大车,车把式牵着马,文勇等十三个学生胸前带着红花站成一排,丁尚文葛二张斌三人背着盒子炮站在一辆摩托前。姑娘看到了丁尚文,姑娘走上前去,“丁大哥。”丁尚文回头看,“春燕。”丁尚文惊叫一声,“你怎么来了?”姑娘回头指了一下,“俺哥来了。”丁尚文顺着姑娘的指向点了一下头,徐文东也点了一下头。丁尚文说:“春燕,等会俺要送学生进城,燕子姐在维持会看家,我都跟唐常务说了,等会你就找唐常务。”说完指了一下台上的唐龙。

唐龙走到台前大声说:“乡亲们,今天是咱大柳村的好日子,咱大柳村金融社,大柳村农业生产合作社,大柳村贸易合作社今天开张,稍后联银威海办事处来咱这发行兑换联银券,跟法币是一比一兑换,稍后啊乡亲们就可以到咱大柳村的金融社兑换,可以存钱可以贷款。乡亲们,咱可以自愿加入生产合作社,通过合作社向金融社贷款搞生产,咱生产的庄稼呢由贸易社收购,过去的驴打滚高利贷都是非法,不能再搞,乡亲们有啥不明白的,可以找商会,维持会,也可以直接问金融社,生产合作社,贸易社。咱维持会的意思呢,就是要鼓励乡亲们发展生产过好日子。”徐文东在台下听着唐龙的讲话,心里想了很多的事,哪里都能抗日惊醒了徐文东,唐龙有自己的一套,自己一家虽然有着满腔的抗日热情,也为此付出了很多,然而,力量越来越小,人气越来越低,徐文东跟着妹妹来大柳村看个究竟,想找出自己的抗日方向。唐龙又大声的说话,徐文东回过神听着唐龙的讲话,“乡亲们,城厢中学开学了,咱大柳村有十三个学生到城里读书,咱商会拿了一笔钱奖励十三个学生,同学们记着,你们是咱大柳村出去的,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报效国家。”徐文东恍然大悟,这国家没有点出是哪一家,好好学习报效国家不就是积蓄力量等待时机吗?耳边又传来的唐龙的讲话:“乡亲们,咱趁着今天的集日请乡亲们给咱大柳村宣传宣传,咱集上的人从今开始要发展生产改变生活,学生们要好好学习报效国家。现在请李会长发奖。”王连成又敲了一阵锣,李仁义唐龙走下戏台走到那一排学生前,唐龙递上红包,李仁义接过红包一个一个地交给十三个学生。唐龙走到丁尚文身边,丁尚文说:“徐家兄妹来了。”说着指了一下徐春燕,唐龙对徐春燕点了点头,然后大声说:“出发。”尚文葛二张斌上了摩托车,十三个学生也上了大车,尚文回身看了看大车队,然后发动摩托车领着大车队出发了。戏台前的人逐渐散去,唐龙走到徐春燕身边,“徐姑娘,到会里去。”徐春燕说:“唐常务,这是俺哥。”徐文东走上前跟唐龙握手,唐龙说:“你的人呢?”徐文东指了指身边的随从跟大车。唐龙转身看了看,王连成背着枪提着锣走过来,唐龙指着大车说:“连成,送伙计到店里歇息。”“哎。”王连成领着大车走了,唐龙对徐春燕徐文东说:“咱到会里去。”

李仁义领着商会的人到村口迎接联银的车,戏台前的人也散了,集市开始热闹了,孙大发领着人往集市去了,唐龙一行人进了维持会。姜燕在会里擦着那支二马,桌上放着红枣茶杯,姜燕擦着枪品着茶吃着红枣。唐龙领着人进了客厅,“燕子,看看谁来了?”唐龙说着转身对徐文东说:“来,坐。”徐文东看着姜燕放在桌上的枪有些吃惊,姜燕看到了徐文东吃惊的眼神,姜燕拿起手枪递给徐文东:“二马,唐老师拿的是一枪。”姜燕对唐龙说:“我去上茶。”徐文东接过枪看了一下放到桌上,徐春燕说:“唐老师,俺来应聘教师。”唐龙说:“听尚文说了,都安排好啦,就等着你来呢,燕子,陪着你燕子妹,我到箫委员那。”唐龙领着徐文东走了,随从跟春燕留在会里,姜燕把茶杯放到桌上,“来,这枣还是你家的呢。”

萧杏仁端上两大杯茶就带上门出去了,唐龙说:“这说话方便。”徐文东说:“唐常务,那天丁先生给俺爹说在哪都抗日,刚才在戏台又听你说了那些话,心里亮堂多了,跟着郑司令两年了,人气越来不行,总觉得路数不对,二月底跟郑司令分开了,现在就剩二十八个,撑不住啦。”唐龙喝了一口水拿着茶杯说:“文东啊,你家是文登的大地主,民国二十四年底昆嵛山的暴动让地主跟农民结下很深的仇,”文东说:“俺家在文登东边,西边杀得厉害。”唐龙放下茶杯说:“天福山抗日起义,先打了地主老财,报了昆嵛山的仇,在国民党的现政权下起义,这不就是起国民党的义?”徐文东有些吃惊,拿着茶杯静静的听着。唐龙缓缓地说:“天福山起义还没有看见鬼子啥样就跟国民党打起来了,这叫抗日?咱荣成这,共产党也搞了几次起义,胡守恒都没有打共产党。鬼子占了城厢又撤出了,共产党想趁机起义,有高人指点了共产党,鬼子撤出城厢就是为共产党的起义创造条件,让共产党打胡守恒,然后再一网打尽。”徐文东急切地问:“那后来呢?”唐龙喝了一口水:“共产党找胡守恒联手布局,一唱一和,胡守恒高调反共,共产党放风要秋收起义,骗了鬼子,让胡守恒坚持到秋收,胡守恒收了大秋支援沈主席于司令,鬼子冬天不打仗,这样就坚持到了春天。”徐文东说:“高明啊,这才叫国共合作,唉,哪像天福山那你打我我打你。”徐文东说着摇了摇头。唐龙说:“咱这多亏了胡守恒,胡守恒没有打共产党,鬼子的特高课看不明白为啥胶东咱这最静,专门组织研究,还给了大柳村很大的支持。不是我唐某人厉害,这都是大柳村背后高人的指点啊。”徐文东激动地说:“唐常务,你给俺指条路吧。”唐龙说:“抗日不是简单的武装斗争,抗日是政治问题,要学着做政治经营啊,大柳村就是在经营啊。”徐文东说:“俺还有二十八个人,都是抗日的好汉,听唐常务的安排。”唐龙说:“尚文说徐家庄就在文登成东边,鬼子没驻军,那个维持会不像样,你家是大户,让你爹出面组织维持会,你分几个骨干到村里组自卫队,鬼子有政策,会给枪,依靠你家实力积蓄力量。你能把人枪带到荣成境内吗?咱的关系在石岛的县警备队,烟台警备司令部,文登没人,咱的警备队不能到文登接人。”徐文东说:“可以,我在晚上行动走夜路,可以一直到大柳村。”唐龙说:“那太好了,先把人带到大柳村,再联系警备队接人,燕子是警备队的联络员,这件事由燕子具体负责,等会你跟燕子说。”徐文东说:“好的,听唐常务安排。”徐文东拿起茶杯喝水,然后放下茶杯说:“唐常务,咱到集上看看。”唐龙领着徐文东走了。

唐龙领着徐文东在集上转悠,徐文东看着集上的人精神面貌跟别的地方就是不同,孙大发带着人巡逻,唐龙小声说:“这几个是跟玉敏一起来的,现在负责巡逻。”徐文东走过去说:“等一下。”孙大发停了下来,唐龙跟了过去。徐文东轻声说:“看看你的枪。”孙大发看了一下唐龙,唐龙点了点头。徐文东接过队员递来的驳壳枪卸下弹夹看了看,弹夹是满的,还是十发装的,徐文东装上弹夹把枪还给队员。唐龙领着徐文东来到教会医院,詹姆斯正给人传教,唐龙跟詹姆斯点了一下头,唐龙说:“詹姆斯是英国传教士,教主,有一身高明的医术,给人看病不收钱,看好了病人家也就信他了。商会为了缓解阶级矛盾,出钱跟詹姆斯教主合办了这家慈善医院,治安军没有跟医生,以为驻军服务为借口给皇军要了一些药品器械,教会的邮件皇军不检查,一条通道。”徐文东不住地点头,“高明啊。”“铛铛”外面传来了一阵钟声,唐龙说:“放学了,学生吃午饭。”徐文东说:“看看学校去。”唐龙徐文东走到了学校门口,学生们陆续的往食堂去,唐龙说:“徐大叔给的腊肉花生给了食堂,这办学的费用胡守恒留下一些,商会为主集上各界捐赠一些。”“丁尚大,叫你媳妇来上学。”唐龙抬头看是李志文丁尚德于大海等一群学生围着一个学生起哄,唐龙说:“这个学生十二岁,家里有一个十三岁的童养媳,他娘有病,就他爹一个劳动力,一个哥哥在威海保安团,两年前没了音信,家里穷没有上学,这次免费教育才来的。唉,鼓励女孩上学,学校到家里动员让那个童养媳来上学,他爹不肯,说要照顾他娘,那个村跟咱是一个学区,村务不归咱维持会管,学生们就起哄。”起哄的学生又在喊:“丁尚大,叫你媳妇来上学。”唐龙对那一群起哄的学生说:“李志文于大海丁尚德,吃饭去。”那一群学生叫着“唐老师”散开了。唐龙说:“丁尚大,小丁村的,跟尚文同一个尚字辈。”徐文东转头看了一下唐龙,“丁尚大,小丁村的?”徐文东走过去轻声问:“丁尚大,小丁村有一个丁尚广,你认识吗?”丁尚大抬头看看徐文东,又看看唐龙,突然嚎啕大哭:“丁尚广是俺哥,跟着郑司令打鬼子,俺爹不让说。”徐文东看着嚎啕大哭的丁尚大,一股热泪涌了出来,徐文东搂着丁尚大说:“回去跟爹说,让你媳妇来上学,你哥尚广过几日就回家。”徐文东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眼泪,然后掏出几张钞票,丁尚大的衣裤上没有口袋,徐文东收起了钞票说:“尚大,等会啊,唐老师给你爹送钱去。”丁尚大抽泣着往食堂去了。唐龙看得明白,丁尚广是徐文东的部属。

在唐龙跟徐文东说事时刘德润跟着联银的车到了大柳村,刘德润这次来大柳村的目的一个是参加大柳村金融社,大柳村农业生产合作社,大柳村贸易社的开张典礼,另一个是跟商会的人研究如何借联银券发行发展经济。李仁义召集了人在商会开会,刘德润正说着话:“咱这属烟台特高课管,威海卫是特别市,照理不管咱这 ,这特高课的设置没按行政辖区来,威海特高课就管着咱啦。威海特高课为了提升民众对联银券的信心特别从华中调来粮食补充市场,前几日就船运到了石岛,今天咱这发行联银券,吉藤给咱准备了五汽车的粮,下午能到,李会长要准备转运进村,要让乡亲们看到咱集上的粮食多着,拿着联银券买粮,这联银券就站住了。”刘德润拿茶杯喝水,商会的人议论着,于庆昇说:“刘老板,咱的贸易社怎么赚呢?”刘德润放下茶杯:“咱背后有威海特高课,除了正常的贸易外,还有一些特许买卖咱也可以做。咱发起的农业生产合作社,咱不是农民啊,这个合作社主要是为乡亲们设立的,可以向华北方面申请政策贷款,发展咱的农业经济。咱大伙主要靠金融社贸易社,金融社提供贸易社资金,咱把粮食运来了,学校给学生提供免费午餐,这粮食要保证啊,咱就可以多要点多存点,打仗啊,存粮最稳。还有啊,”刘德润拿起茶杯喝水,众人又议论着,林万金说:“刘老板见多识广,看得远啊。”刘德润拿着茶杯说:“咱现在已经是联银[]区了,咱的户头开在威海卫联银办事处,咱就可以到所有联银[]的地方,咱不单做咱大柳村的买卖,咱可以做外地的买卖啊。”于庆昇说:“对啊,咱大柳村再大也就是个集,有金融社的资金特高课的靠山,哪不能去啊!”李仁义说:“照着刘老板的意思走,咱集上的仓库不够啊,咱把粮食仓库,杂货仓库分开,整出一个大一点的粮食库。”刘德润说:“咱贸易社单做石岛的盐就有赚头了,这做其它的是净赚。”这又引起了一阵热烈的议论。

唐龙领着徐文东回到了维持会,丁尚文葛二张斌的车停在了维持会门口,唐龙徐文东进了客厅,丁尚文葛二张斌跟了进来,姜燕说:“辛苦了,我去上茶。”尚文说:“唐老师,刘淑芬接管了李先生的书店,刘老板给搞大了,淑芬说带课老师有两个是城厢的中学生,还有两个女的,让唐老师把四个人派给她。”唐龙看了一下徐春燕,“这才来了一个,就要拉走四个?”姜燕端着茶过来,李海中走进了客厅,唐龙说:“燕子,你带文东春燕去吃饭,商量一下怎么安排,然后咱再议。”文东春燕随从三人跟着姜燕走了。尚文葛二张斌坐下喝茶,李海中跟着坐下,李海中沉重的说:“山里传出话,前日,王兴仁偷袭山里,于当家的反击时牺牲了。”正要坐下的唐龙怔住了,唐龙没有说话一直站着,张斌听出了门道,紧张的问:“是东海区委于书记吗?唐龙点了点头。张斌忍不住地哭了出来,唐龙也掏出手帕擦眼泪,尚文葛二没有说话,拿着茶杯静静的听着。

姜燕带着人往驻军食堂吃饭,刘队长的人已经走人,刘吉标被李仁义拉来陪刘德润跟联银的人吃饭,刘吉标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刘吉标看到了进门的姜燕:“姜小姐来了,”刘德润回头看到姜燕高兴的站起身:“燕子来了,”姜燕说:“刘叔好。”徐文东徐春燕跟着说:“刘叔好。”刘德润说:“来,凑一块,加菜。“姜燕四个人坐了一桌,刘德润看了看徐文东徐春燕,“燕子,你来帮手啦,淑芬那缺帮手,你给均两个过去?”姜燕说:“人家是来应聘教师的,学校缺人啊。”“哦,”刘德润说:“今儿三个合作社开张,刘叔高兴,刘叔请客,燕子,你好好招待,刘叔就不陪你们啦。刘德润看了一下徐文东徐春燕说:“听燕子安排没错。”然后坐回了自己的那一桌。

尚文葛二张斌去吃饭,海中回到了铺子里,唐龙一个人静静的坐着,吃完饭姜燕领着人回到了维持会。唐龙轻声说:“文东,山里刚刚传来消息,前日王兴仁部偷袭荣成抗日民主政权,打死了于克恭。”徐文东没有说话沉思了一下,回头看了一下院子里没人,“唐老师,燕子,”徐文东轻声说:“春燕就留下,我马上回去,今晚就把人带过来,连我二十八个,三支驳壳枪,一挺机枪,二十四支七九步枪,听唐老师燕子安排。”姜燕说:“我派人一路护送。”

尚文拿着姜燕的谍报证带着张斌跟着徐文东的大车走了,姜燕领着徐春燕拿着大车上的铺盖卷去学校,葛二坐在桌前看着帐,唐龙坐在椅子上静静地思考着。电话铃响了,唐龙起身接电话,“是,是,是。”唐龙应着电话,唐龙放下电话说:“葛二,把账理清了,明天县公署民政科教育科财政科秘书科来人对账冲账,把维持会垫支的款项还给维持会,告诉王校长准备学生花名册,教师名册,课桌椅,食堂的支出账,你先跟王校长对一下。”葛二拿着账本起身要走,唐龙说:“葛二,先把海中找来。”葛二拿着账本走了。

姜燕安置好徐春燕后回到了维持会,姜燕走进客厅,唐龙说:“燕子,坐。”姜燕坐下。唐龙说:“咱留下那挺机枪跟十支枪,让海中在村里找些大刀土枪之类的顶上,咱让尚文张斌还有孙大发带的人跟着徐文东他们入编,你到石岛后也好有帮手。尚文入编后留在大柳村,张斌入编后派给刘淑芬,给刘淑芬当帮手兼警卫。你看怎样?”姜燕说:“刘队长说咱县的盐场归警备队管,盐场的警卫可是肥缺,让文东大发他们到盐场养起来?”唐龙说:“日本人在咱这就看中了海边的盐场,让文东大发他们看盐场,好啊,看看日本人搞啥名堂。”姜燕说:“还有啊,文东这件事做好了我可以向警备队报一笔策反经费,大概五百元,唐老师看看要怎么用。”李海中来了,唐龙起身上茶,三个人喝了一会茶,唐龙说:“咱留下徐文东的机枪和十支步枪,海中到村里找些大刀土枪顶上,传出话去,把这些枪再加些咱的子弹送出去,让山里准备接货。”姜燕说:“咱练枪也用了一些子弹,找刘吉标要一些。”海中喝着茶,心里记着唐龙的话。姜燕说:“文东他们估计会在黎明前到,咱得让人家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下午警备队刘队长派车来接人,我去安排一下。”唐龙说:“明天县公署来一大帮人,文东那边就靠你啦。”

姜燕跟刘淑芬一直住在学校的宿舍,刘淑芬走后就剩姜燕一个,姜燕让徐春燕住到自己的房间,徐春燕带了一个闹钟放在炕头,徐春燕是激动的睡不着,姜燕想着徐文东的事,要早早的到村口迎接,两人说着话,说着说着就迷糊过去了。闹钟响了,惊醒了两个人,姜燕起身点着了灯,春燕停了闹铃。姜燕说:“你快睡,还可以睡一会。”春燕说:“俺也去接俺哥。”姜燕说:“好,咱一块去。”姜燕按标准穿上了警备队的服装,姜燕装入手枪,带好军帽然后戴上了白手套。春燕赞叹道:“燕子姐,真精神。”姜燕吹灭了灯,两人往村口去了。村口的夜哨有两个,一个明哨一个暗哨,明哨看见姜燕这一身戎装有些吃惊,等姜燕走到跟前时一个立正敬礼,姜燕还礼后朝着暗哨的位置看了看,姜燕抬起手挥了一下。村口的西边传来一阵说话声脚步声,姜燕对春燕说:“他们来了。”两列纵队朝村口走来,哨兵抬起手数着人枪,“三十。”哨兵大声说:“姜小姐,你这回可赚大了。”姜燕笑了一下说:“二十八,前面两个是尚文张斌。”哨兵说:“姜小姐请客啊。”尚文张斌领着人到了跟前,“哥。”春燕叫了一声迎了上去,姜燕跟上去,徐文东的人围了上来。姜燕说:“都安排好了,先到伙房休息一下,然后洗个澡,然后回伙房吃饭,”春燕插了一句:“再然后呢,睡一大觉,等着石岛来车接人。”大伙笑了起来。尚文掏出半包烟塞给了哨兵然后领着人到了伙房,姜燕去敲门找厨师做饭,张斌领着大伙把枪排放整齐,张斌掏出烟火放到桌上,“来,大伙先休息一下,等会上澡堂,我先去澡堂安排一下。”张斌往澡堂去了。姜燕领着厨师来了,姜燕对文东说:“警备队刘队长说把你们放在石岛的盐场,刘队长说那是肥缺,唐常务说先把你们养肥了再说,大伙就好好地养着吧。”大伙你看我我看你都很兴奋,姜燕对尚文说:“尚文,你得收拾一下,唐常务安排你张斌还有孙大发带的人跟着文东一起去入警备队的编制,给文东增加人数一共四十个,给文东谋个大一点的官,下午我带你们到石岛。”春燕说:“燕子姐,该上澡堂了。”姜燕说:“尚文领着去,我跟春燕在这看家伙,文东,等会洗澡不换衣,下午到了石岛再全换。”文东说:“大伙都听清了吗?”大伙说:“听清了。”尚文解下枪放到桌上,又从衣袋里掏出谍报证交给姜燕,然后领着人走了。

唐龙葛二起了个大早,葛二泡了两杯茶放着,然后到院子里活动筋骨,唐龙拿起茶杯喝了一下,漱了漱口,然后放下茶杯说“葛二,我去看看燕子文东他们。”“嗯。”葛二应了一声。唐龙来到驻军伙房,姜燕春燕跟着大伙正吃饭,姜燕看到唐龙进来,起身给唐龙盛了一碗,“唐老师,来。”徐文东放下碗筷起身对大伙说:“这就是维持会的唐常务,咱请唐常务给咱说两句。”唐龙对大伙说:“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跟着燕子到石岛养着,日后用的着你们,咱不急,现在咱吃饭。”唐龙说完坐下吃饭,大伙也都坐下吃饭。唐龙吃着饭对文东说:“文东啊,今早县公署来一大帮人议事,我就不能陪你啦,吃完饭好好睡一觉,下午去石岛。”文东说:“听唐常务安排,跟着燕子。”

一辆军车停在村口,车上下来了九个穿便装的男女,跟车的警卫也下了车,穿便装的人往维持会去了,几个警卫跟村口的哨兵说了几句就到驻军食堂休息去了。唐龙跟王德禄校长在维持会等着县里的人,葛二在门口观望,葛二看到了这群人,葛二朝院子里喊:“唐老师,他们来了。”唐龙王德禄走出客厅到院门口迎接,那群人看到唐龙就不停地指指点点议论着,唐龙王德禄迎了上去。人群中有一人紧走一步跟唐龙握手,“唐常务好,王校长好。”这人跟王德禄握手后转身指着跟上来的人说:“我们是县秘书科财政科教育科民政科的负责人,遵照吉藤顾问的指示来大柳村联合办公,为唐常务加油打气。”唐龙说:“吉藤想着我,谢谢各位。”说着话把人领进了维持会。葛二已经把茶备好了,唐龙王校长领着大伙入座。走在前面跟唐龙握手的人说:“我是民政科长,跟着课长看过唐常务的选举,这位是秘书科长,这位是教育科长,这位是财政科长。”民政科长为唐龙一一介绍,民政科长指着秘书科长说:“今天的联合办公会由秘书科长负责。”说完就坐下拿起茶杯喝茶。秘书科长站起来说:“我们遵照吉藤顾问的指示到大柳村现场办公,从我们秘书科开始。我们秘书科的问题就一个,胡守恒留下的县政工作档案都留在大柳村,这些档案由我们秘书科接管负责,原地保管,由大柳村维持会派两个相当公务员文化的人负责管理,管理费用与场地租金由秘书科负责,费用计算期自维持会建帐本开始。”唐龙说:“吉藤想的细啊,连我们建帐本的事都记住了。”秘书科长坐下喝茶,民政科长站起身说:“我们民政科复杂一点,第一个问题是发布大柳村维持会选举的追认公告,选举在先,县公署成立在后,所以叫追认公告。”民政科长身边的女秘书从包里拿出折叠着的选举追认公告,站在后面的葛二上前接过公告。民政科长喝了一口茶接着说:“临时维持会,维持会选举费用由民政科承担,今后维持会的管理费用都要自谋生路,这是财政科长的问题,稍后跟你说。马上就要人口登记,华北政务委员会的指示是,因战乱而流离失所的人员一律就地登记,由维持会负责解决生产就业问题。”民政科长坐下拿起茶杯喝茶。财政科长说:“吉藤顾问根据唐常务的建议,抓大放小,咱县的盐场,以公粮为主的农业税是咱县财政收入的两大支柱,吉藤只抓盐场盐税,农业税,土地税,特种税,其它的都放给维持会。吉藤按照唐常务的意见,以集镇为中心拉动周边乡村的发展,所以,大柳村周边的农村不设维持会,改为保甲制,由大柳村维持会管理。县公署只负责大柳村教育的直接费用,人员,场地,教材。唐常务,多劳多得,高啊。”说完坐下拿起茶杯喝茶。教育科长站起身说:“我们负责学校的人员场地清点核对,承担临时维持会所垫支的费用,今后教育科跟财政科负责人员场地教材的费用,学生食堂教师员工的伙食补助以及其它补助由维持会自筹。根据华北政务委员会的意见,对现有教师登记整编,一律以师范生为主,代课必须初中毕业以上,中学缀学生代课的一律清退。”王校长说:“清退代课的辍学生,扩招后没有师资才不得已而为之,一律清退,缺口大啊。”教育科长喝了一口水说:“据特高课调查,辍学生代课大都是激进分子所为,以代课为掩护从事破坏活动,所以必须清退。”王德禄看了看唐龙没有再说话。“王校长,唐常务,”教育科长指了指身边的一个女子,“根据华北政务委员会推动中日亲善教育的指示,教育科统一安排了全县的日语教师,一所学校一名,由教育科直接管理。这位是梅川酷子小姐,是吉藤特意为唐常务派来的,是教师兼特派员身份,吉藤交代,唐常务有事可以通过梅川酷子小姐联系。”梅川酷子站起身跟唐龙王校长点头,唐龙问了一句:“没穿裤子[梅川酷子]?”王校长正拿着茶杯喝水,听到唐龙这么一问忍不住的“扑哧”一声把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众人想到了什么也跟着大笑。王校长掏出手帕擦着脸说:“梅老师,抱歉。”唐龙说:“梅老师,咱不叫梅川酷子[没穿裤子],咱叫梅子梅老师,可以吗?”梅川酷子点了点头说[中文]:“听唐常务的。”唐龙说:“一所学校一名日语教师,这怎么排课?”王德禄说:“是啊,梅老师可没有三头六臂啊。”教育科长说:“多要没有,少要不够,不要不行,王校长,就当个摆设吧。”梅子笑了笑说:“唐常务,王校长,就当个摆设吧。”梅川酷子的真实身份是华北方面军特务机关的高级调查员,是吉藤上级的上级,吉藤与威海特高课长写了一个大柳村的乡村治理的报告受到华北方面军特务机关的重视,华北方面军特务机关派遣梅川酷子到大柳村蹲点深入调查,准备当作样板在华北推广,吉藤只跟唐龙说是特派员,没有说梅川酷子是很高级别的特派员。

唐龙跟县公署的人在维持会议事,姜燕也没有闲着,姜燕到刘吉标的司令部找刘吉标,姜燕向刘吉标出示谍报证,刘吉标接过谍报证看了看然后还给姜燕。刘吉标说:“姜小姐有何吩咐?”姜燕说:“请刘队长把电话接到石岛警备队刘队长司令部。”刘吉标拿起话筒摇电话,刘吉标拿着话筒说:“我是大柳村治安军中队长刘吉标,请接石岛警备队刘队长。”刘吉标把话筒交给姜燕,然后点了一支烟走到院子里抽烟。刘吉标背对着姜燕抽烟,“刘队长,谢谢你啦,改日一定请客。”姜燕走了出来,刘吉标转过身说:“姜小姐慢走。”

姜燕把情报经费跟尚文给的五块大洋都存进了大柳村金融社,大洋业务是金融社不公开的业务,在刘德润的指导下金融社做起了一些不公开的业务。姜燕带着铺盖卷护送徐文东一伙人到石岛,姜燕要留在警备大队当联络主任。唐龙送走了县公署的工作人员回到了维持会,唐龙拿着县公署工作人员给的支票看着,自己还是第一次接触这东西,民政科教育科秘书科跟学校维持会对完帐后由财政科开出支票,存入金融社由金融社向联银威海办事处兑现。葛二正准备出去贴那张民政科给的告示,唐龙说:“葛二,把这个给会长,找海中来一下。”葛二接过支票拿着告示提着浆糊桶走了。唐龙拿着茶杯喝水,心里想着怎么把那挺机枪十支步枪送走,于书记牺牲了,自己能做的就是想办法给山里多送一些枪弹多送一些粮食多送一些药品。唐龙拿着茶杯沉思,李海中走进了客厅。唐龙抬头看见海中进来就起身倒茶,唐龙把茶杯放到海中面前,“跟山里通通气,那些东西怎么送?”李海中说:“不难,守业家的木器作坊租会长家的大车送棺材,咱让山里来辆车,东西放棺材里跟着车队一起走,让连成送送。”唐龙高兴地一拍大腿叫道:“好主意啊,就这样。”

东海区委驻地,于书记牺牲后区委于常委代理书记,于代书记听张武汇报。张武掏出一块点心给于代书记,“大柳村传出话,给咱送一挺机枪十支步枪,机枪子弹两百发,步枪子弹一百发。装在棺材里,让咱派一辆大车拉着棺材跟着拉棺材的大车队走。”于代书记有些吃惊,“一挺机枪十支步枪?”“是的。”张武答道。于代书记拿着点心沉思,“一挺机枪十支步枪,这不是小数啊。”于代书记轻声说,“于书记牺牲前跟我说过,这大柳村都成了日本人的模范区,咱是不是也该总结一下,咱能借鉴学习吗?张武,你说这大柳村就一个党员,怎么就有那么大的能力?”张武说:“您也学着于书记走一趟?”

又是一个集日,一辆大车早早的跟着赶集的人群进了大柳村。张武像往常那样扛着猎枪提着猎物晃悠着进了大柳村,于代书记带着一个警卫员远远地跟在张武的后面进了村。几辆大车排成一溜拉着棺材“嘚嘚”的出了村,从于代书记身边经过时于代书记看清了,最后一辆是山里来的。于代书记走进了维持会,葛二正在院子里扫地,葛二抬起头问:“先生找谁?”于代书记说:“威海刘老板派来的,找唐常务。”葛二回头朝客厅里喊:“唐常务,威海于掌柜来了。”唐龙走出客厅迎接,葛二收起扫帚进客厅泡茶。唐龙请于代书记喝茶吃点心,那个警卫是原来于书记的警卫,来过了一次,警卫也给于代书记递点心。“葛二,”唐龙叫了一声,“你陪着伙计,我到萧委员那。”

萧杏仁端来两大杯茶然后带上门出去了,于代书记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轻声的说:“一条金十条银不是小数目啊,唐常务怎么能有那样的财力?”唐龙说:“这事正准备汇报,既然于书记注意到了,我就详细的讲一讲。”于代书记吸着烟静静的听着,唐龙喝了一口水放下茶杯轻声说:“一个月前威海特高课派了二十个扫荡抓的俘虏给咱修路,三女十七男,十个国民党,两个土匪武装,八个咱的人,有一个孕妇是郑维屏部属的太太,咱养了一个月,前几日路修好了,咱把孕妇送回文登婆家。那家是个大地主,顷家财抗日,大儿子徐文东就是孕妇的丈夫是郑维屏的部属,后来分开了,带着一伙人活动在文登西边的山区。因为送孕妇跟咱拉上了关系,咱给他讲了如何经营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哪里都能抗战这个思想惊醒了他,于书记的死刺激了他,下决心拉着队伍投靠咱。二十八个人,一挺机枪三只驳壳枪二十四支步枪,咱以村里的大刀土枪换出了十支步枪一挺机枪,子弹是自卫队拨出来的,咱练枪时少打多报。咱以剩下的十一个俘虏充数,又补了三个咱的人凑成四十一个投奔石岛警备队,警备队原本就有咱的人,准备将这四十一个人整编后承担盐场的警备任务,盐场警备是肥缺,放在那养着积蓄力量等待时机。咱的人策反有功,出任警备队联络部主任。”于代书记兴奋地说:“唐龙同志,这个布局好啊!哪里都能抗战,也惊醒了我啊。克恭同志牺牲前跟我提过,咱能不能参考唐龙同志的做法呢?克恭同志有顾虑,担心这抗日的旗帜举得不够高,后来想借着汪精卫搞选举把咱的人选进去,嗨,壮志未酬啊。”于代书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唐龙说:“咱学习了特委下发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材料,咱这样做符合持久战精神也符合三分军事七分政治的精神。嗨,咱跟克恭同志交流的少啊。”唐龙也叹了一口气。于代书记喝了一口水又点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唐龙同志,区委与特委的核心层都不明白,为什么你一个党员就能起到那么大的作用?考虑到隐蔽战线的特殊性,一直都没有问你,今天不得不问了,这关系到咱区委特委今后的工作方向啊。”唐龙说:“是啊,我的这个转变,或者说是思想的飞跃,得益于背后的高人啊。”于代书记有一点吃惊的看着唐龙,唐龙喝了一口水说:“去年春,胡守恒不抵抗撤出城厢,荣成支部原计划趁机起义拉出队伍,上报特委被搁置了。特委特派员给咱讲解了天福山起义在政治上的被动,又给了特委的学习材料。隔几天,大柳村商会李仁义会长的大闺女是烟台警备司令部的联络主任,李会长的大哥是烟台警备司令,李主任受威海日军的委托回乡劝降胡守恒。李主任的真实身份是军统情报员,受军统之命回乡布局以家族势力支持沈鸿烈于学忠的抗战。李主任没有咱的关系,联络不到咱,后来以隐蔽战线的工作经验判断我是大柳村的共产党,找咱说,日军撤出城厢是为咱的起义创造条件,目的是让咱打胡守恒,这惊醒了咱啊。李主任布下一局,让咱虚张声势搞起义,让胡守恒高调反共,就这样欺骗了鬼子,咱跟胡守恒联手坚持到了秋收,收了大秋支援沈主席于司令。胡守恒解散县政府时东西都留给了咱,原因就在这。”于代书记说:“这一局布的好啊,那时咱也不明白鬼子的圈套,这李主任厉害。”唐龙拿着水杯喝水,唐龙说:“今年开春李主任又回来了,继续劝降胡守恒。李主任给咱说,自己军统的联络人失踪了,一年了还联系不上,这抗战就只能依靠大柳村的共产党了,李主任交代不要汇报她的身份,所以就没有说。就这样,李主任在大柳村布局,我执行,李会长兄弟又听女儿的,咱有三年的群众工作基础,做好两个阶级的和谐,这大柳村就稳定了。咱在大柳村的指导思想就是团结两个阶级。”于代书记兴奋地一拍大腿,“明白了,烧账本免欠账免费教育都是为了两个阶级的和谐啊。”唐龙放下茶杯说:“于书记,李主任交代,宣传发动工作一定不能跟情报工作交叉,威海烟台那边抓了一些咱的人,都是因为宣传发动暴露的。所以,我是只做不说,不宣传不发动,至今还是一个单干户。所以,向区委要求保持单线,不跟李涛那边交叉。”于代书记掐灭了烟头兴奋地说:“唐龙同志,你给我上了一课啊,豁然开朗,豁然开朗啊。”唐龙说:“于书记,从一一四暴动到天福山起义,那边两个阶级的仇太深了,这不利于抗战,”唐龙指了一下地板,“这的姑娘全是一一四暴动先烈的家属啊,家给封了,糟蹋后卖给窑子,咱给收留了。”说着掏出手帕擦眼泪,于代书记沉默了。唐龙拿起茶杯喝水,然后端着茶杯轻声说:“于书记,咱做了三年的群众工作,按特委的要求时刻准备着起义,抗日起义,是李主任让咱转过了这个弯,刚开始也不懂啊,这个弯不转不行啊。现在汪精卫华北方面发展民生推动免费教育,咱啥也没有,说重了,这抗日的口号毕竟不能当饭吃,咱该想想如何化干戈为玉帛,转身面对地主老财,这团结的工作还得靠咱主动伸手啊。”于代书记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你刚才说的徐文东家是个大地主,倾家财抗日,这样的大地主咱为什么就不能团结呢?”唐龙有一点迷惑,于书记这是在问谁?于代书记继续说:“胶东区委还没有给咱派新领导,我就按先前跟克恭同志商量的办法试一下,先走一步看看,这抗日的口号确实不能当饭吃。”院子里传来了刘玉凤的声音:“萧委员,李会长找唐常务。淑芬她爹给咱集上的贸易社进了好些的挂钟座钟闹钟怀表,精致极了,咱找唐常务要一个吧?”唐龙听着刘玉凤的脚步声走进了客厅,萧杏仁没有说话,于代书记站起身说:“唐龙同志,我该走了。”说着伸出手跟唐龙握手,两只手紧紧的握着,唐龙明白,于代书记下决心转身了。

于代书记跟警卫员拎着唐龙给准备的点心回去了,张武扛着猎枪远远地跟在后面。

十一

贸易社从烟台进了一批钟表,一摆出去就给抢光了,李会长给唐龙留了一些,等着唐龙看货,剩下的要赶紧摆出去,所以才急着找唐龙。唐龙要了五个怀表十个闹钟一个座钟,唐龙提着钟表回了维持会。唐龙进了院子,葛二在客厅里看见了赶紧跑出来帮着提,唐龙葛二把钟表放在桌上,葛二给唐龙上茶后坐在桌前一个一个的看着钟表。唐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葛二,你留一块怀表,给萧委员一块,刘玉凤刘英莲周玉莲一人一个闹钟,” 唐龙指着座钟说:“咱会里有了,这个给萧委员带去,找海中来。”葛二拿着怀表跟会里的座钟对时间,唐龙在旁边指点着怎么用,唐龙又拿起一个闹钟对了一下交给葛二,葛二收起怀表提着钟表高兴地走了。唐龙喝着茶想着于代书记的话,李海中走了进来,唐龙起身给李海中倒了一杯茶然后坐下。唐龙拿起一块怀表一个闹钟放到海中面前,“这个你留着用,”然后又拿起两块怀表,“这个给于书记,这个让猎人留着用,这些带给山里。”说着拿起三个闹钟放到海中面前。唐龙拿出自己的怀表跟海中对着时间,又拿起闹钟跟海中比划着说使用方法,海中接过闹钟学着唐龙比划着。

葛二叫了海中后就提着钟表到了萧杏仁那里,刘玉凤正在客厅里吹说着钟表多精致,刘玉凤看到葛二进了院子,刘玉凤高兴地叫了一声:“葛二哥来了。说着站起身跑出去,萧杏仁刘英莲周玉莲背对着院子没有看到,听刘玉凤这么一叫也都站起身迎了出去。葛二刘玉凤把钟表放到桌上,周玉莲端来一杯茶,葛二坐下说:“唐常务说座钟摆这里,”说着指了一下客厅,“怀表给萧委员,我也拿一个,闹钟你们一人一个。”刘玉凤刘英莲周玉莲一人抓了一个闹钟高兴地看着。葛二说:“来,咱先把座钟摆上。”葛二拿出怀表座钟钥匙对时间上弦,萧杏仁等在一边看着,葛二对好时间抬头看了一下客厅,“萧委员,这放哪?”周玉莲说:“摆这吧?”葛二看了看,“摆这挺好的。”说着把做钟摆上去。几个人后退几步看着座钟议论着:“这样好,就这样。”葛二拿过刘玉凤的闹钟说:“咱对时间,这是唐常务教咱的。”说着拿起唐龙对过的那个闹钟对着时间摆弄着,刘玉凤刘英莲周玉莲学着葛二摆弄着。“萧委员,咱对时间。”萧杏仁把怀表交给葛二,葛二看着座钟对时间,“萧委员,你来。”葛二把怀表交给萧杏仁,萧杏仁接过怀表学着做了一遍。葛二坐到椅子上拿起茶杯喝茶,葛二端着茶杯看着萧杏仁刘玉凤刘英莲周玉莲高兴地摆弄着闹钟座钟怀表,葛二也拿出自己的怀表看了一下,“萧委员,我回去了。”葛二说着放下茶杯,收起怀表站起身走了,萧杏仁等几个说:“葛二哥再来啊。”

葛二走到维持会前看到梅子老师也往维持会走,葛二紧走几步赶到梅老师面前,“梅老师有事吗?”梅子老师看了看葛二说:“是葛先生啊,我找唐常务。”葛二领着梅老师往里走,葛二进了院子就喊:“唐常务,梅老师来了。”唐龙走出客厅迎接。唐龙说:“梅老师有事?”葛二转身去倒茶,“梅老师请坐。”梅子老师坐下,葛二端上了茶,唐龙坐到梅老师的面前。“唐常务,”梅老师说:“我是华北方面军特务机关的调查员,负责社会问题的调查,向特高课报告工作,是吉藤的上级的上级。我的工作跟军事无关,请唐常务放心,我不是来监督你的。”唐龙听到吉藤的上级的上级忍不住地笑起来,旁边的葛二也跟着笑。唐龙说:“梅老师误会了,不是我在躲你,这会里的事多,还没有陪梅老师搞调查,现在就陪梅老师调查。”梅子老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沉思了一会说:“唐常务,胶东这边华北方面军看上的就是沿海的盐场招远的金矿,有一点工业基础的城市又在沿海,华北方面军占领胶东的内陆地区是为了配合汪精卫建国,华北方面军主要经营沿海城市盐场还有一个金矿,从军事上考虑对胶东内陆地区的治安问题华北方面军军方的态度是打击与封锁。华北方面军特务机关出于对巩固汪精卫政权巩固华北政务委员会的考虑,不同意搞经济封锁,现在胶东全境已经解放,皇军的春季扫荡即将结束,新政权的建设成为特高课的主要任务,所以,特高课的意见受到重视。特高课方面急于要拿出一个政权建设的指导纲要,派我到唐常务这里调查,我看了几天没看出什么,所以,我要参加维持会接管周边乡村的工作,亲自参与维持会的工作,请唐常务安排。”唐龙端着茶杯吃惊的看着梅老师,葛二见状赶紧拿了水壶给梅老师倒水,葛二说:“梅老师懂得真多。”梅子老师说:“我是大学教授,是特高课的政策顾问。”葛二看唐龙一直没有说话,就接着往下说:“梅老师是大学教授怎么到咱这当老师?”梅老师说:“不想吓着唐常务,所以找了一个日语教师的身份。”唐龙放下茶杯说:“确实被你吓着了,梅老师大老远的跑到咱这来搞调查,精神可嘉,精神可嘉。”梅老师的公开身份是大学教授,华北方面军特务机关的政策顾问,还有一个秘密身份是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组织日本共产党的成员。苏联在中国北方地区通过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组织经营着一个国际情报网,这个情报网主要针对日本,不与中国共产党的情报组织交叉,日本共产党是这个组织中的重要力量。梅子老师说:“唐常务,皇军在荣成境内的城厢到石岛之间占领了藤家,大柳村,崖西,埠柳这些集镇,这些集镇周边的乡村没有驻军,这些乡村就成为抗日武装的活跃区域,华北方面军如果封锁这些乡村,那势必切断集镇与乡村的经济联系,伤人伤己。特高课说不能封锁,军方说治安怎么办,唐常务,你说怎么办?”唐龙抬手指了一下自己:“我说怎么办?”梅子老师没有说话,唐龙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说:“国共两党在咱这的抗日活动主要是为了宣传,皇军的春季扫荡还没有结束,国民党残存势力已被打垮,共产党的力量还没有形成,目前是胶东治安形势最好的时候,华北政务委员会应该抓住这个时机配合汪主席建国,推动各项民生建设凝聚民心,巩固民心。”梅子老师说:“唐常务,就是因为这样特高课才坚持不能封锁,你跑题了。”唐龙又喝了一口水没有说话,葛二掏出怀表往梅老师眼前一伸手说“梅老师你看,咱集上贸易社从烟台进的,胡县长在的时候咱这被封锁,现在使用联银券了,烟台的东西就可以进来了。”梅子老师接过怀表看了一下还给了葛二,唐龙放下茶杯兴奋地说:“对啊,咱不管它共产党国民党,只要它使用联银券咱就不封锁,以经济促政治,打造一个联银[]经济区,这应该就是皇军常说的王道乐土吧?”梅子老师说:“目前胶东各地国民党的政权已经没有了,共产党的抗日民主政权正在起步,既然是政权就会收税,收公粮,这怎么办?”唐龙笑了一下说:“梅老师考虑的很全面,根据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政策,共产党有抗日的权利,没有组织政府的权利,国民党会阻止共产党建立政权,这个阻止行为,”唐龙抬手比划了一下,“就是国共两党的内部斗争,这个斗争正是特高课所希望的。”梅老师没有说话静静地思考着唐龙的话,唐龙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等梅老师说话,梅老师一直思考者,唐龙说:“梅老师,咱这现在要让百姓安居乐业,安居要靠减地租来实现,减了地租农民负担轻了。发展生产要靠减利息,以减租减息的政策推动经济发展。问题是地主不愿意啊,如果政府减少与地主有关的税负,这应该就可以行得通。”梅子老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端着茶杯缓缓地说:“汪精卫建立政权后中国派遣军准备让汪主席跟华北政务委员会承担军费,这样看,降低税负难,但是,税负的基础是经济,只有发展了经济才有可能增加收入,这是维持战争的基础,这样看,降低税负又有希望。”唐龙说:“梅老师,马上就要接管周围的乡村,我给你找一个秘书吧,她家是文登那边的大地主,你可以向她了解咱这农村的社会问题啊。”“铛”维持会的座钟发出了半点报时,葛二掏出怀表看,唐龙说:“梅老师该吃饭了。”梅子老师抬起手看手上的表,“唐常务,你的时间快了三分钟,看看你给我找的秘书。葛二把头伸过去看了一下梅子的手表然后拿着怀表对时间,唐龙起身调了一下座钟的时间,又掏出自己的怀表调时间。唐龙收起怀表对葛二说:”葛二,去找徐春燕和那六个代课老师来。葛二收起怀表走了,唐龙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端着茶杯缓缓地说:“梅老师,自古以来中国的战乱主要在北方,咱胶东自甲午战争以来就战乱不断,现在借汪主席建国,咱可以将开垦荒地,重耕抛荒地跟流离失所的难民安置工作结合,鼓励开荒移民,开荒建村,这样就可以扩大种植面提高粮食产量,手里有粮心里不慌,脚踏实地喜气洋洋,咱有了粮就不怕百姓不跟咱走。”唐龙放下茶杯说:“下午咱就带梅老师到周边的乡村看看,帮梅老师搞调查。”梅老师没有吭声,思考着唐龙的话。葛二带着徐春燕和六个代课老师来了,梅子老师起身打招呼让座。唐龙说:“梅子老师到咱这搞社会调查,徐春燕老师给梅老师当个临时秘书,学校那边的事就先放放,听梅老师安排。”徐春燕跟梅老师点头说:“听梅老师安排。”唐龙看了一下两女四男六个代课老师,“县公署教育科通知,学校登记整编,老师要求师范生,代课老师要求初中以上,你们要离开学校了。”六个人议论了一下说:“听唐老师安排。”唐龙看着两个女的说:“来了一段时间了,还没有问你们叫什么?”一个说:“俺叫林丽英,文登乡师的。”徐春燕说:“俺也是文登乡师毕业的。”林丽英说:“俺没毕业就离校了。”另一个说:“俺叫张雅心,威海师范的,没毕业就离校了。”唐龙说:“胡守恒留下的工作档案由县公署秘书科接管,秘书科委托维持会代管,秘书科支账。要求相当公务员文化,你们俩就去管档案,搬到放档案的大院里,吃饭就在驻军食堂,给你们两个闹钟,先把盐场,户籍,教育科资料整理出来,需要什么就来说。这管理员的薪水啊比代课老师高,比正式的老师低,从现在起可以跟家里联系。”两个女孩的年龄跟徐春燕相仿,两人高兴地说:“谢谢唐老师。”唐龙说:“梅老师,你随时可以查档案,人手不够她俩顶上。”梅子老师说:“那也谢谢唐常务,我可以搬到档案室跟他们一起吗?”唐龙说:“可以,那个院子大,春燕跟着梅老师住一起。”徐春燕点了点头。那四个男生等不及了,四个人急切地问:“唐老师,俺们做啥?”唐龙说:“你们初中没有读完就走了,两个城厢的,两个文登的,到城厢读完中学,刘淑芬徐文勇他们都在那,去吧,跟家里联系通通气。”梅子老师说:“你们怎么都没有读完书就离校了?”六个人都没有说话,唐龙说:“都跟着共产党抗日,被皇军抓了送到这里来修路,学校扩招后缺老师,就派去代课了。徐老师是招来的,王校长又招了几个,要不然他们六个还走不了呢。”梅子老师突然高兴地叫了声:“唐常务。唐龙等有些吃惊的看着梅老师,梅子老师说:“他们是共产党的抗日分子,能不能让他们带我们到抗日民主政府看看?”几个人瞪大了眼睛看着梅子老师,梅子老师学着唐龙的腔调说:“咱就以老师家访的名义去。”这几个人并不知道梅子老师的真实身份,唐龙葛二只知道梅子的特高课顾问身份。葛二说:“梅老师,那边的学生不是咱这的学区,这个名义不行。”梅子又说:“我们几个人就以应聘教师的名义去。”说着拉了一下徐春燕。唐龙哈哈大笑,徐春燕说:“梅老师,那边没有学校,离学校远上学的人没有几个。”唐龙说:“咱这只管中饭,还没有全宿制,村子离得远,孩子受不了,咱下一步就要考虑全宿制啦,梅老师,你说这经费谁出?”梅子有些吃惊,看了一下唐龙,又看看春燕等,“共产党的抗日政府没有学校?”梅子老师问道。葛二说:“共产党没有钱没有稳定的地盘没有师资,今天政府在这个村,明天就到了那个村,怎么办学?”梅子老师没有再说话,脸色凝重的思考着。“铛”座钟正点报时,唐龙喝了一口水放下茶杯说:“梅老师,咱该吃饭啦。”

十二

李宝桂带着于兰馨坐兵船到了石岛,李宝桂是来处理徐文东整编事务的。警备队刘队长司令部,李宝桂,刘队长,姜燕,徐文东四人在议事,李宝桂说:“刘队长,吉藤的意思是扩编警备队,石岛与城厢的警备为第一大队,由刘队长兼任,徐文东部整编为警备队第二大队,负责盐场的警备。徐队长,”李宝桂看着徐文东:“盐场警备的编制缺口还大着呢,找找老关系,再拉一些人来,按吉藤的计划编怎么也得六七百。”徐文东看看姜燕,“李主任,我带了四十人反正,让我带六七百人的大队,我不能挤了刘队长啊。”“哈哈哈”李宝桂大笑,刘队长刚才听到兼任一大队长也正想问,李宝桂笑着说:“反正有功,先来先坐,吉藤准备成立石岛警备司令部,刘队长升级当司令,兼一大队大队长,徐队长就把带来的人派出去招人吧,以反正为主,可以报策反经费还有奖励。姜燕,”李宝桂看着姜燕:“你向刘队长报一笔一千元的策反经费,给徐队长留三百,刘队长,不,是刘司令啦,给刘司令留四百,你跟着刘司令当主任啦。”徐文东说:“谢谢李主任刘司令的栽培,谢谢姜主任引路。”鬼子的春季大扫荡打垮了国民党的游击武装,李宝桂是想让徐文东借着扩编收留残存的抗日武装积蓄力量等待时机,能够倾家财抗日的人跟自己是一样的,必定精忠报国,让徐文东借扩编积蓄力量等待反正的时机。徐文东也听出了李宝桂的意思,把自己的人派出去招人,这不就明摆着的是让自己的人当中队长小队长吗,李主任考虑的真细,担心自己的活动经费不够,以报策反经费的名义给自己一笔经费,又拉住了刘司令。李宝桂说:“姜燕,丁尚文就派给徐队长吧,大柳村联络站还有人吗?”姜燕想了想说:“徐队长的妹妹徐春燕到大柳村小学当老师啦,就交给春燕吧?”李宝桂看了看徐文东,徐文东说:“俺妹十九岁,文登乡村师范毕业,尚未婚嫁,”“好啦,好啦,”姜燕打断了徐文东,“俺又不说媒,说这些干啥?”刘司令说:“那是你们的地盘,你们看着办。”

梅子老师带着徐春燕搬到了放档案的大院,梅老师跟徐春燕住一屋,林丽英张雅心住一屋。梅老师是大学教授,特高课的政策顾问,在唐龙那听到有胡守恒的档案资料后心里非常地高兴,梅子老师住进放档案的大院目的是想从档案资料中找出荣成经济发展的历史轨迹,从荣成经济发展的历史轨迹中找出经济发展的规律,只要找出这个规律,那就是抓住了荣成经济的命脉。

梅子老师带着徐春燕林丽英张雅心从堆着的麻包里整理分类,四个人忙了三天。第三天午饭后,徐春燕端来茶拿了一杯给梅老师,林丽英张雅心各自拿了一杯坐下喝茶,梅子老师正看着桌上铺开的地图,这是胡守恒留下的工作用图。“梅老师,喝茶。”春燕递上茶杯,梅子老师抬起头接过茶杯,“春燕啊,去找唐常务来。”梅子老师说着拿着茶杯喝水。春燕拿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水,然后放下茶杯走了。唐龙葛二吃完午饭也在维持会喝茶休息,葛二给唐龙递上一杯茶,“唐老师,那个丁尚大今天领着媳妇来上学啦。”唐龙接过茶杯,“丁尚大,”唐龙心里一惊,“糟了,我把他忘了。”“什么忘了?”葛二紧张的问。唐龙说:“那天徐文东托我到丁尚大的家里送钱,我给忘了,他哥丁尚广跟着徐文东,在咱这休息时也没有见丁尚大。葛二啊,今天放学你跟丁尚大上他家,给他爹送些钱去,就说尚广在石岛警备队看盐场,隔几日就往家里捎信捎钱。还有啊,会里还有一个闹钟,再到集上买一个,给尚大,尚香家里送去。”“哎,”葛二说:“俺记着啦。”徐春燕走进了客厅,葛二说:“徐老师来啦。”唐龙转身看着徐春燕,春燕说:“唐常务,梅老师请你过去。”“梅老师找我?”唐龙喝了一口水放下茶杯跟着春燕走了。

梅子老师指着桌上铺开的地图跟林丽英张雅心说着话,“你们看,这些都是胡守恒的工作用图,这些图要单独分一类,这些都是好动西啊,唐常务怎么会漏掉?你们的工作很重要,要学会使用档案资料。有个历史故事说,刘邦进城抢档案,项羽进城抢黄金美女,最后是刘邦赢得天下。”林丽英张雅心不住地点头,“梅老师懂得真多!”春燕领着唐龙进来,梅子老师拿着茶杯喝水,唐龙说:“梅老师有事?”梅子老师说:“我的调查完成了,我下午就走,找刘队长送我。”唐龙说:“这不是还没有接管嘛,梅老师生气啦?”梅子老师放下茶杯说:“我生啥气?你看。”梅子老师指着桌上的地图,“这些都是胡守恒的工作用图,山东地图,胶东地图,荣成县图,荣成盐场分布图,盐警检查站分驻图,四大麻包,都是宝贝啊。”唐龙走上前去看着桌上的地图,梅子老师说:“我根据这些档案资料已经找出了荣成经济发展的规律,这个规律就是荣成经济的命脉。你看,”梅子老师指着桌上的地图,“从石岛到城厢之间的西面分布着藤家,大柳村,崖西,埠柳等内陆集镇,东面沿海是宁津寻山俚岛等沿海集镇。华北政务委员会要地盘,皇军要资源,如果这几个内陆集镇周边乡村的治安不稳定,特高课又不主张封锁,那华北方面军有可能放弃这几个内陆集镇,重点经营石岛城厢之间东面沿海的集镇,抗日武装一旦占领这些内陆集镇,这就势必形成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这个局面一旦形成,经济封锁不可避免。唐龙看着地图没有吭声,林丽英张雅心徐春燕说:“梅老师,这要封锁了会怎样?”梅子叹了一口气说:“根据档案资料,这些内陆集镇的粮食不能自给自足,要从满洲华中调入,走海路靠沿海码头。这些集镇的手工业生产也要靠沿海码头外销,一旦封锁,后果不堪设想。”唐龙脸色沉重的说:“梅老师,按你的意思要咋办?”梅子老师说:“按我的意思?应该按你的意思,特高课花大力气树你这个样板就是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出现,治安与民生,军方与特高课所承担的任务不同,利益不同,矛盾就出来了,华北方面军也头疼啊。林丽英张雅心是从共产党抗日武装斗争的战场上被抓回来的,对武装斗争的一面有着亲身的经历,现在,听着梅子老师与唐龙的对话,两个人也深刻地感受到了抗日斗争的另一面。林丽英与张雅心互相看了一眼,心里都在想,唐常务能解开这个局吗?

梅子老师走了,徐春燕也回了学校,唐龙在维持会想着事,葛二给唐龙端来一杯茶然后坐在桌前看账本。姜燕走进了客厅,葛二站起身说:“燕子姐回来啦。唐龙回过神起身迎接,“嗯,燕子回来啦。”姜燕兴匆匆的把两个大草编袋放到桌上,葛二端来一杯茶,姜燕接过茶杯喝水,“唐老师,”姜燕说:“李大姐坐船到了石岛,李大姐把尚文派给了徐文东,警备队扩编让徐文东当管盐场的二大队大队长,刘队长升级当警备司令,兼任警卫石岛城厢的一大队大队长。文东那个队缺口大,李大姐让你找些人塞进去养着,我在这的工作就交给春燕。”姜燕端着茶杯喝水,葛二指着两个草编袋说:“燕子姐,这是啥?”姜燕放下茶杯说:“是服装,咱借着扩编重组了大柳村联络站,唐老师,”姜燕看着唐龙:“咱没来得及跟你商量,咱把葛二,萧委员,还有林丽英张雅心都编进去了,这两袋装的是服装。葛二啊,”姜燕从草编袋里拿出了一套服装,从另一个草编袋里拿出皮鞋,一支手枪和子弹,“这些东西先收着,这枪,”姜燕拿起手枪说:“这就是三花口。”说着把枪递给葛二。葛二接过枪看着,姜燕从袋里拿出两块手表看了看唐龙说:“李大姐给联络部的人都发了一块手表,”说着给了葛二一块,“李大姐说策反有功,批了一笔奖金一笔策反经费,咱叫伙房加菜,叫上咱的人跟刘吉标的人一起吃一顿。”姜燕把另一块表给了唐龙,“唐老师,俺拿奖励给唐老师买了一块。”唐龙接过手表看着,葛二掏出怀表说:“燕子姐,淑芬她爹给咱贸易社进了一批烟台的钟表,刚摆上柜就给抢光了,唐老师给咱都置了一个。”葛二把怀表交给唐龙:“唐老师,这个就还给你。”姜燕说:“带上看看。”唐龙葛二戴着手表,姜燕看着葛二唐龙心里一酸,姜燕擦了擦眼眶有些抽泣的说:“李大姐送你一枪,俺送你一表,淑芬说送你皮鞋,唐老师就背着枪带着表穿着皮鞋,”姜燕忍不住地哭了出来,姜燕说不下去了,掏出手帕擦眼泪。唐龙没有说话,端着茶杯看着姜燕哭。“唐老师,”姜燕抽泣着说:“你救了俺俩,俺俩不能在身边护着你,俺俩在心里护着你。”姜燕擦着眼泪,“唐老师,俺给葛二萧委员入了编,想让他俩相认。”唐龙忍着自己的眼泪没有说话,姜燕从袋里拿出一个纸包交给唐龙,“这是三百块。”唐龙接过纸包看了看从中抽出几张联银券交给葛二,“葛二,去准备烟酒,把海中找来。”唐龙把纸包放在桌上,然后掏出自己的怀表又拿起葛二放在桌上的怀表递给姜燕,“萧委员那还有一块,带给玉凤英莲玉莲。”葛二拿着钱跟姜燕一起走了,唐龙坐在椅子上喝茶沉思。

李海中走进了客厅,唐龙起身倒水,唐龙把茶杯递给李海中说:“传出话去,让于代书记再来一趟大柳村。还有,”唐龙坐下说:“咱该安排自卫队巡逻,人都走了,自卫队该派上用场啦。”唐龙拿起纸包从中拿出一些联银券递给李海中,“这是燕子的奖励,给咱用。”李海中接过钱装入口袋然后喝着水记着唐龙的话。

葛二叫了海中后就到集上买烟酒了,姜燕提着草编袋走进了萧杏仁院子的客厅。正在客厅里收拾着的帮佣看到姜燕,帮佣朝院子里喊:“萧委员,燕子来啦。”姜燕在院子里喊:“玉凤英莲玉莲都在吗?”四个人从房里走了出来,四个人高兴地说:“燕子姐回来啦。”姜燕放下草编袋说:“玉莲玉凤英莲,来,坐。”姜燕从草编袋里拿出唐龙葛二的怀表,然后对萧杏仁说:“杏仁啊,把你的怀表给我。”萧杏仁等觉得有一些怪,姜燕是第一次这么叫萧杏仁,平时都是叫萧委员。萧杏仁拿出怀表递给姜燕,姜燕接过怀表说:“唐老师把自己的怀表跟葛二的杏仁的怀表给玉凤英莲玉莲。”说着把三块怀表给了刘玉凤刘英莲周玉莲。三人接过怀表不解的看着,姜燕从草编袋里拿出服装,皮鞋,手枪,子弹,手表摆在桌上,萧杏仁刘玉凤刘英莲周玉莲围到桌前看着。姜燕说:“俺现在是县警备队联络主任,是个官,警备队扩编俺把萧委员葛二编进去了,杏仁,来,试试。”姜燕拿起服装递给萧杏仁,萧杏仁接过服装不解的看着姜燕,刘玉凤刘英莲周玉莲一个给萧杏仁脱衣服,一个拿起军服帮着穿,另一个拿着皮鞋蹲下身对着萧杏仁的脚比着。姜燕把武装带枪套给萧杏仁带上,然后拿起枪装入枪套,姜燕抹了一把眼泪说:“看看怎样?”刘玉凤刘英莲周玉莲三人摆弄着萧杏仁说:“燕子姐,精神极了。”姜燕拿起手表给萧杏仁带上,萧杏仁不解的看着姜燕,姜燕掏出手帕擦眼泪,“玉莲,给俺倒杯水来。”周玉莲倒了一杯水端给姜燕,萧杏仁刘英莲刘玉凤围着姜燕坐了下来。姜燕接过水杯看了一下大家,“俺跟淑芬叫鬼子抓了,叫鬼子糟蹋得厉害,鬼子把俺跟淑芬带到了大柳村,李大姐唐老师救了俺跟淑芬。”姜燕喝了一口水放下茶杯,“杏仁啊,真名叫管春杏,牟平小管村的,昆嵛山暴动那年,村里的老师林书才给说了媒,那时林老师忙着串联暴动没有安排两家见面。男的叫葛才有,是牟平南西屋村的,两家都参加了暴动,林老师被打死了。后来,管春杏逃到了咱这,葛才有也逃到了咱这,两个人不认识。唐老师啊心细,唐老师找到了葛才有。”姜燕拿着手帕擦眼泪,萧杏仁放声大哭,“燕子姐,是葛二哥吗?”周玉莲刘玉凤刘英莲跟着哭,姜燕擦着眼泪说:“咱不哭,咱不哭了,这场,”姜燕指了指地上,“这场俺也给入了编,归咱联络站管。李大姐奖了俺,咱到集上逛逛,咱买双高跟鞋,今后啊,咱就挺着胸走路。”

驻军食堂,穿着警备队服装的葛二已经摆好了烟酒,唐龙李海中葛二刘吉标等军官坐一桌,士兵坐两桌,还有一桌空着等着姜燕等。唐龙抬手看看表,突然,所有人的目光都对着门口,姜燕,徐春燕,林丽英,张雅心,萧杏仁一身戎装走了进来,刘玉凤刘英莲周玉莲身着便装穿着高跟鞋很挺胸的跟在后面。姜燕对刘吉标说:“刘队长,来晚了。”刘吉标站起身说:“姜主任,不晚,不晚。”刘吉标指着空桌说:“姜主任请入席。”然后朝伙房大喊:“上菜。姜燕等一行人入席就座,刘吉标说:“弟兄们,咱今天是沾了姜主任的光,姜主任立功受赏,咱给姜主任鼓掌。”刘吉标说完拍手鼓掌,治安军士兵跟着鼓掌。姜燕对刘玉凤说:“玉凤玉莲英莲,给弟兄们斟酒。”刘玉凤刘英莲周玉莲站起身走到刘吉标和治安军士兵坐的酒桌前倒酒敬烟。菜上桌了,姜燕拿起酒瓶倒了一小杯酒,然后走到刘吉标身边,姜燕放下酒杯抬手对治安军士兵拱了拱手说:“弟兄们,当初咱落难到大柳村承蒙弟兄们照应,现在啊,”姜燕指了一下萧杏仁那一席人,“咱联络站的人都来了,今后还请弟兄们继续给照应着。来,咱敬弟兄们一杯。”姜燕说完拿起小酒杯一饮而尽。葛二拿起酒杯站起身说:“弟兄们,咱敬姜主任官运亨通,来,干。”四席人起身干杯。

十三

又是一个集日,一大早赶集的人就涌进了大柳村,张武扛着猎枪提着猎物晃悠着进了村,于代书记带着警卫员走到村口,于代书记掏出怀表看了一下,然后远远地跟着张武进了村。

萧杏仁端来了两大杯茶然后带上门走了,于代书记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唐龙说:“于书记,三个问题必须当面汇报。”于书记没有说话,抽着烟静静的听着,唐龙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胡守恒留下的工作档案里有一些地图,我们正赶着翻印,咱队伍上的人都是本乡本土的,出了本乡本土就迷糊了。咱要注意使用地图,依靠地图扩大咱队伍的活动空间。”于书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唐龙又喝了一口水然后放下茶杯,“吉藤把盐场的警卫交给警备队,扩编县警备队,新成立一个警备第二大队负责盐场警卫,徐文东任大队长。警备队只守不攻,不打仗,盐场守备是个肥缺,人员缺口六七百,李主任让徐文东派人利用老关系策反,叫咱跟着塞人掌握队伍,积蓄力量等待反正时机。我想了一下,如果徐文东能利用老关系策反五百人,这五百人主要来自咱东海区,那在咱东海区国民党的游击武装就没有了,咱就没有国民党武装搞摩擦的后顾之忧,国民党的武装投降了,咱共产党抗日的大旗就更响了。”于书记吸了一口烟缓缓地说:“李主任高啊,让咱跟着塞人掌握队伍,如果掌握了队伍,那这第二大队不就是咱的啦?一举两得啊,以肥缺为诱饵替咱收了这些搞摩擦的妖孽。”唐龙兴奋地说:“姜燕策反有功出任警备队联络主任,姜燕借着扩编也扩编了联络部,又塞了葛二,萧杏仁,徐春燕,林丽英,张雅心五个。咱看了一下地图,从城厢到石岛之间东边是沿海盐场,有徐文东管着,西边大柳村城厢是李主任为咱特设的,藤家,崖西,埠柳没有设站。我留着葛二萧杏仁,徐春燕张雅心林丽英给你,由于书记安派经营。徐春燕是徐文东的妹妹,张雅心林丽英原来就是咱队伍上的。还有,”唐龙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说:“咱派一些干部塞进去,把伤员也塞进去养着,重伤号养好后会给安置费安排回家,咱再准备些大刀土枪之类的带着上缴。”于书记掏出一支烟接着点,然后掐灭了燃尽的烟头。于书记吸了一口烟说:“唐龙同志,考虑的细啊。你把人都派给我了,你身边怎么办?”唐龙说:“我还有一支村民自卫队,葛二萧杏仁嘛。”于书记拿着茶杯喝水,唐龙也喝着水,唐龙放下茶杯说:“于书记,还有一事非常重要。”于书记放下茶杯看着唐龙,唐龙说:“华北方面军负责华北治安,华北方面军的特务机关就是特高课负责协助华北政务委员会成立新政权,军方抓治安,特高课抓民生,在经济封锁的问题上两家意见不一致,华北方面军还拿不定主意。日军看上的是招远的金矿还有咱这的盐场,现在华北方面军的治安作战是分散驻守分兵把守,军方的意见是放弃咱这西边的内陆集镇,集中兵力固守沿海一大片的盐场。吉藤花大力气树咱大柳村这个样板,目的在于推动民生,以咱国人的基层自治维持治安,吉藤不想放弃,特高课不想看到自己操纵下的新政府残缺不全。鬼子占着咱这西边的集镇得不到任何好处,还要往咱这贴粮,如果咱这的抗日武装闹腾大了,军方必定撤军,以经济封锁代替武力打击。咱这的粮食不能自给自足,要靠沿海码头调入,咱这的一些手工业也要靠沿海码头外运,一旦被封锁后果不堪设想,吉藤不愿意看到这个局面。所以,请了华北方面军特务机关的政策顾问来咱这蹲点调查,这些话是那个蹲点调查的梅子教授说的。”于代书记抽着烟思考着唐龙的话,唐龙没有说话等着于书记,于代书记缓缓地说:“唐龙同志,我是三一年的老党员,参加了胶东历次暴动,在聊城范筑先的抗日队伍中工作了两年多,后来参加了一一五师,中央指示一一五师派一批干部到胶东,我就回到了胶东,三九年八月到了东海区委。胶东咱熟啊,咱胶东的干部虽然知识分子多,但懂军事的少,鬼子分兵驻守分兵把守,这样可用于扫荡的机动兵力就没有了,这一点我还是看得到的。华北方面军军方与特高课之间的意见分歧我就看不到,放弃西边固守东边打经济战这一点我也看不到,那个梅子教授说得好啊,给咱提个醒。区委已经全面地介入了维持会选举,这是当初克恭同志跟咱商量的,咱搞两面派的两面政权,积蓄力量等待时机。问题是,胶东区委希望咱闹腾大啊,咱还要做区委的工作,不能让鬼子往东边撤。”于书记拿起茶杯喝水,唐龙说:“咱的队伍主要活动在西边山里,要想不闹腾大,也难。”于书记拿着茶杯说:“中央对咱胶东的形势估计过高,要让咱这当中南部那边的后方根据地,给咱下了派款任务,咱也难啊。如果鬼子撤往东边,那咱这的派款任务就更没法完成,咱这还好,北海区那边摊派重了群众往鬼子那跑,失败啊。”唐龙没有说话静静地思考着于代书记的话。

送走了于代书记唐龙回到了维持会,葛二说:“唐老师,刚才县公署秘书科来电话说,明天派车来运档案,让咱准备移交,搬运,费用结算。”唐龙说:“葛二,找海中雅心来。”葛二给唐龙端上一杯茶后走了。唐龙坐在椅子上思考着,雅心进来了,唐龙说:“雅心,先坐一会,等海中。”唐龙起身倒了两杯茶,递了一杯给雅心,一杯放在桌上。雅心接过茶杯喝茶,李海中拎着一包点心跟着葛二走了进来,李海中把点心放在桌上,“雅心,来,尝尝。”雅心把桌上的茶杯递给海中,海中接过茶杯坐下,唐龙也拿着自己的茶杯坐下。葛二打开点心包分着点心,唐龙说:“县公署秘书科通知,明天派车来运档案,让咱准备移交搬运结算。雅心,你把那四袋地图再留一份备用图,其它全部移交,整理好登记清单明天全部移交,移交后结束工作。咱后天派大车到山里接人,连成带队,你跟丽英跟着连成接人,山里当家的会跟你谈工作,你把留下的备用图交给当家的。人接回来后用刘吉标的电话联系燕子,让燕子安排。”唐龙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雅心,这是你跟丽英第一次独立工作,我交代的细一点,地图放在棺材里,去的时候穿着警备队的服装,路上有事跟连成商量。雅心点着头说:“是,记着啦。”“海中啊,明天安排人搬运档案,传出话去,让连成领着运棺材的大车运完棺材后到山里接人。葛二,把档案管理的费用理出来,明天好跟人家结算。”

王连成领着大车队送于守业家的棺材,林丽英张雅心穿着警备队的服装跟着王连成,车上的棺材里放着地图。唐龙在维持会里思考着问题,葛二给唐龙递了一杯茶,唐龙接过茶杯,“葛二,交代萧委员,连成回来后带着几个伤员,让萧委员带着玉凤英莲玉莲到澡堂给伤员洗个澡,不要换衣服,到石岛再换。”葛二走了,唐龙又坐下想着事,当时为中村准备的慰安所在中村走后就没有怎么用,刘吉标等几个军官用过几次,商会招待客户用过几次,现在姜燕把慰安所改制为警备队的联络站,这联络站要用个什么公开的招牌呢?

王连成领着大车队拉着人回来了,张雅心在刘吉标的中队部前下了车,张雅心进了中队部。林丽英坐在车上怀里抱着一个孩子,王连成领着车队往澡堂去了。

石岛刘司令办公室门前,姜燕喊了声“报告”然后推门进了办公室,姜燕立正敬礼,刘司令从办公桌后站起身,“哦,姜小姐请坐。”刘司令指了指边上的沙发,刘司令走到沙发前坐下,刘司令说:“警备队抓潜伏分子,人跑了,一个孩子没带走,咱给带回来了,姜小姐想法安置一下。”姜燕说:“孩子,多大的孩子?哪边的潜伏分子?”刘司令说:“一岁上下,一个女孩,哪边的不清楚,在住所搜出一支二马,应该是军统的。”姜燕说:“孩子就交给我吧。哦,刘司令,刚才接到大柳村联络站报告,反正的人接回来了,十八个,六个轻伤员,两个重伤,十支长短枪,还有一些大刀长矛土枪。撑不住了,咱一招手就往咱这跑。”刘司令说:“姜小姐,大柳村那是李司令李主任的家,姜小姐尽管放手做,本司令一定顺水推舟。还有啊,”刘司令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说:“咱别做这一锤子买卖,咱策反后分批次反正,姜小姐扩编了联络部,把人都放出去,多开几条通道,多报几次策反经费,多受几次奖赏。”姜燕站起身立正敬礼,“多谢刘司令指点。”刘司令精得很,大柳村是李司令李主任的祖家,姜燕是李主任安排进来的,无论姜燕做什么事都必定跟李主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刘司令顺水推舟指点姜燕搞个小动作,多报一些策反经费,这才是实惠的。

唐龙在维持会的客厅里想着事,张雅心林丽英走进了客厅,唐龙起身迎接,“回来啦。”说着去倒茶,林丽英说:“唐老师,连成把人拉到澡堂,葛二萧委员带着人在澡堂接待,跟燕子姐联系了,下午来车接人,我跟雅心跟车。”唐龙将茶杯递给了丽英雅心,“跟车去石岛,跟燕子谈谈工作安排,山里当家的都交代了吧?”张雅心说:“都交代了,春燕到藤家,丽英到崖西,我到埠柳。”丽英说:“唐老师,接了十八个,六个轻伤两个重伤,十支有缺陷的长短枪,还有一些大刀长矛土枪。先洗澡吃饭,然后休息等车到石岛。”张雅心说:“山里当家的送来一个十个月大的男孩,当家的说来不及跟你商量,让你养着,是咱接头户的孩子,夫妻两都牺牲了,没有名字,交给萧委员先看着,咱来汇报。”唐龙轻声的说了句:“交给萧委员了?”雅心说:“是的,让萧委员先看着。”唐龙说:“燕子把慰安所改为联络站,我正想着要挂个什么招牌,就叫保育院吧,你们看怎样?”张雅心林丽英说:“保育院,好啊,就叫大柳村保育院,让萧委员负责。”唐龙说:“交代燕子让警备队跟县公署教育科商量,以教育科的名义把你们安排到藤家崖西埠柳的小学,这样快一点。”

萧杏仁在澡堂抱着孩子,刘玉凤刘英莲周玉莲忙着给伤员洗澡,擦澡,萧杏仁说:“玉凤英莲,等会送走了伤员咱再给孩子洗洗。”“哎。”刘玉凤刘英莲应了一声,周玉莲正给一位头部脸上有伤的重伤员洗上身,伤员听到萧杏仁叫英莲,伤员艰难的转头看着刘英莲,伤员轻声的说:“英莲,英莲,是刘英莲吗?”周玉莲说:“是,是刘英莲,文登的。”刘英莲听到周玉莲的话转身看着刘英莲与重伤员,重伤员艰难的说:“妹啊,是俺,俺是你哥英武啊。”刘英莲站起身走到重伤员身边蹲下看着重伤员,刘英莲拿毛巾擦了擦重伤员没有包裹着的脸,重伤员艰难的轻声说:“英莲,俺是英武啊。”“哥!”刘英莲大叫一声然后嚎啕大哭,刘英莲看清了,是失踪五年的哥哥刘英武。一一四暴动后参加暴动的爹爹与哥哥就跟家里失去了联系,英莲跟着娘逃难,娘死在了逃难的路上,刘英莲插签卖身埋葬了娘,从此流落窑门。英莲的爹暴动后牺牲了,哥哥刘英武暴动失败后跟着于得水这一路隐蔽坚持在昆嵛山区,一直到天福山起义时才转入公开的抗日武装斗争。刘英武属于老革命,天福山起义后随着共产党的抗日宣传一大批的热血青年投入到共产党的抗日武装斗争中,刘淑芬林丽英张雅心都是这个时候参加了以天福山起义为基础改编的八路军,刘英武当了连长,在半个月前的战斗中头部受伤,于书记借这次打入石岛警备队的机会安排刘英武到石岛养伤。哪里会想到,刘英武跟刘英莲会在大柳村相遇。

刘英莲给哥哥洗干净了穿好了衣服,刘英莲说:“哥,到咱这就像到了家,等会啊俺找唐常务请集上的洋医生先给你检查,看看伤得怎样。”刘英武说:“哥不能待在这,哥要跟着去石岛啊。英莲说:“就一会,不耽误去石岛。”山里来的人都收拾好了,另一位重伤员是一位女性,小腿上的伤,小腿肿的好大,周玉莲陪着她。萧杏仁刘玉凤高兴地为那个男孩洗澡,葛二陪着山里来的人,刘英莲跑到了维持会找唐龙。

唐龙送走了雅心丽英后在维持会里思考着,唐龙想到澡堂看看山里来的人跟那个孩子,维持会没人看家,唐龙拿起门锁走了出去。刘英莲闯了进来,刘英莲喘着气说:“唐常务,俺哥来啦,俺找着俺哥啦。”唐龙拿着门锁不解的看着刘英莲,英莲说:“俺哥从山里来,刚才在澡堂认出的,俺哥受了伤,俺想叫唐常务请詹姆斯教主给俺哥瞧瞧。”“真的?”唐龙高兴的问了一句,英莲喘着气点了点头,“走,咱看看去。”锁上了维持会的大门跟着刘英莲往澡堂去了。

萧杏仁刘玉凤抱着孩子先回了保育院,葛二领着人正要到中村的大院休息,十个健康的山里人扶着轻伤员抬着重伤员刚刚走出澡堂,周玉莲看护着门板上的女重伤员。唐龙走了上去,葛二说:“先休息然后吃饭。”唐龙说:“等等,咱先到詹姆斯那,让詹姆斯检查一下。”葛二说:“对啊,先让詹姆斯给瞧瞧。”葛二对山里人一挥手说:“走,到詹姆斯那。”

詹姆斯认真的检查着八个伤员,詹姆斯太太在边上协助,詹姆斯检查了那个女重伤员,詹姆斯拆开包扎的布条,看着伤口,又看了伤员的脚掌,詹姆斯指着伤口对太太说,“坏疽。”詹姆斯太太弯下腰看了看,“要截肢。”唐龙走上前去,詹姆斯转身对唐龙说:“唐常务,这些伤员主要是因为伤口感染,弹片子弹没有取出导致伤口不能愈合,只要取出弹片子弹重新处理一下伤口就可以了。这个问题大,”詹姆斯指着女伤员说:“要马上处理,截肢,现在截可以保住膝盖,晚了就要从大腿截,有危险。”唐龙看着詹姆斯说:“保不住吗?”詹姆斯摇了摇头,唐龙说:“等会就送石岛日军医院。”詹姆斯说:“不行,马上截,我这就可以做,坏疽,晚了会危及生命。”唐龙转身看了一下山里人,“谁是负责的?”躺在门板上的刘英武举了手轻声说:“我是负责人。”刘英莲扶着哥哥坐起身,唐龙走上前弯下腰说:“詹姆斯说要截肢,小腿保不住,如果送石岛,来不及。”刘英武对身边的人指了一下女伤员,身边的人把门板抬到了女伤员身边。刘英武艰难的说:“文华啊,医生说要截小腿,送石岛来不及,咱就听医生的吧?”说着抬手抹着眼泪。文华哭了,泪水流出了眼眶,文华点了点头,“俺就听医生的。”一直扶着文华的周玉莲抬手抹着自己的眼泪。

张雅心林丽英徐春燕三人在村口等着姜燕派来接人的车,春燕拿着一包烟塞给了村口的哨兵,然后抬手看了看手表,“该来了。”雅心给春燕理了理服装,丽英自己整理了一下服装,村口的南边传来了汽车引擎声,村口的哨兵说:“徐老师,车来了。”张雅心林丽英徐春燕三人站队接车,哨兵走过去看了一下摇了摇头说:“不行,要这样。”说着站了一个姿势,三个人看着哨兵纠正了一下站姿。两辆汽车停到了村口,哨兵看了一下,姜燕在第二辆车的副驾驶座上,哨兵说:“徐老师,去给姜主任敬礼啊。”张雅心林丽英徐春燕三人没有受过队列训练,三人不解的看着哨兵。“快,”哨兵说:“跟着我做。姜燕下了车,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哨兵快步上前立正敬礼,姜燕还礼,徐春燕张雅心林丽英三人学着哨兵立正敬礼。三人只顾了学着哨兵敬礼,没有注意姜燕怀里的孩子,姜燕还礼,三人惊讶的叫了一声:“燕子姐,你这是?”姜燕说:“警备队抓潜伏分子,大的没抓住抓了一个小的,刘司令交给我了。春燕接过姜燕怀里的孩子,雅心靠近一步小声说说:“巧了,山里给唐常务送来一个,”丽英说:“唐常务把萧委员那改成了保育院,就交给萧委员吧?”姜燕兴奋地说:“真的?改成了保育院?”春燕说:“真的,唐老师早想改了,就是找不着要挂什么招牌。姜燕说:“雅心丽英,你们负责上车,等会一起走,伤员跟枪一车,其他的人一车。春燕,咱找唐常务去。”两辆车的驾驶员跟警卫放下了车后挡板,张雅心林丽英去组织人员上车,姜燕春燕抱着孩子找唐龙。

春燕抱着孩子跟着姜燕进了客厅,唐龙很吃惊的看着春燕姜燕,姜燕说:“警备队抓潜伏分子,大的没抓着抓了一个小的,刘司令交给我了,是军统那身边的,交给萧委员养着。”唐龙说:“山里送来一个,交给萧委员了,把萧委员那改成保育院,专门收养孩子。”姜燕把提着的一个布包交给春燕:“你先送到萧委员那。”春燕接过布包抱着孩子走了。姜燕说:“刘司令说咱扩编了联络部,叫咱把人都放出去,多开几个通道,多策反多领赏。”唐龙说:“把春燕雅心丽英交给山里了,雅心丽英跟山里接了线,雅心跟你具体说。那八个伤员让詹姆斯检查了,七个都是轻伤,问题不大,一个女伤员二十四岁,小腿坏疽,詹姆斯说送石岛来不及,刚才给截了,英莲玉莲在詹姆斯那看着。英莲找着她哥啦,她哥脸上受了刀伤,看着严重,詹姆斯说没事,重新处理一下伤口再缝合一下就可以啦。”姜燕很吃惊的说:“詹姆斯会截肢?”唐龙说:“是啊,詹姆斯说他是英国外科协会的会员。”姜燕说:“这个伤员就放在詹姆斯那,咱以这个借口往詹姆斯那送药。”

徐春燕张雅心林丽英带着铺盖卷跟着姜燕走了,按山里于书记的部署让姜燕放出去,刘英武带着人按原计划塞进了警备第二大队,唐龙詹姆斯救了那个女伤员文华,坏疽,在山里肯定是没命的。那个后来在中国家喻户晓的国际共产主义战士白求恩,就是坏疽,白求恩坚持不截肢延误了时机才牺牲的。

文华是东海区委的妇女干部,跟唐龙同岁,资历职务都比唐龙高,区委决定文华伤好后留在大柳村协助唐龙开展工作,文华在养伤期间跟刘英莲周玉莲刘玉凤萧杏仁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葛二把姜燕配发的那支三花口给了文华。

十四

一九四零年七月五日,荣成县长兼县大队大队长李涛在反扫荡战斗中牺牲,一九四零年八月,百团大战开打,八路军在山西河北发起的百团大战影响了胶东的敌我态势。

一九四零年九月初的一天,姜燕到了大柳村。伤残的文华在维持会协助唐龙,葛二带着自卫队在集上巡逻,姜燕进了客厅,唐龙说:“燕子来啦。”文华要去到茶,姜燕说:“文华姐,俺来。”姜燕倒了两杯茶,姜燕递了一杯给文华,唐龙拿起桌上的茶杯说:“我这有。”姜燕端着茶杯坐到了唐龙面前,姜燕对文华招手,“文华姐,来,坐这。”文华端着茶杯走过去坐下,姜燕喝了一口水放下茶杯轻声说:“八路在河北山西闹腾大了,咱这的鬼子调整部署,分散驻守改为重点防守,计划在九月十一日,十三日,十四日将藤家驻军撤往石岛,刘吉标中队,崖西驻军撤往城厢,石岛的县公署准备迁往城厢。”“糟了,”唐龙说:“梅子老师给咱指出的,咱跟于代书记最担心的就是出现这个局面,鬼子集中驻守城厢,石岛以及沿海盐场,主动放弃西边咱这内陆集镇,胶东区委必定让咱占领,这样鬼子必定封锁,”唐龙一拍大腿,“这下麻烦大了。”文华说:“鬼子主动放弃,怎么麻烦大了?”唐龙说:“文华啊,这个问题一直没有机会跟你交代,今天就跟你说清楚。”文华惊讶的看着唐龙,唐龙说:“鬼子主动放弃是甩了包袱,鬼子驻守咱这要往咱这倒贴粮食,咱这西边的集镇粮食不能自给自足,要靠沿海的船运调入,咱这西边集镇的手工业产品也要靠沿海码头外运,如果胶东特委命令于代书记占领鬼子撤出的集镇,那鬼子必定封锁,一封锁咱这就完了。”文华轻声的说:“原来是这样,难怪于代书记变了,原来是改变了工作方向。”姜燕说:“吉藤在撤军会议上说,共产党不占领鬼子不封锁,就看共产党怎么做。”唐龙说:“梅子老师说吉藤也不愿意封锁啊,吉藤花了那么大的力气树咱这个模范区,就是不愿意看到这个局面出现。于代书记已经很注意了,人算不如天算,让大局给搅了。”文华说:“咱该怎么办?”唐龙说:“只有让于代书记来一趟了。”

张武扛着猎枪提着猎物晃悠着进了村,于代书记带着警卫员走到村口,于代书记掏出怀表看了一下,于代书记收起怀表往村里走去。

保育院里,萧杏仁端来三杯茶放下转身带上门出去了。房里坐着唐龙,文华,于代书记。于代书记点了一支烟,唐龙说:“于书记,石岛传话,受山西河北八路军的影响,藤家,大柳村,崖西的驻军将于十一,十三,十四三天分别撤往石岛城厢,石岛的县公署准备迁往城厢。吉藤跟咱担心的局面出现啦。”于代书记说:“胶东区委通知,八路军总部在山西河北发起百团大战,鬼子改分散驻守为重点防守,咱胶东的鬼子如有撤守集中,就相机占领。”文华说:“唐龙同志担心的就是这个命令啊。”于代书记说:“相机占领就不是必定占领,咱可以跟胶东区委反应。唐龙同志,”于代书记吸了一口烟,“有什么办法?”唐龙说:“于书记你也难啊,依据县公署跟咱的财税划分规定,咱这只要缴纳以土地为税基的税收,教育支出由县公署承担,咱保持维持会的基层自治,不建立政权,跟商会协商两边缴纳,商会承担一些,维持会承担一些,这样,咱只要继续缴税鬼子就不会封锁咱。”文华说:“于书记,咱在大柳村养伤,咱也跟着唐龙同志思考一些问题,只要吉藤不想封锁,咱就有办法,唐龙同志的两边缴税是好办法,咱不能让群众负担重了,得把握好。”唐龙说:“刘吉标走了,根据特高课的安排,咱就靠村自卫队,这样可以多要些弹药支持山里,教会医院也可以接收伤员。”文华说:“于书记,多把不占领的好处跟胶东区委讲讲,这要封锁了,咱撑不住啊。”文华拿起茶杯喝着水思考着,于常委抽着烟,文华说:“于常委,咱是老党员了,咱说句不该说的话,胶东区委给咱派来的梁书记是西边来的,那里的武装斗争一直是很突出的。孙司令是促成孙玺凤威海起义的主要人物,是咱胶东抗日武装的重要人物。从这个任命看,克恭同志唐龙同志跟于常委的积蓄力量等待时机的策略要打住了,咱还是做好占领的准备吧。”于常委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缓缓地呼出,“文华说的是啊,咱东海区自从跟胡守恒统战以来,这武装斗争的大旗举得不够高,咱还是一一五师派来的军事干部,咱管群众工作。唐龙同志,看来是得做好占领的准备啊。”

于书记带着唐龙文华的意见走了,于常委无力回天,一场风暴压向了唐龙,压向了大柳村。

东海区委驻地,于常委向梁书记孙司令汇报工作。于常委拿着一包点心放在桌上,于常委说:“唐龙同志报告,受山西河北八路军的影响,藤家大柳村崖西驻军将于本月十一,十三,十四日撤往石岛城厢。”孙司令员抬手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好啊,乡村包围城镇,咱就跟着进。”梁书记高兴地弹了弹烟灰,“胶东区委通报,百团大战后咱山东八路军主力在中南部也全面出击,华北三省连成一片啊。”于常委摇了摇头,“鬼子是主动放弃,甩了包袱啊。”梁书记孙司令不解的看着于常委,于常委点了一支烟,“荣成县城厢与石岛之间东面是连成一片的沿海盐场,鬼子在咱这就是看上了它。西面是咱活动的内陆乡村,这西面的内陆乡村粮食不能自给自足,要靠沿海码头外调,鬼子占了咱这要往咱这倒贴粮食,得不到任何好处。鬼子撤军,胶东区委一定会让咱占领,咱一进去人家就封锁,经济封锁民不聊生啊。”梁书记孙司令互相看了一下,于常委说:“当初咱也没看到这一点,把工作重点放在了武装斗争上,后来一个特高课的政策顾问到大柳村蹲点调查,查了胡守恒留下的档案资料后向唐龙同志指出的。这个顾问说,华北方面军军方负责治安,特高课负责政权民生,如果西面的治安不稳定,军方就撤退,甩掉这个包袱集中力量防守东面沿海。吉藤不干,吉藤要维护华北政务委员会的完整,推动基层自治。我们前一个阶段的工作就是利用了军方与特高课的意见分歧,积蓄力量隐蔽待机,全面介入了基层自治选举,以此积蓄我们的力量。”梁书记孙司令互相看了一下,梁书记说:“百团大战打击了鬼子的气焰,打出了八路军的威风,山西河北山东全面出击,咱胶东也该表示一下嘛。”孙司令说:“咱这也不能说是鬼子主动放弃,毕竟是受百团大战冲击,准确说应该是鬼子被迫放弃。”于常委吸了一口烟,“唐龙同志的意见是维持基层自治搞两面政权,文华同志说马上就收棒棒了,收了棒棒给吉藤送去,看看吉藤怎么办。”梁书记说:“如果鬼子真的撤军那咱就收这个大秋。”孙司令说:“老于同志,经济封锁就么可怕吗?咱可以自力更生搞生产嘛。”于常委看了看梁书记孙司令没有再说话。

唐龙请李会长召集商会的人议事,文华跟着唐龙到商会。葛二给大家上完茶就走到后边文华身边坐下,唐龙站起身说:“隔几天藤家大柳村崖西的驻军要撤回城厢石岛,这一撤军八路必占,八路一占啊皇军就搞经济封锁,咱劝八路别占,估计不行。八路占了咱这就得到一个秋收,皇军封锁咱这,咱就麻烦大了。在这给大家提个醒,趁着现在还没撤赶紧进粮食,多囤积一些,手里有粮心里不慌。咱的贸易社,生产合作社,金融社在威海联银开着户,这要一封锁就断了,抓紧跟刘老板议议,看看该咋办。”唐龙拿起茶杯喝水,“还有啊,”唐龙说:“这八路来了就发北海票,怎么兑换咱也不知道,大伙心里有个数。”于庆昇说:“住得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啊?”林万金说:“咱屯了粮要到冬天才能销,咱收了北海票干啥用?”唐龙说:“咱这西边集镇粮食本来就不够,皇军住着要往咱这倒贴粮,皇军得不到啥好处。皇军撤往东边抓着盐场,八路不占不封锁,八路一占就封锁,贸易社的盐买卖也没法做了。咱能做的就是抓紧囤粮。”坐在后边的文华插了一句:“唐常务,咱的贸易社能搬到石岛吗?盐买卖放了可惜啊。”李仁义一拍桌子,“对啊,咱把贸易社搬石岛去。”文华说:“咱商会的鸡蛋别放一个柳条筐里,有吉藤靠着,咱把买卖分开了,石岛,城厢还有咱大柳村,狡兔三窟嘛。”唐龙说:“皇军封不封要看秋收的粮税缴不缴,所以啊,咱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准备,大伙就抓紧了。”

维持会里,葛二给唐龙文华递上水杯,“唐常务,我巡逻去了。”唐龙说:“找海中来一下。”葛二转身走了。刘吉标进了客厅,唐龙站起身,“刘队长来啦。”文华拄着拐站起身,刘吉标指着文华说:“别,别,你坐着。”刘吉标走到座椅前坐下:“唐常务,接石岛治安军司令部通知,我部将于九月十三日就是后天撤往城厢,今天藤家驻军已经撤往石岛了,十四号崖西驻军跟着撤往城厢。”唐龙说:“刘队长说笑了,马上就秋收了,要撤也该秋后再走啊。”刘吉标摆了摆手说:“青纱帐正旺,八路猖獗,河北山西那借着青纱帐闹腾得厉害,皇军这是集中兵力守备重点啊。”文华说:“刘队长,这驻军都走了,治安咋办?”刘吉标说:“特高课的安排是以村民自卫队负责基层治安,皇军治安军加强机动力沿公路巡逻,这机动力啊就是汽车摩托车拉着人在石岛城乡之间来回跑。”刘吉标说着做了一个来回跑的手势。唐龙给刘吉标端来一杯茶,刘吉标喝了一口茶拿着茶杯说:“咱这缺粮,县公署往咱这贴粮,皇军看上的是盐场,皇军把咱这当包袱甩啦。吉藤还想维持,”刘吉标又喝了一口茶,文华说:“咱收了大秋给吉藤送去,别让吉藤把咱给甩了。”刘吉标说:“吉藤等着收大秋呢,收了大秋吉藤的政策就可以维持,如果八路占了抢收了大秋,吉藤也只好,”刘吉标说着抬手做了一个砍切的动作。文华说:“刘队长,这吉藤真要把咱给砍了,咱喝西北风啊?”刘吉标说:“八路顾着占地盘,”刘吉标伸手摸了一下肚子,“管不了这个啊。”文华也摸了一下肚子没有再说话。唐龙说:“刘队长真要走,那咱也得意思一下,明晚会餐,再给刘队长弟兄们准备些小意思。”刘吉标说:“咱按作战行军撤退,剩下一百发驳壳枪弹,一百发机枪弹,三百发步枪弹,都留给唐常务啦。”唐龙说:“刘队长走了,就剩咱自卫队啦,咱心虚啊。”刘吉标说:“怕啥?八路敢来,咱看吉藤怎么困死他!”文华看了一下唐龙没有说话。

李海中提着一包点心走了进来,李海中打开点心包给唐龙文华递了一块,然后包起来放到刘吉标面前。刘吉标站起身说:“李掌柜的,请,咱先走啦。”说着提着点心包走了。李海中坐下,唐龙递上一杯茶,唐龙说:“刘吉标后天撤往城厢,咱西边这几个集镇都撤,担心封锁,收了大秋就知道封不封,抓紧时间多囤积一些原料。”唐龙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海中拿着茶杯喝茶,文华偿着海中的点心。唐龙拿着一个布包走过来,唐龙把布包放到海中面前,“这是春燕家给的五十块大洋,拿到集上的金融社兑了,十块大洋买铺子原料,四十块大洋买粮。”文华说:“不行,山里被封锁,盐也缺啊。”唐龙说:“那就十块大洋买盐,三十块大洋买粮。”文华是从山里来的,知道被封锁的苦。

十五

张武扛着猎枪提着猎物在集上晃悠,送走了刘吉标,唐龙搀扶着文华回到了维持会,葛二正在写着啥,葛二起身给唐龙文华倒了两杯茶,唐龙说:“葛二,把刘吉标留给咱的子弹搬过来,找人把驻军的院子打扫了,伙房的人调两个到学校那边,把刘吉标驻军的帐清了,给李会长送去。”葛二拿起桌上刚写好的纸递给唐龙,“这是自卫队的家底,不包括刘吉标留下的。”葛二转身走了,唐龙接过纸看了看递给了文华,文华看着纸上写的:机枪一挺,子弹五百发,步枪二十四支,子弹一千五百发,驳壳枪十三支,子弹一千发。文华说:“自卫队的家底真厚实。”唐龙说:“燕子领着人打靶练枪,咱少打多报,给山里送去了。刘吉标留下的不入咱的账,全给山里。”文华说:“唐龙同志,咱跟着你也开阔了思想,这抗日斗争不单单是抓武装啊,按梁书记孙司令的那一套,占了咱这就是扩大了根据地。于常委全面介入维持会的选举,这也是扩张地盘啊。梁书记孙司令占了咱这,你要往哪去?”唐龙说:“我的身份绝不能公开,咱往石岛塞了几十号人,我要公开了,咱的几十号人就完了。山里来的有十七人,两个进山接你们的雅心丽英原本就是咱队伍上的,还有张斌孙大发是跟雅心丽英一起来的,其他的都是统一战线的人。”文华说:“梁书记孙司令来了,表面上看根据地扩大了,实际上是背了包袱啊。咱给封锁了,还有力气抗日吗?唉,我又说牢骚话了。”唐龙说:“文华啊,你在这几个月也跟大柳村的乡亲有了感情,我想啊,反封锁最好到石岛去,到吉藤身边,大柳村就交给你啦。”文华说:“有唐龙同志支持,咱干。咱跟于常委说说?”

东海区委驻地,于常委向梁书记孙司令汇报工作。于常委说:“大柳村传话,刘吉标中队今天早上全部撤往城厢,大柳村给咱准备了一百发机枪弹,一百发驳壳枪弹,三百发步枪弹。”梁书记“哦”了一声跟孙司令交换了一下眼神,梁书记说:“老于同志,咱就派刘县长带人进驻接管,通知唐龙同志协助刘县长在大柳村成立各救会。”[各救会是社会各界抗日救国会的简称,有农救会,工救会,青救会,教[]救会,妇救会,军救会等。]孙司令说:“让刘县长带上县大队一起进驻。”于常委说:“大柳村有一支村民自卫队,装备很好,比县大队强多了,这样吧,我先带刘县长进去看看再决定具体安排。”孙司令说:“村民自卫队?”于常委说:“是,一挺机枪,五百发子弹,二十四支步枪,一千五百发子弹,十三支驳壳枪,一千发子弹,不包括给咱准备的这五百发子弹。”梁书记孙司令吃惊的看了一下,孙司令说:“这么好的装备唐龙同志怎么不把村民自卫队拉出来?”于常委没有说话,掏出烟给梁书记孙司令递了一支,然后自己点上一支,于常委吸了一口烟说:“梁书记孙司令,咱就把大柳村的工作详细的汇报一下。”梁书记孙司令也点上了烟,于常委说:“大柳村的工作是克恭同志布置的,由克恭同志直接负责,我是在克恭同志牺牲后才接手的。唐龙同志的真实身份从胶东区委到咱东海区委只有少数几个领导知道,负责联络的张武同志也不知道,文华同志是个例外。”梁书记孙司令抽着烟静静的听着,于常委也抽着烟思考着,于常委说:“去年春,胡守恒撤到大柳村,鬼子占了城厢又撤走了,东海区委指示当时县党支部负责人李涛同志准备起义。军统方面的人找到唐龙,指出鬼子撤出城厢的阴谋,鬼子是创造条件让咱起义,让咱跟胡守恒打,再造一个天福山起义。军统方面希望跟咱联手,让咱虚张声势准备起义,让胡守恒高调反共,将计就计欺骗鬼子,为胡守恒争取时间坚持到秋收,收了大秋支援中南部山区的抗战。唐龙同志及时汇报,当时的胶东特委同意了李涛林瑞唐龙同志的方案,胡守恒坚持到了今年开春。胡守恒走时给咱留下了一大批装备物资,李涛同志带走了这些装备物资,林瑞唐龙同志就地隐蔽。唐龙同志利用军统的关系把大柳村经营成咱东海区委主要的情报,物资,装备,药品的供应中心。咱县抗日民主政权能抢在鬼子前成立,就是唐龙同志提供的情报,受到胶东区委的表扬。”孙司令说:“再造一个天福山起义是啥意思?”于常委说:“胶东特委去年初给咱说过天福山起义是在国民党现政权下起义,这个起义从性质上说是起了国民党的义,破坏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治上很被动。咱东海区委跟胡守恒联合后也从胡守恒那得到了山东方面国民党的政治情报,克恭同志认为,天福山起义的骨干是一一四暴动的逃亡人员,天福山起义打了文登的国民党地主老财,报了一一四暴动被镇压的仇,咱胶东国共的摩擦以天福山起义为开端,克恭同志吸取天福山起义的教训,联合胡守恒守护抗战大局,这才成就了咱东海区目前的局面。”于常委没有说李宝桂,把对天福山起义的看法推给牺牲的于克恭,孙司令说:“克恭同志对威海起义有什么看法?”于常委说:“在国民党现政权下起义,破坏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虽然孙玺凤离开威海,但政权并没有解散。”梁书记没有说话一直静静地听着,梁书记孙司令是胶东区委抗日武装斗争的代表人物,于常委是山东早期的共产党员,比梁书记孙司令大几岁,于常委参加过胶东早期的历次暴动,后来到聊城范筑先部,后来参加一一五师,中央指示一一五师跟山东地方部队交换干部,于常委就这样又回到了胶东。于常委的资历与经验远比梁书记孙司令丰富得多,于克恭书记牺牲后从四月份到七月份代理了四个月的书记,全面介入维持会的选举就是在代理书记期间实施的,没想到胶东特委对东海区委的军政领导都空降。于常委明白,胶东区委希望看到东海区委的武装斗争,而于克恭书记与于常委总结唐龙在大柳村的经验,采取积蓄力量等待时机的策略,这样,胶东区委认为东海区委没有抓住东海二次起义的机会加强武装斗争,所以,空降了胶东武装斗争的代表人物梁书记孙司令。于常委从要不要占领大柳村的问题上看出了梁书记与孙司令的思想局限性,想以介绍大柳村经验的方式推动梁书记孙司令。梁书记给于常委递了一支烟,梁书记说:“文华同志是怎么到了大柳村?”于常委说:“克恭同志牺牲后唐龙同志就一直思考着要怎样解决国共之间的摩擦,正好石岛警备队扩编,新增一个负责盐场守备的二大队。盐场警备队待遇高,人员缺口大,唐龙同志通过军统关系做了国民党顽固派的策反工作,以积蓄力量等待时机的名义策反了一批顽固派进入警备队,这样,在东海区咱的武装力量就远高于顽固派,以咱的力量就可以扫平顽固派。”于常委抽着烟,梁书记孙司令也抽着烟,于常委说:“唐龙同志建议咱跟着塞人,争取掌握警备队,积蓄力量等待咱的时机,又建议咱把伤员塞进去,到石岛日军医院养伤。咱派了十个干部八个干部伤员,文华同志的伤最重,在大柳村转运时唐龙同志请集上教会医院的医生给检查,洋医生说文华同志是坏疽,必须立即截肢,这样才能保住膝关节。截肢后咱就把文华同志留在唐龙同志那养伤,大柳村的物质条件好,就把文华同志留在那了。”梁书记说:“老于同志,做得太好啦,掌握盐警大队等待咱的时机,对文华同志安排的也好啊。”孙司令说:“一下子派了十七个干部?”于常委说:“那可是一个近千人的大队啊,咱的人全都出任重要职务。”孙司令说:“十七个军事干部养在盐场,不行,把人拉出来。百团大战后全国的抗战形势转入反攻,咱也要反攻,把人拉出来加强咱的力量。”于常委看了一下梁书记,“现在拉出来,只能十七个人空着手出来,咱还往里贴了十条枪呢。”梁书记说:“那就先养着吧。”于常委说:“唐龙同志的身份不能公开,这关系到咱在隐蔽战线几十号人的安危,大柳村的接管工作我先带刘县长过去看看。”梁书记说:“好吧,先这样吧。”

自卫队员在村口放哨,葛二带着自卫队员在集上巡逻走到了村口,葛二抬头看了看楼顶的机枪暗哨然后抬起手看了一下时间,葛二说:“咱歇会。”葛二站到了哨兵的位置,“去方便一下。”哨兵与巡逻的自卫队员转身走了。张武扛着猎枪提着猎物晃悠着进了村,于常委带着刘县长以及各自的警卫员跟着张武的屁股后头到了大柳村口,于常委事先交代唐龙不能公开身份,刘吉标走了,于常委刘县长与各自的警卫员都带着枪,葛二在村口迎接于常委。葛二走上前说:“于掌柜的来啦,唐常务在会里候着呢。”于常委朝葛二点了点头,“葛队长辛苦啦。”葛二拍了拍腰间的驳壳枪说:“咱是治安队长,挎盒子炮的是治安队,背长枪的是自卫队。”于常委笑着大声说:“那扛机枪的是啥队?”说完哈哈大笑跟葛二招了招手往村里去了。哨兵与自卫队员方便回来了,葛二带着自卫队员往村里巡逻去了。

于常委领着刘县长进了维持会,于常委的警卫员小刘跟着于常委来过几次了,跟葛二熟,小刘拉着刘县长的警卫员小王站在维持会门口等着葛二。葛二领着人走了过来,小刘说:“葛队长,咱能跟着你在集上逛逛吗?”葛二说:“咋不能,走啊。”小刘小王跟着葛二一伙人走了。小刘跟着葛二走了一会,小刘小声说:“葛队长,能匀些子弹给俺吗?”葛二说:“你不是来帮着俺巡逻的,枪给俺看看。”小刘掏出背在腰里的驳壳枪递给葛二,葛二接过枪看了一下,然后解下自己背在腰间的盒子炮,子弹盒递给了小刘,葛二说:“咱这是十发装,换给你啦。”边上的小王看了看葛二又看了看小刘,葛二说:“你的枪也换了吧。”葛二伸手指着一个自卫队员说:“把你的枪换给他。”自卫队员学着葛二把枪与子弹盒都解下递给了小王。小王看看小刘,小刘说:“快拿着啊。”小王解下自己的驳壳枪递了过去。

唐龙文华在维持会里跟于常委刘县长议着事,于常委指着唐龙说:“刘县长,这位是维持会的常务委员唐龙唐常务,这位文华同志就不用介绍了。鬼子撤走了,唐常务跟咱商量能不能不成立抗日民主政权,由维持会给咱纳粮税。梁书记孙司令不同意,派刘县长来接管,刘县长今天来先跟唐常务文华同志协商一下接管的具体问题。”文华说:“梁书记孙司令不能只盯着收大秋,刘县长该给咱大柳村准备些有用的,两手空空的来没人理睬你。”“唉,”刘县长说:“咱除了抗日口号就没有别的,接管大集镇咱也是第一回啊。”唐龙说:“文华啊,别吓唬刘县长了,该准备的咱都准备啦。于掌柜,集上商会贸易社正抓紧时间备盐备粮,咱维持会也备了一批,由文华掌握,维持会的财帐都交给文华了,由文华跟刘县长协商。贸易社在石岛开分社,咱准备到石岛经营这家分社,于掌柜给咱参谋参谋。”文华说:“于常委,咱都是老同志了,咱就实话实说。咱公粮交给吉藤,县公署负责咱的办学费用,这要让刘县长来收大秋,学校的经费立马就断,刘县长没钱办学啊。”刘县长看了看文华看了看于常委,于常委没有吭声,刘县长说:“于常委,咱可得说清楚,派咱接管大柳村收大秋,没叫咱接管学校吧?”文华把桌上的烟火推到于常委面前,于常委拿起烟递了一支给刘县长,自己抽出一支点上,然后把火给了刘县长。刘县长拿着烟火没动,等着于常委说话。于常委吸着烟思考着,文华也不说话,于常委缓缓地说:“小刘啊,咱都是老党员,鬼子主动撤出大柳村,是把大柳村当包袱甩了,”刘县长很吃惊的看着于常委,于常委说:“咱西边没啥让鬼子看中的,咱这缺粮,鬼子占着咱这要往咱这倒贴粮食。鬼子甩了咱西边,集中兵力驻守东边盐场,鬼子看上的是盐场。唐常务的意见是叫咱不占,维持会两面缴粮税。梁书记孙司令不同意,非得占,造一个舆论,咱打跑了鬼子扩大了根据地。咱占了大柳村只能收这个大秋,根本不能坚持住。封锁问题不提,这学校就得散了,这责任就大了。”刘县长解下背着的枪放到桌上,听到封锁问题不提,刘县长瞪大眼睛:“啥封锁问题?”文华说:“只要咱占了,吉藤立马经济封锁,”文华学着刘吉标比划了一个砍切的手势,“咱全得喝西北风。”唐龙看了一下刘县长的枪,这枪是唐龙送给于书记的那支大镜面匣子。于常委说:“唐常务说如果咱不占,吉藤就不会封锁,正常的经济贸易就可以维持住。唉,”于常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文华啊,这样不行,咱得带唐常务进山找梁书记孙司令协商。”于常委转头看着刘县长说:“小刘,你在这跟着文华住几天,我带唐常务进山。”

进山的路上,警卫员小刘走在前面,唐龙于常委跟在后面。于常委看着小刘有些不对,于常委说:“小刘啊,你今天的行头不对啊。”小刘高兴地说:“葛队长把他的家伙换给咱啦,又给了子弹,把刘县长身边小王的枪也换了。”于常委说:“真会说话,是你找葛队长要的吧?”小刘说:“咱找葛队长要子弹,葛队长看了咱的枪就给换了。”于常委说:“小刘啊,唐常务可厉害啦,跟咱,跟鬼子,治安军警备队郑维屏地主老财都有关系,你看你文华姐,是不是养结实了胖了?”小刘说:“文华姐可精神啦。唐龙知道于常委是在掩护自己的身份,唐龙说:“于掌柜,刘县长身上的那支枪是威海特高课长送给咱的,李主任说那枪火力强,大柳村用不着,咱就让猎人带给于书记,还带着一百发子弹,怎么到了刘县长身上?”于常委停下了脚步看着唐龙,唐龙也看着于常委,小刘也停下脚步朝后看,于常委说:“那支枪是好枪,火力强弹药足,那天王兴仁部偷袭东海区委机关,于书记提着那支大镜面匣子率队反击,于书记一开火就暴露了身份,那枪,绝不是一般身份的人用得上的。王兴仁部集中火力压制于书记,于书记牺牲前把枪交给了身边的李涛。三个月后,日伪包围了李涛的县大队,李涛率队突围,李涛一开火就引来了鬼子的歪把子机枪压制,李涛牺牲了,那支大镜面匣子暴露了李涛的身份。李涛牺牲后那支枪留在县大队,刘县长来了以后就配给了刘县长。”唐龙吃惊的看着于常委,“这么说是那支枪害了于书记李涛?”于常委说:“不能这样说,于书记李涛不是军事干部,实战经验不足,那枪是好枪啊。”唐龙掏出手帕擦眼泪,唐龙甩了一把鼻涕然后拿手帕擦了擦,唐龙掏出腰里的那支一枪递给于常委,“于掌柜,这枪怎样?”于常委接过枪,于常委有些吃惊的说:“这可是将军的配枪啊。”唐龙已经擦干了鼻涕眼泪,唐龙接过枪收进腰里的枪套,“这枪啊,燕子说是将军用的,咱本想借着进山送给于掌柜,嗨,”唐龙叹了一口气,“那支大镜面匣子牺牲了于书记李涛,咱再也不敢送枪了。”小刘凑了过来,“将军的用枪?唐常务,咱替首长背着,要牺牲那就咱牺牲。”唐龙坚决的说:“不行,谁也不能牺牲。”

东海区委驻地,于常委把唐龙领进一小房里,于常委说:“咱这山里不能跟大柳村比,穷啊。梁书记孙司令下去检查工作,先休息一会,等他们回来了咱再找他们谈。”于常委倒了一杯水递给唐龙。“报告。”门外传来一声急促响亮的“报告”声,于常委走到门口,一个干部说:“独立营昨天送来的鬼子俘虏跑啦,警卫连正在搜索追捕。”于常委说:“啥时跑的?”干部说:“不知道,刚刚才发现,还在查。”于常委说:“区委机关马上转移到李家集,派人通知梁书记孙司令,不要回来,直接回李家集。”

第二天下午,刘县长在维持会跟文华说着事,警卫员小王站在维持会门口守着,小王拿着葛二换给的那支盒子炮得意的看着摸着比划着。几个中年老乡说着话走到维持会门口,几个人看着小王,一个说:“这是谁,不像是咱自卫队的人。”一个说:“看着面生。”一个走上前去说:“小伙,你在这干啥?”小王看了看老乡,小王收起枪说:“刘县长在里边议事呢。”老乡说:“刘县长,哪来的刘县长?”几个老乡围了上来,小王说:“就是咱荣成县抗日民主政府的刘县长啊。”一个老乡问:“那咱唐常务呢?”一个老乡说:“是啊,昨起就没看见唐常务。”小王说:“唐常务?”然后摇了摇头,小王不知道唐常务是个啥。一个老乡说:“走,进去看看。”几个人说着往门里走。小王赶上一步伸手拦着:“不行,不能进,刘县长在里边议事呢。”一个老乡说:“咱维持会从来就没有把过门,谁都能进。”几个人进了院子,门外路过的老乡听到声音不对也跟了几个进来。刘县长背着枪走出客厅,“小王,怎么回事?”几个老乡看着刘县长,小王说:“老乡要找唐常务,俺说刘县长正议事呢,老乡非得进来看看。”文华拄着拐杖走到了刘县长身边,一个老乡说:“文华啊,唐常务呢?”刘县长说:“嗯,唐常务啊,这维持会是汉奸组织,咱抗日民主政府要成立大柳村各救会,抗日民主政府找唐常务到山里商议。”文华点了点头。一个老乡说:“咱维持会是汉奸组织?”刘县长点了点头,一个老乡说:“咱维持会是汉奸组织,那唐常务就是汉奸啦?”文华看着刘县长,刘县长没有吭声。一个老乡一拍大腿说:“糟了,八路杀汉奸,这是把唐常务押山里杀了。”门外路过的人听着维持会有动静又进来了一些人站满了院子,满院子的人有男有女,听到说把唐常务押山里杀了,哄得一声就炸开了,老乡们议论着。一个老乡说:“不行,得把唐常务救回来,咱先把这个刘县长押了。”“押了,押了。”院子里的人大声的附和着,站在前边的几个老乡围住了刘县长,小王一边拔枪一边往刘县长身边挤。文华急了,文华大喝一声:“小王,不准动枪。”老乡松开了抓着刘县长的手,小王看着刘县长,刘县长把腰里的枪挪到了后腰,小王也跟着刘县长把枪挪到了后腰。文华一手拄着拐,一手朝院子里的乡亲们挥着:“乡亲们,乡亲们,大家听我说。”院子里静了下来,文华说:“是这样,刘吉标撤往城厢去了,这八路要进咱大柳村,唐常务不让进,到山里跟八路谈判去了,不是被八路押山里去了。”一个老乡激动地挥着手说:“刘县长,你是八路不?”刘县长点了一下头说:“是,咱是八路。”老乡说:“你刚才说咱维持会是汉奸组织,那唐常务也跟着是汉奸了?”刘县长说:“这个问题大,咱说了不算,山里的八路说了算。”刘县长的意思是东海区委说了算,但是,怎么跟乡亲们说东海区委是个啥呢?乡亲们都知道文华是唐常务救下的女八路,如果文华说唐常务不是汉奸,那乡亲们就会认为唐常务也是八路了,所以,文华不表态。一个年龄大的老乡激动地指着文华说:“文华啊,你这条命可是唐常务给救下的,要不是唐常务派连成赶着大车把你从山里拉回来,你早死山里啦。文华啊,你可不能不管唐常务啊。”文华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坐到了地上大哭起来。文华知道自己这条命是唐常务跟大柳村的乡亲们给救下的,梁书记孙司令执意要进大柳村,这大柳村的百姓就要受苦了,文华心里急啊。

石岛警备队联络部,姜燕于兰馨吃过中饭在办公室里看着地图,这是日军最新下发的日文版胶东地图,姜燕懂几句日语,一边拿着尺量着比例,一边给于兰馨讲解着。姜燕说:“这地图比胡守恒留下的精确多了,咱得记着汽车摩托车自行车骑马走路的里程与行军时间,还要考虑路两边的地形地貌,咱走路的就要考虑哪里适合埋伏,打埋伏的就要考虑在哪个位置打埋伏才有利于发挥火力,还要考虑打埋伏后的撤退。捷克机枪跟歪把子机枪的俯角仰角不同,咱现在行军巡逻大都坐汽车摩托车,如果利用青纱帐,那机枪的仰角问题,机枪打不到车上的人。”姜燕说着抬手比划着俯角仰角。电话铃响了,于兰馨拿起电话,“联络部,请讲。”于兰馨放下电话,“燕子姐,吉藤找你。”姜燕放下手中的量尺走到门边的镜子前整了整军装回头对于兰馨说:“我去了。”于兰馨对姜燕点了点头,姜燕带上门走了,于兰馨拿起量尺继续看地图。

姜燕走到吉藤办公室门口喊了声“报告”然后推门进了办公室,吉藤在办公室里抽着烟踱步,翻译坐在椅子上拿着茶杯喝茶。姜燕走进办公室给吉藤立正敬礼,翻译站了起来,吉藤吸了一口烟缓缓地说:“姜小姐,特高课报告,唐常务出现在东海区委驻地,这是怎么回事?”翻译把话翻了过来,姜燕心里大吃一惊,这个唐常务跑山里干啥?姜燕说:“报告吉藤君,联络部在东海区委东海军区没有布线,联络部不掌握这个情报。据联络部了解,刘吉标撤往城厢后,八路的抗日民主县政府带领县大队想趁机占领大柳村崖西埠柳藤家,目的是抢收大秋,唐常务通过关系劝八路不要来,警告八路,如果八路趁机占领西边的集镇,吉藤君就一定会经济封锁困死八路。八路不听,想借机搞宣传,八路打跑了吉藤君,扩大了根据地。唐常务跟商会商量后决定以两面手法给八路缴纳部分粮税,这样才能保住吉藤君县政版图的完整,如果唐常务真的出现在东海区委驻地,估计是去谈判了。”翻译把话翻了过去,吉藤抽着烟思考了一下说:“两面手法是什么意思?”翻译把话翻了过来,姜燕说:“大柳村继续保持跟吉藤君县公署的关系,给八路交一些粮款,换取大柳村的治安稳定,如果不这样做,西边的集镇将陷入经济的军事的双重打击,对百姓,对吉藤君都是不利的。”翻译把话翻了过去,吉藤没有说话抽着烟思考着,姜燕说:“军方负责治安,特高课负责政权民生,现在军方放弃西边,吉藤君不能跟着放弃,只能靠吉藤君自己维持了。”翻译把话翻了过去,吉藤思考着没有吭声,姜燕看吉藤没有吭声就接着说:“共产党说抗日战争是一场持久战,吉藤君,咱对民心的争取也是一场持久战啊,如果八路抢收了这个大秋,八路没有任何物资资助大柳村,唐常务被迫缴粮税给八路,这就有可能激起民愤,民众就会自发的排斥八路的占领,民心就会往咱这靠。”翻译把话翻了过去,吉藤一直抽着烟思考着,吉藤走到桌前掐灭烟头然后转身说:“姜小姐,找到唐常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告诉唐常务,大柳村守不住就到石岛来。”翻译把话翻了过来,姜燕立正敬礼,然后转身走了,姜燕带着一身的冷汗回了联络部。

葛二带着人在集上巡逻,一个不当班的自卫队员跑着找葛二,那人喘着气说:“葛队长,不好了,乡亲们包围了维持会,说唐常务不见了,找文华要人呢。”葛二说:“唐常务外出两天,把家里交给文华,怎么不见了?”那人说:“不知道,乡亲们都急了。”葛二对巡逻队员说:“你们继续巡逻,俺去看看。”葛二往维持会跑去,那个队员跟在后面。

两辆巡逻车开到村口停下,村口站岗的自卫队员看着两辆巡逻车,姜燕于兰馨下了车,巡逻车开走了。站岗的自卫队员看见姜燕于兰馨,赶紧跑上前迎接,今天姜燕于兰馨的打扮不一般,两人穿着警备队的作战服,戴着头盔,姜燕的腰里一支二马一支快慢机,于兰馨腰里是两支快慢机,两人的腰里各自背着两个日式手雷。哨兵说:“燕子姐,你来啦。”姜燕于兰馨整了整服装头盔,哨兵说:“燕子姐今天咋这身打扮?”姜燕说:“唐常务呢?”哨兵说:“唐常务昨天下午带着枪跟着于掌柜的走了,说要出去两天呢,家里交给文华葛队长。”姜燕说:“葛队长呢?”哨兵说:“在集上巡逻呢,唐常务不在,大伙都提着神呢。”姜燕说:“我到维持会。”集上的人都认识姜燕于兰馨,看着两人的打扮都觉得奇怪,姜燕于兰馨跟乡亲们打着招呼往维持会走去。葛二正往维持会跑,姜燕远远地看见了,姜燕快步迎上去,四个人都到了维持会门口。葛二喘着气说:“燕子姐,你怎么来了?”说着好奇的看着姜燕于兰馨。姜燕说:“我问你呢,唐常务呢?”院子里传来了争吵声接着是文华的嚎啕大哭声。姜燕葛二走了进去,院子里的乡亲们说:“燕子来啦,兰馨也来啦。”姜燕跟乡亲们点着头,于兰馨叫着大叔大婶跟着姜燕往里走。刘县长跟警卫员小王吃惊的看着姜燕于兰馨,姜燕于兰馨把坐在地上大哭的文华扶起来,葛二到客厅里搬了一张椅子让文华坐下。一个乡亲指着刘县长说:“燕子啊,这是八路的刘县长,刘县长说咱维持会是汉奸组织,要在咱这成立各救会,唐常务不让,就把唐常务押山里啦,咱把他押了换回咱的唐常务。”姜燕转身看着刘县长,文华拿着手帕擦眼泪鼻涕,文华不说话。姜燕从衣袋里掏出证件递给刘县长,刘县长接过证件看了一下然后将证件还给姜燕,姜燕收起证件。姜燕很严肃地说:“刘县长,你能给乡亲们说说,成立各救会,这大秋谁收?”刘县长说:“鬼子跑了,咱到大柳村成立各救会扩大抗日民主政府根据地,这大秋当然是抗日民主政府收啦。”姜燕说:“收了大秋能维持住吗?”姜燕看着乡亲们说:“刘吉标走了,八路看上了大秋,想来咱这西边的村子收大秋。乡亲们,咱把上一年的大秋给了胡守恒,胡守恒走时给咱留下了办学的费用,咱把今年的大秋交给吉藤,吉藤给咱办学的费用,往咱这贴粮,管着咱这的市场,刘县长来抢收了这个大秋,刘县长能给咱带来啥呢?”姜燕转身看着刘县长,“刘县长,你带了什么礼物来大柳村啊?”“就是,就是,你带啥来啦?”乡亲们议论开了,刘县长没有吭声,姜燕说:“看来刘县长就带来了抗日的口号,乡亲们,咱喊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咱的肚子就不饿了吗?扯淡啊,喊口号能当饭吃刘县长就不会来咱这收大秋啦。”乡亲们哄得一声都笑了。文华故意不说话,要让刘县长感受压力去向上反映。“乡亲们,”姜燕说:“咱这西边啊历来缺粮,皇军住咱这要往咱这贴粮,现在皇军都集中到东边的盐场,让咱这维持会自治,这县公署给咱管着市场,买卖照做。如果八路占了咱这,吉藤啊就不管咱啦,把咱西边给甩啦。咱缺粮啊,咱不能让吉藤给甩啦,唐常务劝八路不要来,八路非得来,唐常务跟八路说你们不要来,咱给八路缴粮税,换个平安,八路不干,唐常务只能先顾咱乡亲们啦。唐常务让集上的贸易社抓紧时间囤粮囤盐,维持会也囤了一些,咱大柳村的乡亲们这一年半载的是饿不着。”乡亲们议论开了,一个说:“咱大柳村才过了半年的安稳日子,这就让八路给搅了。”一个说:“刘县长,你能让咱安居乐业不?”刘县长不说话,姜燕看了看刘县长,“刘县长,”姜燕说:“不要有幻想,北海票救不了你,北海区那边发北海票,百姓往皇军那跑,失败啊。”一个乡亲说:“燕子啊,啥北海票失败,给咱讲讲。”姜燕看了一下刘县长,“乡亲们,八路来了就发行北海票,唐常务给咱大柳村囤了粮,八路来了,咱有粮别的地方没有,八路就拿北海票来买粮,咱拿了北海票能干啥?吉藤在咱这发行联银券那会还给咱备足了粮。”乡亲们愤怒了,乡亲们大声的嚷着:“刘县长,可不能干那断子绝孙的事啊,文华啊,你是山里来的,跟八路说说,就别来搅合了。”文华扶着椅子站起来,于兰馨站到文华身边扶着文华,文华说:“乡亲们,咱的命是乡亲们给捡回来的,咱跟乡亲们在一起。这刘县长的官比咱大,咱让刘县长进山给咱请愿去。”文华说完看着刘县长,刘县长看了一下文华然后转身对着院子里的乡亲,“乡亲们,”刘县长大声说:“共产党八路军提着脑袋革命,都是为了乡亲们啊,咱家也是地主,咱抛家舍业当这个县长就是为了乡亲们安居乐业,今天咱就押这等着唐常务回来。”刘县长解下背着的那支大镜面匣子递给警卫员小王,“小王,拿着枪进山直接找于常委,把唐常务接回来。”小王接过枪背上,文华说:“葛二,让连成拉着小王进山,接回唐常务。”葛二带着小王走了,姜燕对院子里的乡亲说:“乡亲们,这就交给咱啦,乡亲们去忙吧,谢谢乡亲们想着唐常务。”院子里的人散了,姜燕送走了乡亲们后回到客厅,于兰馨已经端来了茶,文华刘县长姜燕坐在客厅里拿着茶杯喝茶,于兰馨姜燕摘下头盔放在桌上,文华说:“燕子,怎么这身打扮?”姜燕说:“吓死俺了,吉藤找俺说,特高课报告唐常务出现在东海区委驻地,问俺是怎么回事,俺说,咱联络部没有在东海区委布线,不掌握这个情报。可能是唐常务拒绝八路进驻亲自到山里谈判去了,吉藤派咱找到唐常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咱就赶来了,吓出一身冷汗。”文华说:“燕子啊你真行,于掌柜的带着唐常务进山谈判去了,刚才咱也借着乡亲们逼着刘县长表态了,梁书记孙司令再执意要进,会逼反民心啊。”刘县长看了看姜燕然后对文华说:“文华啊,你有事瞒着咱。”姜燕说:“刘县长,咱给吉藤吹了风,唐常务为了维持治安准备向八路缴纳粮税,吉藤默认了。刘县长千万不要借着青纱帐动手,皇军在石岛城厢之间以汽车摩托车巡逻,在青纱帐里打埋伏机枪步枪都没有仰角,拿着粮税走人大家都好。”文华问:“什么仰角?”于兰馨掏出快慢机蹲着比了一下,“往车上打打不着,”于兰馨站起身比了一下,“只能这样打,这样就不能隐蔽啦。”说着收起了枪。刘县长文华吃惊的看着姜燕,姜燕说:“汽车高,有档板防护,又是跑着的,没法打,不要迷信青纱帐。”

于常委带着唐龙进山时跑了一个鬼子的俘虏,正是这个俘虏看到了唐龙,这个鬼子是中村特别小队的人,这个鬼子跑回去后报告了东海区委驻地的情况,特高课把情况通报给吉藤。

李家集,东海区委转移后的驻地,由于驻地转移与梁书记孙司令外出,于常委唐龙到第二天下午才跟梁书记孙司令见面。于常委唐龙与梁书记孙司令在房里议事,于常委说:“咱请唐龙同志进山把大柳村还有咱西边村子的问题详细的向梁书记孙司令和汇报一下。”梁书记掏出烟递给了于常委孙司令,唐龙摆摆手说:“咱把这西边村子的问题向区委报告一下。”梁书记孙司令于常委点上了烟听着,唐龙说:“咱这西边的村镇历来缺粮,要靠正常的贸易维持,这次鬼子是主动撤退,百团大战后鬼子集中防守重点,在咱这并没有损失任何兵力。咱要是趁机占了西边的村镇,从经济上说一旦鬼子封锁咱是撑不住的,老百姓有可能往鬼子那跑。”梁书记说:“怎么撑不住?”于常委说:“咱要收了大秋,县公署给学校的经费就断了,学校就得散了。从胡守恒留下的工作档案看,咱这西边内陆农产品跟东边沿海的海洋渔业的生活物资交流是很紧的,一旦封锁,老百姓的农产品出不去,手里就没钱买粮啊。”唐龙点了点头说:“还有,咱在大柳村依靠了统一战线的力量,人家的意见是积蓄力量等待时机,咱进去了引起经济封锁,这地主老财就反了,咱的统一战线就得垮,咱经营的是隐蔽战线的统一战线,蒋汪日地主老财四方面的。咱要非得占西边的村镇,咱的统一战线有可能倒向吉藤,成为吉藤的统一战线,老百姓要的是实惠啊。”于常委递了一杯水给唐龙,唐龙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水说:“从军事上说,鬼子在咱这将驻守改为机动巡逻,以汽车摩托车沿石岛城厢之间的公路巡逻,随时都可以转为打击力量,咱还是不能明着占。”孙司令说:“咱借着青纱帐打它个狗日的,看这狗日的还敢巡逻?”唐龙摇了摇头说:“不行,人家实地演习过,汽车摩托车有高度,又是跑着的,汽车还有挡板可防护,要是在青纱帐里打埋伏,机枪步枪都不好找仰角。”梁书记孙司令吃惊的看着唐龙都没有说话,于常委走到门口把哨兵的步枪拿进来,于常委拿着枪做了卧姿,蹲姿,站姿三种射击姿势,然后给梁书记孙司令说着射击仰角。于常委说:“没法打。”梁书记孙司令互相看了一眼,孙司令说:“百团大战就是借着青纱帐打的嘛。”唐龙说:“特高课的报告说河北山西的八路是借着青纱帐准备作战物资集中兵力打固定的据点矿山破坏铁路公路,不是借着青纱帐打埋伏,借着青纱帐打人可以打车不行,现在鬼子都以汽车摩托车巡逻,青纱帐只能隐蔽,不能打埋伏。”

“报告。”门外传来了于常委的警卫员小刘的声音,于常委拿着枪走出去,于常委将步枪递给哨兵,小刘立正敬礼,于常委问:“啥事?”小刘把于常委拉到边上说:“刘县长的警卫员小王有重要事报告。”于常委跟着小刘走了。小王跟王连成在房里喝着水,小刘带着于常委来了,于常委跟连成点头,于常委转头看着小王说:“什么事?”小王把刘县长的大镜面匣子递给于常委,“刘县长说,让于常委把唐常务交给连成带回去。老乡找唐常务,刘县长说维持会是汉奸组织,要成立各救会,抗日民主政府找唐常务进山商量,老乡急了,唐常务被八路押山里了,老乡押了刘县长换人。”于常委看着连成说:“连成啊,你在这等着。”小王说:“不行,首长,老乡要让连成见着唐常务。”连成点了点头,于常委说:“你们跟我走。”

梁书记孙司令抽着烟,唐龙喝着水,都在思考,都没有说话。于常委领着小王连成推门进来,唐龙看到连成急忙问:“连成,你怎么来了?”连成没说话,指了指小王。于常委说:“梁书记孙司令,这是刘县长的警卫员小王。”于常委转身对小王说:“小王,你把情况给首长说说。”小王指了指于常委手里拿着的那支大镜面匣子,“这是刘县长的枪,刘县长派俺来接回唐常务,老乡把刘县长押了。”孙司令看了一下梁书记说:“小王,刘县长怎么被押了?说清楚。”梁书记弹了一下烟灰说:“说说看,怎么回事。”小王把腰里的盒子炮挪到了前面,然后看了一下唐龙说:“集上的葛队长把小刘跟俺的枪都给换了,又给了子弹,俺高兴啊,刘县长跟文华姐在里边议事,俺就在外边把着门。几个老乡走过来问俺,小伙子,你在这干啥?俺说,刘县长在里边。老乡说,刘县长,什么刘县长?俺说,咱抗日民主政府的刘县长。老乡问,那唐常务呢?俺不知唐常务是个啥,俺就摇了摇头。老乡要进去看看,俺不让,老乡说,咱这维持会从来就没有把过门,谁都能进。刘县长出来问啥事,老乡说,唐常务呢?刘县长说,这维持会是汉奸组织,咱抗日民主政府要成立各救会,找唐常务进山协商。老乡说,维持会是汉奸组织,那唐常务就是汉奸啦?刘县长没吭声。老乡说,八路杀汉奸,这唐常务准是让八路押山里啦。就这样把刘县长押了要换回唐常务。”梁书记问:“那文华呢?”小王说:“老乡指着文华姐说,文华啊,你这条命可是唐常务派连成,”小王指了一下连成说:“就是他,王连成。”然后接着说:“唐常务派连成赶着大车把你从山里拉回来救了你,你早死山里啦,你可得救救唐常务啊。文华姐就哭倒在地上了。”唐龙问连成:“连成,怎么回事?”连成说:“俺不在场,不清楚,是文华派俺赶大车送小王进山接回唐常务,燕子交代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唐龙说:“燕子来啦?”王连成点了点头:“带着兰馨来的,可吓人了,穿着警备服带着头盔,腰里挎着两只快慢机,还背着两颗鬼子的手雷,咱是头一回见燕子兰馨这身打扮。”小王说:“那个燕子啊,给刘县长看了证件,问刘县长,抗日民主政府来大柳村成立各救会,给乡亲们带了啥东东啊?刘县长没吭声,燕子说,就带了抗日的口号吧?咱喊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咱的肚子就不饿了吗?吉藤来咱这发联银券还给备足了粮食稳定联银券,八路来了发北海票,咱拿着北海票能干啥?唐常务给咱备了盐粮,这一年半载的还饿不着,就怕八路拿北海票买咱囤的盐粮,咱卖了粮拿着北海票喝西北风。”小王学着姜燕比划着。梁书记掐灭了烟头说:“厉害啊,厉害啊,就这几句话,咱的统一战线就倒吉藤那了。”梁书记看了一下孙司令于常委,“不行,我得去看看,咱不能拆了唐龙同志,”梁书记看了一下唐龙,“咱能不拆了唐常务的台。”梁书记对孙司令说:“我跟老于去大柳村,唐常务跟着连成小王先回去。”孙司令说:“就这样,带着警卫班走,我看家。”

天已经黑了,李海中关了铺子提着一包点心背着枪去查哨,葛二带着人巡逻,姜燕于兰馨文华刘县长四人在维持会等着唐龙,于兰馨倒来了茶,姜燕接过一杯茶喝着,刘县长文华也拿着茶杯喝茶。李海中提着点心走进来,于兰馨起身倒茶,李海中把点心放在桌上然后坐下打开点心包给刘县长文华递上一块,姜燕于兰馨自己拿一块。姜燕说:“刘县长,想起一事跟你说说。”刘县长文华转头看着姜燕。姜燕说:“特高课通报华北方面为了提高粮食棉花的产量计划在咱华北打二十万口水井保障农业灌溉用水,鼓励咱种粮食棉花,华北方面给咱提供免费的煤烧砖,这砖用来砌水井。咱这缺烧砖的土,刘县长的山里有土,跟唐常务文华姐商议一下,刘县长在山里烧砖,砖煤由集上的贸易社负责提供销售。”姜燕喝了一口水,“这文件刚到县公署,刘县长那要打几口井算在唐常务这。”李海中说:“咱这棉花不好种,收成都不好,乡亲们不愿意种啊。”刘县长文华看着姜燕,姜燕说:“上头鼓励咱种棉花,给咱打井还给提供良种派人指导,还给提供日本来的化肥,这化肥比咱的农家肥好用多啦。刘县长,”姜燕看着刘县长,“多想想打经济战,咱这打井要用砖,又不能取土毁田,在山里烧砖吉藤还是会支持的。”文华说:“刘县长,咱跟着燕子她们也学了很多,抗日救国不拘于形式,对老百姓有利的就大胆做,这样才能凝聚民心啊。”李海中说:“燕子啊,保育院那两个孩子也开始学话了,不能让孩子一开口就叫四个妈,得想个法子啊。”文华说:“连我算上五个妈啊。”李海中说:“这玉莲跟连成走得近,咱能不能让葛二萧委员成个家,让连成玉莲也成个家,一家带一个?保育院那几个大一点的流浪儿交给英莲玉凤?”文华说:“这个办法好,一家一个。”姜燕说:“英武啊想把英莲要去石岛,又怕唐常务缺人手,一直没开口。英莲跟玉凤是患难姐妹,想让玉凤当嫂子。这样吧,让萧委员玉莲成个家,带着两个小的顾着那几个大的,英莲玉凤就到石岛去。”刘县长没有说话一直听着大伙的议论。

王连成赶着大车拉着唐龙小王到了村口,两个站岗的明哨高兴地迎上去,“唐常务,海中查哨,葛二带人巡逻,燕子她们都在会里等着呢。”唐龙点了点头,大车进了村。

第二天是集日,一大早赶集的上学的人群形成一股人流进了村,于常委梁书记领着警卫班也到了村子附近,张武扛着猎枪提着猎物晃悠着进了村。警卫班是步枪,不方便隐藏,于常委将警卫班留在村外的青纱帐里,于常委带着梁书记警卫员小刘进了村。葛二已经等在村口了,于常委带着梁书记小刘走向葛二,葛二说:“于掌柜,唐常务在会里候着呢。”于常委说:“葛队长,咱先不去会里,带咱到集上逛逛。”葛二做了一个夸张的姿势说:“于掌柜的请。”葛二领着于常委梁书记小刘往集上走,经过海中的铺子时葛二拿来了一包准备好的点心交给小刘提着,于常委领着梁书记看集上的民生景象,让梁书记体会一下群众的安居乐业。

刘英莲刘玉凤带着铺盖卷跟着姜燕于兰馨去了石岛,唐龙文华刘县长在维持会等着于常委梁书记,于常委梁书记跟着葛二在集上逛了一圈后来到了维持会。葛二给大伙倒上了茶后带着小刘小王到集上巡逻去了,唐龙文华刘县长于常委梁书记五人在客厅里议事。文华说:“吉藤已经默认两边缴粮税,只要咱不跟着百团大战闹腾,还是可以维持住的,按燕子的说法叫相敬如宾。”刘县长看了一下文华说:“咱对这的情况不熟,还是让文华负责吧?”刘县长看着于常委说:“燕子让咱进山烧砖。”于常委说:“这里的地形不适合打游击,不适合武装斗争,咱还是考虑跟吉藤统战,咱积蓄咱的力量,吉藤维持他的县政版图完整,各得其所。”刘县长给梁书记于常委递烟,梁书记接过烟说:“原来考虑借着鬼子撤退扩大咱的根据地,现在看不行,既然吉藤要面子咱就跟吉藤各取所需,借着老于同志已经全面介入的两面政权积蓄咱的力量。”于常委点着了烟吸了一口将烟递给梁书记借火,梁书记接过烟点着了自己的烟,梁书记深深地吸了一口将烟还给于常委。梁书记转头看了看刘县长于常委,梁书记说:“唐龙同志,你的工作很出色,你就放手的去做吧,胶东区委的工作由我去做。”梁书记说完站起身伸出手紧紧的握住了唐龙的手。刘县长看着文华说:“我说嘛,你有事瞒着咱。”

十六

一九四一年一月初国共间惊爆皖南事变,以此为开端国民党掀起了又一波的反共高潮,残存在胶东的国民党武装力量公开成立抗击八路联军,国共内战在胶东开打。

维持会客厅,于常委刘县长唐龙文华正议着事,于常委说:“皖南事变后国民党在胶东的残存势力联合起来进攻咱东海根据地,这一仗来得正是时候,在东海区咱的力量早就强于国民党,既然他先动手咱就借机扩大咱的根据地,把咱东海根据地连成一片。”于常委抽着烟,文华说:“自去年秋天鬼子撤退以后咱这西边就剩一些国民党的散兵游勇,咱还不好意思打他,现在竟然搞抗八联军,那咱还客气啥?”刘县长说:“咱县里主要是做好后勤支援工作,大柳村这给咱提供的粮食弹药药品由咱负责运送,伤员的分散安置也由咱送来。”唐龙说:“咱这增加教会医院的人手,做好吉藤那一边的情报,盯着吉藤治安军。有啊,燕子交代,警备队给吉藤的情报是说敌强我弱,争取吉藤袖手旁观,让咱打自卫反击的旗号动手,从敌我态势看适合以连续作战各个击破的战术动手,争取短时间解决战斗。这样,吉藤发现敌弱我强时要出手相救也来不及了。没有青纱帐掩护,注意隐蔽,保证战斗发起时的突然性。”于常委说:“燕子不带兵可惜啊。咱回去就向梁书记孙司令汇报,争取早做计划。”

东海区委驻地,梁书记孙司令于常委看着唐龙送来的地图研究敌我态势,于常委抬手在地图上比划着量着,于常委说:“抗八联军,扯蛋了,分散驻守,四个位置。燕子建议咱连续作战各个击破,丛镜月离丁誖庭,陈昱,苗占魁较远,咱集中兵力突袭丛镜月,得手后不休整再打丁誖庭,打下丁誖庭后陈煜苗占魁只能举白旗了,咱不动他,麻痹他一下再突袭他,全部吃掉。”于常委说着抬手画了一个圈。梁书记孙司令说:“连续作战各个击破,就这样。”

东海军区发起自卫反击作战,主动出击,先于2月初击溃了盘踞在文登县黄龙岘的丛镜月部,接着又挥兵西进,包围了丁綍庭的老巢胡八庄,将其大部围歼,丁綍庭只率小股残兵从下水道逃走。到了3月中旬,又攻下观水村,歼灭陈煜大部。3月下旬又攻克崖子,活捉匪首苗占魁。自卫反击战后,东海地区抗日根据地的大部分已连成一片。

石岛吉藤办公室,吉藤,日军大队长,翻译,警备司令部刘司令,治安军陈大队长,姜燕,徐文东在研究国共战斗。陈大队长指着地图说:“国军虽有优势,但分散驻守,还没有集中成军就被八路连续作战各个击破,咱要出手相助都没有机会。”翻译把话翻了过去,刘司令走到地图前指着抗八联军的驻守位置说:“八路此次打法灵活,没有等着抗八联军集中进攻后再反击,主动出击各个击破,拉开了距离使得联军成了孤军。”翻译把话翻了过去,姜燕说:“到此为止,咱荣成的西边是八路一统天下,八路要敢跟咱抢地盘咱就封锁,八路要夹着尾巴抗日,咱就维持现状。”日军大队长走到地图前比划了一下说:“咱是机动行军,速度快目标大不能隐蔽,很容易暴露作战意图,这样的战术咱做不到。”翻译把话翻了过来,徐文东说:“西边的山路也不能跑汽车啊。”吉藤走到地图前指着地图说:“各位看看,八路占了西边,下一步会往哪走?”翻译把话翻了过来,徐文东说:“皖南事变后,国民党中断了对八路的军需供应,八路整体陷入供应困境,咱胶东的八路应该先顾肚子,趁咱打井浇地跟着搞生产。”陈大队长说:“有道理,去年秋天咱撤退时八路没有跟着百团大战闹腾,咱治安军也没有受到八路的主动进攻,没饭吃哪有力气打仗?”陈大队长说完摸了摸肚子哈哈大笑。姜燕说:“咱县公署送煤烧砖,唐常务不想取土毁田,委托贸易社进山烧砖,”姜燕看了看陈大队长跟日军大队长,“请两位大队长扫荡时注意保护砖厂,咱打井砌砖,没砖可不行。”翻译把话翻了过去,吉藤说:“治安战经济封锁不搞一刀切,对咱有用的咱鼓励。”翻译把话翻了过来,陈大队长点了点头。

东海区委驻地,梁书记孙司令于常委正在研究工作,梁书记说:“还好,去年秋收没有跟着鬼子的撤退进,否则,这次反击抗八联军就要两面受敌了。老于同志唐龙同志看得远啊。”孙司令说:“老于同志唐龙同志给咱上了一课啊,现在咱这西边已经连成一片,咱也得看远一点,维持现状,跟着鬼子搞生产,无粮不稳啊。”于常委说:“刘县长在山里烧砖,燕子传话,吉藤已经通知鬼子不得破坏砖厂,吉藤的意思是,只要咱不破坏治安,你烧你的砖,我打我的井。燕子的意思是,只要搞生产,吉藤会坚持维持现状。”梁书记掏出烟递给了孙司令于常委,自己也点上了一支,梁书记吸了一口烟说:“皖南事变后咱在敌后的抗日根据地都很困难,国民党中断了给咱的给养军需,鬼子又对咱封锁,咱这虽说收拾了国民党顽固派没有了后顾之忧,可咱的经济还是不行啊。”孙司令用力的挥了一下手说:“不等不靠,咱就跟着吉藤搞生产,一手抓训练,一手抓生产,把部队派下去协助乡亲们春耕春种。”于常委说:“燕子跟吉藤有过一次交流,吉藤的意思是,中日关系问题是政府间的事,华北治安战目的在于维持华北政权,武力威慑是必须的,但是,根本上是要解决民生问题才能争取民心,吉藤不倾向武力打击。所以,燕子建议咱放手抓生产,粮食问题只能靠自己啊。从咱的情报网看,鬼子不可能对咱偷袭,咱都盯着呢。让部队投入春耕春种,好啊。”

一九四一年四月十三日,日苏签订日苏中立条约,日本的目的在于主攻英美,绥靖苏联,苏联的目的在于对德备战,绥靖日本。重庆方面跟日本展开了一场争取英美的外交竞赛,重庆方面争取英美介入中日战争维持在东亚的既得利益,日本方面争取英美停止对重庆的物资援助,日本维持英美在东亚的既得利益。一九四一年皖南事变以来八路军主要进行了反顽作战,由于国民党中断了对八路军的物资与军费的供应,八路军以及共产党领导下的抗日民主政府全力投入了春耕春种,八路军没有主动对日寇开展军事斗争,东海军区与东海行政公署在赢得反顽作战胜利后转用兵力投入春耕春种,收获了一个大秋。

秋收后的一天,东海区委驻地梁书记孙司令于常委正在研究工作,梁书记孙司令于常委三个人抽着烟看着地图。于常委指着地图说:“燕子传话,鬼子抽调兵力集中乘船南下,目的不明。鬼子正安排明年开春至青纱帐起来前的扫荡计划,被抽调兵力后兵力不足,将扫荡时间延伸到冬季。对咱东海军区的扫荡计划安排在明年底,具体安排是以烟台至青岛的烟青公路划出南北直线,以这条南北线为界,拉出一条南北大网向东面海边扫荡压缩。鬼子的海军陆战队也被抽走了,鬼子兵力不足计划抽调盐警队协助鬼子的海军负责海边警戒,安排刘英武出任盐警大队的副大队长,具体负责协助海军的扫荡任务。燕子让咱直接跟刘英武联系,早做反扫荡安排。还有啊,”于常委吸了一口烟弹了弹烟灰,“由于兵力不足,对治安区,准治安区放松了一些,文华建议咱,可以把粮食存一部分在咱的两面政权的村子,不要全放在山里。燕子说,四零年的春季扫荡,那时咱的力量还没有起来,扫掉的全是国民党的武装。现在国民党的武装在咱东海区已经没有了,这一次扫荡就是对着咱一家,建议咱抓紧时间巩固两面政权。”梁书记看着地图说:“这么说咱还可以争取到明年的春耕秋收,胶东区委给咱的指示是抓生产保实力,咱已经先走一步了。”梁书记吸了一口烟看着孙司令说:“按胶东区委指示,保存实力,继续投入生产?”孙司令弹了弹烟灰,“皖南事变以来国共的关系一直没有改善,现在咱共产党的抗日武装是两面受敌,咱还好,没有两面受敌,这说明咱前一个阶段的政策是正确的,咱还是按咱的既定方针办,投入生产积蓄力量。”于常委吸了一口烟笑着说:“梁书记孙司令越来越高明啦,文华啊还担心梁书记孙司令会急躁呢。”梁书记说:“老于同志的隐蔽工作做得好,情报多了咱看得清也就看得远啦。”孙司令说:“是啊,老于同志唐龙同志工作做得好啊,文华同志不也是到了大柳村才开窍的吗?那时咱没有想到大柳村经营的那么好,那是咱的不对,给文华同志留下了一个不好的印象。”于常委说:“燕子说咱派去的十七个人都该成家了,英武说要由山里决定,这隐蔽战线跟咱山里不同,这事咱是不是可以灵活一些?”梁书记说:“可以成家,但是政审还是要做,思想工作也要抓,养精蓄锐,千万不要养精了,革命斗志没有了。”于常委说:“燕子说十七个人的薪水都舍不得花,给山里存着呢。”孙司令说:“是啊,都是好同志啊。既然燕子让咱直接联系英武那咱就抓紧建立直接的关系,重大事项先通报燕子。”于常委立正说:“是。”

十七

一九四一年十二月八日,日本发起的太平洋战争开打,中国派遣军与华北方面军根据指令迅速解除英美军队在华武装并接管英美在华势力区,华北方面军接管了以天津租界为重点的英美势力区,英美教会等英美势力活动区,并开展了一场反对英美的宣传战。太平洋战争开打后初春的一天姜燕带着几个人来到了大柳村,维持会里,姜燕,文华,唐龙,葛二还有姜燕带来的两个人在议事。姜燕说:“大日本皇军开展大东亚战争,将大东亚从英美势力下解放出来,这是一场解放东亚的战争,驱逐英美共享王道乐土。吉藤派出电影放映队来咱集上放电影,后天来,咱带着人,”姜燕指了指两个人说:“咱先带着人来看场地。葛二,你带他们到戏台看看,看看可以拉大幕,放机子发电机不。”葛二站起身带着两个人走了。姜燕说:“这放电影啊,拉一块大白幕,一台放映机,一台柴油发电机,后天来,由咱带队警卫。咱这肯定挤爆了,后天是集日,宣传宣传,让乡亲们晚上看电影。”文华高兴地说:“看电影?咱可是头一回啊,这吉藤唱的哪出啊?”唐龙说:“咱也是头一回,看看热闹。”姜燕说:“华北方面军专门拨款买片子,组织了放映队搞反英美宣传。这鬼子跟英美一开战,洋教会就得散了,租界是洋教会的根据地,租界被鬼子接管了,洋教会的组织就得散了,詹姆斯也要离开。跟詹姆斯谈谈,不要让他走,让詹姆斯把其它解散的教会里的医生都请到咱集上,扩大医院。”文华看着唐龙说:“这个主意好,找詹姆斯谈谈?”唐龙说:“教会散了,詹姆斯就断了财路,只有靠咱承担了,跟吉藤说说,把教会医院改慈善公益医院,让县公署支持一下,给咱提供药品。”姜燕说:“不以教会的名义应该可以,咱回去找吉藤说说。”姜燕拿起茶杯喝水,文华说:“这大东亚战争开打,那去年秋后鬼子从咱这抽走的兵力是南下参战去了?”唐龙看着姜燕,姜燕放下茶杯说:“是的,南下参战,鬼子跟英美开战重庆方面又打起了精神,又来串联文东。文东有咱稳着,重庆方面的消息得靠文东。还有啊,鬼子正布置第二次胶东扫荡,主要针对大泽山区,昆嵛山天福山一带,于掌柜刘县长忙着烧砖打井搞生产,没有跟着西边闹腾,这次鬼子不到咱这。这鬼子跟英美开战后鬼子跟英美的商业也断了,失去了欧洲的盐供应,这样,对咱华北盐场的依赖就更大了。鬼子计划给咱这的盐场安排五千名战俘劳工,盐警队还要扩编。现在重庆跟鬼子都封锁八路,山里要是撑不住就再安排些人进盐警队养着。” 唐龙文华互相看了一下,唐龙说:“请于掌柜来一趟。”文华点了点头。

两天后的集日,葛二带着自卫队员一边巡逻一边敲锣宣传,葛二大声的喊着:“乡亲们,都听清了,今晚啊,咱石岛的县公署给咱放电影,咱集上是几百年头一回,大伙都来看啊,天黑就放,大伙记着天黑前一定要到,在戏台那放。”一个老乡问:“啥电影?”一个自卫队员说:“咱也不懂,说比那皮影戏好看多啦,听葛队长说还能看着大腿呢。”自卫队员说着比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另一个老乡说:“葛队长,真能看着大腿?”葛二说:“真能,咱没瞎说,还是上海来的大腿呢。”一个老乡说:“上海的大腿?比咱胶东的强不?”一个自卫队员说:“天黑不就知道啦。”一群围着的老乡哈哈大笑。

下午,于常委带着区委的宣传干部,刘县长带着县里的宣传干部,还有警卫员小刘小王跟着张武进了村,小刘小王领着四个女宣传干部跟着葛二的巡逻队到集上溜达,于常委刘县长进了维持会。

唐龙端来了两杯茶递给于常委刘县长,文华把准备好的烟火推到刘县长面前,刘县长接过茶放在桌上然后拿起烟点上,于常委也放下茶杯拿起烟点上。文华说:“鬼子跟英美开打,失去了欧洲的盐供应,现在就靠咱华北的盐场,计划安排五千战俘劳工到石岛盐场,盐场警备队要扩编,现在山里困难,燕子问山里要不要往里塞人养着?”于常委抽着烟缓缓地说:“咱在敌后是整体困难啊,去年跟着吉藤打井浇地,刘县长进山烧砖,部队也投入了春耕春种,咱也收了一个大秋。今年啊,胶东区委也给咱下了文件,精兵简政生产自救。咱东海区委东海军区东海区行政公署是党政军三块招牌一套人马,咱也正考虑减下的人往哪安排,燕子可真是及时雨啊。”

两辆军车停在了村口,等在村口的葛二迎了上去,姜燕从后一辆车的副驾驶座上下来,姜燕穿着警备队作战服,腰里挎着一支二马一支快慢机,后腰挂着两颗日式手雷,戴着头盔。葛二迎上前去,“燕子姐,来啦。”姜燕对车上的人招招手,车上的警备队员也下了车。姜燕指着前面的车说:“葛二,放映机发电机在车上,找人拉戏台去。”葛二说:“姐,早准备好啦。”说着对村口等着的搬运队员招手,搬运队员拉着一辆大车走到了汽车后边在放映人员的指导下卸车。姜燕指着警备队员对葛二说:“今晚村口的警戒由咱负责,你的人配合,咱带了一挺机枪,现在就入哨位。”葛二带着人进哨位,姜燕看着卸车,于常委刘县长的四个女宣传干部围着放映机发电机看,姜燕走上前去指着设备说:“这是放映机,这是柴油发电机,那些是片子。”女宣传干部说:“姐啊,咱是头一回看电影啊,葛队长给咱吹得可神啦。”姜燕说:“别听他瞎吹,葛队长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在指导卸车的放映员说:“姜主任,你的东西咋办?”姜燕走了过去,车上有四个柳条筐,是姜燕带来的好吃的,两筐是晚上跟唐龙的人会餐,两筐是给于常委带走的。姜燕回头看了一下,葛二安排好哨位后正朝姜燕走来,姜燕指着车上的四个柳条筐说:“葛队长,这两筐挑食堂去,咱晚餐就吃它,咱带了十五个人,”姜燕看了一下四个女宣传干部,“你看看唐常务的朋友有几个,一起吃晚餐。这两筐是给唐常务朋友准备的,挑会里去。”葛二看了一下车上的柳条筐转头对四个女宣传干部说:“你看,燕子姐给你们准备了那么些的好吃的。”四个女宣传干部有些吃惊的看着姜燕,姜燕对四个女宣传干部点了点头然后对葛二说:“葛队长,这就交给你啦,咱先找唐常务去。”

姜燕走进了客厅,唐龙于常委刘县长起身迎接,唐龙说:“就等你来啦。”姜燕跟于常委刘县长点了点头说:“今晚可热闹了,在石岛放时那可是人山人海啊。吉藤想着大柳村,这下乡第一站就是大柳村。”唐龙倒了一杯茶递给姜燕,姜燕接过茶杯喝了一大口,“咱得感谢刘县长啊,刘县长烧砖烧得好,吉藤说山里烧砖不破坏耕地,是好方法应该推广。”刘县长说:“咱跟着吉藤打井浇地,咱也收了大秋啊,还是燕子厉害。”姜燕拿着茶杯坐到椅子上,于常委说:“淑芬传话说,刘老板提醒咱刘吉标对咱有用,给了咱一笔钱让咱给刘吉标买个官,咱请燕子给咱看看可行不?”姜燕说:“咱警备队跟治安队是井水不犯河水,百团大战后鬼子的检讨报告认为是情报工作的失误,吉藤要成立一个负责日军,治安军,警备队,警察局情报联络的联络部,咱懂几句鬼子的话,吉藤让咱负责。给刘吉标买个官,这事不难。”唐龙说:“刘吉标到了城厢咱就断了联系,淑芬交给林瑞了咱不过问,城厢那边的工作咱不了解啊。”姜燕说:“把淑芬放在城厢主要由于掌柜经营,咱也少过问啊,于掌柜说行就行。”于常委说:“刘老板认为,淑芬在城厢的工作需要刘吉标,给刘吉标买个官把关系拉紧了,对咱有利。”姜燕说:“警备队扩编,于掌柜的要进人最好以一个番号集体进,这次扩编增加了不拿枪的职员编制,可以进一些女性。让淑芬走刘吉标的通道,跟刘吉标说有一伙八路受不了饿,听说盐警队招人待遇好,让刘吉标往上报,报到石岛后就由咱负责了,刘吉标立功受奖,活动一个官就成了。”于常委说:“那刘老板的钱?”姜燕说:“往刘吉标那走咱不花钱,只是把立功受奖的机会给了刘吉标跟石岛的治安军陈大队长,刘老板的钱于掌柜的留着。还有啊,”姜燕喝了一口茶说:“跟英武说不能跟战俘劳工做政治接触,对战俘劳工的政治工作另开一条线,由职员这边做,两条线不能交叉。”于常委说:“咱在两条线交叉的问题上教训太深刻了,自从唐常务给咱指出后咱就一直很注意。区委也订了规矩,重大事项先征求燕子的意见。”刘县长说:“燕子啊,给咱说说,咱在山里烧砖,咱就是想不明白,为何吉藤跟咱配合得那么好,这在以前咱想都不敢想啊,难怪文华到了大柳村就比咱有见识啦。”于常委笑着说:“岂止是文华啊,咱也是啊,现在梁书记孙司令也高明得多啦,多亏了大柳村的统一战线啊。”姜燕说:“吉藤不傻啊,唐常务在大柳村搞的是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吉藤受了唐常务的启发搞了一个中日亲善统一战线。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成局时延安说三分军事七分政治,汪主席建国时日本人也跟着三分军事七分政治,太平洋战争开打后重庆方面也跟着三分军事七分政治。蒋汪日共四方面都坚持三分军事七分政治,咱跟吉藤的合作就在七分政治,往咱这偏一点就叫抗日,往吉藤那偏一点就叫亲日。吉藤不会管咱是那方面的背景,只要有利于中日亲善就行。”刘县长文华于常委不住地点头:“人家也搞统一战线。”姜燕点了点头说:“威海特高课为啥重视咱大柳村?鬼子搞三分军事七分政治,这嘴巴上会说,具体的要怎么做?如何将鬼子的三分军事七分政治的指导思想在中日亲善的具体实践中贯彻运用?特高课也找不着门,是唐常务在咱大柳村搞的统一战线提醒了吉藤,吉藤上报给了威海特高课,威海特高课实地考察后当作内参教材推广。”刘县长文华看着唐龙:“唐常务真行!”唐龙赶紧摆摆手说:“咱不行,咱时刻准备着起义,是李主任提醒了咱,咱才转过了这个弯。”文华刘县长吃惊的问了一句:“李主任?”于常委摆了摆手说:“不要问啦,梁书记孙司令也不知道啊。”文华转头看着刘县长说:“咱可没瞒你,咱也不知道。”于常委笑了笑说:“咱现在的任务就是要研究如何抓住鬼子的七分政治推动咱的七分政治,咱困难啊,区委统一思想继续抓生产,精兵简政,减下的人塞盐警队,集上的贸易社给咱囤了煤,咱就继续烧砖,等待咱的时机。”葛二在维持会门口喊了一声:“唐常务。”然后挑着两个筐进了客厅,葛二放下柳条筐,“晚餐安排好了,咱先去戏台了。”

天要黑时来自四面八方的人在大柳村村口形成了一股黑压压的人流,在自卫队员的疏导下涌向了戏台。

第二天的拂晓唐龙就起来了,唐龙到集上走了一圈,从戏台到村口的路上满是踩掉的鞋子,唐龙走到村口,村口的哨兵一个是自卫队员,一个是警备队员,唐龙跟警备队员点了一下头说:“辛苦啦。”唐龙转头对自卫队员说:“等会跟扫地的说,把这些鞋子都收集到食堂餐厅里,咱让葛队长敲锣叫乡亲们来领回去。

于常委刘县长带着人挑着两筐的礼物回去了,姜燕带着放映队往下一个放映点去了。葛二带着自卫队员一边巡逻一边敲着锣说:“乡亲们,昨晚有挤掉鞋子的到驻军食堂领回去啊。”一个乡亲挑着担子跟巡逻队走迎面,乡亲笑着大声说:“葛队长,真看见上海的腿啦,可开了眼啦,啥时能再来放一回?”边上的乡亲听到了,乡亲们跟着大声说:“葛队长,跟唐常务说说,让燕子再来啊。”葛二笑着大声说:“那你得多准备鞋子啊。”周围的人都跟着大笑。

隔了不久,一九四二年四月底的一天姜燕又来到了大柳村。维持会里只有文华一人在看家,姜燕倒了两杯茶走到文华身边递了一杯给文华,自己拿着一杯坐在文华身边。文华说:“燕子啊,乡亲们都盼着你来呢,都想看电影啊。”姜燕说:“咱跟吉藤说了,把巡回放电影制度化,一个是定期放,一个是奖励性的放,这是吉藤的文化统战啊。”“嗨。”文华叹了一口气说:“山里啥都没有,咱能做的就是多为百姓办点事,让乡亲们高兴就行,咱也得考虑考虑咱的文化统战。”姜燕说:“还统战呢,前几天山里的八路溜进了石岛,把石岛的柴油发电厂给炸了。这是一个非军事目标,发了电给营房照明,咱联络部有一台收音机,咱靠着收音机听延安的重庆的南京的北平的还有鬼子的广播,咱靠着广播研究形势呢。发电厂炸了,这收音机也听不成了,咱的情报工作受影响啊。”文华惊讶的说:“这事咱还没听山里说啊。”姜燕说:“给山里传话,年底的扫荡难熬啊,要早做准备。不要破坏非军事目标,也不要破坏治安区准治安区的目标,年底的反扫荡就指望治安区准治安区的两面派啦。要是露了底那年底就全完了。”文华静静的听着,心里记着姜燕的话。姜燕拿着茶杯喝了一口水然后叹了一口气说:“吉藤借着发电厂被炸给咱出了难题,咱的力量在负责盐场警卫的二大队,一大队是刘司令的家底,负责石岛的守备警卫,咱从来不碰。发电厂被炸是刘司令失职,吉藤让文东出任副司令,英武任二大队大队长,尚文任一大队大队长,将一大队二大队按百分之五十的比例交换。这样看咱是有利,架空了刘司令。但是,刘司令对咱起了戒心。往好的说是吉藤信任咱,往坏的说是吉藤给咱制造了一个仇家监督咱。”文华很吃惊的看着姜燕说:“燕子,这些问题你咋就能理得那么清呢?让咱想怎么也不会想的那么远啊。”姜燕说:“咱正活动刘吉标升副大队长的事,警备队这么一变动,治安队的陈大队长对咱也有了戒心。”文华说:“那咋办?”姜燕叹了一口气,“只能让李大姐从烟台活动一下,看看能不能给刘司令谋个烟台警备副司令。”文华探头看了看院子然后压低了声音说:“燕子,于掌柜不让问,那个李主任李大姐是怎么回事?”姜燕放下茶杯说:“李主任李大姐是咱李会长的大闺女李宝桂,李会长的大哥是烟台警备司令,李大姐是烟台警备司令部的联络主任,是李大姐唐常务救了咱。那时咱也觉得奇怪,这吉藤为啥就听唐常务的?咱对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认识不深啊。后来,李大姐给咱解释了很多,咱也就开窍啦,吉藤搞的是中日亲善统一战线。咱是军统的杀手,专干暗杀汉奸的事,落难到了大柳村,是李大姐唐常务改变了咱。咱也不问李大姐是啥背景,只要有利于抗日,有利于大柳村的事咱就放手的做。”文华没有吭声静静地思考着,姜燕笑了笑说:“文华姐,唐常务啊来大柳村就是要发动群众搞起义的,后来在李大姐的指点下转身面对地主老财搞统一战线,唐常务啊差一点转不过这个弯,多亏了李大姐。”文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咱也是到了大柳村才开窍的啊。”

十八

一九四二年五月六月八月,日军在大东亚战争中连续遭受重挫,珊瑚海海战,中途岛海战,所罗门群岛海战均以日军的失败而告终,日军在大东亚战争中的失败改变了世界形势,也改变了中日战争的形势。

一九四二年八月底姜燕来到了大柳村,姜燕这次来是跟于常委约好了来的。维持会里,姜燕,于常委,刘县长,文华,唐龙在议事,姜燕说:“吉藤为配合鬼子的冬季大扫荡已经决定在下月初把县公署搬到城厢,吉藤迁移县公署有两个目的,一个是,县警备队治安队日军大都驻守在石岛那边的沿海,城厢这边是治安军日军守着,这样吉藤配合鬼子大部队扫荡咱东海区的兵力就不够。将县公署搬到城厢就把警备队带到城厢负责城厢守备,住城厢的治安军日军就可以编入扫荡部队。另一个是,吉藤借冬季扫荡恢复治安,把县公署搬到城厢目的是想控制咱西边的集镇。”于常委唐龙文华刘县长都没有说话,都在思考着燕子的敌情通报。姜燕拿着茶杯喝水,姜燕清了一下嗓子说:“当前的国际形势对鬼子不利,鬼子指望着借这次扫荡在咱华北树立大东亚战争的信心,咱能熬过这次扫荡,就是胜利。所以,一切以保存实力为指导,不可借秋收前的青纱帐主动进攻。”于常委说:“咱的计划是收了大秋分散屯粮,人员的安排是分散隐蔽化整为零,巩固两面政权把机关人员分散下去。”刘县长文华看着姜燕,姜燕说:“鬼子总结以往扫荡的经验,由特高课负责成立甄别部,咱这由咱负责,咱准备把雅心丽英葛二调回,春燕在文登由于掌柜负责,淑芬在城厢也由于掌柜负责。刘吉标升了大队副,这次反扫荡少不了他,扫荡网拉进咱荣成后让淑芬确定刘吉标的责任区,于掌柜刘县长就从刘吉标的责任区走。”于常委刘县长唐龙文华高兴地说:“太好了,刘老板可是帮了咱一个大忙啊。”姜燕说:“于掌柜刘县长,鬼子这次扫荡提前做了人口登记,咱这正在布置,等县公署搬迁后就下通知。山里要抓紧时间重做两面政权的村子的人口登记,分散下去的人要登入花名册,把山里根据地村子的人口登记备份报给县公署民政科,这是吉藤重建乡村政权的人口信息,这样鬼子就不能抓人了。鬼子根据人口花名册找人,对不上的就扣下交给咱甄别,以往八路穿着便服跟老百姓混在一起,这一次难啦。”刘县长文华说:“拿着花名册对人头?鬼子这招毒啊。”于常委抽着烟缓缓地说:“问题严重啊,冬季扫荡咱不可能在野外隐蔽,就是跑上了山也不能点火取暖,离开村子就没有了活路啊,化整为零分散隐蔽抓紧时间重做人口登记。”姜燕说:“咱这搞两面政权治安一直比较好,于掌柜刘县长又一直抓生产,这次的扫荡主要还是针对大泽山,昆嵛山,天福山一带,咱这会松一点,只要做好人口登记分散隐蔽就能熬过去。”

一九四二年十一月十九日,日本鬼子对胶东展开第三次大扫荡,十一月十九日至十一月二十九日,鬼子主要沿烟台至青岛公路南北拉网扫荡以大泽山区,锯齿牙山,昆嵛山,天福山为根据地的胶东抗日武装重点活动区域。十一月三十一日至十二月八日扫荡网向东转向,向东海军区的地域威海文登荣成扫荡压缩。东海军区的主力在十一月二十九日前的扫荡中撤退到文荣威地区,当鬼子向东转向后东海军区的主力冲出了包围圈返回了天福山区。东海军区主力于得水刘锡荣部返回天福山途中杀了一个回马枪,打掉了由治安军驻守的马井泊据点。刘县长带着荣成县抗日民主政府与县大队正准备按原定计划从刘吉标的责任区冲出去时,刘县长发现了问题,西海区南海区文登县大队几方面的党政军人员被鬼子扫进了扫荡网。

姜燕的甄别部已经从城厢跟着扫荡部队推进到了大柳村,姜燕带着张雅心林丽英葛二在原刘吉标中村的驻地展开收容甄别工作。鬼子的扫荡部队在城厢大柳村设立了两个战地包扎所,重伤员送石岛。萧杏仁将那个山里送来的孩子交给周玉莲带着,自己穿着警备服挎着枪带着担架队跟着扫荡部队救伤员。王连成领着大车队接收担架队送来的伤员后送大柳村,李海中负责物资后勤,唐龙文华总负责。院子里挤满了等待甄别的收容人员,院子外是持枪警卫的治安军士兵,姜燕雅心丽英在房里审讯,葛二在几个院子里点了火炉给被收容人员取暖。一个治安军士兵背着步枪挎着一支驳壳枪走进了院子,治安军士兵看见了葛二,治安军士兵走上前说:“葛队长。”葛二抬头看是刘吉标中队的人,葛二说:“你老兄怎么来了?”治安军士兵说:“刘队副要俺把这个交给姜主任。”说着解下背着的驳壳枪。葛二一看大吃一惊,这是刘县长背着的那支大镜面瞎子,葛二接过那支大镜面匣子说:“背枪的人呢?”治安军士兵说:“胸口让歪把子给打穿了。”说着做了一个无奈的动作。葛二说:“你辛苦啦,俺交给姜主任吧。”治安军士兵转身走了。葛二拿着大镜面匣子沉思了一下,院子里有人低声说了一句:“那是刘县长的枪。”葛二抬头顺着说话声望去,是一个灰头土脸的女人在跟另一个灰头土脸的女人说话,葛二看得出来,那是有意抹上去的,葛二忽然觉得这两个女人面熟,葛二想了想,原来是放电影时刘县长带来的两个女宣传干部。葛二走过去说:“你俩跟我来。”葛二把两个女宣传干部带进了审讯室,葛二对正被雅心丽英审问的人说:“你先出去。”那人站起身走了出去。葛二把枪递给姜燕,“刘吉标派人送来的,胸口让歪把子打穿了。”姜燕接过枪看了一下把枪放到桌上,葛二走到烧着水的火炉边提起水壶往木盆里倒热水,然后拿起一条毛巾递给了两个女宣传干部。一个接过毛巾另一个看着姜燕带着哭腔叫,“姐啊。”两个女宣传干部放声大哭。姜燕沉思了一会说:“怎么回事?”一个说:“扫荡前机关人员已经分散隐蔽了,扫荡网进入咱这后刘县长领着县大队准备趁着后半夜冲出去,这时文登县大队,西海区,南海区的同志找到了刘县长,外区的同志被扫进了咱这,人生地不熟。刘县长带着大伙一起往外冲,人多目标大,冲了几次冲出去了一些,牺牲了一些,打散了一些,子弹也没了,剩下的就往东南方退,一直退到了崂山。”姜燕听着话想着事,正面有刘吉标,背面有刘英武守着海岸线,到了崂山就已经无路可走了。扫荡进入荣成后姜燕一直有一个疑问,于掌柜刘县长的人按原定计划早该从刘吉标的责任区冲出去了,然而,甄别部却收容了远比东海军区县大队多得多的人,甄别时也有发现外区的人员,姜燕也有怀疑网进了外区的人。但是,姜燕没有想到外区的人会给网进了那么多,更没有想到刘县长会因此困住。姜燕对两个女宣传干部说:“你们好好休息。”王连成背着枪推门闯进来,王连成看了一下房里的人,王连成也认出了两个女宣传干部,王连成看到了桌上的大镜面匣子,王连成说:“小王受了伤,萧委员给抢下来了,咱已经送到詹姆斯那了,小王说,全给围在崂山脚下了。”姜燕心里猛的一惊,完了,只有接受收容审查,否则……姜燕急了,姜燕指着王连成问:“你的大车呢?”王连成说:“就在院子外。”姜燕急急地说:“雅心丽英,这交给你们,葛二,你到詹姆斯那看着小王,连成,快,崂山脚下。”姜燕拿起墙上挂着的头盔大衣跟着王连成走了。王连成甩着鞭子赶着大车往崂山脚下猛赶,姜燕盯着远方崂山的山影,离大柳村就几里地的崂山今天觉得是那么的远,崂山的山影越来越大,到了到了,姜燕心里不停地念叨着。北方的冬天不适合机械化行军,冰天雪地的大车比汽车摩托车都好用。“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崂山脚下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王连成听不懂,姜燕听得懂,那是三挺歪把子机枪齐射的声音,完了,姜燕无力的靠在了大车的挡板上。

过了一九四三年的新历年,大扫荡结束了甄别工作与战俘处理工作也结束了,在荣成县抗日民主政府的组织下全县各界为崂山惨案的死亡者举行了公祭仪式。姜燕约了于常委从城厢来到了大柳村,维持会里唐龙,文华,姜燕,于常委四人在议事。

维持会客厅里的桌上放着三支枪和一些子弹,姜燕指着桌上放着的那支大镜面匣子说:“这枪已经倒下了三个,这真是邪了门。”唐龙说:“那就物归原主,咱收回了。”于常委说:“我带回去吧,给战士们做思想教育。”姜燕说:“不行,咱就背着,咱就不信这个邪。”姜燕指着桌上另两支枪说:“这次扫荡也缴了几支好枪,是从国军的残存势力那收缴的,这一支就给于掌柜吧,这一支给文华姐。”于常委拿起枪看了看说:“是好枪,子弹不好找。”文华拿起枪看了看说:“葛二给了咱一支三花口,咱借花献佛这枪就带给梁书记吧。”说着把枪放到了于常委面前。姜燕说:“子弹不好找,咱也凑了五十发,掌柜的都带走吧。”于常委说:“那咱也借花献佛带给孙司令梁书记吧。”于常委放下枪说:“反扫荡过后梁书记孙司令让咱当面谢谢燕子,燕子是咱统一战线的朋友,只能当面致谢不能表扬。还有啊,”于常委接过文华递来的烟点上吸了一口,“还有啊,刘县长的牺牲县大队的覆没是个意外,从燕子报来的情况跟咱冲出去的同志报告的情况看,刘县长是为了营救外区的同志被困住的。崂山脚下的大都是咱县大队跟外区的同志,萧杏仁的担架队抢了一些出来,刘英武在海边也救了一些。梁书记孙司令决定,开春后让文华带着葛队长萧委员到县里工作,巩固咱的两面政权。”姜燕说:“于掌柜送来的男孩杏仁带着,三[]岁了吧?”文华说:“叫葛柳生,文东的叫徐柳生,燕子送来的女孩王连成周玉莲带着,叫王柳。葛二杏仁跟咱到县里工作,孩子就交给玉莲带着。”姜燕说:“于掌柜,咱负责甄别工作,伤员跟外区的妇女都放了,其他的都放在英武那当劳工,刘县长的警卫员小王还有那两个女宣传员都放在英武那当职员。回去的人今后再被抓一定要用假名,葛二杏仁文华离开大柳村也都要换个名字。文东的工作咱做,英武跟战俘劳工还有职员那边的你做,这次送去的人有跟英武他们认识的,这个问题于掌柜要注意。”于常委说:“胶东区委指示咱一手抓生产,一手维持现有的根据地,不扩张地盘,不主动进攻,调文华到县里工作主要还是从生产巩固方面考虑,文华在大柳村很出色啊。”姜燕说:“当前鬼子的大东亚战争全面失败,鬼子通过南京方面跟重庆接触,对重庆做出让步,只保留满洲国,让中日关系回到一九三二年的状态,妄图联蒋抗拒英美。重庆方面不予理会,重庆方面跟英美在滇缅方向展开大反攻,就目前形势看咱胶东,鬼子也会采取维持现状的态度,这可合了吉藤的意,吉藤抓住机会搞生产。”唐龙文华说:“鬼子维持现状搞生产,咱也维持现状,那咱也抓住机会搞咱的生产。”于常委说:“咱还好,咱这已经没有了顽固派,可以放手抓生产,别的区还有顽固派搞摩擦。燕子,”于常委喝了一口水看着姜燕说:“鬼子这次扫荡咱县大队遭受损失,区委从精兵简政考虑,决定撤销县大队番号,今后由县独立营配合县政府工作。可以跟吉藤说,县大队全军覆没。”姜燕沉默了一下说:“可惜了刘县长,熬过了这次扫荡就等着抗战的胜利了。”

十九

一九四二年七月,在延安的毛泽东给在山东苏北的刘少奇[化名胡服]发来密电,指出山东的战略重要性,指示刘少奇统一领导指挥苏北山东的党政军,维持巩固苏北山东的抗日根据地,为抗战胜利后新四军八路军撤往东北的战略大转移保持通道。中央的战略意图是集中力量背靠苏联,以此谋求跟国民党的合作。于常委说的胶东区委给东海区委的指示就是在这个精神下做出的,一九四三年春到一九四四年春夏之交胶东区委的工作主要在生产与反顽作战,全面肃清胶东的顽固派,巩固共产党领导下的抗日根据地,前面说到的双手沾满共产党抗日志士鲜血的反共分子秦启荣就是这个时候被消灭的。东海区委在一九四一年春的反顽作战中就已经肃清了区域内的顽固派,所以,从一九四三年春到一九四四年的青纱帐起来前,东海区委的主要工作是抓生产。

一九四四年的春夏之交,日本在大东亚战争中全面失败,国民党军队在滇缅大反攻中全面胜利,日本内阁调整了对华政策,借手中的最后一张牌日苏中立条约在外交战线打起了政治仗。日本内阁给中国派遣军与华北方面军下达密令,一方面积极备战,构筑以青岛为核心的抗英美登陆的既定工事,另一方面打政治牌,由华北方面军实行容共政策,在公开的宣传中不使用传统的防共灭共剿共共匪等政治语言,改以延安方面共方等新名词取代。日本外交战的目的在于以日苏中立条约为基础通过容共政策联合苏联抗击国民党与英美势力,这个政策最终改变了胶东的形势。

一九四四年初夏的一天,东海区委驻地,于常委向梁书记孙司令汇报工作。于常委梁书记孙司令三人看着墙上挂着的地图,于常委说:“燕子传话,吉藤有放弃城厢的打算,放弃所有内陆集镇独占石岛。”于常委在地图上比划着,“燕子说看不懂,当前鬼子积极备战,以青岛为中心构筑反英美登陆的沿海防御工事,如果放弃内陆集镇那就是打一场没有纵深依托的反登陆战,最终的态势很可能是胶东沿海是鬼子的反登陆防御工事,胶东的内陆是咱的,听燕子这么一说咱也看不懂啊。”于常委说着拍了一下地图。梁书记也抬手在地图上比划着,梁书记转过身说:“咱也看不懂,没有纵深怎么防守?”孙司令说:“是个迷啊,当前上头没让咱反攻啊,鬼子为啥要让给咱?”于常委说:“还有一件事,烟台特高课联络部主任李宝桂让燕子给咱传话,约咱,唐龙,燕子到威海刘老板那见面。这个李宝桂是咱在隐蔽战线最大的靠山,是唐龙同志身后的高人啊。”梁书记递了一支烟给于常委,孙司令点火三人对火抽烟,孙司令丢下火柴头吸了一口烟说:“说说看,最大的靠山,老于同志可是第一次说到李宝桂。”于常委吸了一口烟说:“这个李宝桂是烟台特高课的联络部主任,负责警备队治安军警察局宪兵队的情报工作,对特高课负责。李宝桂是大柳村商会李仁义会长的大闺女,烟台警备司令李仁信的侄女,军统方面的人。原来军统给的任务是从内部监视山东地方势力,抗战后承担了对日伪的情报工作,一九三九年春夏时联络人失踪,从这时开始以家族势力跟唐龙同志联手在大柳村开展抗日救亡工作。大柳村的那一套主要是李宝桂在幕后布局,唐龙同志以维持会的身份执行,把大柳村搞成了华北特高课的教材。”孙司令弹了一下烟灰说:“我说嘛,唐龙同志怎么就那么的开窍呢?原来如此。”梁书记也弹了一下烟灰笑着说:“看来老于同志也不知道啊。”于常委说:“是啊,原来是克恭同志直接负责的,克恭同志牺牲后有一回唐龙同志给咱一下子送来了一挺机枪,十支步枪,五百发子弹,把咱吓了一大跳,这才亲自到大柳村问情况。”梁书记孙司令吸着烟静静的听着,于常委吸了一口烟说:“李宝桂不让唐龙同志跟咱汇报,跟咱保持着统战关系。这一次是第一次跟咱直接见面,看来事情很重要。”梁书记说:“从烟台到威海,要咱护送吗?”于常委说:“李宝桂走海路到威海,燕子开车送咱去。”孙司令说:“咱得布置护送,看看咱的大靠山能不能给咱解开这个谜。”

威海刘老板家,刘老板,于常委,唐龙,姜燕,李宝桂五人围着一张桌子吃饭,刘老板的太太往上上菜,刘老板给唐龙于常委倒酒,刘老板说:“菜是悦来饭庄点的,酒是杏花村的汾酒,于掌柜唐常务就喝一点,今天不能尽兴啦。”于常委说:“刘老板让咱拉刘吉标一把,高啊,这次反扫荡派上用场啦。”刘老板说:“淑芬那丫头还年轻,咱是担心她有时候啊分不清轻重缓急,就提醒了一下。”于常委说:“燕子把事给办了,没花钱,钱都留给咱了。”刘老板说:“燕子厉害啊,那年带着淑芬来买印刷纸,拉着咱去威海特高课,咱紧张啊。多亏燕子带咱拉了威海特高课,咱借着贸易社为山里办的事都靠着特高课给咱撑腰。咱就想,这威海特高课怎么就愿意帮咱呢?哈哈,原来是特高课也让咱办一些内部的违规事。”李宝桂说:“咱今天约了于掌柜来就是要讲清楚鬼子内部的事,”大伙都转头看着李宝桂,李宝桂把菜拿到于常委面前,“来,于掌柜,刘叔今天就为于掌柜准备的。”于常委说:“这刘叔啊,常常让淑芬给咱山里送钱,送粮送药品。”于常委看着李宝桂说:“跟你爹李会长还有商会的人散家财抗日,梁书记孙司令都记着呢。”姜燕说:“咱搞的是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特高课跟吉藤搞的是中日亲善统一战线,吉藤给咱吹风说要撤往石岛,把地盘让给共产党,让咱联系共产党,咱看不懂啊。”唐龙说:“咱要看得懂李主任就不约咱了,李主任快给咱说说。”李宝桂说:“鬼子在大东亚战争失败后想要拉拢重庆方面,把重庆从英美势力中拉出来,鬼子开出的条件是保留满洲国,其它的一律放弃。这样,中日关系就回到一九三二年的状态,重庆方面没有理睬鬼子。三个月前鬼子异想天开,认为还有一个日苏中立条约,试图联合苏联抗击英美以及重庆方面。鬼子的大本营给中国派遣军与华北方面军下了密令,指示要改善跟共产党的关系,出台一系列容共亲共的政策争取跟延安方面对话。中共的力量主要在华北,华北方面军负责治安作战,军方不愿意转这个弯,不愿意转身面对中共。华北方面军的特高课系统是华北政权的幕后操纵人,负责争取民心与政权建设,特高课跟八路没有深仇大恨,特高课愿意转身面对中共。这样,军方与特高课两家意见不一致。军方负责构筑以青岛为中心的反英美登陆的防御工事,军方必须要有一个防御纵深,但是兵力不足。特高课建议军方放弃胶东内陆,集中兵力于沿海防御一线,把内陆和这个秋收留给八路,争取与八路的对话。军方不愿意放弃内陆,所以,特高课想放风给八路,让八路借着秋收前的青纱帐主动进攻,迫使军方接受特高课的建议。吉藤还在犹豫,思考着要不要放这个风。”姜燕说:“这吉藤没有说胡话啊。”于常委摇了摇头说:“咱没有进攻的物资基础,上级也没有让咱借着青纱帐反攻,从四二年春给咱的指示就是发展生产,这样看,咱的上级还不掌握这条绝密情报。”李宝桂点了点头,唐龙转头看着于常委说:“上头没有进攻的指示,咱怎么办?”姜燕说:“于掌柜,咱先把两面政权全都反正,再把城厢以外的集镇全都占了,看看吉藤怎么说,如果吉藤不吭声,咱就围城厢。城厢有一条海路咱断不了,留给吉藤,让吉藤走海路撤往石岛。”唐龙于常委说:“这个办法好,咱回去跟梁书记孙司令研究一下。”李宝桂说:“烟台特高课计划是守住烟台威海石岛三地,其它全部放弃。”李宝桂看着于常委姜燕,李宝桂说:“于掌柜在围城厢时注意警备队治安军的动向,最好趁机反正,现在胶东是八路的天下,现在反正就必须投靠八路。如果国军来了,就有可能靠到国军那,就有可能在胶东打内战,这一点不得不防,重庆方面也串联的紧啊。”姜燕说:“治安军咱只掌握刘吉标,刘吉标带的那个中队驻防龙须岛,刘司令的家底跟咱混编后咱占着大头,不怕。”李宝桂说:“吉藤清楚治安军警备队的人员来自哪方面,应该会扶持八路背景的压制国军背景的,陈大队长跟刘司令应该会靠过来,包围城厢后燕子可以探探陈大队长刘司令的想法。”李宝桂转头看着刘老板说:“刘叔,吉藤撤往石岛后特高课方面找你做事,要价可以高一点,特高课也在准备后路,很多事都是违规的。”刘老板点了点头。李宝桂给于常委刘老板唐龙倒酒,李宝桂说:“于掌柜,现在鬼子不敢得罪八路,赶紧把被押着的人员名单报给燕子,让燕子找吉藤要人,咱管着东海军区这一块,吉藤往上报就报到咱这啦。”

东海区委驻地,梁书记孙司令于常委在司令部的房间里,梁书记孙司令坐在摆着菜的小桌旁,于常委拿着酒瓶给梁书记孙司令倒酒,然后又拿着烟给梁书记孙司令递烟点火,于常委说:“刘老板给咱带了一卡车吃的,把药品塞在食品包里,今天啊同志们都有份,咱就多了两瓶酒。在威海刘老板说谈工作不喝酒,两瓶杏花村的汾酒让咱带回来。”梁书记说:“老于同志,从咱到东海区委起还从没看见过老于同志这劲头,你高兴啥?”孙司令说:“咱的大靠山给咱传了好消息?”于常委指着酒杯笑着说:“先喝酒先喝酒,”于常委拿着酒杯说:“咱先干一杯。”说着拿起酒杯喝了一口,于常委夹了一口菜,梁书记说:“你坐啊。”于常委站着身拿着筷子比划着,“咱的大靠山给咱传的话大了,这鬼子的大东亚战争败局已定,鬼子前一段想拉拢重庆方面,向重庆方面承诺,保留满洲国,其它全部放弃,这样,中日关系就回到一九三二年的状态。”于常委弯腰夹了一口菜,梁书记孙司令也喝了一口,于常委拿着筷子比划着说:“重庆方面不理睬鬼子,鬼子急了,想到手上还有一个日苏中立条约,鬼子异想天开,竟然想改变对共产党的政策来拉拢延安,妄图联合苏联延安来对抗英美与重庆方面,搞一个联苏亲共对抗蒋英美的统一战线。”梁书记孙司令拿着筷子吃惊的看着于常委,于常委看了看孙司令梁书记,“喝啊。”梁书记孙司令动了动筷,于常委说:“鬼子大本营给中国派遣军与华北方面军下了密令,指示中国派遣军与华北方面军转身面对八路,跟八路改善关系,做一个姿态给延安苏联看。华北方面军不愿意转身面对八路,特高课很想面对八路,当前华北方面军正构筑以青岛为中心的反英美登陆的沿海工事,由于大东亚战争失败导致兵力不足,特高课建议军方放弃胶东内陆集中兵力于沿海反登陆一线,军方不想放弃,反英美登陆必须有一个防御纵深。”梁书记孙司令目不转睛的盯着于常委,于常委说:“喝啊,吃啊。”梁书记孙司令喝了一口酒夹了一口菜,然后又盯着于常委。于常委说:“特高课建议军方放弃胶东内陆把地盘和今年的秋收让给八路,目的是配合大本营的政治谋略做出一个姿态好跟八路接触,军方不肯放,特高课就想给咱通通气让咱借着青纱帐打一下,逼着军方放弃。”孙司令梁书记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站起身走到地图前看着比划着,于常委坐下喝酒吃菜。梁书记孙司令回到桌子边看着于常委,于常委说:“燕子建议咱先把两面政权反正,如果吉藤不吭声,咱再把城厢以外的地方都占了,吉藤再不吭声咱就围城厢,把海路留给吉藤,让吉藤走海路到石岛。”孙司令说:“对啊,这么一试就清楚啦。”梁书记说:“胶东区委给咱下的指示就一直是抓生产,没叫咱反攻,看来上头不掌握这个事啊。”于常委拿着筷子指着梁书记孙司令说:“坐,坐啊。”梁书记孙司令坐下拿起筷子,于常委拿着筷子比划着说:“咱的大靠山提醒咱,趁着鬼子对咱好让咱养着的人反正,借着反正把国民党那边的人都拉过来,现在胶东基本上没有国军势力,反正后只能靠八路。如果等国民党来了,有可能靠向国民党就有可能又起摩擦。”梁书记说:“看得远啊,难怪唐龙同志把大柳村经营的那么好,咱服啊。”孙司令说:“这个靠山是几岁的人?”于常委说:“二十七,比唐龙同志小一岁。还有啊,”于常委喝了一口酒夹了一口菜,于常委说:“大靠山说,烟台特高课计划就守着烟台威海石岛三处,其它全部放弃,两位当家的,咱是不是顺水推舟啊?”孙司令说:“咱的物资基础还弱,围而不打赶鬼子走,怎样?”梁书记于常委说:“好办法,就这样,做个计划上报。”

两面政权全部反正,大柳村维持会的大牌匾改成了大柳村各救会,自卫队改成了民兵队,成立了妇女队,李海中王连成周玉莲承担了主要工作。于常委来到了大柳村,各救会里唐龙于常委在议事,于常委说:“两面政权全部反正后咱东海区所属的威海荣成文登的鬼子都没有吭声,区委决定,先包围文登新老城,留出一条往东的通道。文登的鬼子比咱优势得多,咱围文登试探一下,如果文登的鬼子据守不撤,咱就占领乡村维持住乡村,如果文登的鬼子往东撤退,那咱就配合吉藤顺水推舟把鬼子赶到烟台威海石岛三个地方,其它全部占领。为了迎接新的形势区委决定成立对敌工作部,梁书记孙司令点将要你到军区当敌工部长。”于常委吸了一口烟缓缓地说:“咱把大柳村的人都挖走了。”唐龙说:“李海中王连成周玉莲带领的民兵队,妇女队都起来了,经济工作有李会长抓着,大柳村就交给他们吧。”

城厢警备司令部刘司令办公室,刘司令,姜燕,治安军陈大队长在议事。刘司令陈大队长抽着烟沉思,姜燕拿着茶杯品着茶,姜燕动了动杯盖说:“八路占了乡村,这吉藤一声不吭,特高课的联苏亲共政策看来是势在必行啊,两位当家的有何打算呢?”陈大队长吸了一口烟慢慢地吐着烟圈,刘司令站起身走到地图前看着地图,姜燕陈大队长转身看着刘司令。刘司令转过身吸了一口烟比划着说:“联苏亲共,八路在华北,苏联就在北边,照理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可咱跟共产党有仇啊。”刘司令抬起手看了看手掌说:“从昆嵛山到天福山咱都动了手啊。”说着比划了一个砍切的动作。陈大队长说:“咱也是啊,可是,重庆在南边,英美在海上,咱想往重庆靠那也太远了吧?”刘司令说:“重庆方面一直有人来通气,咱都给回绝了。”陈大队长说:“现在胶东是八路的天下,咱反正到重庆那边还不叫八路给灭了?”说着也抬手比划了一个砍切的动作。姜燕放下茶杯说:“日本人计划如果沿海守不住就就地分散打游击,这游击战可是八路的看家本领,吉藤想退守石岛,把城厢让给八路,做一个亲共的姿态为日后的游击战铺路。两位当家的在这个节骨眼上该拿个主意啊,往哪靠踏实?”刘司令说:“咱警备队有国军有八路,往哪边靠,自由选择,咱不拦着。”陈大队长说:“刘司令往哪边靠?”刘司令说:“咱不往八路那靠,吉藤也不能赶咱走,咱还是跟着华北方面吧。”陈大队长点了点头说:“有道理,咱就先跟着华北方面。”

吉藤办公室,吉藤找姜燕密谈。吉藤姜燕共事已经四年了,吉藤学了中国话,姜燕原来就有日语的基础,在日伪机关四年日语有了很大的进步,两个人一会中国话一会日本话,说到激动处还站起身连比带划的。姜燕从文件夹中拿出三张纸笺放到吉藤办公桌上,姜燕分别指着三张纸笺说:“这两个押在烟台,这三个押在威海,这两个押在咱这。”吉藤拿起三张纸笺看了一下然后拿起笔在三张纸笺上批示着。吉藤收起笔抬起头说:“大东亚战争败局已定,联苏亲共政策势在必行,军方不肯执行。现在特高课又接到指令,做好就地分散打游击的准备,军方拖着不执行,没办法,只好咱自己做了。”姜燕说:“打游击没有八路的配合不行,联苏亲共,吉藤君现在能做的就是加强八路在咱这的力量,让八路对付重庆方面的力量。”吉藤抽着烟,姜燕拿着茶杯品茶,吉藤说:“咱的物资供应也跟不上,怎么加强八路呢?”姜燕说:“治安军的人大都是重庆方面靠过来的,警备队有重庆方面的有八路方面的,如果重庆跟英美方面从海上打过来,那咱身边的重庆背景的必定往重庆那边靠。现在胶东八路势力大,咱让警备队治安军中的八路反正归队,把重庆背景的一起带走,这样就压制了重庆方面在咱这的隐患。如果重庆方面的要单独反正,那八路一定会吃掉它。让八路反正归队,这样就可以加强八路在咱这的力量。”吉藤沉重的说:“联苏亲共的政策势在必行,大本营的政治谋略能不能实现,看大本营的努力了,咱在这是尽力了。”

一辆大车拉着一个妇女出了城厢,大车经过城厢大门外围的警戒哨位时几个哨兵立正敬礼,车上坐的是姜燕,大车拉着姜燕“嘚嘚”的往前跑着。大车在一个村子口停了下来,两个身穿八路军军服带着军帽腰里扎着武装带挎着手枪的军人上了车,大车在一所大院门口停了下来,两个八路军军人一个是唐龙,一个是于常委。姜燕下了车,于常委领着姜燕往里走,唐龙提着姜燕带来的草编袋跟在后面,唐龙说:“燕子,带啥来了?挺沉的。”姜燕回头说:“好动西啊,没你的份,咱让吉藤从烟台调来的。”梁书记孙司令一身八路军戎装站在院子里迎接,梁书记孙司令伸出手深情地说:“咱的靠山来了,欢迎啊。”说着跟姜燕握手。于常委看着梁书记孙司令说:“这是咱在统一战线的朋友姜燕同志。”于常委转头对姜燕说:“梁书记孙司令,咱的当家的。”姜燕说:“两位当家的,咱这次来啊可是吉藤的特使,代表吉藤来啦,咱还给吉藤要了见面礼。”于常委梁书记孙司令姜燕说着话走进了院子的客厅,唐龙提着草编袋跟了进来。于常委端来茶水,姜燕接过唐龙提着的草编袋,姜燕从草编袋里拿出了三支手枪和子弹。姜燕说:“吉藤问咱,第一次联系要送什么见面礼?咱说,三支[]和七个八路的情报员。吉藤从烟台特高课调了三支,每支配了五十发子弹。”梁书记孙司令于常委一人拿着一支枪看着,唐龙也掏出自己的那支看着,姜燕说:“一人一支,全新的,唐常务那支是四零年大扫荡时缴获的旧枪,这可是新成立的北特警的专用枪,咱也没有啊。”梁书记孙司令于常委一脸迷惑的看着姜燕,“呃,”姜燕说:“这北特警就是华北特别警察总队的简称,承担特别侦察特别作战的特殊部门,主要放在山西河北,咱这没派。”于常委说:“吉藤给咱送礼,想必是求咱来了。”姜燕说:“是啊,吉藤让咱传话,崂山事件是扫荡司令部下的命令,与吉藤无关。吉藤说,华北方面军特高课总部下达密令,要求胶东各地特高课做好游击战的准备,一旦沿海反登陆失败,就就地分散打游击。军方消极对待不执行,吉藤是积极的执行,问咱怎样联苏亲共?咱说,加强八路在胶东的力量,吉藤说咱的物资供应也不行啊。咱说,让治安军警备队的八路反正归队,把治安军警备队中重庆背景的带走,消除重庆方面的隐患。吉藤就派咱找八路协商反正归队的事。”于常委问:“刘司令陈大队长什么意思?”姜燕说:“都担心一一四暴动,天福山起义的旧帐,犹豫啊。两个人都表态,往哪靠自由选择,不拦着,他俩跟着华北方面。刘司令陈大队长还说,咱不往八路那靠,吉藤不会赶咱走吧?”梁书记孙司令于常委哈哈大笑,梁书记说:“吉藤把人往咱这赶,这联苏亲共是来真的啊。”唐龙说:“让警备队先反正归队,警备队反正归队就把盐场的一大半占了,有利于经济。然后再以联苏亲共压迫治安军,把刘吉标拉出来。”姜燕说:“国共双方有近五千的战俘劳工在盐场,要英武注意国军的战俘劳工。吉藤要咱借着青纱帐虚张声势包围城厢,吉藤趁机撤往石岛。”孙司令走到地图前指着地图说:“咱要围了城厢就断了文登新老城的退路,咱没有打文登的力量,咱先围文登,给文登留着退路由西向东赶。”孙司令说着抬手用力的比了一下,姜燕走到地图前指着地图说:“按责任区划分,文登守军不能撤往城厢石岛,要么往威海要么往烟台,把退路留在北边。”

城厢,姜燕联络部办公室姜燕,刘吉标,徐文东,丁尚文,刘英武在议事。刘吉标,丁尚文,徐文东,刘英武抽着烟,姜燕拿着茶杯喝茶,姜燕说:“日军大本营借手上最后一张牌日苏中立条约推动联苏亲共统一战线对抗蒋英美战线,军方消极对待,特高课积极执行。青岛烟台特高课的计划是由军方守住胶东沿海一线工事,胶东内陆由八路控制,由此结成联苏亲共的统一战线对抗蒋英美的登陆。吉藤的意思是让警备队治安军中八路背景的反正归队壮大八路的力量,做一个亲共的姿态。”刘英武说:“咱反正归队没问题,文东那重庆方面盯得紧啊,文东有些顾虑。”文东吐着烟圈缓缓地说:“重庆方面跟咱通气让咱隐蔽待机,策应英美在胶东的登陆,按吉藤的意思咱要不跟着走,也会被清除。”丁尚文弹了弹烟灰说:“咱先反正归向八路那边,跟着八路把地盘占了再说。”刘吉标说:“咱带的中队在龙须岛驻防,城厢的治安军陈大队长说了算,咱要上岛带出来,得晚一点。”姜燕说:“陈大队长刘司令表了态,往哪靠自由选择,不拦着,陈大队长刘司令担心昆嵛山天福山的旧帐,继续跟着华北方面。”徐文东掐灭烟头说:“什么时候动手?”姜燕说:“吉藤的意思是等城厢的日军撤往石岛后再动手,于掌柜那边计划是先围文登再围城厢,包围城厢后吉藤就放弃城厢撤往石岛,吉藤走后再动手。”

东海军区驻地,梁书记孙司令于常委唐龙在地图前研究工作。孙司令说:“咱围了文登,文登守军如预期走咱留出的通道撤往威海,咱兵力不足,下一步先围城厢然后再围威海烟台外围,分区围攻各个击破,咱按大靠山说的,就留下烟台威海石岛三地。”梁书记说:“胶东军区通报,胶东各地的围攻都很顺利,没有遇到激烈的抵抗,一打就撤。胶东军区的意思是在上级的政策没有下来前,咱就按特高课的意思占领胶东内陆收了这个大秋。”于常委说:“这大秋咱是收定了,围攻达到预期目标后将部队转为警戒,防止敌人借秋收袭击咱。”唐龙说:“燕子传话,警备队反正归队后联络部的张雅心林丽英徐春燕刘淑芬是咱的人,是跟着归队还是继续隐蔽?”梁书记掏出烟给孙司令于常委递烟,三人凑一块借火点烟,孙司令吸了一口烟说:“燕子往哪去?”唐龙说:“吉藤把燕子当成联苏亲共的顾问,一直抓着燕子,燕子跟着吉藤到石岛。”梁书记吸着烟思考着,于常委弹了弹烟灰说:“咱的花木兰小组跟着燕子学了一身本事,由敌工部负责跟着燕子继续隐蔽吧?”孙司令说:“联苏亲共对抗蒋英美是场大戏啊,在政策没有明朗前就继续隐蔽吧。”梁书记点了点头说:“是场大戏,请老于同志代表军区跟张雅心林丽英徐春燕刘淑芬同志谈话,跟着燕子继续隐蔽,迎接即将到来的大戏登场。”

1944年(民国三十三年)八月至九月,八路军胶东军区部队在山东省胶河以东地区,借着青纱帐虚张声势向日伪军发起秋季作战。胶东军区借着特高课的联苏亲共抗击蒋英美登陆的统一战线扩大东海军区、北海军区、西海军区,南海军区四个军区的联系,于一九四四年八月至九月间,以其第十三团全部、第十四团、第十六团各一部及军区特务营、四个军区的独立团为主攻部队,以第十四团、第十六团之主力为战役预备队,以分区作战方式向日伪军展开秋季攻势。此次攻势首先从南海区开始,八月十九日晚,南海独立团以五个连兵力,强袭日伪军重要据点平度城东之占岘,至二十五日,占领平度以南大片地区,并南越胶河,直逼胶济铁路。西海区以第13团及西海独立团各一部,于八月二十三日夜,向大泽山东麓之日伪军重要据点旧店、大田实施突击,全歼伪军五个连。接着又连克大泽山周围之马场、七十里铺、下店、小庙后、驿道等据点。二十九日,第十三团一部,配合军区特务营攻克马连庄日伪军重要据点,扩大了西海分区的回旋地区。东海军分区以第十六团一个营和该区独立团为主,于二十四日晚偷袭牟平城南水道日军重要据点,全歼日军三十八人,迫使治安军两个中队投降。二十五日,又伏击由烟台增援牟平的日伪军,歼其大部。三十日,文登伪军弃城逃跑。九月二日,荣成警备队近七百人反正。至此,东海分区除烟台、威海,石岛三个沿海城镇外,全部获得解放。北海军分区以独立团为主发动攻势作战,在二日至十日,连克龙口、黄县、蓬莱之外围据点十余处。继而又转向烟()()路北地区作战,控制莱阳至福山(除栖霞城外)近一百公里。秋季攻势至九月下旬结束,历时五周。此次作战,使胶东四个军区连成一片。

姜燕带着花木兰小组跟着吉藤撤往石岛,徐文东刘英武率警备队反正归队,刘吉标上了龙须岛。东海军区司令部孙司令梁书记于常委唐龙在地图前研究工作,孙司令说:“咱跟吉藤配合的好,胶东内陆咱都占了,咱东海军区就剩烟台威海石岛三地,在政策明朗之前咱收咱的大秋,巩固根据地。”于常委说:“做好对鬼子的警戒,咱收咱的大秋,由着鬼子修它的沿海抗蒋英美登陆工事,各自种好自己的责任田。”梁书记说:“警备队反正归队后抓紧整编,争取早日编入咱军区独立团,提高军区独立团的战斗力。”唐龙走到地图前比划着说:“刘吉标上了龙须岛,咱要派出接应部队接应刘吉标。”孙司令走到地图前看了一下然后抬手指着一个方位说:“派荣成独立营驻守东山,随时准备接应刘吉标。”

一九四四年十一月上旬,刘吉标在荣成独立营的接应下将队伍拉出了龙须岛。一九四五年四月五日,苏联单方面发出通告,废除日苏中立条约,日本陷入绝境。从华北方面军司令升任中国派遣军司令的冈村宁次认为,日军的海空军在大东亚战争中已遭覆没,近两百万的陆军主要分布在中国,日本本土空虚。冈村宁次为了挽救日本本土计划采取围魏救赵的战略,发起四川战役强攻重庆,以此吸引英美联军主力到中国决战。日本大本营认为,必须坚守华北,守住华北才能保住满洲,大本营认为山东半岛为华北门户,必须沿山东半岛构筑抗英美联军登陆的防御工事。冈村宁次服从大本营决策加强山东半岛的抗登陆力量,然而,来不及了,在前一个时期的联苏亲共的政策下胶东内陆均为八路所占,日军与华北方面只占据了胶东的沿海,失去了胶东半岛的防御纵深。

一九四五年八月八日,苏联对日宣战,八月十四日中共中央发出了对日寇的最后一战的反攻动员令,胶东军区发布命令全面包围沿海日军,东海军区包围了烟台,威海,石岛的日军,十五日,日本宣布投降。在东海军区的包围打击下,烟台,威海,石岛三地的日军分期撤往青岛,李宝桂跟着李司令,姜燕带着花木兰小组跟着吉藤撤往青岛。

 

 

 

 

 

 

 

 

 

 

 

 

 

 

 

 

 

 

 

 

 

 

 

 

 

 

 

 

 

 

 

 

 

 

 

 

 

 

 

 

 

 

 

 

 

 

 

 

 

 

 

 

 

  

 

 

 

 


版权所有(C)2017 张荣闽 All rights reserved 闽ICP备17025394号-1
技术支持:漳州企飞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