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吴哲真。吴哲真，民国高中学历，是厦门解放前夕参加革命的厦门籍老干部，现定居漳州。在解放厦门的支前工作中表现突出，受到部队领导邀请参加解放军。一九五十年代中期于福建海防部队被保送至大连海军学校调干班学习，是当期学员中唯一一位五学分获得者。由于家庭历史问题被学校退学回原福建海防部队，后来转业至福建省手工业局。中国海军失去了一位将军人才，吴哲真的将军梦成了永远的中国梦。
一九五十年代的某一年，一群厦门籍姑娘参加解放军，那时，福建海防战云密布。
一
一九五十年代末的一个夏夜，一辆军车停在漳州陆军九四医院大门口，鸡才叫二更，旷野寂静无声，大地灰蒙蒙，只有天空星光闪闪。
周领队从副驾驶座开了车门下来，周领队朝着车厢里的人招手：“大家下车，都下车，活动活动筋胳放松一下。”车厢里是一群姑娘，姑娘们有说有笑，喜喜闹闹乱哄哄，有的拿出梳子梳理鬓发，有的扑打蒙在衣服的尘埃理出军人的风姿。洪哓玉跟着大伙跳下车，“到家了”落地后站稳了身体洪晓玉抬起双手伸了一个大懒腰，一起跳下车的蒋英美和于丽姑娘站在洪晓玉的身边，蒋英美抬手拍了一下洪晓玉说：“就你最高兴。”洪哓玉转头看了一下蒋英美没有说话。车上的姑娘们下车后都围着大门转，看看哪边可以进人，洪晓玉蒋英美于丽三人在大门外边看夜景，听到大门口的议论声就朝人群挤过来。大门里没有人站岗，洪晓玉看着身边这一群跟自己一样精疲力尽的同学。这一卡车的姑娘是华东高护的毕业生，从南京坐火车出发，到达上饶站下车，四十多位同学换乘军用大卡车来到闽北山林茂密的县城，休息一个晚上后又朝福建前线疾进。四天五夜的行程，在坑坑洼洼的泥土公路上颠颠波波，摇来晃去，穿山林傍深谷，盘云架雾迎风洒露，差点没把骨胳震散，此时个个累得象泥团。洪晓玉从大铁门外朝门内看了看，又在大门围墙边走了一圈，门和墙都不高，没有什么障碍物。洪晓玉解下身上背着的挎包交给于丽，然后走到大铁门下伸出双手抓着铁门的铁条向上攀。大门里边传来一声呵斥：“谁在爬门？”洪哓玉顺着呵斥声望去，远处一位魁梧的大汉往大门口快步走来。洪晓玉下了铁门站在了门里边，“护校来报到的。”洪晓玉拍了拍手上的铁锈说。走到洪晓玉面前的大汉说：“怎么不叫门？”洪晓玉说：“没看到站岗的啊。”站在大门外的周领队说：“我们到了有一会了，没有看到门岗。”这位大汉是医院政治部的大秘书毛大尉，今夜值班。政治部主任有交代，华东高护一批毕业生今夜会来报到，但不知什么时候到，毛大尉听到大门口有动静就出来看个究竟。走到大门前的毛大尉拿着一大串钥匙开了门锁，门外的一大群人涌进了大门。进了大门就是规模庞大的住院大楼，前后两座连成工字形外观，每座四层五百米长，正面无障碍通道直接将伤病员送到各楼，器材也是最新的，都是按现代化要求进行配备，中轴两旁各有办公大楼食堂礼堂锅炉房商店幼儿园培训班，这批护士也是军队为建设现代化医院所配备的新生力量。毛大尉领着一群人沿着三合土便道向左来到礼堂，姑娘们背着背包跟着毛大尉进了礼堂各自找一个位置休息。毛大尉看到了洪晓玉，毛大尉对周领队说：“刚才爬铁门的是谁？”周领队顺着毛大尉的眼光望去，“哦，她是学校的团支部委员，行政班长，优秀学员，女篮前锋，有思想，是个好苗子，你们要多加培养。”毛大尉点了点头说：“上级推动正规化现代化医院建设，医院政治部正计划组织培养一批科室带头人。”
洪晓玉和于丽蒋美英在一起，三个姑娘找了一个僻静处闭目养神。毛大尉在礼堂转悠着，睁大双眼在一群休息的人群中寻找那位爬铁门的洪晓玉。
二
星期日护士宿舍，忙活了一个星期的护士们在宿舍里忙着各自的私事，洪晓玉正准备文具，于丽问：“你有什么安排？”洪晓玉拿着纸笺说：“写信。”于丽说：“又是给那只老虎写。”洪晓玉把纸笔放到桌上：“你也知我心啊。”于丽推了洪晓玉一把：“分配工作还不到一个星期就那么急。”洪晓玉抬手比了一下：“这次超过正常时间，老虎肯定猴急。”于丽说：“我去洗衣服，你的也拿来，让你一个人好好写。”洪晓玉坐到了桌前：“你又要娇惯我啦。”宿舍里只剩洪晓玉一人，那只猴急的老虎是洪晓玉青梅竹马长大的男朋友吴泽民，洪晓玉要写封信告诉吴泽民走上工作岗位的消息，洪晓玉放下笔站起身在室内踱步思考着怎么写这封信。几天前到医院报到上岗换了新的环境，洪晓玉跟一起来的姑娘们一样都是非常的兴奋，兴奋得不知从什么地方写起，写些什么内容，六神无主无从下笔。洪晓玉站到窗口环顾四周，远处山花灿烂，近处紫荆花盛开。洪哓玉有爱花癖，种花赏花做花标本和送花，在南京护校时到梅花山玩，摘了几株梅花做标本，寄了一束到大连海军学院送给泽民，泽民收到梅花后赠诗一首：
玉梅娇艳立寒冬，
冰肌凌气实可望，
春花蕴储玉囊香，
伴我航海迎风浪。
泽民回的诗信使她念念在怀，洪晓玉走到墙边摘下挂在墙上的挎包，从包里拿出泽民寄来的两张相片，一张半身一张全身，身着海军军官细尼服装，威武挺拔，中等个头体格壮实略胖，双目炯炯有神。洪晓玉看着相片，仿佛看到了泽民驾着军舰在大海上破浪前进。这张相片曾给同学抢去传看，同学们都羡慕晓玉有那么一位帅男友。晓玉将相片抿在心头上遐想，洪晓玉回过神来走出宿舍走到紫荆树边，伸出手想摘几朵花，洪晓玉伸出手比划了一下，树太高够不上，洪晓玉转头看了看远处的山花叹了一口气走回宿舍。
宿舍周围树木参天，假日格外宁静，一阵风吹来了风吹树叶摇晃的喧响，小鸟叽喳着吟唱，洪晓玉双眼朦胧朝鸟叫处眺望，一只小鸟立在枝头，嘴巴一张一合，另一只在周围滑翔。看着枝头上亲昵嘻戏的小鸟，洪晓玉有了灵感，洪晓玉走回桌前拿起一张纸折出了一只小鸟。于丽拿着脸盆装着洗好的衣服回来，洪晓玉拿着折出的纸鸟沉思着，于丽看着纸小鸟问：“信写好了吗？”洪晓玉神秘的看了一下于丽，然后拿起纸鸟，深吸一口气用力的吹向手上的纸小鸟。于丽看着吹落的纸小鸟说：“你神经啊？”洪哓玉走过去拣起纸小鸟又吹了一下，于丽说：“你干脆也变成小鸟，比翼双飞吧。”在这咫尺宿舍洪哓玉多么的想脚踏浮云伴着纸鸟飞向清澈宽敞的北方海滨，陪伴着泽民驾驶军舰遨游大海洋。洪哓玉借着灵感坐到桌前一气呵成写完信，然后把纸鸟夹在信中。
三
上班时，每人一身军装都要到更衣室换上白色工作服，洪哓玉来到工作岗位，保持着护校训练的身姿仪态，按照条例条令要求，白色工作帽压在额头，口罩顶线盖在鼻梁间，工作服清洁整齐，腰带紧系。外表看去，胸膛微凸腰围略收，胸腰画出明星曲线，既有姚窕淑女之美，又反映出护士文雅和利索，华东高护毕业的这群女孩在岗位上都保持着条令要求的身姿仪态。洪哓玉走出更衣室碰上了蔡军医，蔡军医换上了工作服，邋邋遢遢脏兮兮的。洪晓玉看了看蔡军医说：“蔡军医，别当带菌者。”蔡军医看了一下洪晓玉笑了笑说：“有那么严重吗？”洪晓玉说：“我们实习时，手术室护士长看到一位军医隔离衣上一点血迹，立即叫他脱掉，军医说手已消毒好，护士长说换件新的再消毒，不然别进手术室。军医只好重新更衣消毒。事后护士长取其血污培养，在显微镜下果真是上次手术时可传染的病菌。上课时，老师也讲过，口罩戴不标准，头发外露均有带留和传送病菌可能，因此必须按规定穿着。”蔡军医当然也知道那些道理，只是不以为然，蔡军医轻声地哼了一声。迎面走来的小儿科护士蒋美英听到了洪晓玉跟蔡军医的对话，蒋美英朝洪哓玉竖了个大拇指以示支持。方主任从更衣室出来也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方主任瞪了蔡军医一眼就到会议室去了。
最近院部制定一套风纪细则，各科室都在贯彻，院长也常下科室检查，发现违规现象轻者点名批评，重者令其检讨。早会上方主任狠批了蔡军医一顿，洪哓玉看了蔡军医一眼，蔡军医轻声说：“上战场抢救，没穿隔离衣还不是照样完成任务，真是吹毛求疵。”洪哓玉说：“都像你那样想，正规化现代化革命化的军队建设怎么能实现？”于丽拉了一下洪晓玉的衣角：“你那样说，人家不好受。”洪晓玉转头看着于丽：“你不好受啦，想袒护他？”于丽急了：“我是怕你讲多了，今后日子不好相处。”洪哓说：“原则问题就要较真。”蔡军医听到于丽在和稀泥便不再回话，两个性格迥然不同的女护士给蔡军医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洪哓玉推着一车婴儿来到产妇房交给各位母亲喂奶，她抱着先吃饱的五号婴儿给产妇黄大嫂看：“宝宝长的可爱吗？”洪哓玉对新来的孕妇都会找机会和她们接触，交流思想建立感情让孕妇熟悉情况适应生产环境，树立产妇对医护人员的信任感，增加顺产信心。黄大嫂看了娃娃饱后甜睡轻声说：“挺乖的。”洪哓玉说：“来我们妇产科，回家啊一定可以抱个胖娃娃走。”产房里有洪哓玉在就有欢乐就有亲昵，婴儿都喂饱甜睡了，只有二号婴儿不吸乳哇哇的哭。洪哓玉走到二号婴儿床前伸出手摸摸二号婴儿的头，头有一点热，估计是感冒，洪晓玉将二号婴儿抱到了隔离间，然后到医生值班室向蔡军医通报。
几天后黄大嫂临产了，洪哓玉把她送进待产室。洪哓玉值产房班，已经连续接生了三胎，日夜操劳早已筋疲力尽了。晚上蔡军医值班，这天晚上蔡军医没在医生值班室睡觉，就在接生值班室，待产室，产房和病房之间巡视，注意待产室里的动态，这个晚上蔡军医不敢怠慢，在整个病区巡查。一般入待产室，很快就到产房生产，可黄大嫂拖了十几个小时从下午进入待产室一直到黎明都没有生产的迹象。洪哓玉实在太困了，找个地方坐着，一坐下就睡着了。洪晓玉竟然睡死了，黄大嫂产前阵痛引起的轻微哼声她都没听到，直到要临盆时候才喊：“小玉，快来呀。”洪哓玉听到黄大嫂的呼叫声急忙跑进待产室，洪晓玉检查了产妇，盆腔已开。洪哓玉搀扶着黄大嫂进了产房，然后将黄大嫂安置在产床上，洪哓玉脱下黄大嫂裤子对会阴进行肥皂注水，盐水红贡清洗和消毒。产前工作完成后婴儿头出来了，一个胖娃娃来到人间。
产房，洪晓玉做下班前的检查准备交班。洪晓玉走到产妇房挨个检查，走到十号床时产妇床上的待产妇精神紧张，呼吸急促面色苍白，洪晓玉伸手摸了一下产妇。这是一位患有心血管病的产妇，由洪哓玉负责特别护理。产妇年龄三十，婚前没有发现任何疾病，婚后一年怀孕，六个月前都很正常，七个月开始人感到没力气，开始少许休息就可恢复，后来大喘不止，就来医院治疗，怀孕八个月来住院。孕妇精神紧张，抓住洪哓玉双手不放，气喘加快体温升高，呼吸困难面色苍白。孕妇抓着洪晓玉的手说：“你不要走。”洪晓玉俯下身说：“我吃过晚饭再来看你。”
蔡军医宿舍，晚饭后洪晓玉找蔡军医一起到产科看看那位产妇，蔡军医说：“我有事。”洪晓玉说：“有事也得去。”蔡军医说：“病房有值班医生，有事由值班医生负责啊。”洪晓玉说：“值班医生是解决当班发生的问题，你是去观察研究病变后该采取什么措施。”蔡军医抬手比划了一下说：“最多是剖腹引产。” 洪晓玉说：“如果要剖腹，那你要确定什么时间，平时孕妇病情稳定，你们可慢慢讨论，今天非常异常，不采取相应措施，延误时机会出人命的。所以你必须去病房看一看。”说着也抬手比划了一下。蔡军医轻轻的哼了一下：“没那么严重吧？”蔡军医是产科主治医生，科室主任下来一般的医疗措施蔡军医说了算，重要治疗方案也要他先拟定后提交讨论，洪晓玉平时找蔡军医都跟蔡军医商量着办，今天不由分说一定要蔡军医去。看着蔡军医不以为然的样子，洪晓玉急了：“你们这些人口头上讲为人民服务，真需要你时就不为人民服务了。”蔡军医也不高兴了：“你这个人就会送高帽，为人民服务也有各种情况，也要具体分析。”洪晓玉站到蔡军医身后说：“我不是和你开辩论会。”说着伸出双手推着蔡军医走。
产房，蔡军医和值班医生检查了那位特护待产妇，这位产妇已有点晕迷，蔡军医对值班医生说：“挂瓶输氧，打针减负。”值班医生向身边的护士交代，然后拿着文件夹写着用药。洪哓玉说：“你们赶快研究剖腹时间，胎儿在母腹时间长，有利保胎，但要看母亲承受能力，能承受剖腹引胎，时间是关键。决定时间是个理论，要从母婴实际出发，这叫理论联系实际。”洪晓玉抬手指着蔡军医说：“我不把你请来看，你就没法实现实践——理论——实践的全过程，就会犯错误。”蔡军医伸手拍了一下洪晓玉的肩膀说：“你这个小护士能当机立断，还能说出那么多的医学道理，不简单啊。”洪晓玉说：“那有什么，医疗基本理论在医校都读过。”蔡军医猛然想起，她们这些华东高护学员原来在南医是当医生培养，后来因为解放军医院要进行“三化”建设，需要一批正规大中专护校毕业的学生，她们从医校选送到高护进修，成为解放军第一批有文凭的护士。蔡军医对洪晓玉说：“去请方主任来。”然后转身对值班医生说：“准备剖腹[产]。”
方主任蔡军医和其他医生护士都换好隔离衣，做好了消毒工作准备进入手术室，洪哓玉瞧了瞧蔡军医，蔡军医笑了一下说：“这次合格了吧？”说着走进了手术室。
洪哓玉在妇产科的工作可说是一帆风顺颇有成绩，科室有很多新事难事都交给洪晓玉，方主任又把婴儿肚脐结扎试验的工作交给了洪晓玉，并请蔡医生配合。
一天下午学习时间，医院资料室，洪哓玉正采集有关科技情报信息整理肚脐结扎资料，洪晓玉拿着笔一边翻阅医学科技资料一边采集信息往信息卡片上记录，同在资料室的蔡军医拿着一本杂志高高举起：“晓玉，这里有关于婴儿肚脐结扎的文章。”正在采集信息的洪晓玉缓缓地抬头看了蔡军医一眼，洪晓玉放下笔站起身说：“你过来。”资料室里就只有蔡军医跟洪晓玉两个人，蔡军医拿着杂志走上前去。洪哓玉伸出手拉住蔡军医的领扣扣紧：“一个人的习性要改变确实不容易，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啊。”蔡军医挺了挺胸说：“你每天来帮我扣，肯定符合条令要求。”说着对洪晓玉做了个鬼脸。蔡军医对洪哓玉的认识有一个过程，刚开始由于自己做风散漫常常被洪晓玉提意见有损自尊很不舒服，但是洪晓玉是出于维护上级的条例对事不对人，蔡军医也能够理解和包涵。后来蔡军医看到洪晓玉工作主动热情负责，待人一片热情，蔡军医不知不觉中被洪晓玉吸引了，蔡军医借着同事与搭档科研的机会有意识的对洪晓玉展开攻势。洪晓玉对蔡军医也是有好感的，觉得蔡军医专业素质高，很好接触，也乐于助人。对蔡军医所展开的爱情攻势洪晓玉心知肚明，洪晓玉不拘小节的帮蔡军医整理军装这只是一种性格的使然并无他意。看着蔡军医的鬼脸，洪晓玉哼了一声说：“你还没那福气。”说着返回座位上。洪晓玉一只手拿起笔另一只手伸向蔡军医要杂志。蔡军医没有交出杂志，蔡军医拿着杂志坐到了洪晓玉的对面，蔡军医把杂志放到洪晓玉的面前，蔡军医指着杂志跟洪晓玉说着肚脐结扎。
四
周领队分配在军区卫生部当助理员，为了推动医术医风医德建设，军区卫生部组织测评，派出工作组到各驻军医院野战医院检查，周助理当组长带了一个检查组到闽南片区。洪晓玉被医院指派为护士代表参加周助理召集的医护座谈会。这天阳光灿烂，洪晓玉在宿舍里她取下镜子梳理鬓发，理理军装对襟下摆顺顺抖抖拉拉，洪晓玉放下镜子转身出了宿舍往院部办公大楼去了。洪晓玉走到院部大楼一楼大厅的军容风纪镜前又照了一下军容，然后上楼进了会议室。会议室光线充足空气清新，已经等在会议室里的周领队看到洪哓玉，周领队向洪晓玉招了招手，洪哓玉看到了周领队，洪晓玉快步走到周领队面前立正敬礼。周领队还了礼然后伸出手跟洪晓玉握手，两人紧紧地握手。周领队看着洪晓玉，从上到下仔细地打量了一遍，周领队说：“你还是那么潇洒啊。”受到了老师的称赞，洪晓玉耳畔有些热烘烘，脸上涌出一片红晕，洪晓玉坐到了周领队的身边，第一次出席全院规格的座谈会，洪晓玉有些拘谨。周领队听了医务处的介绍，了解到这些学生都拿得起，放得下，工作上都担负了重任，在各个岗位上创造出许多优异成绩。脸上笑容如花无限欣慰，他朝身边就坐的洪哓玉说：“你们都不负众望。”主持会议的医务处主任接过话茬：“她们的学识胆略品德都融进工作了。”医务处主任指着洪晓玉说：“洪哓玉做护理工作，对病人如亲人，有一位重病号躺在床上时间久了需要翻身防褥疮，护士帮助她翻身，病人要求洪哓玉护士来。”周助理转头看着洪晓玉问：“病人怎么信任你？”洪晓玉沉思着该怎么回答，周助理看着沉思中的洪晓玉，洪晓玉说：“其实动作都一样，只是平时把脉喂药注射擦洗事事小心谨慎，翻身时和她聊天，分散思想，同时提出要求，让她配合，以医患交流放松精神。”周助理赞叹道：“好啊，洪哓玉创造了政治思想工作和护理技术结合的好经验。”
医务处主任说：“洪哓玉观察能力强，善于发现和扶持带有方向性的好事。”周助理问：“怎么一回事？”医务主任说：“妇产科一位胖护士，都叫她胖姐，是国民党军医院起义留用人员，技术水平不错，护理行为规范，放的器材有固定位置，走路都靠右边。在一次总结会上，大家把好人好事都读到了，胖姐的好事没人提出，洪哓玉说应该表扬，护士长说那是鸡毛蒜皮的事没有什么。洪晓玉说我们曾发生护士朝左跑，碰上送药车，虽然没有翻车，药品器械却撒了，孤立看是件小事，和医疗秩序联系起来看就是大事。交通规则都规定靠右边走，器材放置都规定要有固定位置，这样拿出方便，夜间拿不错乱，外科支援者可迅速拿到器具。这虽是细节，但都是现代化建设的要求，是执行条例条会的要求。”周助理又侧转身看着洪晓玉说：“说得好做的也很好。”
五
晚饭后，姑娘都沐了浴，洗去一天忙碌沾污的汗臭味，她们略施脂粉，满屋清香，外出散步的带走了些许芳香，留在宿舍休息的解下胸罩穿上汗衫披着的确凉衬衫。宿舍的姑娘好象归巢的小鸟，围着洪哓玉吱吱喳喳天南地北讲个不停。一位姑娘好奇地问：“你们科收了一对痉挛病？”洪哓玉“啊”了一声双手捂住脸说：“那丢死人了！”另一位姑娘说：“怎么个状态？”洪晓玉松开双手脸色有些泛红的说：“两个人都赤裸裸的，用一条被单包着。”别看这些姑娘穿上军装个个雄纠纠气昂昂，干起活来大家都会拼。可姑娘们正值青春年华都想知道男女之间的奥秘，对那床上的事婚外的性活动都有兴致。看着姑娘们的
好奇劲洪晓玉也来了劲头，洪晓玉说：“那天上班不久，手推担架车从楼下推上三楼，女的头蒙一条枕巾，浑身上下汗漉漉的把床单都湿透了，紧张的要死，男的压在女的上面不时地在女的耳边劝慰。好多人围上来看热闹，护士长叫担架车进产房。”一位姑娘问：“女的结婚没有？”洪晓玉说：“没有。”另一个姑娘说：“女的肯定很漂亮。”洪晓玉说：“女的丰满圆润光滑结实，躺在下面流动发光松弛疲软细腻娇小。”一位姑娘“哇”地一声说：“真的如花似玉啊！”又有一位姑娘说：“ 那男的肯定高大壮实，才引起女的欢心，可能女的也半辞半就，我们林芳同学不也那样，在学校就和这个谈那个谈，到了工作岗位就上这张床那张床，这种货色不把人当人。”洪哓玉摆了摆手说：“两性关系千奇百怪，有人邪念多，有人品德正，有人生性草率轻浮，有人慎重崇尚贞节，我们自己要检点，陷进去就完了。”一位姑娘说：“那男的怎样？”洪晓玉说：“像个恶霸，两只眼睛老瞪着我们。”姑娘说：“你怎么办？”洪晓玉摆了摆手说：“我才不理他，他来治病按我们的程序进行，我就一项一项问。”
突然一阵敲门声：“小玉在吗”？ 毛大尉像只公鸡，准时七点到达，在门口喔喔啼叫三遍，一位姑娘说：“毛大尉来了。”一位姑娘说：“快穿衣服。”姑娘们跑到自己床边拿起外衣穿上。门外的毛大尉轻声说：“我能进去吗？”穿上衣服的洪晓玉开了一条门缝探出头说：“不能进，稍候。”毛大尉后退一步挺身立正。洪晓玉掩上门回头看了一下说：“我出去啦。”洪晓玉开了一个门缝挤出身去，然后转身关上了门。洪晓玉转身对毛大尉挺胸立正说：“毛秘书有事吗？”毛大尉说：“我们去散步。”洪晓玉没有应声，心里思考着该怎么说。看着没有应声的洪晓玉，毛大尉轻声的说：“可以吗？”洪晓玉说：“毛秘书，我晚上有事。”毛大尉今晚登门找洪晓玉是问清了工作安排才来的，毛大尉不动声色的说：“嗯，晚上有安排？”洪晓玉说：“我们寝室今晚有文娱活动，还有蔡军医约我研究婴儿肚脐结札。”毛大尉笑了笑说：“你约了蔡军医啊？”洪晓玉说：“是啊。”毛大尉抬手捋了一下头发说：“约好了就去吧，我改天再约你。”毛大尉说完转身走了。洪晓玉看着毛大尉走远，洪晓玉也转身往蔡军医宿舍去了。
蔡军医寝室，洪晓玉抬手敲门，“请进。”寝室内传出蔡军医的声音。洪晓玉推开门正要往里走，大热天蔡军医上身脱的净光只穿一条短裤，手里正拿着一条毛巾擦汗。洪哓玉站在门口说：“把衣服穿上。”蔡军医说：“怕什么，大热天的。”洪晓玉说：“那是礼貌，不穿我就走。”洪晓玉说完转身拉上门站在门口等着。蔡军医放下毛巾抓过衣服穿上，然后走到门口拉开门夸张的做了一个姿势说：“请吧。”
七
休假的日子，洪哓玉换上了一套妈妈做的布拉吉连衣裙和蒋美英于丽到郊外散步，布拉吉连衣裙布面图案是雪中傲立的朵朵梅花，中苏友好全民时髦苏式，妈妈也赶着时髦为洪晓玉特制了这款连衣裙。鹰厦铁路漳州站就在医院后门附近，这里到市区还有一段路，小山婉延起伏空旷遍野山花烂漫，洪晓玉蒋美英于丽在郊游中畅谈着人生理想事业爱情。
医院食堂宽敞明亮，医护人员干部职工开饭时先后来就餐。王护士长和洪晓玉下班后一起从病房出来往食堂走去。王护士长说：“晓玉啊，毛大尉的意思是能不能确定关系？”王护士长说完看着洪晓玉。洪晓玉说：“这个毛大尉，唉。”说着叹了口气。洪晓玉心里想着，“这个毛大尉搞大包围啊，托了周助理又托护士长。”王护士长看着沉思中的洪晓玉轻声地问了一句：“总得给毛大尉一个态度吧？”洪晓玉也轻声的说：“毛大尉是骡子是马我都不知道，怎么表态呢？婚姻大事不能只争朝夕吧？”王护士长笑了笑说：“你再考虑考虑嘛。”两个人沿着遮阳避雨的长廊从住院大楼走到了食堂，她俩在饭菜窗口买好了饭菜转身找着座位。正在吃饭的蔡军医看到了王护士长和洪晓玉在找桌位，蔡军医拍拍桌子说：“来来，到这来。”蔡军医的饭桌没别人，他独自占了一个饭桌。在王护士长与洪晓玉走向蔡军医的饭桌时，毛大尉走进了食堂，毛大尉笑眯眯的买了几大盘红烧肉糖醋鱼狮子头米粉肉，然后端着菜盘走到了洪晓玉的饭桌前。洪晓玉王护士长蔡军医不解的看着毛大尉，用膳的同志也都惊奇的看着毛大尉。毛大尉看着不解的洪晓玉神秘的笑了一下放下菜盘又返身端菜盘。惊奇他好大派头，不知要演个什么戏。